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李氏
紀居昕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別的不說,李氏三天兩頭找由頭想收拾他,雖說他不怕,心細一點總能看出來且避開,可他不想像以前那樣憋屈地活了。
四房他是一定會對付的,現階段不夠強大,就想做點小動作讓他們不順。
人呢,一事不順,三兩天可恢復精神思忖解決,事事不順,就會大大的影響心情,性格或可有些許改變,比如再豁達的人,天天倒楣,也會慢慢放不開。
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不好,給人的印象就不好,別人就不願意與你親近,你想求的事成功率就會變低。惡性循環下,這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可想而知。
如果這等惡迴圈外還有越漸下降的名聲……
紀居昕不由輕笑,紀仁德學識心機都很厲害,不知道這心境如何。
他回想往事,紀仁德好像運數不錯,不曾遇到過許多難事,他也無從分析他的承受能力,以及遇到不好的事時會有怎樣的表現,做這些事,權當試探。
再者,田氏給他下那麼個絆子,他若不還手,豈不白活一回?
這湖綢方帕,牽扯可是不少,上輩離家前這事發出來,田氏仗著紀仁德升官,父親升官,楊氏偏著,才沒被李氏咬住,如今紀仁德未升官,田父初初起複正在低調時,他算是幫了嫡母一把,看李氏這次能做到什麼程度。
當初大少爺身死,李氏精神一度失常,後來終於想起來大少爺丟了一方絲帕,就算沒別的證據,光憑著這個,她就不能放田氏。
紀居昕腦袋放空,無意識地懸腕練字。
這後面的事,要如何安排?
如今怕是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這湖綢方帕後面藏了什麼。
他是要一鼓作氣,把隱在水面下的事物翻上來,還是……等以後再說?
起筆藏鋒,落筆圓融,練了千百遍,不需要用腦子,都能寫出還算端正的字了。
他看著墨蹟班班的字,微皺了皺眉頭,仍然……不大好。
師傅曾說他字上沒天賦,想要進步,唯有一個字,練。
就算不順,就算懷疑,守住本心,持之以恆,逐日積累,終會見到成績。
紀居昕靜靜站在書案邊,白色宣紙上點點墨色,有濃有淡,有果斷飽滿,有枯瘦纏連,黛黑揮灑,墨香盈鼻,有種令人心靜的力量。
心……不能亂。
他放下手中的筆,背後看向窗外,深深歎了口氣。
現階段,不能隨心所欲。
不能覺得一時爽快,就要如何如何,要看好每一個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是不是他想要的。
午後,劉媽媽派了個小丫頭送點心,是一道新出鍋的如意卷,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點心送到紀居昕面前,紀居昕立刻知道,這是劉媽媽的回話,看來她終於想明白了。
如意如意,皆如君意。
他微微一笑,寫了幾個字,夾在一匹料子裡,讓畫眉送過去。
劉媽媽是識字的,人又不傻,得了九少爺賞的料子,自然揮退旁人細細找尋一番,看清楚紙上內容後,眉眼先是一緊,再是一鬆,隨後露出輕鬆的笑。
最後,她拿來火摺子,把字條燒了。
這事不需紀居昕再記掛,他把周大叫了來,問道,“昨夜是你帶我回來的?”
周大身子一僵。
昨夜受制於人,醒來時已經主子房間外側,主子怎麼回來的,很顯然,是被衛礪鋒……送回來的。
“是衛將軍……送您回來的。”他肅手躬答,眉間皺紋很深。
紀居昕手支著額頭,頭仍然隱隱有些痛。
昨夜不知怎麼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大約是後出醉了,之後的事關點不記得。
記憶停留在衛礪鋒說前陣子朝廷有意要調他回去,他卻沒走這段對話。
衛礪鋒逗他說因為他沒走,他才不信,這混蛋慣會騙人,定是有其它原因!
記憶裡衛礪鋒在臨清焦急的地時間並不長,這次衛礪鋒沒走,下次……是在什麼時候?
還有,之後衛礪鋒是不是說了什麼重要的事?
可惜……他想不起來。
看周大表情,猜他可能沒進去衛礪鋒的宅子,大約也不知道,紀居昕沒為難他,問起其它,“院子裡其他人可發現我們出去了一趟?”
“沒有。”周大只是被敲暈,醒的比紀居昕早的多,一醒來就無比迅速地查看了紀居昕的情況,發現他只是睡覺了就放了心,等丫鬟們過來伺候時,他說少爺守歲起了酒興,他便拿了酒過來與少爺吃。
這種事很平常,丫鬟們信了,他們倆這番出去沒半點影響。
紀居昕放心了,“那就好,你去忙你的事吧。”
周大行禮退下了。
他沒提紀居昕被衛礪鋒抱著的事。衛礪鋒門戶極嚴,他怎麼都闖不進庭院,不知道主子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主子喝醉了,走不了路,衛礪鋒抱著把人送回去,他認為也沒什麼不對。
他信不過衛將軍,想把主子討回來,衛將軍信不過他,不願意將主子交給他,他只惱自己實力不濟,打不過衛將軍的人。
至於自家主子如何與衛將軍有了這麼好的交情,他不敢揣測,只想著以後睜大眼睛看清楚,這衛將軍,是真的與主子交好,還是有其它目的。
昨日衛將軍那個眼神實在可怕,讓他無端想起,剛被指派到主子身邊做事時,有個夜晚去倒座房查下人消息,不經意看扒著牆頭看到的人。
那夜天黑,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黑色緊身夜行衣,面覆黑巾,站姿如同一把標槍,鋒利肅殺。一群同樣黑衣,黑巾覆面,訓練有素的男人,圍在他身側,肅手躬身,像是在聽他下令。
突然那個男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森然寒冽,殺氣撲面,驚地他一下子縮了回去。
這麼一想,衛將軍給他的感覺跟那個人好像……
周大覺得,他得找個主子意識清楚的時機,提醒他——這個男人很危險。
且不提紀居昕樂的沒人打擾,有吃有喝有閑,在院子裡自娛自樂,練字畫畫十分愜意。
只說初二這天,在王媽媽攛掇著心情不好的李氏找九少爺麻煩時,劉媽媽站出來投了贊成票,“要說這庶子庶女,說過點,那就是太太膝下養的玩意兒,不管高不高興,拎過來教訓幾句都是使得的,老話不是說,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她這話一出,不說王媽媽,李氏都愣了一愣。
下人們要出頭,總是要踩著人,劉媽媽和王媽媽一直不對付,眼瞎的才看不出來。這倆人一向對著來,不管兩人地位怎麼變,但凡王媽媽同意的,劉媽媽一定會反對,但凡劉媽媽同意的,王媽媽亦一定會找理由反對。
今天竟然兩人說一樣的話了?
王媽媽圓胖臉上一貫的笑都消失了,瞪大眼睛盯著劉媽媽。
李氏要淡定許多,轉了轉手上的翠玉手鐲,“哦?你也這般想的?”
劉媽媽福了一福,神色板正,“奴婢是太太的人,性子再不好,一顆心也是向著太太,盼著太太好的。只要太太好,奴婢就能好。”
李氏兩彎吊梢眉微斂,“這話說的對。”
“只是……”劉媽媽嘴巴動了動,像是想到了什麼,沒再說話了。
“在我這裡惺惺做態做甚,誰還能吃了你不成?”李氏是個急性子,立刻催道,“只是什麼?”
劉媽媽看了眼王媽媽,“只是憑空做點什麼,會落人口實,奴婢想著,不如把九少爺房裡的丫鬟叫來問問話,不管您問了什麼,丫鬟答了什麼,咱們都有理由叫九少爺過來……”
王媽媽立刻反對,“瞧這話說的,嫡母叫庶子過來,還需要試探一番的?奴婢可沒聽說過個規矩。”
劉媽媽退後一步,“奴婢的確想的有些多,但字字句句都是向著太太,請太太三思。”
她不與王媽媽嚷嚷,王媽媽心底有些洩氣,也福了福身,“奴婢也是想著太太好,太太身份地位可不是那起子人能比的。”
李氏看著面前兩個低著頭的管事媽媽,想了想還是覺得劉媽媽說的對。
近來不知道哪風水不好,家裡事多,小打小鬧,只要占了理就沒關第,真要無理取鬧……老太太容不了。
再者回回她想整治那個掃把星,那孽障總能幸運躲過,還害自己惹一身腥。
要讓她放棄不折騰人,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母子專門與她做對,帶走了夫君的心,克死了她的兒子,她怎麼可能饒了他!
“劉媽媽說的對,就聽你的。”田氏眼梢高高揚起,“你們說叫誰來好?”
王媽媽率先走出來,“我瞧著九少爺院子裡那個叫畫眉的丫鬟就行。”她一邊說一邊細瞧劉媽媽的臉色。
畫眉經常去找劉媽媽,倒座房不大,隨便打聽都能知道,何況與她不對付的王媽媽。
王媽媽懷疑這個丫鬟會來事,得了劉媽媽的眼,給了劉媽媽好處,求她照顧九少爺。
這樣兩人也算有幾分香火情,那丫鬟在太太得不了好,劉媽媽也有影響。
可惜她沒什麼證據,否則一定要劉媽媽好看。
她認為劉媽媽一定會反對,豈知劉媽媽只是神色板正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話沒說,像是默認了!
劉媽媽的表態李氏看在眼裡,頓覺她懂事,相比之下王媽媽急切地提議怎麼看怎麼不對。
“去使人喚她吧。”李氏眼神嚴厲地警告了王媽媽一下,卻沒下她的面子,讓人去叫畫眉。
王媽媽心內透涼,一點不明白怎麼今天失了手。
劉媽媽肅手站在一側,戰姿上都是底氣。
畫眉來的很快,仍然穿著昨日那一套,配著那方帕子。
畫眉對於自己成了餌這件事全然不知,做為不受李氏待見的庶子的丫鬟,她心內有些許忐忑,規規矩矩地行禮,認認真真答話,一句廢話不說,一個過失沒有。
李氏眉挑地有些高,不大滿意。
掃把星身邊的人都像掃把星,竟是抓不到漏子!
額角隱有虛汗,畫眉抬起手拿帕子拭了拭。
自她進來,站在李氏身側的劉媽媽就一直盯著她手裡的帕子,眉眼間隱隱有思索回想之意。
她一直保持這樣的表情,關注她的王媽媽怎麼看不到,也盯緊了那方帕子,認真的想。
質輕軟,料細密有垂感,雪白泛柔光,瞧著是一般人用不上的新制湖綢。
這種湖綢是織造府新貨,去年紀家因為嫁到歸平伯府的姑奶奶紀妍,才得了一批,精貴無比,老太太把的很嚴,除了大太太因為大少爺的病求了幾匹,別的至今都在老太太庫裡,除了重要走禮,或者重要事件,一般不拿來用。
這丫鬟是從哪得來的?
聽說這種料子最是親膚,輕柔綿軟,便是繡了花,也不會磨著皮膚一丁點,就是因為這個,大太太才專門為了病重的大少爺求了來。
大少爺病的很奇怪,眼角經常有濃黃分泌物,需得時時擦拭,全虧這種料子的帕子才沒更遭罪。
對啊……大少爺!
王媽媽死死盯著畫眉手裡的帕子,紀家應該是除了大少爺沒有人能用到這種帕子,大少爺死的蹊蹺,大太太差點失心瘋,回過神來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少爺死前身上東西不齊,便是丟了一方帕子!
細細看來,這丫鬟手上的帕子,邊緣還有淡淡紅痕,有些像血色,會不會……會不會……
王媽媽一時心跳的無比快,斜眼看劉媽媽仍然若有所思,像是還沒想起來。
她舔了舔嘴唇,朝大太太走去。
必須要占個先機!
如若劉媽媽也想起來了,這功勞可就不歸她了!
李氏正苦惱從哪處下手,尋由頭收拾人呢,劉媽媽就附耳過來,小聲說了幾句話。
李氏的眼睛一點點瞪大,眉毛高高揚起,手越攥越緊,生生折了指甲!
她狠狠盯著畫眉手中方帕,眼裡神情像要吃人般凶辣!
畫眉驚的聲音都抖了,“大太太,奴婢……可是有哪句話說錯了?”
李氏猛地站起來,劈手搶過畫眉手裡的帕子,拿近了看。
畫眉被搶了帕子,嚇的兩隻杏眼瞪的溜圓,大太太為何要奪她東西?
李氏抖著手仔細看著那方帕子,越看心跳越快,這是她兒子的!可憐她那兒子,死不瞑目,竟沒人給他個公道!
當時這帕子丟了,她也沒想到這茬,把娘家都叫來了,愣是被婆母壓下,便宜那個兇手!後來想起帕子丟失,無奈沒有證據,不敢再提,這半年來她過的淒淒苦苦,總夢到兒子來訴苦,卻沒有辦法。
如今,這帕子明晃晃地出現在她面前,可不就是兒子魂魄不安,前來報仇的!
“你同我說!”李氏緊緊抓住畫眉的手腕,“這帕子從哪得來的!”
她狀若癲狂,神情執拗,手勁大的不行,疼的畫眉眉尖蹙走,“是少爺賞奴婢的!”
“九少爺?”李氏眼底恨意滔天,是那個掃把星,是那個掃把星殺了她兒子!
畫眉被嚇的不輕,理智還在,看李氏眼底殺意翻騰,心下明瞭必是這帕子有問題,立刻說道,“是四太太送與少爺的見面禮,物件下面墊著這方帕子,奴婢見之心喜,少爺便賞了奴婢……”
“四太太?”李氏眼底殺意更慎,字句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恨意無邊,“田氏!”
她心內都是火,力氣很大,一下子把畫眉甩到地上,往門口的方向沖去,她要殺了田氏,為兒報仇!
王媽媽劉媽媽趕緊過來攔著,兩人抱著李氏肩臂,“求太太冷靜!”
李氏哪還冷靜得了,手推腳踹,“你們給我滾開!”
王媽媽劉媽媽對了個眼色,王媽媽勸著李氏,劉媽媽高聲喊,“來人,帶畫眉出去!”
李氏這個樣子,肯定不能放畫眉出去亂說話,若是別人這麼吩咐,畫眉肯定嚇的不行,但是劉媽媽說話喊人時,暗暗給她遞了個眼色,她便知道,這次是她倒楣撞上了,但大太太的怒氣並非沖著她來,她只要乖乖的配合,就不會有事。
門口丫鬟進來把畫眉帶走後,王媽媽劉媽媽一個給李氏順胸口,一個給李氏揉肩拍背,“太太冷靜些,冷靜些……”
“我要如何冷靜!”李氏瘋狂地指著西邊的方向,“那姓田的殺了我兒,我兒含冤未雪,我如何冷靜得下來!”
“這帕子是我兒丟的!我兒死的那天,身上就是少了這張帕子!這帕子邊還有血,定是我兒的沒錯!”李氏捶胸頓足,眼淚掉個不停,“這紀家除了我兒,沒人有這種湖綢帕子!我那可憐的兒,就被人這麼害死了,爹娘都不知……”
“太太您先別氣,既然有了線索,咱們肯定是要查的,但是這畫眉說的可是真話?您這樣冒失失前去質問,打草驚蛇了可怎麼辦……”
“劉媽媽說的對,太太,您聽奴婢們一句,好歹問清楚查清楚,有證據了,旁人想抵賴也抵不了……”
李氏哭了好一通,也不知是自己想通的,還是被王媽媽劉媽媽勸的,心智漸漸回來,“你們說的對,我得先查查……”
她雙眼通紅,血絲盡現,“你們去給我好生問問話,那畫眉說的是真話,可有證據!田氏送給九少爺的見面禮是什麼,底下是否壓著這方帕子!為何九少爺要賞畫眉這個帕子,他是不是和田氏一夥的……”
“要給我細細的,暗暗地查,不許驚動任何人!待找到了證據,我便去見婆母!”
李氏緊緊攥著手,劈開的指甲鮮血沁出來,露出紅嫩的新肉,痛徹心扉。
事情剛過去不久,紀居昕在紀家是生人,沒什麼根基,想查問什麼容易的很,尤其有了劉媽媽這個‘人證’,很快查清了,帕子是田氏送與九少爺的見面禮壓著的,九少爺不知道這帕子有什麼故事,隨手賞了丫鬟畫眉。因為沒有衣服配,畫眉直到年節才拿出來用,好巧不巧地就讓大太太給瞧見了。
李氏聽著王媽媽劉媽媽查到的東西,再次淚流滿面,“蒼天有眼啊!我兒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她回頭盯著劉媽媽,厲聲問,“我問你,你可是真看到當天九少爺賞了畫眉帕子?”
劉媽媽神情肅然,“奴婢沒看到九爺親自賞帕子這一幕,但當時房裡下人都看到了。後來畫眉拉著奴婢說話,給奴婢看了九少爺賞她這的方帕子。奴婢無用,當時看只覺是好東西,完全沒想起來是大少爺的帕子。”她面上有些愧色,“便是如今,也是王媽媽先看了出來,奴婢只是看著眼熟,怎麼也沒想起來。”
“這不怪你,”李氏閉了眼睛,深吸一口氣,“若不是王媽媽提醒,便是我這母親,也沒想起來。”
她站起來,又問王媽媽,“那畫眉,可關好了?”
“回太太,就關在柴房,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保證沒人接觸,也沒人套話。”
“很好。”她整了整衣服,去正房給楊氏請安。
今天是初四,時辰尚早,來往拜年還沒開始。
李氏到正房時,楊氏身邊只有一個田氏。
近來紀仁德回來,田氏生活滋潤,經常來楊氏房裡賣乖,天天來請安的媳婦,她是第一個。
今日她穿著海棠紅灑金妝花緞的衫裙,腰系流金絲絛,五蝠彩玉壓裙,梳的桃心髻,用了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最大的紅寶石有鴿蛋大小,泛著紅光,映著她的柳眉杏眼,更顯的人比花嬌,那面色比十七八的少女不惶多讓!
李氏本想著要壓著自己的脾氣,要好好給兒子討個公道,看到田氏這副妖精樣,心底火氣一下子噴湧而出,還未給楊氏行禮,就直直走到了田氏面前。
田氏不解,新月般秀美彎眉揚起,微笑著看她,“大嫂?”
“啪”的一聲,回答她的是李氏用力扇下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