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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兒》第15章
  第15章 隨

  如果早知狼狗的本性,當初還會不會撿他回去?

  許寧迷迷糊糊地想著。

  倘若時光倒流,當初小啞兒被人追趕爬到他腳邊的時候,是不是該狠心一把推開?還是如果帶著他一起回城,一直在身邊好好教導,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段正歧聽見床上的人喃喃自語,放下筆,輕手輕腳踱步過去。他伸手探了探,許寧額頭很燙。正在此時,副官敲門走了進來,道:「剛送走醫生,醫生吩咐按劑量服藥,讓先生休息幾日就好了。」

  他又看見段正歧在為許寧試熱,吃了一驚,忙走上前一步。

  「讓屬下來。」

  副官的動作卻被段正歧攔住了,攔住了人後,段正歧自己也不在床邊站著,又走回桌前握起筆。看這情景,副官自然不好再替上司服其勞,只恭恭敬敬地在書桌旁等待。

  【醫生還說什麼?】

  副官想了想,道:「醫生說,許先生不知在哪受了涼,風寒入體,加上連續幾日沒有休息好,所以才高燒了。但是按先生的年紀,本不至於一下就病得如此重。他說,先生恐怕是底子有損,要多加調理。」

  段正歧聽見醫生說許寧底子不好,就突然想起以前剛見面時許寧就是坡著腳的,也老是咳嗽。這後遺症,大概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吧。可那時許寧才多大,頂多十五六,還沒有自己現在這般大。

  副官見將軍在想事情,便默默地退身離開。可快走到門前時,書桌突然被敲響了兩聲,副官趕緊回頭。只見段正歧皺眉看著他,卻不說話。

  這是——?

  副官一個激靈,連忙道:「已經罰完孟陸,讓他領了十鞭。」

  可這麼說完,將軍仍不滿意,副官有些不解了,直到段正歧不耐煩,再次敲了敲桌子。

  「將軍?」副官先是困惑,與長官冷漠的眼神對上,須臾福至心靈道,「是了!姚二辦事不利驚了先生,害先生染病,屬下這就也去罰他領鞭。」他頓了頓,又道,「讓孟陸抽他。」

  段正歧這才滿意,揮手讓人退下了。聽到副官腳步聲遠去後,他忍不住起身,再次向床頭走去,卻看到一雙睜大的眼睛。

  那眼睛烏溜溜地看過來,段正歧猝不及防,後退一步。眼睛的主人瞪著段正歧,像是很有些不滿。

  「小狼狗……」

  許寧喃喃罵了句,竟然又睡了過去。

  段正歧這才發現許寧其實並沒有清醒,只是燒暈了在說胡話。發現了這點後,他頓時有些無奈,無奈中還有一絲不滿。想起許寧之前在牢房內的冷漠,他心裡就堵得慌,更想到許寧是為了那些無關之人生自己氣,他又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你總是關心別人,可有想到我當年生不如死的時候,卻沒人來關心我?

  段正歧在床邊坐下,看著許寧昏睡的模樣,想,這人雖然生氣,但終究還是肯同我說話的,他也還記得我的生日,是心裡還惦記著我?

  可又想到當年許寧為了村長家胖兒子就把他關柴房裡思過,無論他怎麼哀求都不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又該如何憎惡痛恨?

  黑色的手套深陷進白床單中,段正歧出神了一會,自嘲。

  我已做不成你要的綿羊了,先生。

  他起身向外走。

  無論誰去教養,狼的本性依舊是狼。

  第二日,北平城又爆出一個消息,馮玉祥為報復起事遊行,竟不經過程式,私下抓捕了遊行的領導者之一李先生,囚於牢中。雖然消息走漏後,李先生被愛國人士與學生救出,卻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事情雖被壓下來,沒有見諸報刊,卻依舊引起了不少人的義憤。段祺瑞為了槍擊事件已經引咎辭職,離開北平。你馮玉祥趕走了對手,竟然還想對其他人一網打盡?

  國民軍百口莫辯,十分委屈,嚴稱絕對沒有私下動刑。然而,三一八慘案後執政政府發出的《臨時執政令》還赫然紙上,明確要求通緝遊行領袖的命令也不會有假。這時候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簡直就是做賊不敢認,遭人唾罵。

  至此,段祺瑞雖被趕下北平,退居天津,卻也給馮黨招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而許寧,則是在第三日才醒的。

  他醒的時候被陽光刺痛了眼睛,還沒來得及伸手遮擋,窗簾就被人拉了起來。感覺到屋內有另一個人,許寧意識很快清醒,他坐起身來,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發出脆響,大病初癒的綿軟無力,一齊襲來。

  他又一頭栽了下去,卻在倒下之前,被人扶住。

  「你怎麼在這?」

  段正歧將他扶好,遞給他一張新的報刊。許寧不明所以,而在看到報頭之後卻明白了。

  「你將先生放回去了?」許寧看了看,笑,「這是做什麼,向我邀功?人既然是你抓的,利用完了自然是你放,還要我感激不成?」

  段正歧太陽穴一跳,看向許寧。這人清醒時,說話老是帶刺!真寧願他一直睡著。

  「正歧。」許寧突然又開口,語氣軟和了些,「你今年二十了吧。」

  段正歧點了點頭。

  「可有人為你取了字?」

  表字?義父不在身邊,有沒有其他長輩,誰有這個膽子給他取字?

  許寧懂了。

  「既如此,仗著我曾教導過你幾日的情分,我便為你取一個吧。」

  段正歧心下一跳,有不詳的預感。

  「既然你狼心狗肺,不敬師長,那就給你取字剩骨,你看可好啊?」

  一屠晚歸,擔中肉盡,止有剩骨。途中兩狼,綴行甚遠。蒲松齡的文章,嘲諷狼性貪婪。

  如果真用了這個字,以後段正歧在外自報名號,就是段祺瑞義子,段正歧,字剩骨,號貪狼居士。

  取這麼一個表字,竟然還好意思問自己喜歡不喜歡。

  段正歧鬆開手,任人直接摔到在床上,出門就走。

  「哈哈……」

  身後還傳來某人恬不知恥的笑聲,段將軍走出房門,覺得許寧不是燒壞了腦殼,就是病還沒好透。他想了想,決定把孟陸叫來。

  屋內,許寧笑聲盡了,才覺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看見段正歧被他嘲諷,無力還口也不能還手的模樣,他總算快意了一些。不過笑完,又覺得悵然。

  他好久沒這樣大聲笑過了,好像十來歲時的意氣風發、張揚恣意,都不知何時被歲月埋沒在了塵土裡。直到今天他借病對段正歧發了一通脾氣,才又過了一把癮。

  不過發脾氣,發脾氣,就是知道對面的人不會真的生你氣,才有膽子撒潑賣野。

  許寧又歎了口氣。

  「我聽說有人病好了。」孟陸扒著門縫,「外面天色正好,陽光明媚,怎麼樣,要不要出去遛遛啊?」

  許寧看他一眼,笑。

  「好。」

  「我沒想到你會去這裡。」孟陸嘀咕,「大好的天氣,不去郊外縱馬,不去城裡喝酒,跑醫院來幹什麼?」

  「我也沒想到你會裝愣賣傻,和你們將軍一起設套讓我中計。」

  許寧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呃。」孟陸一下啞然,他之前在許寧面前,的確有裝瘋賣傻的嫌疑。主要是為了降低許寧的戒心,好讓他方便監視。而利用許寧抓住那位李先生,算起來,孟陸也有不少功勞。

  許寧卻又扯開話題。

  「我記得曾和孟先生約過,分頭行事後在醫院見面。雖然當日我因故不能赴約,但也不能毀了諾。」他轉身,似笑非笑,「所以我今天再把你帶到醫院,就是為了踐行昔日諾言。畢竟我許寧,是個實誠人。」

  孟陸臉皮再厚,也是老臉一紅。

  「是啊,您是個實誠人,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孟陸冤枉道,「再說我也不是沒替你說好話,為此還又挨了十鞭。」

  「那肯定與我無關,必是你自己嘴上抹油,得罪了人。」

  這,孟陸無話可說。

  閒談間兩人已經進了醫院,熟門熟路地朝方筎生的病房走去。然而到了病房,竟發現床是空著的。

  許寧心裡一驚。

  「哎,你們找這位病人?」一位護士路過道,「這可錯過了。剛剛有人來,才把他帶走呢——哎,等等!」她看著許寧飛奔出去的背影,鬱悶,「怎麼不聽人把話說完?」

  然而許寧現在已經如驚弓之鳥,十分擔心方筎生也出什麼意外。

  他飛奔著下了樓,腿腳靈活一步跨三階,速度快得連孟陸都差點跟不上。直到跑至醫院門口,他才看見那熟悉的人影正要踏上一輛車。

  「筎生!」

  那人一頓,回頭看來。

  「先生?」

  他身旁的男人也聞言轉身。許寧腳步一停,面露詫色。

  此時,醫院裡的小護士在收拾病床。

  「真是的,這病好了不就得跟家人回去麼。大驚小怪什麼?」

  來接侄子的方維夏扶著車門,看著跑到面前的那人,卻幾乎以為自己見了鬼魂。

  「許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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