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胥出了酒吧，坐上了駕駛座，去了一家清吧。

　　清吧人不多，只有寥寥幾桌，其中一桌坐了四個男孩子，看上去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個個穿著白T短褲，帶著大學生的青澀和陽光。

　　其中一個眼尖的看到顧胥，「噓——」了一聲，對旁邊的人吹了聲口哨：「林清，你家長來接你放學了。」

　　男孩口中的林清放下手中的酒瓶，臉蛋微紅，濃眉大眼的，帥氣又陽光。

　　他離開高腳凳，走到顧胥身邊，笑道：「胥哥！」

　　顧胥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麼晚打電話給你，沒打擾你吧？」林清說完，回過頭跟好友們揮手道別，然後跟顧胥並肩走出清吧。

　　顧胥：「剛好在附近。」

　　上了車，他道：「以後這種事打給徐飛。」

　　林清坐在一邊，漫不經心地「喔」了一聲，顯然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送完了林清，顧胥也回了家，他坐到沙發上揉了揉眼睛，準備打開電視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的桌子上放著一份文件。

　　文件上用正楷寫著「陸晏」。

　　看到名字他才想起來，應該是助理給他準備的陸晏資料，他打開文件，擺在前面的是一張硬照，照片上的陸晏穿著白襯衫，西裝褲，正在繫手腕上的手錶，看起來是某個牌子的鐘錶廣告。

　　陸晏的五官本來就趨近完美，在光影的襯托下，他的側臉立體又精緻。

　　白襯衫包裹著男人精壯的身子，腰線被一根皮質腰帶勾勒著，看起來細瘦又有力量。

　　二十七歲，入行五年，B大畢業……喲，還是個高材生。

　　五年沒碰過電影，清一水的電視劇，只要是主演，部部爆收視。

　　接的廣告不多，手頭的代言就兩個，兩個都是比較出名的輕奢牌子。

　　緋聞不多，大多都在宣傳期後火速撇清了關係。

　　……

　　這是一個對自己人生每一步規劃都非常明確的男人。

　　顧胥修長的手指在那張硬照上輕輕點著，凝視幾秒，就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助理接得很快：「顧總。」

　　「明天陸晏的簽約，我會到場。」

　　*

　　陸晏看完劇本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被短信塞滿了。

　　「你要和名勝簽約？？？」

　　「就算不跟我續約，也沒必要跑去名勝吧，一家剛成立都還沒半年的公司，對你一點幫助都沒有，小晏，你別意氣用事。」

　　「那家公司老闆的工作重心根本不在娛樂圈，你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就算你一定要和名勝簽，也不用挑在大半夜簽吧？！」

　　陸晏實在無語，他這幾天拉黑了不下十個號碼，還是躲不掉許澤的短信攻擊。

　　而且他也不知道許澤在說些什麼，林安的確已經跟名勝談好條約了，但是簽約時間是在明天下午。

　　他又拿起劇本看了幾眼，劇本叫《戰歌》，是跟他有些交情的陳晶導演特地送來的，陳晶對自己作品的嚴苛是出了名的，陸晏剛出道那會也在他手下受過不少苦，能被他親自送來的劇本，一定不一般，陸晏細細看了一晚上，劇本確實不錯，劇情飽滿，角色性格鮮明。

　　不出意外的話，這部電影將是他進軍電影圈的第一仗，他必須得打得漂亮一些。

　　遇見了好劇本，陸晏心情頗佳，難得動了動手指回了條信息。

　　「你怎麼還不滾？」

　　第二天，陸晏和林安一起去了名勝。

　　林安看著眼前這一棟高樓，扯了扯嘴角：「我靠，這名勝太誇張了吧，剛成立幾個月的公司，這公司大樓都比星娛高了這麼多層？！」

　　陸晏拽了一下口罩。

　　林安：「這麼大一棟樓，裡面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夠沒夠五十人。」

　　結果林安馬上就被打臉了。

　　別說是配備齊全人數超標工作人員了，他們從一樓到七樓——用坐電梯的方式，居然就遇到了六位小明星。

　　小明星的定義，並不是指名氣小，而是指全都是剛剛出道的新人，這些新人在娛樂圈幾乎都初露鋒芒，連陸晏都能認得出幾個。

　　林安一路驚歎過來：「他/她居然是名勝的？！」

　　「這個妹子特有綜藝細胞，上回看她遊樂場特輯差點沒把我笑死。」

　　「這人唱歌挺好聽的，聽說馬上發二專了。」

　　「這人在你上部劇有角色啊！雖然是個反派小配角，但演的可噁心人了。」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在他們來簽約前，名勝剛開完一個小型會議，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旗下的明星齊聚一堂的場面。

　　陸晏原本來簽個名就走的心態也發生了小小的變化。

　　他們剛到會議室，名勝負責簽約的人就來了，不過他站在後頭，先走進會議室的，是一個穿著藏青色西裝的男人。

　　男人五官英俊，身材高大，身上隱隱帶著一股氣場，一進來就把會議室的氣氛往下壓了壓。

　　他嘴唇微勾，對陸晏伸出大手，自我介紹道：「顧胥。」

　　簡簡單單一個名字，沒有多餘的贅述，甚至前面連『我是』都沒帶上。

　　一個帥氣，且比較自傲的男人，這是陸晏對顧胥的第一印象

　　陸晏禮貌的站起身，握住男人的手：「你好，我是陸晏。」

　　招呼打完後，四人一同入座，林安和那位負責簽約的員工開始談起了簽約事宜。

　　林安：「合同我們看過了，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貴公司在資源方面……」

　　林安昨天回去後鑽研了好一會，分成方面，他們這邊拿到的是目前接到的所有橄欖枝裡最高的，這一點他是挺滿意的，就是在資源上，名勝並沒有給出類似『會分配好資源』之類這樣的條款。

　　陸晏這麼搶手，別的公司簽了肯定巴不得把資源唰唰的往他身上砸，他現在人氣這麼高，過個一兩年再攬入一個影帝獎盃，絕對能平平穩穩的踏進群眾們心中的業內神壇，與眾多超一線並肩的。

　　這位負責簽人的員工資歷高深，剛從別的公司重金挖來，他掛上職業微笑：「陸晏現在要什麼資源沒有？一定都是資源主動送上門的，哪還有必要特地寫出條條框框來？」

　　林安微笑道：「天有不測風雲，你說是吧？這世上變故這麼多，我們一定是想有個雙重保險的。」

　　員工：「這話說的謙虛了，其實我們沒寫這方面的條約，也是不想給陸晏的發展帶來約束，我們公司剛剛起步，哪有這麼多好資源，不過該爭取的，我們都會幫陸晏爭取的。」

　　這話說的頭頭是道，林安一下子被繞了進去，陸晏卻聽得明白，對方的意思是公司資源不會偏向他。

　　正當林安迷迷糊糊的時候，顧胥開口了。

　　「我這好資源不少，」他徑直跳過談條約的兩人，看著坐在對面，跟他一樣全程安靜的陸晏，淡淡道，「但不會給你特別待遇。」

　　林安：「……」

　　言語組織了半天的員工：？？？

　　員工忙補了句：「但是我們公司能給你的絕對比星娛更多。」

　　陸晏輕輕一笑，沒有多說：「好的，合同沒問題，現在就可以簽約了，顧總，我們速戰速決吧？我一會還要趕個通告。」

　　林安：？？？

　　陸小晏你的脾氣呢？！

　　顧胥挑眉，卻也沒有太意外。

　　簽完了合同，陸晏就起身告別了，顧胥看著陸晏的背影，低聲一笑，眼底藏著濃厚的興趣。

　　兩人剛走進電梯，林安就忍不住了。

　　「大哥，人明說了不給你特殊待遇，你倒好，眼都不眨就簽了？你知道別的公司合同上寫得多好嗎，就跟畫大餅似的。」林安瞪著眼，「你你你你……你該不會又跟新東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吧？」

　　林安想了大半天也只能想到這麼一個可能性，他越說越驚恐：「如果是真的，你可得告訴我啊，別跟許澤那事兒一樣，分手了我才知道，而且我得時刻提防著你們被偷拍啊什麼的。」

　　陸晏答應得這麼爽快自然有他的心思，不過只是個未成形的想法，他也沒打算多說。

　　「你也知道是畫大餅，」他翻個白眼：「你這想像力，當我經紀人真是委屈你了，還是當編劇去吧，你寫的戲，我一定接。」

　　林安：「哦……不過說到許澤，他有背景，動不了，但是整整那個劉星安還是可以的，要不我給《迷城》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減他戲份？」

　　自從林安聽完陸晏解約的原因後，氣不打一處來，就跟自家兒子被人欺負似得，天天嚷著要給陸晏報仇。

　　《迷城》是陸晏前段時間剛拍完的電視劇，劉星安在裡頭演個男四，算算時間，這會應該剛好是劇組剪輯的時間。

　　陸晏玩著手機，嘴巴被口罩蓋著，悶聲道：「別了，別人戲份本來就不多，你還去給人刪了，多可憐。」

　　林安嘖嘖：「我此時看你就像電視劇裡的白蓮花女一，被人搶了男人，還要笑著原諒他。」

　　「他能搶走也是一種本事。」陸晏說，「我喜歡有本事的人，不管哪個方面，要不你打個電話，讓人給他再加點戲份。」

　　林安面無表情：「水為什麼是綠色的？因為陸晏在上游洗頭。」

　　陸晏：「閉嘴。」

　　在去片場的路上，陸晏無聊打開微博，才發現微博上已經翻了天。

　　一位女星婚內出軌被娛記曝光，照片裡兩人正吻得難捨難分，娛記還在女星腦袋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一個箭頭，再配上女星一張硬照。

　　新聞的最後一張圖，一個暴漫表情，頭上P了頂綠油油的帽子，旁邊有一行字：「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

　　陸晏：……

　　他狠狠的按下鎖屏鍵，不爽的閉上眼睛。

　　陸晏對許澤的確沒什麼感情，甚至林安今天不提，他都要忘了昨天對他短信轟炸的那個傻逼了。

　　但是這頂從天而降的綠帽，他也的確戴得不怎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