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喂飽
人間燈火通明,天上繁花似錦。
距離貪狼星君再次離開神界去往人間上任,已有兩個月的時間。
前段時間網路劇《貪狼的後裔》終於在群眾們的呼喚聲中迎來了大結局,聽說經歷了瞎眼,車禍,失憶,巨門作梗,魔界搗亂,妖界叛亂,神界強行拆散有強人等等等多重難關之後,劇中多災多難,簡直堪比衰神的廉貞君和貪狼星可算是迎來了雙宿雙飛一起重登星位的完美結局。
而相比較充斥著各種誇張戲劇效果的影視作品,在現實中很多神界的小輩們其實並不知道那位傳說中的廉貞君究竟長什麼樣,又曾經是一位怎樣風采出眾的神君。
“廉貞君?那可是位讓人欽佩的真君子啊,端方穩重,心性高潔……若不是當日為了貪狼星他自己心甘情願地選了那麼條路,如今這北斗星官之位恐怕早就名正言順的是他了。”
偶然被問起這件事,北斗宮裡常年值班的老星官這般說著沖身邊這兩個好奇的小星童笑了笑。
而在他自己的印象裡,他還是如面前這兩個小星童這般年紀的孩童時,廉貞君和貪狼星便已經是三十三重天上了不得的上仙了。
那時巨門星的真面目還沒有被揭穿,無數人只以為貪狼星和廉貞君是因為彼此意見向左才水火不熱。
可誰知道弑神一戰後,廉貞君卻是徹徹底底地為貪狼星而舍去了自己的神魂,從星河上隕落到人間。
而想到這兒,心中頓時也有些不平靜的老星官想了想,這才將抬起自己的枯樹枝似的的手指朝著星河上的某一處緩慢地點了點。
“看,那貪狼星府邸門口的那顆桃花樹指向的地方就是廉貞君曾經的星位所在,如今那裡只有些廉貞君曾經餵養的喜鵲在了,唉,他隕落時三界枉死之靈都為他而哭,要不是他在戰場初期就故意退讓致使貪狼君能順利推翻巨門,單憑貪狼星年輕那時的神力,恐怕還真不能分出個勝負……”
“哇,歲星,那廉貞君當真這般厲害嗎?”
小星童們一聽老星官這麼說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互相看著自己的同伴顯得有些面面相覷,畢竟貪狼君的兇狠那可是人人皆知的,而捋著白鬍鬚的老星官聞言也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平時少看些無聊的電視劇吧娃娃們,電視劇裡都是胡說八道的,你看看我們神界什麼時候去主動拆散過哪對有情人啦,往人間施展個雷劫很廢電的好麼,天兵天將們平時上班週末也沒有空啊……不過仔細說起來,廉貞與貪狼這兩位無論哪位都是該為其建碑立傳的英雄人物,貪狼星斬惡蛟,廉貞君滅魃妖時我可都還沒出生呢,你們自然也都什麼都不知道啦……”
完全沒提自己本身也是《貪狼的後裔》這部腦殘電視劇的忠實劇迷的事,白髮蒼蒼的老星官照例在這些好騙的小輩們面前使勁賣弄了一番,又向這幾個小娃娃各討了幾包葵花籽做口水費這才背著手笑呵呵的準備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經過貪狼星府邸門口的桃花樹時,這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望著廉貞星曾經存在過的地方沒忍不住還是呆呆的出了會兒神,半響這老星官終是長長的歎了口氣,低頭默默掐指一算這才自言自語道,“這北斗之位一日無人,怕是神界還要有一番劫難啊,也不知道那貪狼星此番下去能不能助廉貞君度過那劫數,唉,真是愁人啊愁人……”
……
陳京墨和鄭常山一同走在一段屬於他們的回憶裡,前頭的那只白色蝴蝶揮展著翅膀指引著他們,而在此之前,他們已經走過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現在的你應該有兩百多歲了,我和你結識也過百年了,那天是巨門那個鼠輩的壽辰,你是穿了身霜白色的衣袍去的,遠遠看上去冷冰冰的簡直像塊正在生悶氣的冰糕,我坐在你對面不停地盯著你看,越看越覺得下飯,情不自禁就吃了兩碗飯,結果你從頭到尾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恢復了貪狼星原身的鄭常山帶著點促狹的笑意邊走邊說著,他灰白色的長髮披散在玄色的衣袍外,慘白邪氣的面容相比起平時尋常人的模樣更有一番他本人不常表現的傲氣和瀟灑。
走在他身邊的陳京墨聞言只略帶些複雜地將視線往前方看了眼,心裡對這奇異且不可思議的一幕幕實在還是有些接受緩慢。
而果不其然,視線所及只見一片虛幻美麗到不真實的繁花深處,的確有個嬉皮笑臉的黑衣少年人正和冷著臉的白衣少年人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地說著話。
“廉貞君喜歡花嗎?”
“不喜。”
“哦,那我送的花,廉貞君會喜歡嗎?”
“……”
“哈哈,我胡言的,廉貞君比花還美,哪裡還需要我來送花呢……”
“貪狼,休得胡言。”
臉色怪異的白衣少年恐怕還真沒和這樣不要臉的人說過話,一時間只紅了耳朵就匆匆地拂袖離去了,而陳京墨眼看著那兩個少年人的影子都漸漸不見了,這才面無表情地沖身邊一臉得意地鄭常山張了張嘴。
【你的臉皮原來從小就這麼厚。】
“是啊,可臉皮不厚點又怎麼能贏得廉貞君的心呢?”
厚臉皮的貪狼星君這麼說著用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勾了勾陳京墨的手指,被他撩撥的有點不自在的陳京墨拍了下他那只打亂的手,又向前一步往前面那片霧氣中看了看。
而見狀的鄭常山只笑了笑緩緩跟上他的腳步,接著才眯著灰白色的眼睛意味不明地開口道,“你眼睛裡僅存的那只莊周蝴蝶鏡以前是我的,過去在我身上發生的很多事,因為我在死牢關的太久已經都不記得了,而剩下的大多則與你有關。”
聽他這麼說,陳京墨的神情明顯有些複雜,他側過臉情不自禁的看了看鄭常山,似乎也很想知道在那寂寞恐怖的三千年囚禁中他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而見狀只緩緩的勾了勾嘴角,自己其實也記不太清楚以前發生的事的鄭常山顯得相當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囚禁本身並不痛苦,忘記才是真正折磨我的事,我每天入睡前都會一遍遍地去回憶你的臉,可是漸漸的,漸漸的我還是發現自己開始忘記有些事了,為了能讓自己不去忘記,我只能一遍遍地去選擇把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忘掉,比如我是誰,我以前經歷過什麼,可是當某天晚上我從噩夢中醒來,居然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記不清楚你長什麼模樣後,我還是被嚇壞了……”
鄭常山這般說著,眼神開始變得有些飄忽,他似乎並不太想讓陳京墨看見前面的那些東西,但是陳京墨卻還是拉住他的手,接著眼看著白色的蝴蝶飛過的地方出現了一處極為灰暗的角落,而在那個像是管押著什麼猛獸的可怕地方正靜靜地趴著一個狼狽淒慘的瘦削身影。
男人在哭,哭的非常的傷心。
像是已經走投無路般的在這方寸之地無聲的哀嚎大哭著,卻獨獨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來救救他。
他的手掌上滿是因為摳挖山壁而翻卷潰爛的傷口,整張臉都是猙獰的傷痕和淤青,而在他困獸的眼睛似乎已經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理智了。
“廉貞……廉貞……”
聽到這嘶啞的哭泣聲,陳京墨的心口一下子便泛起了一層像是被變鈍的刀片割傷的疼痛,他有種強烈的想去觸碰一下那個在千年前因為忘記自己而痛哭不止的鄭常山的感覺,替他擦去臉上的傷痕也好,出言的安撫他幾句也好。
而見他這幅沉默不語的模樣,同樣也目睹這幕的鄭常山只緩緩地將他的眼睛用自己的手掌遮住,接著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道,“別看了。”
知道他也有這種難堪狼狽到不想讓自己看到的時候,陳京墨聞言只拉下他的手又輕輕地拍了拍鄭常山冰涼的手背安撫了下他。
而感覺到自家陳先生正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安心的感覺,懶洋洋的鄭常山也在勾了勾泛白的嘴角後笑著湊到他耳邊對他開口道,“其餘的就是你剛剛都看見的了,當日巨門星大劫,你為我這個混蛋白白的丟了性命,我不知死活的隔了那麼久又找到你,欺騙你,誘哄你,糾纏你,最後再不負責任地離開你……”
聽到他這麼說,陳京墨不自覺地就皺起了眉,他其實並不太想聽到鄭常山這麼來說自己,但是看著他瘋瘋癲癲地自顧自笑了一會兒又抬眼望向自己,半響陳京墨還是聽到鄭常山聽到他用一種陰森恐怖的聲音一字一句對自己道,“神界關了我三千年,我哪兒都沒有去,他們都以為我是被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牢籠困住了,但我自己知道,我是被你給困住的……我愛慘了你,我離不開你,我恨不得將你剝皮拆骨和我徹徹底底地融在一起,把你的血和肉都一點點的吞進肚子裡去……”
幾乎帶著點瘋癲意味的這般快速地說著,這世間最瘋狂全無理智的癡迷也大抵是這樣了,而眼見他這樣死死的盯著自己,那只為了自己而永遠都恢復不了的眼睛通紅通紅的簡直像是順勢要淌出血來。
面容清冷的陳京墨先是抬起自己的手撫摸了下他枯瘦的臉頰,腦海中回憶起這張豐神俊朗曾經充斥著少年人瀟灑的面容在千年間如何為自己逐漸枯萎老去,他不知怎麼的就湧上了一種難言的愛意與哀傷。
在他一無所知的那些年裡,一直都只有鄭常山一個人,正如同鄭常山會對這三年有所愧疚一樣,陳京墨也會有些忍不住憐惜一直在等著自己的鄭常山。
而想到從今往後自己終於可以和他兩兩相伴再不分離,一向不苟言笑的陳京墨的臉上也如冰雪融化般綻開了一個極淺的笑容,接著無聲地就對面前的鄭常山張了張嘴。
【無論你是鄭常山還是貪狼,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別害怕了,往後都有我在,我不會不要你的,你這個笨蛋。】
……
林橋隔天一早還在家裡給女兒做早餐的時候便收到了一條短信,短信顯示的號碼是自家陳先生髮來的,內容是讓他今天不用去接他上班了,他要休息一天。
剛開始的林橋也沒有想太多,畢竟陳京墨身體時好時壞的,覺得不舒服想休息一天也是正常的,可是大概過了幾秒鐘,林橋的手機又顯示收到了一條新短信,而等林橋一拿起來,他的表情立馬就因為難以置信而扭曲了。
【我冰清玉潔勝過天山雪蓮的陳先生】:剛剛那條其實是我發的~~~~啦啦啦啦啦啦啦~~~~猜猜我是誰呀~~~~~~~~
林橋:……
這個欠揍到讓林橋牙癢癢的口氣就是他傻了也能猜到是誰發來的,而當下咬著牙啪啪啪回了條短信,林秘書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惱火地這樣回答道。
【鄭常山!你幹嘛!不要隨便拿陳先生的手機做這種無聊的事好嗎!信不信我扣你工資!你不想幹了是吧!!!(╯‵□′)╯︵┻━┻】
這條短信發出去半天都沒人回,林橋強忍著心裡的不悅又開始給自己寶貝女兒認認真真地剝雞蛋了,結果這雞蛋還沒剝完呢,新的短信提示又來了,而等橫眉立目的林橋拿起來一看,手機上赫然就顯示了這樣一句話。
【我冰清玉潔勝過天山雪蓮的陳先生】:我讓他發的,你不要罵他。
林橋:……
心裡的無言以對一瞬間便讓林橋沉默了下來,雖然他很不願意相信這後面那條雖然簡短卻透著一股強烈暗示意味的短信是自家老闆發的。
可是看這個冷冰冰的口氣除了陳京墨還能是誰呢,而想到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可能有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已經不知不覺地發生了,一直以來都再促成自己老闆梅開二度的林橋半響才戰戰兢兢地回了一條道。
【那陳先生……我今天還用過去嗎……_(:з)∠】
【我冰清玉潔勝過天山雪蓮的陳先生】:不用了。
這次很快就給了林橋回復,林橋一言難盡地舉著手機發呆,一直到他女兒哭著和他說雞蛋都被他捏扁了他才反應過來。
而另一邊大清早就把自家林秘書給嚇得夠嗆的陳先生也正好將手機丟回床頭櫃上去,只不過還沒等他轉過身來,有只滑不溜秋的手就順著他的後背攀上他的肩膀了。
“搞定了林橋嗎……”
沙啞中透著股淫邪味道的聲音一聽就一晚上沒消停,昏暗的臥室裡除了門口的那一小塊明顯並不夠他們發揮的羊絨地毯,其餘包括窗臺躺椅洗手台等地方都顯得相當混亂荒唐。
而渾身赤裸的鄭常山則和條犯困的蟒蛇一般趴在陳京墨的肩上舔弄親吻著他的後頸,一直到又在陳先生白皙緊致的皮膚上又被他添了塊青紫,他這才一臉饜足地舔了舔自己還帶著血絲的嘴唇。
【都一晚上了,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任由著他這樣胡作非為,發完短信坐回床邊的陳京墨髮絲淩亂,眼帶笑意,像是逗弄著自己精心飼養的蟒蛇一般用指腹摩擦下他泛著白的嘴唇,這般無聲用眼神的問了一句還無奈勾了勾嘴角。
而當下就笑了起來的鄭常山擺明瞭也並不打算這麼放過他,只將自己遍佈著各種吻痕和青紫的身體貼近了陳京墨些,接著壓低著聲音以一種相當下流的姿態吻了吻他的喉結道,“這種事情怎麼會夠呢,趕緊來喂飽我吧,我的……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