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善惡到頭

　　穿著戲袍的男人，步伐輕盈。他依次同在坐的人打了招呼，隨後便朝戲台後走去。

　　「他是誰啊？」雙手端著茶杯，白簡疑惑的問。

　　沈墨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左志軒，老同學了。」

　　沈墨話一出口，白簡不由瞪大了眼睛。她看著他，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是那個……戲曲演員左志軒？」

　　聞言，沈墨樂了：「沒想到你對戲曲還有研究？」

　　「不是……」白簡搖了下頭。頓了頓，接著道：「我爸喜歡，我不怎麼懂的。」

　　抬手將女孩面前的髮絲別到耳後，沈墨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麼，視線忽的落到了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竟是只玉鐲。

　　沈墨一眼就看出了鐲子的材質，嘴角上揚，他沒再說什麼。等到將杯中的茶飲盡，沈墨默默握住了白簡的手。

　　白簡和沈墨坐的位置距離戲台並不太遠，視角相當不錯。白簡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那做工精美的茶點。她眼睛不時瞟向四周，神色及其自然。

　　白簡小的時候和白爸爸來過一次戲樓，在她的記憶裡，戲樓是個喧鬧而嚴肅的地方。開場前大家自說自話，開場後大家神情專注。

　　無聲的咀嚼茶點，白簡似是無意的仰頭……

　　頓時，她的視線就被二樓穿著戲袍的男人吸引。

　　男人粉面紅唇，妝容及濃，但白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沒錯，就是左志軒。

　　他雙手背負身後，站在二樓看台上平靜俯視著眾人，臉上帶著本不該出現的疏離。半晌後，他抬頭看向那緊閉的紅色木門，眼裡閃過一絲一樣的情緒……

　　門開了。

　　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他頭頂黑色禮帽，手裡把玩著一老式打火機。這人白簡見過，就是之前在閱讀網大廳同彤瀾糾纏的男子。

　　男子進來以後，引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紛紛上前和他打招呼，可見人緣不錯。

　　也就是同一時間，左志軒嘴角大幅度上揚。那似血的紅唇，在這一刻，變得更加豔麗了。下意識抓住沈墨的手，不知為何，明明是笑著的面孔，卻讓白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森然。她總覺得這笑容過於唐突，就像……看到獵物時的反應。

　　微微一怔，沈墨轉頭看向白簡，隨後將另一隻手覆到了那冰涼的手指上。他看她，疑惑的問：「怎麼了？」

　　同他對視，片刻後白簡抬起頭朝二樓看去……

　　沒有人。

　　不過半分鐘，左志軒已經離開了二樓看台。心中莫名產生一絲慌亂，白簡朝四周張望，卻仍未看到左志軒的身影。

　　穿著旗袍的女子僅僅皺起眉頭，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那穿著戲袍紅唇粉面的男人就好似一個無聲夢，來去，都了無痕跡。

　　見狀，沈墨用力拍了拍白簡的手。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驚慌，雖然不知這驚慌是從何而來。

　　用力抿了兩下唇，女孩望著男人好看的笑容，心莫名安下了幾分。她垂下眸，暗自嘲笑自己膽怯。這不過是看一場戲，有什麼好害怕的？

　　下一秒，戲台的幕布已然拉開。戲樓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眾人停下手中的動作，饒有興趣朝戲台望去。伴隨著極具節奏的配樂，演員們粉墨登場。

　　女子舉步如和風拂柳，握著手絹款款走了上來。她清眸如水，眉間鎖一絲淺淺哀怨。只唱了兩句，白簡便聽出這唱的是黛玉葬花。

　　女子聲音悠揚，調子婉轉，入耳妙不可言。白簡靜靜聽著，她雖然對戲曲沒有什麼研究，但也能聽出好壞。這次的演繹，左志軒定是廢了很大功夫。

　　「繞綠堤，拂柳絲，穿過花徑，聽何處哀怨笛風送聲聲。人說道大觀園四季如春，我眼中卻只是一座愁城……」

　　白簡聽的入迷，逐漸忘記了之前的不快。她盯著台上，臉上是淡淡的哀愁。當然，這哀傷無關生活，只因這戲中的內容。

　　一曲終，一曲又起。

　　白簡和沈墨圍坐在那木桌周圍，聽得專注。

　　周圍的人雖不都偏愛戲曲，但也都自覺地壓低了音量。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男人走出了戲台，他手握大刀，耍的異常熟練。

　　「人生事難料，餘恨亦難消，驀然回首，幽怨堆在心潮……」

　　他聲音從寬到細，口中的詞極為流暢。白簡靜靜聽著，可聽了半天都沒聽出那這曲是出自哪裡。他似乎是在敘述什麼故事，開始的時候白簡還能明白，但到了後來……

　　眼裡閃過一絲迷茫，白簡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墨。只見他緊鎖著眉頭，眼中流露著複雜的神色。

　　白簡抿了下唇，終是沒有打擾他。

　　左志軒站在台上，快速揮動了幾下大刀。那刀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光芒，尤其是刀刃，鋒利的宛如……

　　正想著，男人突然轉身，將一個男人從台後拎了出來。男人的臉被塗抹的極為花哨，他口中塞著白色抹布，四肢被麻繩捆綁的極為結實。他神色驚恐的望著左志軒，雙腿快速動著，似是要逃離這個舞台。

　　白簡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戲演的是越來越逼真了。無論是道具，還是演員的表現，都像真的一樣。

　　大刀猛地揚起，左志軒臉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他嗓音忽然變得尖銳：「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

　　「住手！」

　　左志軒話音未落。一個女人就推門衝了進來，她站的很遠，但聲音卻極為有力。見左志軒停住了動作，女人大步朝舞台奔去，隨後又扯著嗓子喊了兩句。

　　與此同時，沈墨也察覺到了不對。他快速起身衝到台前，單手按住舞台邊緣，縱身一躍……不由分說奪過了左志軒手中的長刀。

　　長刀落地，響起了清脆的「叮噹」聲。左志軒回過神來，他彎腰去搶，拉扯之中，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舞台的綢布。

　　舞台四周頓時變得喧鬧起來。

　　白簡身子一怔，反應過來立即起身，沒想到左志軒手中的刀竟是開過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