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

　星期三。

　林市長一整天都會在市委那邊開市委常委會，政府辦這邊一派難得輕鬆的氣氛。林原的工作節奏快，想法多，對下屬要求更是嚴格，所以他在家辦公時，政府辦各部門都無形中要多打起幾分精神，他不在家，大家都舒了一口長氣。

　傅沖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對著打開的文檔和一杯速融咖啡發愣。他正把自己收集的和申報環保試點市有關的一些資料在電腦裡歸類梳理著。這些資料都是傅沖自己歸納整理的，和環保、發改部門為林原準備的前期的資料頗有不同，在觀點和視野方面比較新穎和特別。他看了幾遍部門準備的材料，雖然已經由林原親手改過數次，整體架構比較成熟，但傅沖反復通讀了幾遍，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傅沖知道全國各地市都在對這個事項做準備，大家都在拼申報材料，太過於正統和常規的素材、觀點往往趨同，不易脫穎而出，而這個材料少的就是獨到之處。

　他認真思考了兩天，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路，只是一直在猶豫到底和林原說不說。又弄了一會兒，他感覺那股困擾著自己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又來了。

　他很少喝咖啡，可是這幾天如果不靠咖啡提神，他真怕自己打不起精神來。

　對傅沖來說，這幾天的夜晚實在是太難熬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傅沖覺得自己就像武俠小說中描寫的人物，練了什麼邪術魔功，已經有點走火入魔了。從那天晚上莫名對林原的身體產生了那種。。。欲望之後，這幾天，不管怎麼刻意去回憶林原對自己施暴時的兇狠無情，怎麼通過加大運動量讓自己累得筋疲力盡，怎麼避免儘量不和林原作過多的接觸，自己就是無法克制地會勃發出那樣奇怪的欲望。

　那個男人高大健壯的身體，帥氣有型的舉止，淡漠中偶爾帶著曖眛的眼神，讓傅沖感覺自己的一雙眼睛就像被磁鐵吸住的鐵屑一樣，不管怎麼掙紮著想要逃開，卻還是抵擋不住內在的引力。

　“我要瘋了！”傅沖在浴室的水龍頭下低低地朝自己喊著，他看著隨著水流沖下去的片片白濁，身體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上，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血來。這幾天，他都是在幻想著和那個男人幹那件事來發洩掉自己的欲念，有時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竟然還要再來一次。

　傅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下了魔咒一樣，忽然就掉進了一個讓自己生不如死的陷阱裡。明明是一個自己反感甚至痛恨的流氓，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自己迫切想要發生關係的物件。而讓他在各種困惑中最感到害怕的是，這個性的對象還是個男人。

　咖啡已經涼了，傅沖喝了一口，苦苦的，卻又帶著一絲難掩的香味。

　快下班時林原發來資訊告訴傅沖不要等他吃飯，讓他先回酒店，那邊會議開得晚並且有工作餐。

　傅沖強打精神帶著林原需要的各種申報資料和自己偷偷準備的資料回到了酒店。休息一會後，一想到好幾天沒見到雅娜了，他掏出了電話，想和她聊一會兒。

　手機上一個剛剛進來的資訊，林原的。

　“飯難吃死了！”

　傅沖發現自己差點笑出聲來，林市長在吃的上面有時候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想這應該是市長在暗示自己晚上想吃點愛吃的宵夜了，他想了想，忽然記起前幾天在那家粵菜館林原把一大煲老玉米排骨湯都喝光的事兒。

　那就給市長煲個湯吧，這幾天他天天晚上貪黑研究申報材料，也夠辛苦的。

　這湯煲起來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傅沖立刻走向廚房，玉米和排骨正好都有，收拾好這兩樣，他又切了一個番茄，加了各種煲湯的佐料，慢火燉起來。家裡還有新買的全麥麵包，正好配成主食吧。

　這邊忙完了，傅沖把自己弄的資料又拿了出來。一個下午的思考後，他決定還是讓林原看一看。並不是自己想討好他，而是。。。。。公私分明吧，畢竟這是為金山爭取利益的事兒，自己也是純純正正的金山人，也算是為家鄉在盡自己的力量。再說，自己弄的東西說不定人家領導會嫌幼稚，看一眼便扔一邊去呢。

　他說服了自己後，便把那些東西都列印出來，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裝成一冊。

　林原回到酒店時已經快九點鐘了，一整天的會議讓他渾身又酸又疼。在電梯裡，他直了直脖子，忽然想到那次在浴缸裡面傅沖給自己按摩的情形。他微微抿了抿嘴，眼睛裡隱隱有一絲笑意。

　現在他可不敢提出來讓傅沖給自己按摩，因為林原自己都不敢保證如果兩個人有肉體接觸的話，傅沖的表現會是什麼。

　這幾天他找各種機會把藥給他吃了下去。有時在晚上兩個人貪黑看材料時沖的咖啡裡，有時在他運動後的飲料裡，不過林原每次都比上次減了劑量。

　用量雖然減少了，但是藥效卻仍然實實在在的產生著。林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傅沖對自己的欲望和他強行壓制自己欲望的痛苦。他猜測傅沖每天都在靠自慰來緩解強烈的欲火，林原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

　這一次，他強迫自己必須要耐心地等待，像一個成熟老練的獵手等待獵物放下最終的戒備，等待獵物親手把自己全心全意地獻上祭祀的聖壇。

　電梯在21樓停下了，一身黑色休閒裝的伊森走了進來。他肩上還背著演出用的吉他，眼睛裡像有兩團火焰一樣盯著林原的眼睛。那次之後，他以為林原應該還會聯繫他，畢竟那天晚上兩人在床上還是非常不錯的。沒想到那個威嚴冷峻的男人根本沒再聯繫過他，伊森還以為那個男人大概只是在金山停留的過客，沒想到，竟然又見到了他。他瞄了一眼樓層信號燈，原來這男人還住在36層，看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

　林原看著伊森白嫩的面孔和明顯帶著挑逗的眼神，笑了笑，轉過了視線。

　伊森的臉色變了變，咬緊了下唇。35樓到了，他忽然湊到林原的身前，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轉身跑了出去。

　一打開房門，林原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玉米排骨湯的香味讓剛才根本沒怎麼認真吃東西的他食指大動。

　“好香啊！可以吃了嗎？”他脫下西裝，一邊鬆脖子上的領帶一邊往餐桌邊湊。剛才在車上阿標接到傅沖的電話，打聽市長啥時回來，林原就知道他肯定給自己準備吃的了。

　傅沖把大湯碗端到桌上，伸手擦了下額頭的汗，知道林原馬上回來，他忙著收拾，廚房燉湯燉得全是水汽，弄了他一頭細細的汗珠。

　林原咬著傅沖剛剛用微波爐熱過變得鬆軟的全麥麵包，喝著濃香的排骨湯，看著傅沖挺拔的身影在廚房收拾鍋灶，心裡不知怎麼就感覺到有一種熱熱的，軟軟的。。。。幸福感。

　林原吃完飯靠在沙發上抽了根煙，看了會電視裡轉播的女排比賽。那邊傅沖已經在書房的辦公桌上擺好了申報的相關資料。林原抽了幾口煙，微微轉過頭住書房那邊看去，目光正好和悄悄往這邊看過來的傅沖碰到了一起。林原眯了眯眼睛，吐出一口青色的煙霧，再看時，傅沖早已經低下了頭，在那翻著資料。

　坐到書桌前，林原看到檯面上放著一個列印的小冊子，最上面有傅沖的筆跡：“與金山市同經緯度亞洲城市環境保護對比分析”。林原愣了一下，看了眼旁邊正整理自己公事包的傅沖，“你弄的？”

　“恩。”

　“這視角挺棒啊。”林原快速翻閱著，心裡面在迅速思考著原有申報資料與這個資料之間的聯繫與異同。

　沒有自己想像的被扔到一邊看也不看，相反，林市長看了一遍之後，又細細地重新挑重點仔細看了起來。

　“沖兩杯咖啡吧，又得熬夜了。”林原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自然地偷偷看了傅沖一眼。

　傅沖把咖啡端過來，林原就幾個沒太看明白的地方和他探討了一會兒，“困了，喝點吧，精神精神。”兩個人都喝了幾口下去，“有點苦，去拿點方糖吧。”

　看著傅沖轉身往廚房走去，林原迅速把一小包藥末倒進了他的杯子裡。

　“你用了亞洲的幾個城市來做橫向對比，我感覺這個視角和視野一下子就打開了，金山的申報就不小家子氣了，不過，咱們能不能再大膽點兒，把歐美的同經緯度的同類城市也加進來參與比對，形成一個封閉的環狀城市帶。”

　“恩，那樣是更完整一些，不過，範圍大了，會不會重點不。。。。”傅沖沒有說完，但林原明白他的意思。

　“這沒有關係，雖然省裡的通知說的不夠細，但我覺得國家在確定試點城市的時候，一定會分類型分區域考慮，分別選出不同層次的試點市，不會全國上下一刀切，那樣發達地區和落後地區就沒有可比性了。所以你這個視角可以放大後再做個細分對比，會更有層次一些。”

　傅沖深深地點了點頭，林原的思路不僅快捷，更主要是非常全面和宏觀，不愧是抓全面的主要領導，傅沖心下暗暗佩服。

　兩個人喝光了一壺咖啡，一直弄到半夜，林原基本確定了一個新的申報版本。這裡面大膽加入了傅沖提出的觀點，並且林原最終把它定為了申報的文眼。

　有了最終的文本思路，林原感覺心裡一陣舒爽的感覺，他帶著興奮勁兒往後一靠，“給哥拿支煙來！”

　傅沖愣了。

　他本就已經在強力控制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夜越深，他越感覺自己對林原的慾望越像野火一樣熊熊燃燒。他看著那個高大身形的男人低著頭，濃濃的眉毛皺在一起，一臉認真思考的神情，偶爾在文稿上刪改一段。

　他回來後沒有換衣服，還穿著雪白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品質極佳的布料將他健碩的身材修飾得和t台的男模沒有兩樣。擱在桌面上的兩隻手臂彎曲著，顯出強壯的肌肉線條。領口的扣子打開了一個，兩個。。。。傅沖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要順著那敞開的衣領跳下去，那下面是健壯男性鼓漲的胸肌。傅沖在浴室看過那裡，知道那是這個常年健身的男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之一。

　他快失去理智了，他只想繼續往下看，看這個造物主格外垂青的男人。桌子遮住了他的視線，有一刹那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狂了，因為他借著收拾文件主動繞到桌子的另一邊，在那裡他看到了林原兩條被修身西裝褲包裹的強壯的大腿，還有結實的臀部曲線。傅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那痛感讓渾身他顫抖了一下，才讓他收回了慢慢走向那個男人的腳步。

　市長情緒很不錯，竟然還對自己自稱起“哥”來。傅沖搖搖頭，把煙和打火機都給他取了過來。

　“對了，北京醫院那邊來消息了，下周就有床位，張大夫已經給你父親預留了手術時間，你抓緊時間通知家裡，記得要帶兩個陪護。”

　“太好了，謝謝您。”傅衝開心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不過他好像馬上想到了什麼，“那。。。。。不會和申報辯論撞車吧。”傅沖小聲滴咕了一句。

　“沒事兒，你把陪護的人選好，聽說手術時間不長，基本就是後期陪護。咱們應該兩不耽誤，到時候，你還得幫我排練幾遍呢。”

　其實傅沖說完就後悔了，林市長的申報是全市的大事兒，到時相關部門的主要領導和政府的不少智囊都要過去，共同磋商，自己有沒有事，簡直是無足輕重。

　正在後悔，聽到林原的話，他莫名地又感覺一陣暖意湧了上來。

　林原抽著煙，看著傅沖陰晴不定的臉色變化，心裡幽幽地對自己說：“下周就進京趕考了，希望那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就是自己下周的寫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