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

　兩個人在跑步機上跑了半個鐘頭，中間歇了一次，喝點飲料補充水分，看到傅沖把他那瓶飲料灌下去不少，林原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微抖了一下。

　他剛才在那裡面加了一點直男迷藥，這是一種來自日本，專門用來刺激異性戀男性產生不正常性欲的藥物，能讓原本對同性毫無性趣的男人在生理上產生對同性身體和器官強烈的吸引力。林原知道不少演藝圈裡的異性戀新人為了上戲，不得不和一些有同性愛好的投資商老闆或導演上床時，就會給自己吃這種藥來救急。

　林原在拿到藥後曾琢磨了很長時間。

　想給傅沖下藥、讓他對自己產生性沖動的想法是在林原性欲高漲時產生的，等到阿標真把這些東西給他搞來時，他又有些猶豫了。和傅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越瞭解這個男生樸實的本性，越欣賞他細心穩健的處事風格，並且適應和享受同他在一起時被照顧得很周到的感覺。

　說實話，他特別後悔對他做出的那件事，本來，他們應該是很合怕的領導和下屬，而那件事卻徹底撕裂了他們間那份融洽的關係。現在，到底是慢慢彌補傅沖心裡的創傷，努力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還是狠下心去，讓他爬上自己的床，滿足自己對他勃發的欲望，林原在這個選擇上沒能像工作中那麼雷厲風行，而是思慮再三。

　可是當那個穿著牛仔褲，顯出兩條修長長腿的男生和他的女朋友小聲親密通話的時候，林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煩悶，不猶豫了，去他媽的，藥都到手了，幹嘛不給他吃！

　在用藥的時候，林原只用了一點點量加到了傅沖的飲料裡。他知道這種藥的厲害，如果按照正常一次需要的劑量下去，估計一會兒藥勁兒上來傅沖就會抱著自己求歡發情，自己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但是然後呢？等他藥勁兒下去後再和自己拼命，然後徹底鬧崩嗎？要知道這個藥吃過後，性慾雖然大增，但神智還是清醒的，如果一次用大劑量，傅沖會清醒著看到他自己沉淪的樣子，那一定會把這個十分自愛的男生打到萬劫不復的深淵裡去。

　林原不想那樣。

　他要一點點慢慢的給他吃，他想要他慢慢地---改變。“是的，他應該會變吧？”林原在心底問自己。

　半小時全跑完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是大汗淋漓，林原扯下身上的t恤，光著上身咕嘟咕嘟地往下灌水。

　傅沖也慢騰騰走過來喝水，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特別想離林原遠一點。

　涼涼的飲料順著嗓子順到胃裡，卻讓他越發感到口乾舌燥。空調壞了嗎？這屋子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熱。他覺得自己渾身像有一股小火苗在上下竄動著，撲也撲不滅。看到林原脫下濕透的t恤，健碩的胸肌和線條清晰的臂膀一下子落在傅沖的眼晴裡，他感到自己的下身“騰”地立了起來，身體後面也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麻庠，突突地。傅沖在那一刹那有一種自己好像瘋狂了的感覺，就連鼻子也好像突然變得敏感起來，滿屋子好像都是林原身上充滿男性荷爾蒙的體味。

　他猛地背過身去，想離旁邊的林原遠一點、再遠一點。他想把眼睛蒙上，想把鼻子捂上，想把自己馬上扔到大大的浴缸裡，澆上一頭冰涼的冷水。

　他以為這只是自己一刹那間的胡思亂想、神經錯亂，於是他狠狠閉了會兒眼睛，想讓自己放鬆下來。

　“怎麼了？回房間啊！”林原的聲音在傅沖耳邊響起，一個帶著汗水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沖愣了一下，又忽然像觸電一樣猛地閃到了一邊。他感覺一陣眩暈，忍不住死勁兒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他被自己的身體嚇到了，當林原那只手碰到他身體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差點不受控制地想要往他的身上撲過去，想要。。。。。去抱住那個健壯帥氣的男人，那個他又痛恨又開始讓他有些莫名感動的男人。

　林原看著傅沖失態地從健身房沖了出去，很快便傳來他房間門關死的聲音，林原輕輕走到他房間的門口，聽到裡面已經傳來嘩嘩的水聲。

　林原回到臥室，眼前還是傅沖剛才在健身房意亂情迷的樣子。那滿頭大汗的臉，顫抖的嘴唇，僵硬的手臂，尤其是那雙欲望和恐懼相互交織的眼神，都讓林原的心裡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悸動和酥癢。

　這個藥的藥勁兒真的太大了，林原有些後怕，自己只放了一次常規量的三分之一不到，傅沖便有這麼大的反應，如果全部放進去，連林原這樣的床上老手都有點不敢想像那個大男生在床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下次看來要減些份量了，”林原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脫光衣服也來到浴室洗澡，溫暖的熱水沖下來，洗去了一身的汗水，林原閉著眼睛，腦子裡全是隔壁傅沖在浴室中瘋狂自慰的畫面，他慢慢也把手伸了下去。

　傅沖足足沖了十多分鐘的冷水，那份莫名的讓他驚恐不安的衝動才慢慢消散下去。

　他關了冷水龍頭。

　身體的熱度下去後，冰冷的水柱打到皮膚上，才感覺到了刺人的冷。他又打開熱水，在水龍頭下呆呆地站著，有點發懵。

　傅沖自認自己二十五年來從來沒有對男人的身體產生過興趣，更不用說性的衝動。可是今天晚上，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林原的身體對自己產生的吸引力，那真實存在的感覺讓自己沒有辦法去假裝這一切都是假的，沒辦法否認那份慾望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傅沖感覺自己懵了，傻了，他被自己莫名的欲望實實在在的嚇住了。

　難道，是上次那屈辱的經歷給自己的身體裡留下了一些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嗎？他在心裡質疑著自己。不會，絕不會！那樣屈辱的過程，那樣撕裂灼疼的感覺，絕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快樂的記憶。只有屈辱，只有疼痛！那才是留給自己的最真實的感受。

　或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關心，幫助和。。。。若有若無的喜歡嗎？

　傅沖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不能欺騙自己，一定要理出一個頭緒出來。對，他能夠感受到林原對自己的一點喜歡。那點喜歡的感覺隱藏在林原強勢的外表下面，就像是他手中香煙燃起的一層淡淡的青色煙霧，會在兩個人面對面經常的工作安排中，在同行路上的車子裡，在他晚上品嘗自己做的宵夜的滿足中，在某個無意間對視的目光裡，讓傅沖悄悄得感覺到。

　可是自己會因為對方這份夾雜著愧疚的關心和一點點的。。。。喜歡，便忽然這麼。。。對他有感覺了嗎？傅沖被頭頂的水柱澆的頭皮發麻，他用力撓了撓，卻還是根本想不通自己對林原的慾望為何會忽然像初春荒原上的春草，蓬勃而出。

　他無奈地沖洗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剛才那股慾望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才穿上浴袍，回到床上。

　床上的手機有兩個資訊提示。

　一個是雅娜的未接來電提示，一個是林原發來的資訊。

　傅沖忽然感覺一陣下意識的緊張和一點莫名的。。。。興奮，他按下了資訊查看，“傅沖，一直想和你說，又一直覺得說不出口，因為喜歡一個人，卻因為這份喜歡而變得自私又野蠻，最後傷害了喜歡的你，真的對不起！！！——林。”

　眩暈，眩暈，他只覺得棚頂的吊燈像是一個旋轉的芭蕾演員，在天花板上一圈圈的旋轉著。

　他沒有給林原回復資訊，甚至沒有想起來給雅娜回個電話，便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眩暈中不知不覺睡著了。

　清晨，傅沖醒來後久久不敢睜開眼睛。他的腦海裡全是昨夜的那個春夢，在夢裡，有林原，有自己，有雪白的床單。

　他換下*的內褲，拿到浴室去洗。鏡子裡的男生一雙有些充血的雙眸中像有一團暗暗的火苗在閃躲，他揚起一捧水，潑到鏡子上，想把那火苗撲滅。

　上班的路上，林原微閉著眼睛瞄著前座的傅沖。

　那個男生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昨天晚上那個緊張衝動有些失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林原昨天晚上發出短信後曾想像著傅沖看到短信後和自己見面時的樣子，可能緊張，可能冷淡，也可能發火，反正不是現在這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還挺能挺的嘛，”林原心裡滴咕著。那個短信他是故意選擇在那個時候發過去的，就是想要在他意亂情迷、欲望上腦的時候，給他一個無形的提示，讓他能夠把對自己莫名的*和自己對他的表達連在一起，糾纏在一起。

　政府辦秘書科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傅沖“恩恩”了幾聲，手腳麻利地掏出記事本和筆“唰唰”地速記著，林原看著他的側臉，男生咬著嘴唇認真的神情讓他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省政府剛剛傳過來的一個加急的明傳電報，要求各地市馬上做好參與竟爭全國環保試點市的專案申報工作。下周便將在北京召開全國環保整治試點市申報答辯會，會議要求各地由一把手市長親自參加會議並親自進行申報答辯，會議全程直播。

　林原聽傅沖讀完會議通知，眼睛眯了眯，點了點頭。

　市長作為項目申報人參加答辯，這個任務對於不少地方官來說，不可謂不難。有相當一些官老爺們習慣拿著秘書科、綜合處弄好的報告、講話照本宣科慣了，讓他們作為申報人去參加答辯，直播，真是會難住不少人。不是說這些領導真的就沒有講話水準，事實上能走到這個位置的領導絕大多數都是有真才實料的，但是這種答辯的方式比較新穎少見，就不一定是官場中走常規套路那些人能做得到了。

　傅沖心裡面還挺感謝這通忽然打進來的電話。本來，他已經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為了保持一個平靜的表情快要弄到痙攣了。

　這些天因為沒有去跑步，三個人都是在酒店吃自助早餐，大家起床時間不同，可以不碰面。可是上班路上這段距離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傅沖難得沒等林原便拿著公事包先下樓上了車，等林原邁著兩條長腿往車邊走來，他急忙下車去給林原開門，他覺得自己的臉騰地熱了起來，夢裡頭那四條腿糾纏交織在一起的畫面一下子在眼前閃過，傅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林原閉著眼睛思考著剛才的會議通知，他對這種申報答辯並不打怵，在大學時，他曾經連續三年奪得過校內辯論大賽的最佳辯手，只要精心準備，心中有數，臨場發揮恰恰是他的優勢所在。他心裡想的是要抓緊時間和北京的張大夫聯繫一下，爭取下周就能給傅沖的父親做上手術。這樣，傅沖可以既陪自己去北京開會，又可以兼顧照到父親。如果兩件事不能安排到一塊，等他父親做手術時，自己不可能不讓他去陪伴照顧，那自己就享受不到他的照顧了。他睜開眼睛，前面的男生正側著臉看著車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林原的目光從那頗有男子氣概的側面線條上滑過，從額頭到鼻尖，從下巴到喉結。

　傅沖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了一下，好像咽下了什麼，一邊的阿標無意中看見後視鏡中的林原，後者正舔著嘴角，那總是一臉嚴肅的臉上現在卻是一副略帶貪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