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宋綽那個冤家。
李叔昂如臨大敵,雙眼不住地看向四周,思索著待會該要如何逃出生天。
這傢伙不偏不倚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管他是要跳要跑要竄,都沒有縫隙……
「想什麼?」宋綽輕聲問著。
想怎麼逃……
「這麼晚了,大人怎麼來了?」他想,晚一點他有必要好生跟燕回說明白,往後替他擋著宋綽,別讓他這般輕而易舉地來到他面前。
「自然是有事。」宋綽很自然地往他身旁一坐。
李叔昂立刻縮縮縮縮到角落裡,雙手抱膝,企圖把自己縮成一顆球。「什麼事,大人?」其實,他不怎麼想問,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可他要是不問,這冤家也肯定不會放過他。
「把褲子脫了。」
李叔昂偽裝的笑意凝在唇角,瞬間跳了起來。「你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一見人就要人家脫褲子,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有妻有兒有族人得維護,你到底想過沒有?今年都幾歲了,怎麼比個毛頭小子還不如!」這傢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
宋綽懶得理他,將手中的脂膏一擱,很乾脆地拉掉他的腰帶。
「喂!你這是怎樣?食髓知味了嗎?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是官就可以欺壓百姓,我可是有靠山的,我……啊,救命……不要……不要……」
慷慨激昂的怒斥聲最終化為貓叫般的求饒聲,李叔昂被輕而易舉壓制在錦榻上,他蜷縮起身子背對著宋綽,褲子早已經被宋綽丟到一旁。
好吧、好吧,如果這傢伙真的泯滅人性至此,那就由著他吧,他就當是被狗再咬一回,牙一咬就過!
然而,當宋綽輕按著股間入口時,他崩潰了。
「不要……真的很疼啊……還疼得坐都坐不了,你就放過我吧……求你了,大人……」嗚嗚,他怕疼啊。
「真的很疼?」
「真的真的很疼。」感覺他尚有一絲絲良心,李叔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賣力博取同情。只要能讓他住手,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我瞧瞧!」
「好……嘎!」李叔昂隨口一應,頓了下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他已經被迫用非常羞人的姿態趴跪在錦榻上。「大人,你……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快點住手!」
「別吵,你安靜點。」宋綽粗嘎斥道。
李叔昂一聽他的嗓音沉了,隨即乖得跟隻貓一樣,哪怕這個姿勢讓他覺得很羞恥,但他還是努力地漠視這份羞恥,只求他放過他。
正忖著,感覺他像是塗抹了什麼在股間,他嚇了一跳,身子微動的瞬間,不慎將他的指給吞了進去……
時間彷彿瞬間暫停了。
李叔昂圓瞠的桃花眼直瞪著前方,動也不敢動,對於這樁意外,他的腦袋是一片空白,至於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宋綽直睇著將他的指給吞進去的入口,不禁想起今晚在小倌館裡受到的莫大衝擊,亢奮如浪拍岸,一波波地加疊而來,極度渴望將今晚所學試在他身上,所幸他還擁有強韌的理智,還看得見他禁不起折騰的紅腫入口。
於是,他用盡所有的理智,離開了緊密的內徑,繼續塗著藥。
李叔昂鬆了口氣,知曉他是在替自己上藥,也慶幸他還有未泯的良心。
待宋綽塗好藥後,李叔昂隨即將自己縮成一團,揚起虛假的笑,道:「多謝大人,夜已深,大人也差不多該回府了。」
「不急,我問你,近來李伯昱有無任何動作?」宋綽強迫自己轉移話題,可偏偏指尖還記得方才緊密的包圍,教他心猿意馬了起來。
「沒呀,近兩日瞧來,城西鋪子客人倒是少了不少。」
「盯緊點,那傢伙從以往就沒安什麼好心。」
李叔昂垂斂長睫,抿了抿嘴。「知道,一直都盯著,沒放鬆過。」他知道宋綽還是將他擱在心上,記得他從小就被李伯昱欺壓到底,就怕他這回會著他的道。
可惜宋綽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已非吳下阿蒙能任人欺了。
「你不回房嗎?」宋綽突問。
「根本還沒看過,看完再說,要是在這兒睡下也是可以。」橫豎他在哪都能睡。
「太窄了,不好睡。」
「還好吧,這張榻還挺寬的。」雖然得要縮起腳,但還是挺好睡的。
「睡不下咱倆。」
「……咱倆?」李叔昂抽了口氣,不著痕跡地往後退。「大人不回府嗎?」
「不回。」
「不好吧,老是在外留宿,時間一久流言四起對大人一點好處都沒有。」乖,回家,別鬧了。
「我倒想瞧瞧能傳出什麼流言。」宋綽貼近他,作勢要摟他,嚇得他拚命掙扎,卻還是教他給一把抱起。
「大人,放我下來,要不我的寢房讓給你,你愛怎麼睡就怎麼睡,我還得看賬呢,我近來多可憐,積了好多賬本怎麼看都看不完,宋繁也不幫我……你慢點,你好歹讓我先穿上褲子!」
「你房裡不也有褲子?」
「問題是……」門一開,燕回就站在外頭,李叔昂頓時有去死一死的衝動。
燕回聰明得緊,往後退上一步,作揖送宋綽和李叔昂進寢房。
當李叔昂被擱置在床上時,立刻揪起被子將自己給包了起來。
宋綽褪去外衣,卸履去冠,睨他一眼。「留點被子給我。」
李叔昂將自己捲成蛹狀後,滾到內牆,抬眼瞪他。「你說清楚,你到底想怎樣,別三天兩頭過來,這教我怎麼活!」
「我沒跟你說嗎?」宋綽詫問著。
「沒。」
宋綽點了點頭,往床畔一坐,將那盒杏仁豬脂膏擱在枕邊,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男人。」
「誰說的?」
「我說的,而且我要你與我約法三章,從此以後不准再碰我以外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可,一旦你違背此法,那麼——」
「你就會離開我?」太好了,他明天馬上找人,男人女人都好!
「不,我會將你囚禁起來。」宋綽神色危險地道。
「……大人,就算你是個官也不能如此欺壓百姓,你不要忘了我後頭還有七王爺、雍王爺——」
「我跟雍王爺提了,說你是我的男人,不准他在覬覦你。」
李叔昂終於忍遏不住地跳了起來。「你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你怎會將這事告訴他,你瘋了!」雖說雍王爺不是個亂嚼舌根的人,可他居然把這種該隱瞞的事說出去,一點也不愛惜名聲……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我就是要他不准再動你的你念頭,有什麼不對?」宋綽抬眼瞪他。
「我跟他關你什麼事?」完了,他覺得自己也快要瘋了,真的快被宋綽給逼瘋。
「當然關我的事,你以為我能容許別的男人用那種眼光看你?你是屬於我的,裡裡外外都是我的。」
哪怕李叔昂被這席話給餵養得滿心歡喜,卻不行於色。「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你還是回去吧,從此以後咱們、咱們毫無關係。」
「由得你說嗎?」
「當然是由著我說,我說了算數,而且……啊……」李叔昂話到一半輕吟了聲,只因他那可憐的兄弟遭人挾持了。「你放開我!不是說好要放過我的,你……別揉了,放開啦!」
不講信用的傢伙,瞧瞧他墮落成什麼樣子了,竟然如此色慾熏心,分明是個假道學,以往的清心寡慾全都是裝給外人瞧的。
「誰要你一直在我面前晃著?」宋綽喃著,輕輕套弄了幾下,隨即張口含住了頂端。
李叔昂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動作。「不要……你不要這樣……」他作夢也沒想過宋綽竟然會含著自己的分身,濕熱的口腔令他瞬間迸出強烈的酥麻感,幾乎站不住。「放開,我站不住了……」
宋綽隨即將他給拉下,開了那盒杏仁豬脂膏,沾了點在指尖上,趁著含吮的當頭,輕輕地按壓著入口的四周。
「不要!」李叔昂隨即抓住他的手,不住地搖著頭,真是被他嚇怕了。
「手指而已,不會傷你的。」宋綽溫聲解釋。
「可是……」
「別擔心,只是想讓你舒服而已。」如果這法子教他壓根不舒服,明兒個他會好好地處理洪儒一。
宋綽舔弄著前端翕合的小孔,大手輕揉著已硬實的玉囊,而另一隻手則不住地按撫著入口周圍的皺褶,就在他試著將灼熱含深時,長指緩緩地探進了緊閉的密徑,聽見李叔昂粗喘了一下。
他抬眼望去,見他皺著眉,整張俊臉滿是緋紅,但又沒呼痛,於是他開始吞吐,屈起的長指在裡頭抽動著。
「別動了,這樣很奇怪。」李叔昂趕忙握住他的手。
「很奇怪?怎麼個奇怪法?」
「我不會說,你……放過我吧,你怎麼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做著這事?」他羞得都想死了!
宋綽不睬他,繼續吞吐著他微顫的灼熱,長指更是從中尋找著洪儒一所說的快意之處,輕輕地試探按壓。
「啊!」李叔昂一逸出聲便趕忙捂著嘴。
「疼嗎?」宋綽啞聲問著。
「不是……」李叔昂搖著頭,幾乎是泣聲央求他了。「抽出來……」
「等等,我再試試。」宋綽繼續往剛才激出他呼聲之處輕按著,感覺他的身體劇烈地顫動著,含在口中的灼熱更是硬得嚇人。
「不要……」李叔昂緊緊地扣住他的手,然他卻開始抽動了起來,每個摩擦都在他體內掀起了滔天巨浪,酥麻挾著未曾有過的極致快意,幾乎令他發瘋。「快點,快點!」
宋綽抽送著長指,感覺他的腰輕擺著,灼熱在他口中不住地頂刺著,驀地迸射出熱液,他連避都來不及避,嚥下大半。
本是要開口罵人,然見李叔昂癱軟在床上的誘人風情,嘴邊的話語全都忘得一乾二淨,教他破滿意今晚的成果。
看來他是挺舒服的,也就不枉他今晚走了趟小倌館。
「大人對我下藥?」李叔昂瞇起眼道。
「胡說什麼?」
「肯定是這一盒膏藥的問題,對不!」李叔昂直指著枕邊打開的膏藥,認定這膏藥肯定是春藥,要不他怎會如此放浪。
宋綽呿了聲。「那是杏仁豬脂膏,行房時用的,又可以治創傷,是人家送我的。」見李叔昂壓根不信,拿看小人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教他乾脆將今晚的事吐實。「你會覺得舒服極了,那是因為今晚我特地去了小倌館學了。」
李叔昂驀地瞪大眼,一把坐起身。「你是瘋了不成,你竟然去了小倌館!是不是照雲樓附近那家香延館?」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的,我本以為老闆姓李,說不準是你開設的,結果去了之後才知道不是你。」
「你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好端端地為什麼去了小倌館?你到底知不知道流言會怎麼重創你?」
「還不是因為你,瞧你痛得緊,我就問了頗諳男風之道的左都御史,他借了我春宮圖,又帶著我到小倌館一趟,真教我大開眼界。」但真正教他心旌動搖的,也唯有他了。「你放心吧,雍王爺也一道去了,誰敢到外面亂嚼舌根?」
李叔昂直瞪著他。「所以你、你就抱了……」後頭的話帶酸,他是怎麼也不允許自己說出口,可他真的沒想到宋綽竟會為了這種事特地去小倌館學……有毛病是不是!這種事還需要特地學嗎?他都肯捱著痛了,他哪裡還需要學什麼?
「啐,怎可能?那裡的小倌脂粉味太重,看得都生厭,要不是想知道怎麼做才能教你舒服,那種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去的。」說著,他精準地捕捉到李叔昂鬆口氣的瞬間。「怎麼,放心了?」
「放心什麼?」李叔昂瞧他笑得戲謔,真氣自己還真懂他的眼神在問什麼。
「叔昂。」宋綽啞聲喚著。
「幹嘛?」
「我允許你喜歡我。」
「嘎?」李叔昂一副見鬼般的神情。
「我說,我允許你喜歡我。」
「我喜歡什麼,不需要你允許。」李叔昂瞪他。
「也是,你儘管大方地喜歡我,我接受。」
李叔昂直瞪著他再正經不過的嘴臉,微帶凶光的桃花眼環顧房裡四周,確定真的沒有任何能成為凶器之物,才頹喪地閉上眼。
本想找個什麼砸他,看會不會讓他清醒一點,偏偏他是個文雅之輩,房裡的寶貝他一樣都捨不得拿起來砸。
「從此以後,你只能有我一個,從今天開始,我都會到你這兒過夜,咱們每晚學習一點,早晚有天要你欲仙欲死。」
「……夜深了,大人回去吧。」李叔昂拉過被子,企圖逃避這個問題。
跟一個瘋子是不可能對話的,等宋綽清醒一點再談。
「分點被子給我。」宋綽爬上了床,從他身後將他環抱住。
「你……不要抵著我。」他有陰影,他會恐懼,離他遠一點好嗎。
「我也難得如此。」如此的興致勃勃。
「少來,你對我總是如此。」
「嗯,也只對你。」他被父親的教導給禁錮了,男風從來不在他的想像之中,以至於他從未察覺自己的執著是來自一份愛戀。
如今他明白了,他不會避開,他要得到他想要的。
至少在往後的人生裡,他要為自己而活。
李叔昂搭不上話了,漲紅著臉不說話。這到底要他怎麼辦才好?他從沒想過宋綽會一再對自己示好,更沒想過他心裡竟是有著自己的。
他的心很暖,但是理智卻是橫亙其中,不管怎樣,他都不願意自己成了他仕途上的絆腳石,這是當初他答允太傅的事,他不能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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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宋綽不是尋常人物,不是說擋就能擋的,一固執起來簡直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他,最可怕的是他這人是言出必行,說到必定做到!
就在李叔昂接連被折騰了三個晚上之後,翌日,昏昏欲睡的他苦思對策,可直到太陽西斜,他的腦袋仍是一點計謀皆無,偏又不能找人商量,教他只能在房裡來回走,急躁得像是待宰的公雞。
「二爺。」
「嚇!」李叔昂嚇了一跳,回頭望去。「他又來了嗎?」
燕回唇角抽了兩下。「二爺,天還沒黑,他還沒來。」他多聰明,二爺沒指名道姓,他就是知道那個「他」是誰。
李叔昂拍了拍胸口,問:「有什麼事?」
「那位趙爺來了,已經照二爺的說法,讓魏燦買下了那套頭面,也派了人在後頭跟著。」
「是嗎?可別把人跟丟了,務必要查個清楚,瞧瞧到底是誰看我不順眼。」宮中的頭面竟然寧可用一千兩賣給他,這裡頭可是大有文章。
「是。」
「等等。」見燕回要走,李叔昂像是想到什麼,忙喚住他。
「二爺有事?」
「那個……我待會要回府,別讓他知道。」他不能老是待在這裡坐以待斃,在這樣下去,屆時無法自拔的人變成他可要如何是好。
「二爺,這有難度。」
「我知道難,但往後見到他,擋就是。」李叔昂下定決心,不再任宋綽予取予求。
「二爺在說笑吧,他是官,我是民,怎麼擋?」
「要是逼不得已就用拳頭擋。」
「我傻了用拳頭擋,你是故意陷害我是吧。」燕回呿了聲,深覺得李叔昂這回糊弄人糊弄得很沒誠意……可仔細瞧瞧,李叔昂的眼神又是恁地認真,教他不由得試探地問:「二爺確定?」
「再確定不過。」
「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把他打殘了……」
「算我的,我處理。」
「你確定?」
「廢話!」
燕回笑開了一口白牙,笑得一雙眼賊兮兮的。「太好了,我還沒打過官呢,以往瞧宋大人那副囂張樣,心裡惱著也不能如何,如今可以打他……天啊,他怎麼還不來呢?這可想死我了。」
李叔昂嘴角抽了兩下,上樑不正下樑歪,他這個主子不怎麼正經,自然就不能怪燕回不正經。
但這下子,今晚他的心就能安定了點。
李叔昂安排好就逃難似的回了府,難得和兒子一塊兒用膳,他那和他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兒子乖巧聽話得要命,陪著他一道沐浴後,還賴著要一道睡。
李叔昂心想自己一直沒能好好善待兒子,於是便抱著兒子上床,然而才閉上眼沒多久,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二爺。」
「燕回,有事?」李叔昂戒備了起來。
燕回未跟他回府,留在牙行擋著宋綽,如今他卻回來了……宋綽那隻鬼不會就跟在他身後吧。
「爹爹,我去開門。」尚未入睡的李子慕一把跳下了床。
「子慕,等等。」李叔昂急喚著,卻已來不及。
李子慕一把拉開了門,甜蜜蜜地喊著,「燕叔……哇,有鬼!」小男孩嚇得立刻回頭撲向李叔昂懷裡。
李叔昂抬眼望去,就見燕回被打得鼻青臉腫,那張臉已經看不出原形。
「二爺,大人是練家子的事為何不說?」燕回恨恨地問著。
「呃……他通常不會動手的。」至少他沒見過。「你到底做了什麼?」
燕回還沒回答,就被旁邊一隻手給推開。
「他說從小跟你一塊長大,你身子上下他沒一處沒見過。」門邊出現了宋綽微帶殺氣的臉。
李叔昂抽了口氣,暗罵燕回自找死路還拖著他當墊背!
「是這樣嗎?」宋綽緩緩地踏進房內。
「大人,看過男人的身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李叔昂的解釋在宋綽的瞪視之下化為無聲,可想了想,兒子就在懷裡,他這個當爹的怎能如此窩囊,至少也要端出一點氣勢給兒子當榜樣!「看就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方才咱們爺兒倆也是一道入浴,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落,趕緊將兒子給揪出來,企圖利用兒子轉移宋綽的注意力。
宋綽一見李子慕,錯愕不已。那孩子神情有些怯生生的,但雙眼還是直視自己不放……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宋綽便聽那把軟嫩的童音問著——
「爹爹,我該怎麼稱呼這位大人?」
「叫……」
李叔昂話沒說完就被宋綽打斷。
「叫爹。」
「咦?!」李叔昂叫了聲,一把摀住兒子的嘴。「大人,你是在說什麼混話!」
「我想收個義子也不成?」
「……義子?」李叔昂覺得頭好疼,見鬼的義子!
宋綽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子慕,笑問:「叫什麼名字?」這是他頭一回見到李叔昂的兒子,沒想到竟和他是同個模子印的,相似得如此可怕,卻又可愛得教他想親親抱抱,比自個兒的兒子還要疼上幾分。
「李子慕。」
李子慕一開口,李叔昂隨即捧著頭,覺得今日的計謀簡直是糟到極點,還反揭了自己的底。
「子慕?」宋綽詫道,看向了李叔昂。「真巧,義父的字也是子慕。」只是在雙親去世之後,少有人喊他的字。
李子慕偏著頭看著他,又回頭看著李叔昂。「我的名字是爹爹取的,爹爹說這是個好名字,爹爹很喜歡……」
「子慕!」李叔昂急忙喊著,就怕兒子再說下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你現在喊的是哪個子慕?」宋綽故意問著。
「我……」他現在只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宋綽嘴角浮現淡淡笑意,抱了抱李子慕後,將他交給了還守在門外的燕回。「子慕,義父有些話想跟爹爹說,今晚自個兒睡,好不。」
「好。」李子慕二話不說地把親爹給賣了。
李叔昂躲到房裡的角落,已經企圖爬窗逃亡了,但宋綽何許人也,關門上栓,一個箭步來到他身邊,笑容可掬地問:「去哪?」
「大人,你瞧今日星月交輝,如此美景,咱們不如到園子裡散步吧。」李叔昂指著窗外。
宋綽看著無星無月的夜空,笑瞇眼道:「你眼睛哪兒有毛病,月亮在哪?」
「想像啊,大人,這古來文人雅士吟詩作對,難不成眼前真有美景?這得要想像,從心往外地伸展,才能讓己身處在美景之中。」就說他是顆石頭,什麼風花雪月都不懂,人生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不用,我現在只想上你。」
「你當官的用詞可以如此下流?」李叔昂被氣得臉都漲紅了。
「叔昂,可否借後庭一用?」宋綽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真的可以再下流一點。」李叔昂已經羞得不知道要把眼擱到哪去。原來這才是他的本性,以往全都是他錯看他了!
宋綽往他身上一頂。「你真的想聽?我想要拿這個插進你的……」
「啊!夠了,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李叔昂隨即回頭瞪著他。「身為右都御史,大人是不是太閒了些,一天到晚跟在男人身後跑,你像話嗎你?」
「還不是因為你。」
「我又怎麼了?」他不禁冷哼。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渾身染上緋紅的你,因為我而呻吟顫抖的你,因為我而……」話未盡,他已經教李叔昂摀住了嘴。
「夠了。」夠羞人的了。
宋綽拉開他的手,繼續道:「我像個毛頭小子這般沉不住氣,離開都察院就只想見你,想跟你關在房裡耳鬢廝磨,按捺著情慾不敢強要你,你倒好,派了燕回擋我,教他說那些話氣我,你真以為我都不會動怒?」
「我……」
「你要是真對我無意,為何拿我的字當你兒子的名?」
李叔昂不禁語塞,就說了今晚將他給引進府裡,真是一大敗筆!
「說呀,到底是為了什麼?」見李叔昂要開口,他隨即打斷他。「千萬別說是因為你識得的字不多,所以才拿我的字充數。」
李叔昂咬了咬牙,豁出去地道:「確實,我當初對你是抱持著異樣的情感,但現在我對你……」
「什麼叫做異樣的情感?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到底是哪裡異樣?是誰跟你說異樣來著?我父親嗎?」
李叔昂努力地維持神色不變,不讓他從他的神情解讀出任何意思,豈料——
「我父親察覺了什麼,對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愚蠢地答應了?」
李叔昂暗咒了聲,不敢相信他竟能猜得如此神准。
「李叔昂,你寧可守著對亡者的承諾,卻不敢面對我這個生者,你不覺得你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否則,你是要我當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嗎?!」李叔昂惱火吼道。
宋綽哼笑了聲。「忘恩負義嗎?也好,咱們今晚就做個了斷,如果你還要遵守對亡者的承諾,那麼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但如果你對我還有情分,今晚我就留下來,你自個兒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