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啞兒》第54章
  

  第54章 會

  六月會談。

  當這個名稱傳入眾人耳中時,距離那日暴動已經過了整整兩周。沒人知道究竟得使什麼招數,又得如何周旋,才能力挽狂瀾,讓各方即將破裂的關係有了修復的可能。但是人們知道辦成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的人,是許寧。短短數日,這個名字傳遍了上海。

  北洋軍閥前前後後開了三次會議,幾番爭執,最後通過了同意和談的表決。而左派領導的工人武裝,也在中間人的調和下表示願意參加會談。協力廠商的無辜受難者家屬,建立了一個聯合會參加會談。

  本來以為絕不可能實現的和解,終於達成了第一步。就像許寧說的,聰明人從來不在少數。

  而此時,距離會談已經只有三天。

  「不,我不同意。」李言拒絕道。

  他們這支分隊也有不少人在之前員警廳的行動中被抓捕,所以這次會談楊武、李言也會派人作為團派代表之一前去。然而,他和楊武現在卻為了去參加會談的人選爭執起來。

  「你帶誰去都可以,可為什麼還要帶上那個傢夥?」

  他指著莫正歧,仗著對方「聽不見」便直言道:「我們現在連他是誰都不清楚就帶他去,萬一出事怎麼辦?」

  「他還能是誰?」楊武不耐煩道,「他是在之前的示威中被我們波及的無辜人。而且你也看到了,他的身手不一般。你要坐鎮家中,我只能帶廖老前去,要向保護老人家,沒一個身手出色的怎麼行?何況,這也是柳先生的意見。」

  「就是因為他有這樣的身手,所以我才不同意。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聾啞人,為何偏偏有這樣的本事!」

  「聾啞人怎麼了,正文,你就是喜歡懷疑別人……」

  那邊兩人還在爭執不下,這廂裝作聽不見的莫正歧,已經逕自走了出去。既然已經收集到想要的情報了,繼續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然而他路過一個小廣場時,卻被一群熱情的年輕人們攔了下來。

  「莫七,來和我們比劃一局!」

  這群人和李言一樣都以為他聾啞雙殘,一邊比劃著一邊對他說。

  「莫七,今天輪到我了,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或許是莫正歧那天救下牛嫂母子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又或許他的殘疾和他的能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難以忘懷。這幾日,莫正歧幾乎成了最受歡迎的角色。年輕人們紛紛表示要和他較量一番,熱情洋溢,難以拒絕。

  看著這幫人在自己面前滑稽的比劃,莫正歧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一人身上。而隔著十幾人,廖二毛正得意地對他笑。

  作為散播莫正歧聾啞的罪魁禍首,廖二毛這幾天可算是欣賞到了一齣好戲。要想裝聾又作啞,可是那麼容易的?最後,莫正歧不得已,被眾人拉下了校場。然而,這種較量對於他而言,卻是一個苦差事。

  莫正歧記憶雖然混亂,卻也漸漸熟悉了自己的身體。他知道自己掌握的是殺人的技藝,而不是這種兒戲般的打法。為了控制自己不傷著人,每次他出手衡量時總要花費更多的心力。說實在的,很累也很麻煩。

  然而和他比試的對手卻很興奮,被莫正歧一把摔到在地上時,還能拍著屁股跳起來。

  「莫七,你可真本事!你這身手跟誰學的?」

  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在他面前比劃,流露出難言的崇拜。

  莫正歧卻覺得違和,對眼前的情景感到熟悉又十分陌生。好像他也曾經多次與人對峙,多次擊倒過對手。然而像這樣不以生死威脅、沒有利益交換的單純比試,卻是第一次。就連他的殘疾,也第一次被人讚揚。

  他們會說,莫七真了不起,明明不能說話聽不見聲音,還能有這樣的身手。而不是惡毒的詛咒、卑劣的懷疑他,將他的殘疾當做攻擊他的把柄。與他記憶中曾經存在過的情形,截然相對。

  莫正歧雖然有時會忍不住鄙夷他們的天真,卻也忍不住羨慕。同時,他明白自己,更深深嫉妒著他們。

  「想什麼呢!」廖二毛哈哈笑著,從背後拍了他一把,「能憑武力征服大家,你可是史無前例的第一人啊。」

  莫正歧皺著眉推開他的爪子。然而此時卻有人走到校場,是李言和楊武。他們不發一言地注視著莫正歧,目光中潛藏著什麼。

  莫正歧安靜下來,靜靜對視。他知道,已經到了做出決定的時候。

  ……

  六月會談,被安排在上海圖書館一樓大廳舉行。這座五月底新建成的圖書館,有著窗明幾淨的大廳,足以容納許多人的寬闊場地。而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舉行,本身也意味著禁止各方武力干涉。這是一個只能以唇舌為刀劍的舞臺。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員警廳事先調動了人手在百米之外警戒,禁止任何無關人士進入。而許寧,就是坐著賈午開的車,停在警戒線之外。

  「真不要我送你進去?」許寧臨下車之前,賈午難得好心地問了一句,「進了這虎穴,再想輕易出來可不容易啊。」

  許寧看向他,揚眉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賈午哼了一聲,開著車走了。而許寧則是獨身一人,進入會場大廳。

  「是他。」

  「那就是許寧?」

  「他竟然是一個人來。」

  早有人將許寧的消息洩露了出去,因為認出他的人,不少都在竊竊私語。許寧彷彿渾然未聞,走過人群,走過排列好的一排排桌椅。最後在一個位子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又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因為許寧坐的,是代表受傷者家屬的席位。旁邊的坐席上,一位認識許寧的朋友忍不住勸道:「許寧,你是不是做錯了地方?會談支持人的話,不該坐這個席位啊。」

  許寧回他。

  「主持只是一個職能,而我真正的身份,應該屬於這裡。」

  那人瞪大了眼睛。

  「你,難道你?」

  不是吧,這許元謐這麼熱心地舉辦三方會談,旁人只以為他有什麼野心,難道原因竟然是這麼簡單,只是因為他有家人在暴動中受到了牽連?還沒等這人再追問兩句,會場又是一片騷動。

  因為此時,軍閥代表和左派代表也進場了。

  上海北洋軍閥代表,派了兩名校級軍官,一名知事秘書到場,一共只有三個人,簡單地與與會者示意後,便落座到了自己的位置。而真正引人注意的,是左派的代表。眾人都很好奇,這一次左派會派哪些人來參加會談。

  因此這些與會代表進場的時候,就連許寧也不出意外地投去了視線。他的目光在那十幾人身上流連,同時和姚二那份名單上的人物做了對比,心下一歎。真正有權柄的人物,一個都沒有來。也不知道對方是在防備他,還是在防備孫系軍閥。正這麼想著時,許寧的眼瞳在觸及一個身影時驀然跳動,甚至控制不住地站起身來。

  他的這一動靜,瞬間吸引了在場大部分人的目光。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頭來懷疑的視線。

  許寧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克制住自己的衝動。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重新掛上笑容。

  「既然眾位已經來齊了,那麼不如我們早些開始會談。」

  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一切波濤都被按在水面之下。

  主持人宣講,雙方握手,受害者家屬提出意見。

  許寧按部就班地將程式進行下去,卻能時時刻刻地感受到一雙灼熱的視線,一直纏繞在自己身上。他知道那是誰,這幾日更是日日夜夜地盼望著他的出現。然而,即便是許寧也沒料想到,他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許先生,不妨解釋一下?」

  耳邊傳來一道質問,才將他的神思喚了回來。許寧移去目光,注意到是孫系將領代表,向自己投來一個刁難的提問。

  「許先生是以什麼身份,舉辦這一次會談?而據我所知,各位將軍同意參加會談,是接受了協力廠商的調停。不知道許先生,和這協力廠商又是什麼關係?」

  來了,針對與惡意,撲面而來。

  眾人都知道,左派會參加會議是因為有南社在中調停,那麼孫系軍閥呢?他們可不是會乖乖聽從別人的角色,只有力量,強硬的力量才能逼得他們同意。

  而這個力量,則是剛剛奪下金陵的皖系軍閥,更確切地說是段正歧!

  「之前聽聞許先生和東北張三少頗有淵源,卻也沒想到你在段系也有這般的人脈。」開口的校級軍官咄咄逼人道,「而先生這次參加會談,卻又坐在受難者家屬代表席位,不知又是什麼企圖呢?」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許寧,其中也有最炙熱的那一道。

  身邊的朋友投來關切的眼神,許寧擺手示意無事,然後便站起身,對著眾人的視線:

  「既然各位關切,那我便直白說了。我這次想要促成會談,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受難者的家屬,我的一個很重要的家人,在暴動中受了傷,至今未能平安。」

  此話一出,下面議論紛紛。

  「當然,我想各位更關心的還是另一個身份。」

  許寧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告訴諸位,真正促成這個三方會談的功臣,不是我,而是青幫。」

  他這樣直接地將話語挑開,在場一片嘩然。

  「許寧,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青幫的人到現在都沒露面,你又怎麼看?」

  「證據就是,他們到現在都不敢路面。」許寧站起身,走到會場中央,「眾位都知道,上海工人遊行已不是第一次,工人罷工也是早就舉行過。左派的仁人志士們為了世人看到他們的意志,曾多次訴諸於行動。」

  他的目光投向中央,而又轉向孫系軍閥。

  「上海一直是屬於工人們的上海,卻不是一直屬於各位掌控。那麼幾位閣下可知道,之前的示威遊行是怎麼解決的嗎?」

  那名提問許寧的軍官站起身來。

  「你是在嘲笑我們嗎?」他語氣兇狠,在別人看來卻是色厲內荏。

  左派中有人小聲道:「這個許寧,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簡單能走到這一步?」

  楊武突然注意到莫正歧,想著這個人聽不見,參加會談不會很無聊?轉頭去看時,卻嚇了一跳。

  莫正歧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許寧,一雙眸子醞釀著濃鬱的黑色,兩手青筋暴露,似乎在費力克制著什麼。

  楊武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你沒事吧?」

  莫正歧被他一推,好像恍然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他搖了搖頭,再次看向許寧時目光仍然熱烈,卻多了幾分疑惑。

  那是先生!

  然而,卻好像不是以前的先生。

  場中,許寧繼續道:「我當然沒有小覷各位的意思。只是一個單純的請教而已,既然各位不知道,那麼——。」

  他把視線投向楊武等人。

  「許某所涉不多,還請幾位提點。」

  回答他的,是廖庭風。

  「是青幫。」

  廖庭風說:「無論是之前上海成立特別市時期,還是奉張佔據時期,但凡有工人遊行,第一個壓制工人們的往往不是員警,而是青幫的屬下。

  許寧問:「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青幫手下掌握著上海大部分的碼頭工人,還有其他工廠。一旦工人罷工,示威遊行,第一個被影響的就是他們,他們怎麼能不著急?」

  「那請問這一次,阻止工人們遊行的人中,可有青幫的身影?」

  廖庭風霍然抬頭,目光投向許寧。

  許寧笑一笑,看向他。

  「還請老先生回答。」

  「沒有。」廖庭風乾澀地開口,「一個都沒有。」

  全場一片寂靜,事已至此,已經不需要什麼證據了。人們判斷一件事,剝開外表,看向內裡——往往追究利益核心,就能看到本質。

  工人遊行對青幫影響如此之大,他們為什麼沒有一點動靜?為什麼偏偏這一次選擇沉默?

  在一片靜默中,許寧輕輕嗅了一下。他聞著空氣中書香味,混合著乾燥的新木氣息。

  「而我在這裡,可以回答各位之前的問題。」

  他的另一個身份,他以什麼立場站在這個會談場合?

  「各位或許不知,兩周前,除了租界和酒店,還有另一個地方也受到了突襲。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眾人紛紛望向他,只聽他道:

  「段將軍上海分部的遭叛徒侵襲,將軍懷疑此襲擊或與青幫有關,命下屬徹底調查此事。那受命而來的人,就是我。」

  許寧,是段祺瑞之子、皖系新領袖——段正歧之部署。

  在在場數十雙耳目,多派人士的注視下,許寧公開承認此事。

  從此以後,他身上將烙下再也無法清除的,屬於段正歧的烙印。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