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被擄
紀居昕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上。
他知道他大概中了什麼厲害的迷藥,腦袋昏昏沉沉,意識也不很清楚,渾身酸軟無力,想動一動都很難。
儘管失去了行動力分辨力,仍然眼睛被黑布蒙住,手腳被繩索綁縛……
他很快意識自己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被綁架。
他想大喊救命,可發現怎麼張嘴,都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的身體疲累的只要稍稍一用力,就會眼前發黑腦仁抽痛,幾乎馬上就能暈過去。
紀居昕苦笑,原來不堵住他的嘴,是相信他叫不出來。
是誰綁了他!用的什麼藥這麼霸道!
他恨的咬牙切齒,換做是前生,他現在定然怕的不行,可是現在,他只想把欺負他的人找出來,然後弄死!
稍微想一會兒,眼前就一片火星,腦仁抽痛,意識迷離,他趕緊放開心神,努力深呼吸,平復心跳,不敢再想了。
這樣的情況下,還是盡可能的保持清醒的好。
他得弄清楚自己所處境況,是不是有自救的機會。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眼睛又被蒙著,看不到天色,紀居昕不知道現下是白天還是黑夜,於是他支起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
外面……很安靜,有馬蹄聲,車輪聲,石子被車輪碾起的聲音。
這些聲音太大,以致他不能聽到多更,比如是否有蟲鳴鳥叫。
可馬車聲音大到不能聽到其它聲音,也就證明了一件事——現下可能是深夜。因為深夜的安靜會把聲音放大。
紀居昕深呼吸,側著頭儘量聽的再仔細些,然後,他聽到了田蛙的叫聲。有些遠,不怎麼清晰,但很多。
他輕輕咬唇,有些欣慰,又有些擔憂。
欣慰的是,蛙鳴聲眾,說明這是晚上。擔憂的是,田蛙很喜歡在大雨來前成群鳴叫。
知道了時間還算高興,他白天失蹤,現在是夜晚,不管是哪個時辰,周大和夏林徐三位好友,應該都已發現他失蹤了,並且會想辦法尋找營救。
可一旦開始下雨,雨水會沖走太多痕跡,找尋他的工作會變的複雜。
紀居昕清楚夏林徐三人的能力,再加上周大詭異的本事,找到他應該不是問題,問題是如果所用時間太長……或許會有變數。
紀居昕長呼一口氣,在夥伴們找到他之前,他能自救最好,不能自救,最好能指個路,留下點資訊。
他閉著眼睛,細細感受。
馬車一直在直行,沒有拐彎,也沒有上坡下坡,但是很顛,明顯路狀不好。
必不是在陽青城裡,陽青城都是青石板路,不會如此顛簸。沒有上下坡沒有拐彎,也不是陽青城內邊緣的山路,馬車應該出了陽青城。
現在行的,大概是往別利小縣的官道。
不知道路上走了多久,歇沒歇息,紀居昕很難判斷他現在可能的位置。
意識有些迷離,他又昏睡了一會兒,再次醒來時,外面有聊天的聲音。
兩道聲音,一道粗重,帶著狠勁,話語間帶著一定的威信,聽起來年紀不小,應該是個頭兒;另一道比較油滑,語氣間有些諂媚,聲音也比較年輕,應該是手下。
“大哥,咱們歇會兒吧,這一路都在趕,也沒發生什麼事,我看沒啥意外。”年輕人聲音在左,應該是在駕車。
“叫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廢什麼話!”中年人話音很硬。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怕大哥累嗎?大哥不累,我這跑腿的又怕的什麼?”
“知道就好。”中年人頓了一會兒,“去看看裡頭的人醒了沒有。”
“大哥你就放心吧,這小爺中了咱們特製的迷藥,沒解藥兩天都醒不過來的……得得得大哥別瞪,我才不是想偷懶,馬上就去看啊,馬上去看……籲——”
馬車一晃,停了下來。
紀居昕放鬆身體,同時呼吸放緩。
車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個人走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臉,“喂,醒醒——喂——”
紀居昕強忍著胃裡湧動的噁心感,一動沒動。
保持呼吸頻率的同時,讓自己集中精力分析一切細節。
這人手很涼。
現在是盛夏六月,正是炎熱的開始,紀居昕暈暈醒醒,也能知道並沒下雨,空氣裡也沒有潮意,他的手這麼涼,聯想到他目前的工作——趕車,紀居昕只能想到一個原因,現在正是清晨。
便是再熱的日子,清晨的時候,也是熱不到哪裡去的。
如果再走走山路,有晨風一吹,這樣的涼意,正該合適。
來人身上沒什麼異味,汗味有,但並不重,灰塵味卻明顯,他說一直在趕路,中途沒停歇——紀居昕大膽估計,這個時間,定超不過兩天,或者,還不到一天。
那麼現在就是他失蹤第二天的早上,周大和夏林徐三人必然已開始行動,沒准就追在後面,只要這輛馬車一停,沒准就會遇到……他要堅持住。
這人態度略有些敷衍,看他不動就走了,這樣的事情好像做慣了一般。
紀居昕長長呼氣,說明這人做這事不是一次兩次,而且對他的迷藥效果,非常有自信。
他猛然想起初到陽青時聽到的告誡——此縣每月都會丟失一兩句貌端少年。
莫非自己這是中招了?
不可能啊,明明次次丟的都是本地人,他不是本地人!
年輕人坐回車轅,“大哥安心,沒事……駕——”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中年人好像翻出了乾糧,因為紀居昕聽到他跟年輕人說,“馬兒聽話,你需時時指揮,吃點東西吧。”
“謝謝大哥!”
年輕人吃了一會兒,聲音壓低略有些八卦地問,“這次的貨色相當不錯呀大哥,我們能拿到多少錢?”
中年人嗤了一聲,“怎麼,怕拿不到錢?”
“哪兒的話,只要跟著大哥,怎會沒錢拿?我可是最忠心的,大哥可不能疑我!我就是瞧著,這人好像是外地人?我們不知道底細,以後有問題怎麼辦?”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就是外地人出價要買他。”
“啥?這個有主了?嘖嘖真是好福氣,這小爺模樣可是俊,十三四嫩生生的年紀,最好□□……”
“你嘴上乾淨點,這次的顧客來頭不小,讓他知道你嘴不乾淨,小心沒好果子吃。”
“是是,我記住了……要說大哥就是大哥啊,我們從哪知道這些消息?”
“哼,你記在心裡就好。”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大哥的門路最厲害,咱們兄弟誰不知道?便是這回這單生意,也只有大哥敢接!光天化日,客棧擄人,換了別人誰能幹?大哥手底下的人脈那可是海了去了!”
“行了別貧嘴了,專門駕車。”
“是……”
聽完這一番談話,紀居昕心內掀起滔天巨浪。
竟然有人買他!!
是誰!!
聽年輕人的話,這中年人手下點子不少,如此經易地在客棧裡把他擄了出來,必是有內應!當時周大雖然不大,院子裡還有一堆護院保鏢呢!
他的確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大半護院保鏢的視線裡,可不管是月亮門,還是和客棧相接的路上,都有夏林徐三家的下人護院分班守著,他突然不見,這些人能不發現才怪!
不是中年人的手下混進了他們的隊伍做內應,就是成功進入了客棧,研究好了小院的各種情況,包括守衛換班,然後等待機會,把他逮住了的!
不,等等——
紀居昕嘴唇一抿,他突然想起,失蹤時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竹青色直裰。
林風泉被成功救出後要感謝幾個好兄弟,把珍藏的料子拿出來,給他們一人做了件衣裳。這些料子別的好處不說,夏日裡穿的確舒爽非常,紀居昕和夏飛博徐文思都沒反對。
其中最好的一塊,是和林風泉的衣料一樣,竹青色,暗銀紋,另外兩塊也算好,但與這塊比起來是稍遜一籌。夏飛博徐文思不約而同地把最好的留給了他。
紀居昕也沒矯情,他最窮最小嘛。
幾塊料子做出來,全做成了直裰,穿在身上,好看又舒適。
紀居昕當時沒覺得哪裡不妥,現在想起來,這同樣的衣服,林風泉也有一件!
現在他被拍了,是抓錯了人,還是自己就是目標?如果是抓錯了人,林風泉豈不是危險了!
再想想,林風泉誤抓入牢時,穿也是同樣的竹青直裰,這衣料是不是不祥……
紀居昕心思轉的有點多,都有點走火入魔了。
一會兒擔心自己,一會兒擔心夥伴,一會兒擔心自己逃不了,一會兒擔心夥伴找不到……
胡思亂想的同時,他摳著袖口的衣料。
這料子薄,用好了力很容易撕開,他感覺到外面有風,馬車門的也不嚴……
摳下一條衣料,紀居昕放了手,累出一頭汗。
雖然有點小……希望它能順利飄出去,順便給夥伴們指個路。
但這種事他不敢多做,萬一一堆碎料子團在車裡,被發現就壞事了,再者他力氣真的有限,撕下這一小條,都跟要了命似的。
過了一會兒,年輕人又上了馬車,給他灌了碗涼粥。
粥的味道並不好,也太稀,但一來被制住,二來他也需要體力,紀居昕沒掙扎,乖乖的喝了。
他沒想到這粥裡竟然也加了迷藥!
喝完沒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他又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路已經不像之前那麼顛了。
紀居昕猜目的地大概快到了。
果然,馬車拐了幾次後,停了下來。
“大哥,你去忙,我去那小爺扛出來。”
“記住別傷了。”
紀居昕放緩呼吸,感覺自己頭上一重,接著身體被裝進一個麻袋,然後天翻地覆,頭重腳輕,胃部頂上硬硬的東西,身體一顛一顛的。
他這是被人扛在了肩上。
四周水汽很濃,但沒有土腥味,應該不是下雨,也沒聽到溪流河水的聲音,那麼就是……附近有泉眼,或者很多口井。
隨著年輕人的走動,紀居昕胃部抽痛,腦子很重,鼻子卻異常的靈敏。
他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馥鬱馨香裡,還帶著一股清冽甘甜的味道,清涼,安靜……提神醒腦,非常特別。
這種味道……這種味道……
紀居昕猛的睜大眼睛,他知道他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