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著面前蕭錚那張離得很近的臉，余味在桌子下面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想讓自己從那股中邪一樣的感覺中掙脫出來。

　　「對啊，我確實沒針對你，我那句話根本就是跟別人私聊時的話趕話，不知道怎麼就發到了群裡，又剛巧撞上了你。」余味覺得兩個人面對面能把這件事說開也挺好。

　　「可她們都不那麼想，都在瞎說什麼男神之爭、股神之爭這些沒有的事兒，弄得好像我搶了您的風頭，您對我有老大的成見，否則也不會當著全群同事的面損我，然後又都覺得我這人肯定是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的料，剛一來就把上司得罪狠了，哎，咱公司這些前輩您也知道，看笑話傳八卦那是一個頂仨，余總，您是沒看見，我往您這一來，後面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瞄著，等著看咱倆的笑話呢。」

　　蕭錚重重歎了口氣，直起身，從褲袋裡掏出煙盒，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妥，只在手裡把玩著，眉宇間透出一股子無可奈何。

　　余味看著他手裡的煙盒，似乎看到了這個男人叼著煙時痞痞的的樣子，心裡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余味，什麼叫禍從口出這回記住了吧！」

　　他咬了咬嘴唇，「小蕭，我覺得咱倆說開了就行了，別人愛怎麼想隨她們便，反正我是問心無愧！」

　　蕭錚看了余味一眼，笑了笑，「余總的態度我喜歡，夠灑脫夠爺們兒，不過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大家都誤會咱們之間有爭端，誤會您小氣、給我吃癟，那咱們幹嘛不把真實情況表現給她們看，畢竟讓人一天到晚講八卦的感覺挺煩的，您說對不對？」

　　余味感覺他說的似乎都對，卻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這事兒有這麼重要嗎？還要表現真實情況給那些人，表現什麼？

　　「那你說該怎麼做？」他忽然感覺這個小助理似乎是有備而來。

　　余總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身材高大的蕭錚面色平靜地推門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同樣一臉平靜的余味，蕭錚禮貌地放緩了步子，讓余總稍稍走在自己前面一點。

　　縱橫交錯的狐疑目光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掃蕩著，兩個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朝洗手間走，蕭錚忽然扭頭對余味說了一句，「那就這麼定了啊余總，晚上麻煩您給我講講案例，我請您吃加厚的盒飯，哈哈！」

　　余味似乎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小氣鬼！投審部男士的臉都讓你丟沒了！」

　　兩個人說笑著一同走進了男洗手間，留下十幾雙或驚訝或內涵的目光互相凝視，手機上的私信飛一般走起。

　　「不對呀，這兩隻看起來關係不錯呀，打情罵俏的，不像是你說的那回事兒啊！」

　　「嗯，我也看不懂了，難道上次余總在群裡說的其實是玩笑話不成？」

　　「太可能了，你看蕭錚長得跟個帥土匪似的，余總那麼損他都沒發作，人家根本就是在開玩笑吧！」

　　「我是不是眼花了？這哪像男神排位爭奪賽啊，分明就是兩隻帥比在秀恩愛啊啊啊！」

　　「收起你的腐女心好不好，這分明是一首師徒和諧求上進的主旋律有木有，人家余總下班後還要給小助理吃小灶，啊啊啊啊！我特麼不在乎夜深人靜男女有別，求帶我！」

　　「噗！帶你？做3600瓦的大燈泡嗎！23333333」

　　洗手間並排的小便器前，186和188公分的兩個男子一起放著水，並不知道外面辦公區空氣中往來穿稜的無線電波有多麼繁忙。

　　「這回你滿意了？」余味翹著後腳跟，扶槍的手輕輕抖了抖。

　　蕭逸在眼角掃到了他的動作和翹起的臀部，有些不正常地快速轉過了身體。

　　「難道您不喜歡這樣？幹嘛讓他們覺得我們之間處得不好呢，明明…我們挺好的。」蕭錚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一些乾澀，西褲的拉褳因為一些奇怪的變化而半天拉不上去。

　　「那晚上…」余味一邊拉褲褳一邊看著表情有些古怪的蕭錚。

　　「晚上不是說定了嗎？我是認真的，余總。」蕭錚終於拉上了褲褳，身體稍稍側了過去，不敢讓余味看見身前驚人的隆起。

　　「我可沒跟你說定，那是配合你演戲罷了，一個破盒飯就想學到師傅的真功夫？美得你。」余味把臉色沉了下來，走到洗手池前。

　　鏡子裡的人影猛地變成了兩個，蕭錚大長腿一伸，兩步便走到了他的身邊。

　　「余總逗我玩呢是不是？」蕭錚的聲音在余味的耳邊響起，余味能感覺到他嘴裡的熱氣噴到耳膜上產生的微癢，那張說實話非常帥氣非常爺們兒的臉幾乎貼到了自己的腮旁。

　　蕭錚離自己很近的強壯身體和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帶來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讓余味再一次在心底質疑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剛出校門的毛頭小伙。他身上有一股經過社會歷練的人才有的滄桑，在他們偶爾對視的眼神中，余味能清晰地感覺出他身上的那份不同。

　　「您這樣欺負窮助理真的好嗎？不愛吃盒飯？那我請您吃特色小吃啊！「余炸魚」吃過沒？他們家炸魚味道特別棒，您肯定愛吃！」蕭錚一邊也打開水龍頭，一邊用眼睛溜著余味的神情，想知道這位自己總是找不準軌道的上司到底是怎麼想的。

　　「余炸魚……」余味感覺自己差點叫了出來，「好了，不逗你了，這麼大個子，一點兒不禁逗呢，盒飯就盒飯吧，等你發工資再擼你頓好的，對了，事先聲明，炸魚肯定不行！」

　　「嘿嘿，謝謝學長，謝謝余總，到時候想吃啥您說話！您先請！」蕭錚咧嘴一笑，幫余味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看著身前余味挺翹的臀部，蕭錚默默嚥下了口水，應該說除了吃不到這盤大愛的菜，自己在余總身上的想法實現的還是非常理想的。既消除了兩人之間的誤會，估計也能挽回在公司同事心中的印象，還讓余總答應了私下教自己急於瞭解的業務，幹得漂亮！

　　他腦子裡閃過了微信裡那個風趣睿智又風騷活潑的身影，要是那個男人的臉能和眼前的余總差不多，那該是一件多麼完美的事啊！

　　在那一瞬間，從來都對與網友面基持強烈反感態度的蕭錚，忽然有了想和那位鸚鵡先生見一面的衝動。

　　午休時余味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切換到微信的小號。

　　X先生的信息剛剛發過來，「翹翹休息了嗎？想你了。」

　　尋找我的X先生 ：「我也想我家老爺了，嘿嘿。」

　　X先生：「你家老爺今天心情不錯，終於把變態上司搞腚了，吼吼。」

　　尋找我的X先生：「搞大叔腚了？老爺您口味好重，真下得去嘴！」

　　X先生：「哈哈，這不是逗我家翹翹開心嘛！」

　　尋找我的X先生：「不錯啊！他向你道歉了？同事都知道了嗎？。」

　　X先生：「嗯，進展的挺理想，我感覺他其實也挺內疚的，我以退為進，給大家個台階下，我在同事面前丟的份兒能圓上，也給他圓了場，最關鍵是他肯教我東西了。」

　　尋找我的X先生：「挺好，中年大叔們業務功底還是很深的，學到點本事才是真格的。」

　　X先生：「翹翹，先不說那個，老爺有句別的話想跟你說（害羞臉）！」

　　尋找我的X先生：「嘿嘿，是不是想約我見面啊（眨眼）？

　　X先生：「我擦！我家翹翹真是冰雪聰明，是不是有點違背了咱們之前說的只聊天不面基啊？嘿嘿。」

　　尋找我的X先生：「也不是不能見，只是咱們真的不先發個照片或視頻看看臉嗎？」

　　X先生：「翹翹，老爺想把這份神秘感留到見面那一天，你放心，哥不差！」

　　尋找我的X先生：「那如果我差呢？你會不會一言不合就下車啊？」

　　X先生：「你放心，哥是個講究人，真看不下眼的話，大不了蒙住你的頭，不耽誤幹別的（陰險臉）！」

　　尋找我的X先生：「我擦！」

　　傍晚。

　　當同事們急匆匆離開公司後，蕭錚才發現安靜的辦公區比白日裡憑空多出一份莫名的寂寞。來到余味的辦公室外，他看了看手裡的卷宗，那是一份投審部前期做過的餐飲併購項目，也是他目前迫切想要瞭解的東西。

　　房間裡的男人正在等著自己，蕭錚心裡有個可笑的念頭，不知道余總的能力會不會和他的翹臀一樣突出。

　　「余總，我想先學學餐飲投資併購這個案例，行嗎？」蕭錚將卷宗放在余味的身前。

　　「嗯？為什麼？說說看。」余味迅速抬眼看了看對面的男人，是的，這是個不能簡單用年齡來界定屬性的傢伙，在他身上，既有青年男性勃發的野性，又有一份成熟男子難得的老成。

　　「我最好的朋友想投資餐飲業，時間方面挺趕的，他想在投資企劃和資金整合方面多瞭解些東西，還有，這投資我也參與了。」蕭錚知道，在明人面前最好不說暗話，尤其是對面的這個男人，一雙眼睛在抬起的剎那閃過一道平時少見的精光。

　　「嗯，懂了，怪不得你這麼著急，挺好，不簡單。」余味光潔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餐飲投資一般從SWOT分析開始……」余味翻開手裡的案卷，直接切題。

　　聽著余味簡潔明瞭極具功能性的講解，蕭錚發現自己的心莫名有些異樣。

　　眼前的余味既不像電梯初遇時那個墨鏡男那樣高冷，也不像洗手間裡蹺腳小便的翹臀男那樣蠢萌，而是明顯進入一種思維敏捷、冷靜而鋒利的專業人士狀態，果然老宮口中投審部的命根子，絕不僅僅是個玩笑而已。

　　年紀、長相、頭腦、翹臀……嘖嘖，真是越瞭解越讓人稀罕的菜啊！

　　蕭錚趁余味不注意使勁擰了自己胳膊一下，「蕭錚你他媽真是個渾球，人家余總犧牲休息時間給你開小灶，你特麼在這意淫人家的屁股真的好嗎？」

　　將近十點鐘，除了中間吃了份盒飯外，兩個人一直在消化這本對蕭錚別具意義的投資案例。

　　「你基本上已經知道大概了，剩下一些細節日後通過實踐再串一下，整個流程應該沒什麼問題，真有點累了，撤吧！」余味打了個哈欠，來回晃動著脖子。

　　「我不說謝了啊余總，都擱心裡面裝著呢！」蕭錚看著他晃脖子的樣子，有一種孩子般可愛的滑稽，讓他心裡癢癢的，差一點想伸手幫他在脖子上捏一捏。

　　兩個人走進電梯，看著余味下意識地揉著有些發紅的眼睛，原本光潔的臉上已經泛起了青色的鬍渣，顯出一絲難掩的憔悴，蕭錚心裡不由得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似乎，是心疼。

　　電梯從36樓開始平穩的下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都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了對方的身影。電梯的燈光忽然快速閃了起來，發出「吱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兩個人都感覺電梯下降的速度突然間加快了。

　　余味下意識看了蕭錚一眼，蕭錚皺起了眉毛，剛想伸手去按最近的樓層，電梯裡的燈忽然滅了，整個空間變得漆黑一片。

　　「余總你抓著我點！」

　　就在蕭錚喊出這一聲的同時，余味感覺到有一雙有力的手猛地將自己的胳膊抓住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雙手已經把自己的身體一下子摟到了身前。

　　電梯像脫韁的烈馬一樣不受任何控制地向下墜落著，余味感覺自己的頭皮像被刀鋒刮過一樣又涼又痛，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堵住了想要高聲尖叫的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身體不知道是痙攣還是在顫抖，有汗水淌出來，是冷的還是熱的，一概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一個同樣在緊張呼吸的人，那個人一直緊緊地摟著自己，似乎知道自己腿已經軟了，擔心自己隨時會跌坐下去。

　　可是擔心也阻擋不住電梯巨烈下墜帶來的兇猛晃動，余味發現自己和身後的蕭錚都在搖晃中跌倒在了地上，還沒等余味反應過來，蕭錚的手已經在黑暗中摸索到了自己，他的力氣在慌亂中更是大得驚人，一把便將余味整個人拉到了他的身上，兩隻手緊緊箍著余味的後腰和臀部，生怕他會被巨烈的晃動從自己身上搖落下去。

　　余味已經沒有任何反映去想眼前的情狀，驚恐中的自己就像溺水中的人一樣，抓住什麼便死都不會鬆手，不過他知道，身下墊著自己的男人，是蕭錚。

　　兩個人臉對臉躺在黑暗的電梯裡搖晃著，電光火石的瞬間裡，誰都沒有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