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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第75章
第75章

  入學考結束後,學正朱諲便叫齋夫給新生們分發新書,拿了方巾、玉色襴衫和軟皂絛組成的成套監生校服,讓他們回去換上。

  新生都往外舍號房更衣,崔燮雖不住校,也跟著混進號服,坐在別人的床上大大方方地換了衣裳。

  他個子還沒長成,肩也薄,還不是能撐起衣服的年紀。同樣大小的襴衫,別人穿著都合身,他穿起來襟擺卻都拖在地上,只好提起一塊疊在腰間,然後將衣袍裹得緊緊的,用軟絛連繞幾圈勒住。

  號房裏其他監生不禁笑他:「好合體的直身,叫朋友一穿,倒穿出魏晉風度了。」

  崔燮挨著人家床邊走了兩步,先確認衣裳不會散開、走路不絆腳,才朝人淡淡一笑,曼聲吟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這話他也不記得是誰說的,反正是個名人名言,把新同學們也都震住了。那個帶頭兒笑話他的中年監生歎道:「少年捷才,我倒不該以貌取人了。」於是問他:「敢問這位朋友上下?是官生、是恩生,還是舉監?」

  官生是指品官依例蔭入國子監的子弟;恩生是指天子特下恩旨許入監的,往往以殉職於任上的文武官將之子為主;舉監則是會試未中三甲,卻在乙榜上的舉人。能分到誠心堂的俱是已通經書的,幾乎沒有納粟入監的例監生,而捱貢入監的少說也該三十往上,甚或有到四五十的。

  光看崔燮這把年紀,也沒人覺得他會是哪個州縣學裏挨貢上來的。

  崔燮低調地說:「崔某是恩生,但並非受父祖之蔭,是蒙天子特旨加恩……」家裏人都還活著呢,同學們不用舉哀。

  眾監生都是剛貢入京的,消息不靈通,自然不知他是個得了皇上青眼的神童,只當是個朝廷遇上什麼喜事,或家長送上什麼祥瑞加恩給他的。

  國子監遍地勳戚子弟,還有因殺賊立功入監的,被韃靼擄掠後反而帶著馬匹逃回來,獻馬有功入監的……怎麼來的也不新鮮。眾人便也沒多問,換了衣裳、互通了名字,便回去接著受學正訓導。

  朱諲見新生衣著整齊、長相不醜,精神也爽利,都有國子監生的樣子,便微微頷首,教訓道:「本監監規森嚴,不似你們在縣、府學時,想去便去、想歇便歇。往後早晚通要點卯,須得在在講誦簿簽下一天所講所誦所習,以備稽考。平時只許在學齋肄業,不許隨意到外面嬉遊。」

  一群學生在下面唯唯應聲。

  朱學正又約束了幾句紀律問題,叫齋夫出去叫了四個老生進來,給新生們介紹:「這四位是今日輪值的齋長。辟雍六堂每齋各有一名齋長,每天輪選四人輪值,便是管束你們這些監生的。往後你們寫字誦書都由齋長監核,務必依序而來,不許僭越、吵鬧。凡有喧哄學堂的,字體不佳的,背誦、講解不全的,都由齋長主持懲處。」

  國子監的懲處可不像縣鄉府學裏,唯有歲科二試考到第四等才挨板子,而是稍有違犯就能「痛決十下」的。

  新生們被這懲罰力度和學正大人的黑臉嚇得瑟瑟發抖。四位齋長都已經習慣這場面了,在學正背後朝他們安慰地笑了笑,過來領著各堂新人往東西二堂認門。

  率性、誠心、崇志三堂在東,各有十一間學齋。新生中沒有能直接進率性堂的,大都在誠心、崇志兩堂,總共十一人,有兩個齋長分別引路;還有三四個純粹憑年紀挨上來的,經書都記得不大全了,便發到西邊三堂從頭補習。

  誠心堂齋長李珍將六個新生引到學齋外,指著本堂的十一間教室說:「往後除了會講的日子去講堂,早上點卯後就在齋裏讀書。每天功課須臨法帖二百餘字,誦講《四書》、本經各一百字,兼習《說苑》《律》《令》。每月皆有考試,將試《經》《書》義各一道,再從詔、誥、判、表、策、論內選考兩道。」

  齋裏的老生正在讀書,見有新人過來,都伸著頭往外看。李珍朝屋裏擺了擺手,指了間空些的書齋叫新生們進去,拿出課表給他們傳抄。

  這一天是四月十三,背書的日子,明天十四會講,後天十五就是休沐日。回來之後再背兩天書,學生自己復述會講內容一天,再背兩天又到教官會講,再背兩天又是複講……依此輪回。

  計算下來,每月會講六日,複計八日,背書十四日,剩下兩天休沐,學習節奏比現代的大學生還輕鬆。

  崔燮抄下課表,默默鬆了口氣:以後就能在學校背書、寫功課,回家專心畫畫了。那兩套新舊版的《三國》都停在十一卷,再不出新的,讀者得打上門兒了!

  他以為自己坐得靠後,動作不明顯,大膽地走了會兒神。可他身高不顯,長得卻顯眼,一排三四十的鄉貢裏插著個十六歲的小嫩恩生,齋長在前頭一打眼就瞧見他了。

  李珍已經是四旬出頭的年紀,家中子侄正和崔燮差不多大小。見他愉愉歎氣,就像看見兒子發愁一樣,不禁安慰了幾句:「國子監功課雖然多,但用心些都能完成。我們這些齋長也都是你的同窗,又不是教官,略有些錯漏,也不會輕易責難你的。」

  崔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誤會自己嫌功課太多了。他也不敢實話實說,老實地低下頭答道:「齋長說得是,我以後一定努力讀書,不負聖恩。」

  李齋長欣慰地點點頭,到別的齋房拿來講誦簿叫新生簽名。

  六位新生傳著在講誦簿上簽名,崔燮拿眼睛一掃,腦內新生成PDF,把誠義堂近百名學生的名字都刻了進去。

  他最後一個在講簿上簽了名,將簿子遞還齋長。李珍道:「你們初來國子監,必定有許多要安頓的,今日便不查你們講誦,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正便起,辰初分按五經到講堂聽博士講課。」

  六位新生起身道謝,排著隊往外走。李珍打開講誦簿查看他們的名字,在末位看見「崔燮」兩字,猛地抬頭望向門外那隊人,險些從位子上站起來——

  那不是永平府小三元案首,皇上親指進來念書的神童嗎?!

  他原以為這等少年成名的人多少都會有些傲氣,想不到崔燮竟是這麼個文弱可愛的書生。卻不知他才學如何,是否能與上月入監的那位十六歲解元費宏相比?

  李珍是也是北直隸人,心底有些盼著同鄉的才子比江西的費解元強。不過北直隸與江西的學風相差甚遠,崔燮雖是小三元案首,到底也只是生員,要與舉人出身的費宏相比恐怕為難他了。

  他暗自歎了口氣,回去繼續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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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一道出了國子監大門,那五個都往外號舍去,唯有崔燮出門就有人等著,在監門外跟他們拱手道別:「在下是走讀生,要跟諸位朋友別過了。」

  那幾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往街上走,轉身自相議論:「他不是跟咱們一個號房的嗎?怎麼就自己走了?」

  「聽說有家室的人住在別的地方,許是他帶妻子讀書的?」

  「他不是個恩蔭生嗎,自然和咱們這些貢監不同。或許是哪家勳貴子弟,宅邸就在附近,平日就回府住去?」

  他們這群三四十歲、有家有業有子有侄的人還擠著單身號舍,十幾歲的少年居然就有家有業,回家住宿了!

  幾人在背後羨妒地看著崔燮,都以為他回去是「紅袖添香夜讀書」。實則他身邊半個紅袖都沒有,回家見的一水兒都是中老年:他回家換了衣裳,拜見祖父母后,大管事崔良棟便給他拿來了崔府在京三間店鋪、京郊和遷安兩處莊子的帳目,還帶了店裏的掌櫃來等他發落。

  遷安的老莊子是四頃旱田,種的是小麥、粟米,一年也就四五百兩收入;京郊卻有兩頃水田種了稻米,還有一頃棉花,每年能有七八百兩收入。三間店鋪有一間胭粉店,一間布鋪,還有一間南貨店,都是崔家進京之後置辦的,本來就不是大店,還兼供著崔府自己人吃用,每年至多賺個幾百銀子。

  三間店鋪的掌櫃是徐夫人用的人被罷免後才充上的,原都是崔家的世僕,都不大把崔燮這個少爺看在眼裏,見了面就哭訴帳面上的銀子都叫老爺提走了,生意周轉不過來,今年年底恐怕不能交往府裏交銀子了。

  這三人當初為了得這個掌櫃的職位,也沒少往崔良棟和他家人手裏塞好處。崔良棟便特地在崔燮面前替他們辯解了兩句:「這兩年先是小王子犯邊,京裏日子不安生,上頭的大人們都倒了不少,咱們的生意更是日漸淡薄。這三家店在之前的管事手裏都有些周轉不利,前兩天老爺取走的銀子又多,他們剛上任,還沒完全接手,經營起來就更難了。公子體諒體諒下面的艱難,別怪他們不會經營。」

  轉頭又對三個掌櫃說:「你們難,府裏的日子更難。如今府裏也開不出支來,憑你們生意清淡還是怎樣,府裏開支的銀子也得按日子交上。公子看你們這樣勤謹懂事,也就不計較有疏失的地方了。」

  三個掌櫃的都拼命稱自己勤謹清白,帳上有不對的地方都是崔榷和徐夫人取去的,要麼就是前任不謹,他們上任這些日子盡心盡力地幹活兒,分文未貪。只是這店鋪確實周轉不靈,幾個月內恐難見著錢,還需要府裏撥款支撐,不是他們要騙拿府裏的銀子。

  崔燮若不信他們,不給他們錢,他們就能在這屋裏一頭撞死。

  崔燮叫他們吵得頭疼,擺了擺手說:「我不跟你們計較老爺掌家時的事,這帳我也懶得看……」

  他這兩年在遷安管書坊管的,其實已經會看三角帳和四柱清帳了。不過對崔家這幾間店鋪,他並沒有認真對帳、管理的耐心,只想知道哪家盈利、哪家虧損,把不能盈利的倒換成他的書齋。要是都不盈利……他也不能全換了,還是會費點兒心,給崔家留一條明面上的收入管道的。

  他把帳目扔了,看著三位管事說:「只說今年能收入多少,明年能收入多少……做個五年計劃吧。」

作者有話要說: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出自明代萬曆年間的洪應明的《菜根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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