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合一

　　十一區中心，人工開鑿的地下掩體內，厚重的金屬門立於地道盡頭，隔絕內外兩個世界。

　　金屬構造的實驗室內，屋頂懸掛成排鐵灰色的燈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光源已經破碎，改由發光的晶石代替。

　　燈架鏽跡斑斑，晶石的色澤卻格外璀璨，中心處有光點彙聚，輻射出表面，在四周牆面留下模糊的光影。

　　燈架時而搖曳，發出吱嘎聲響。光影彙聚到一起，不停的變化扭曲，組成一幅幅陰森詭異的畫面。

　　本該廢棄數個世紀的儀器仍在持續運轉，藍色的螢幕上閃過一串串古怪的符號，偶爾會發出刺耳的聲響。

　　儀器之外，高至穹頂的圓柱形透明容器佔據了大半空間。

　　容器中充滿淡藍色的液體，液體中充斥著無數透明的氣泡，層層氣泡包裹下，漂浮著早該滅絕的原生人類。

　　有的團成一團，雙膝曲在胸前，手臂環抱，彷彿正在成型的胎兒。但無一例外，都處於兒童和少年時期；

　　有的雙眼緊閉，皮膚呈現青灰色，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等他們再睜開雙眼，已經是失去思維能力的喪屍；

　　有的眼底佈滿黑紅的血絲，鼻腔和口中插有透明導管，不斷有氣泡從導管的縫隙中冒出。他們擁有獨立的意識，表情扭曲的在水中翻滾，不斷用力拍打著容器壁，發出無聲的嘶吼，亮出鋒利的獠牙。

　　“又失敗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透明的容器前，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實驗服，胸前掛著一張金屬名牌。名牌上既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僅在邊緣處鑲嵌有兩顆紅色晶石，是開啟實驗室的鑰匙。

　　“究竟是哪里出錯了？”

　　男子自言自語，烏黑的發覆在頸後，相貌異常英俊，雙眼卻是可怕的血紅。

　　突然，男子腕上的手環傳來一陣輕微震動。

　　男子象徵性的抬起頭，看一眼早就靜止不動的古董掛鐘，轉身走到控制臺前，按下左側的紅色按鈕。

　　鐵灰色的暗門向兩側滑開，現出佔據半面牆壁的黑色螢幕。螢幕上閃過一片模糊的光線，繼而響起一陣模糊的嘈雜聲，顯示出森林深處的畫面。

　　“吼！”

　　喪屍和異獸的吼叫聲夾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看清屍群所處的位置，男子按下手環外側的晶石，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畫面中，高等喪屍齊聲吼叫，帶領屍群兇狠的撲向異獸。

　　刹那之間，螢幕似被鮮血染紅。

　　男子沒有繼續再看，伴著恐怖的吼叫聲，回到透明的容器前，看向在液體中掙扎的高等喪屍，青色的嘴唇微啟，現出一口懾人的鋒利獠牙。

　　“只差最後一點……”

　　口中喃喃念著，男子閉上雙眼。

　　於此同時，兩條金屬手臂自容器上方探入，抓緊兀自掙扎的高等喪屍，將一枚圓環套在了他的手上。

　　幾乎就在一瞬間，高等喪屍停止了掙扎，看向容器外的男子，臉上閃過人性化的表情。

　　男子看著喪屍，反手指向自己：“古玹。”

　　喪屍試著發聲，可無論如何嘗試，發出的依舊是“呵呵”的喉音。

　　“不要急。”古玹低聲說著，似乎說給喪屍，又像是說給自己，“總會成功的，不要急。”

　　森林中，喪屍和異獸的戰鬥異常慘烈。

　　為對抗屍群的進攻，異獸們被迫選擇合作。以一群狼形異獸為中心，喪屍的殘骸四處散落，最密集處近乎堆成小山。

　　狼群擅長群體行動，哪怕已經成為異獸，仍保持有族群原始的習性。

　　狼王帶頭發起攻擊，鋒利的獠牙、粗壯的四肢，背部的毛髮根根直立，肋下生出蝙蝠狀的翅膀，腳爪彷彿彎刀，每次猛撲撕咬都能帶起一片血雨。

　　屍群中有八隻高等喪屍，每只的攻擊力都超出尋常，死在他們手裏的異獸已經超過三十只。

　　“吼！”

　　兩隻熊形異獸人立而起，口中彈出長舌，舌尖分開，竟是兩排鋒利的尖齒。不慎被舌頭掃到，必然會被刮去大片血肉。

　　一隻高等喪屍剛剛撕碎一頭狼獸，就被熊形異獸拍中肩膀，整條手臂斜飛出去，被空中俯衝的飛蜥一口咬住，仰頭吞入腹中。

　　“吼！”

　　高等喪屍發出怒吼，僅存的一條手臂向前遞出，硬生生撕開熊獸堅韌的毛皮，帶著一顆猶在跳動的心臟穿胸而出。

　　熊獸倒退兩步，哀嚎一聲仰天栽倒。

　　四周的普通喪屍立刻蜂擁而上，啃食起龐大的獵物。

　　戰鬥持續整整一夜，至清晨時分，恐怖的吼聲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激烈。更多的異獸和喪屍被血腥味吸引，一批又一批入戰團。

　　混戰中，大片的林地被血浸透，戰場四周一片狼藉。

　　變異植物趁機撿漏，藤蔓迅速揮出，蕩開力竭的異獸和反應遲鈍的喪屍，卷起地上的屍體，嗖一聲飛回樹幹。

　　對於這種“吃白飯”的舉動，喪屍和異獸都很不滿，可彼此正忙著硬抗，再不滿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藤蔓卷走一個又一個戰利品，頂多吼幾聲了事。

　　大片的食肉植物在鮮血的刺激下蘇醒，嫩綠的草葉捲曲起來，用力的左右搖擺，埋在地下的根莖掙脫而出，一顆接著一顆，草葉互相纏繞，像是一支有序的軍隊，開始向戰鬥最激烈的區域進發。

　　血液和殘骸就是最好的指引。

　　植物大軍過處，受傷的異獸和喪屍都會被當成目標。細長的根須紮入獵物體內，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強者眨眼變成一具乾癟的骷髏。

　　戰鬥不只引來罕見的變異草，還驚動了正在林中休養的蟻群。

　　白蟻群遭到圍攻，族群數量銳減，元氣大傷，提升族群數量迫在眉睫。這段時間以來，工蟻們日夜忙碌，完全沒有休息的時候，不是費力修補蟻丘，就是外出尋找食物。

　　喪屍和異獸間的戰鬥無疑是一場及時雨，解決了蟻群的吃飯問題。

　　有了這些養料，真菌的生長速度會大大加快。蟻后得到營養豐富的食物，會生出更多幼蟻，不需要多久，蟻群又會恢復往日強盛。

　　爭奪屍體的不只是白蟻，還有火蟻和少量黑蟻。

　　行軍蟻和矛蟻屬於遊牧族群，沒有固定的居住地點，幾乎是走到哪吃到哪。在十一區解除封鎖之後，兩支大軍陸續越過邊界，開始向更遠處進發。

　　之所以不斷移動，一來是刻印在骨子裏的基因使然；二來，以蟻群可怕的食量和驚人的捕獵能力，局限在一個區域內生活，早晚會將這片地界的異獸吃到絕種。

　　黑蟻和火蟻沒有這種擔憂。

　　同樣是捕食者，他們的食譜比親戚更廣，不吃肉的時候都會用變異植物充饑。尤其是火蟻，在缺少肉食的月份，簡直是變異植物的死敵。

　　藤蔓抛灑“保護費”的習慣完全是被生活所迫。不是擔心根莖被挖，哪需要看到螞蟻就扔晶核。

　　變異草和蟻群先後出現，戰鬥中的異獸和喪屍齊齊陷入困境。高等喪屍最先察覺不對，血紅色的雙眼看向同伴，嘴裏發出沙啞的叫聲。

　　普通喪屍沒有思維能力，只能依靠本能生活。

　　高等喪屍則不然。

　　越是進化，外貌越接近原生人類，大部分能用獨特的吼叫聲和手勢溝通，個別已經具備簡單的語言能力。

　　嗡！

　　高等喪屍發出高低不同的吼叫，腕上的手環同時震動，發出耀眼的紅光，呈圓環形向周圍輻射。

　　光芒籠罩之下，普通喪屍陸續放棄戰鬥，開始向高等喪屍身邊聚集。有的被異獸趁機偷襲，雙腿折斷，仍用手向紅光輻射的中心爬去。

　　喪屍不斷聚集到一起，異獸開始縮小包圍圈，卻不敢貿然發動進攻。

　　“吼！”

　　一隻身材瘦小、膚色青灰的高等喪屍站在同伴肩上，朝著狼王所在的方向大聲嘶吼。

　　狼群一陣不安的躁動，狼王在包圍圈外徘徊，終於仰天發出一陣嚎叫，為屍群讓開道路。

　　這場領地的爭奪戰開始得十分激烈，結局卻有些虎頭蛇尾。喪屍一度佔據優勢，奈何蟻群和變異草突然出現，不得不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

　　屍群放棄這片森林，異獸在狼群的帶領下讓開道路，任憑對手離去。

　　變異草和蟻群沒有發動攻擊，留在地上的屍體足夠他們消化。

　　高大的喬木上，莫蘭靠向樹幹，撥回茂密的枝葉，小心隱藏起身形。

　　在母星時，她對藍星的印象十分刻板，停留在“獵場”“原始”“野蠻”的範疇之內。經歷過同齊樂的合作，再看這場慘烈的大戰，固有的印象完全被打破。

　　這個星球固然原始，但不可否認，已經開始出現自己的文明。在這樣的環境裏孤身奮戰，想要積攢能夠換取船票的晶核，她必須加倍小心。

　　森林中的戰鬥因屍群離開結束，留下的異獸各自劃分地盤，躲藏起來舔舐傷口。

　　戰場上的屍體很快被瓜分一空，變異植物和蟻群成為最大的受益者。異獸不是不想爭搶，但面對這樣兩群大佬，還是縮回爪子更加明智。

　　屍群離開之後，並沒有選擇返回地下，而是受到本能驅使，朝著十一區邊界走去。

　　經歷過一場大戰，他們遭遇了損失，必須設法進行補充。幾隻高等喪屍留有記憶，知道那裏不屬於任何原生種和異獸，聚集著大群的松鼠，可以成為不錯的食物。

　　“吼！”

　　帶頭的喪屍發出低吼，屍群彙聚到一起，似潮水般湧向松鼠的領地。

　　對於即將到來的危機，齊樂父子和松鼠們渾然不知。

　　忙碌整整一夜，天明時分，骨蛇的皮肉骨頭都被拆解。蛇頭和蛇頸破破爛爛，只能當場吃掉，餘下的部分十分完好，可以分塊烘乾儲存起來。

　　“馬上要進入旱季，猛禽也快回來了，必須儘量多儲存食物。”

　　飽餐一頓之後，齊樂和松鼠們一起動手，將剩下的蛇肉撕成長條，用最快的速度烤乾，裝進獸皮製成的口袋，一批批運回地洞。

　　切完一段蛇肉，齊樂放下蟻殼，甩甩有些酸的手腕，果斷變回狸花貓，效率瞬間提高一倍。做這種工作，明顯爪子更加好用。

　　“我剛才就覺得奇怪。”紅松鼠扛著蛇皮口袋經過，鼓著腮幫子說道，“你幹嘛不用爪子。”

　　齊樂乾笑兩聲，覺得自己應該反省。

　　他不是人——不對，他不再是人——也不對！

　　貓爸懊惱的虛空揮舞兩下爪子，總之，他現在是只貓，就算能變成人形，依舊是只貓，該用最省力的方式生活才對。

　　小貓和小松鼠們用骨蛇的脊椎磨牙，玩得不亦樂乎。

　　齊樂幫助松鼠切割蛇皮、搬運蛇肉。期間驚喜發現變異蛇的外皮十分堅韌，又有外層骨骼支撐，是製作傢俱的上好材料。

　　“這些可以給我嗎？”齊樂指著一段帶有骨頭的蛇皮。

　　松鼠們沒有異議。知道齊樂的打算，留下幾隻照看幼崽，餘下跟著齊樂一起返回船艙，將被骨蛇壓塌的床鋪移出來，換成蛇皮製成的新床。

　　外層骨骼削平就是現成的床架，蛇皮抻平，刮去殘留的血痕，再請松鼠掃幾下尾巴，就是舒適的床鋪。

　　破碎的蟻殼沒有浪費，全部被松鼠運回地洞，正好用來加固地道、鋪設巢穴。

　　清理完艙室，齊樂請松鼠幫忙，用控制臺和金屬椅的碎片修補裂縫。忙完這一切。視線掃過緊閉的艙門，心頭突然一動，忍不住生出一探究竟的念頭。

　　“或許可以下去看看。”

　　船體一多半埋在地下，僅有船頭的指揮倉露處地面。之前是因為發洪水，下去怕被淹沒。如今時間充裕，又沒有別的顧慮，正好下去看一看。

　　“你要下去？”

　　“對。”齊樂說道，“或許能發現有用的東西。”

　　對於齊樂的決定，松鼠們表示支持，既然打算常駐，對新家總要有個透徹的瞭解。紅橡和黑松表示：如果齊樂需要，他們可以代為照看小貓。

　　“謝謝！”

　　送走幫忙的松鼠，齊樂跳上床鋪，踩踩頗具彈性的床墊，看看修補過的艙壁，滿意的點了點頭。

　　齊甯湊到齊樂身邊，彷彿發現了新的玩具，自己翻滾不算，還想邀請小松鼠們一起玩。得到齊樂的應允，立刻歡呼一聲爬上艙頂，喵喵的叫了幾聲，召喚自己的玩伴。

　　看著幾隻圓乎乎的毛球陸續進到艙室，在床上彈來彈去、滾來滾去，齊樂舔舔爪子，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正要閉上眼睛休息，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一爪子拍下蹦跳中的圓球，展開小貓的爪子，看著從爪墊中彈出的利爪，再看看留在艙壁的清晰抓痕，開口問道：“兒子，解釋一下？”

　　瞧這爪子的鋒利程度，戰鬥力未必弱於自己。

　　既然能自己進出，每次還要他背著？

　　小貓乖巧的蹲坐著，兩隻小爪子併攏，大眼睛水靈靈，撒嬌的“喵”了一聲，討好的舔了舔齊樂的鼻子。

　　父子倆對視兩秒，最終是齊樂敗下陣來，認命的抱過兒子舔幾口。裝傻也裝得這麼可愛，想假裝發怒都做不到。慣孩子家長就慣孩子家長吧，反正他慣得起。

　　不過，知道了小貓的戰鬥力，齊樂之前的計畫隨之改變。不擔心安全問題，探索飛船時，完全可以帶上小貓，就當是鍛煉一下他的體力。

　　貓爸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小貓一身灰黑色的狸花紋，飯量和體重卻有向橘貓看齊的架勢。

　　不想小貓徹底變成一個圓球，防患於未然十分必要。

　　“兒子，我先睡一會，等醒了帶你去那後邊看看。”齊樂又打了個哈欠，指了指被堵死的艙門。

　　小貓乖巧的叫了一聲，用頭蹭了蹭齊樂的下巴。

　　見齊樂睡熟，小松鼠們沒有久留，紛紛同齊寧告辭，結伴返回地洞。

　　船艙裏變得安靜下來，齊甯湊近齊樂，被後者本能的攬到懷裏。小貓動動耳朵，舔了一下齊樂的下巴，閉上大眼睛，沒過一會就打起了呼嚕。

　　太陽升到最高，領地中靜悄悄一片。

　　松鼠們習慣晝伏夜出，除了守在洞口處的哨兵，多數都在補眠。

　　飛船中，齊樂和齊寧睡得很沉，身子蜷成一團，像兩隻圓乎乎的毛球。

　　連續奔波數日，剛到領地就經歷一場戰鬥，齊樂疲憊到了極點，睡夢中仍在逃離飛船。

　　只是和現實中不同，綠妹子沒能成功離開醫療室，剛剛走出艙門就被發現。警報聲在船艙中迴響，船員從走廊盡頭出現，手中舉著鐳射槍，刺目的光束眨眼射出……

　　“喵！”

　　在夢裏，齊樂被四面包圍，經過一場苦戰，好不容易帶著小貓逃出飛船，不想又遇上長著翅膀的異獸，還有數不清的喪屍。

　　看著不斷逼近的屍群，齊樂將小貓護在身下，發出一聲聲嘶吼，猛然躍起揮出前爪。

　　“喵！”

　　啪！

　　小貓睡得正熟，不想被貓爸一爪揮中，啪地一聲掉下床，迷迷糊糊向前翻滾，滾到艙壁前方才停下。

　　“爸爸！”

　　頭被撞了一下，小貓完全清醒，看著仍在撲騰爪子的齊樂，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幾步跳回床上，伸出爪子推了推，不出意外，啪地一聲，毛球再次落地。

　　事實證明，試圖喚醒做夢的人很費力，貓也是一樣。

　　“喵！”

　　小貓站起身，晃晃腦袋，毫不畏懼的再次上前。小爪子按住齊樂的鼻子，發現沒什麼效果，小嘴張開，一口咬在了齊樂的耳朵上。

　　一口小牙著實鋒利，雖然沒咬破，卻不是一般二般的疼。

　　齊樂瞬間從夢中驚醒，看著滿身灰塵、一臉委屈的小貓，對上小貓控訴的眼神，一時間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兒子，怎麼回事？”

　　小貓瞪圓眼睛，耳朵立起來，小爪子拍著床墊，喵喵喵喵一頓控訴。

　　明白前因後果，齊樂頓時老臉一紅。

　　“別生氣，是爸爸不對。”道歉之後，齊樂低下頭，開始認真清理小貓的毛髮。

　　舔著舔著，齊樂忽然想起一個嚴重問題，這世界肯定不會有吐毛膏，如果需要吐毛，難不成要吃草？哪種草有類似效果，是不是該向松鼠請教？

　　話說，松鼠需要吐毛球嗎？

　　“爸爸？”溫熱的觸感突然消失，小貓仰起頭，大眼睛看向齊樂，“好了？”

　　“還沒。”按住小貓，齊樂繼續舔。

　　毛球什麼的都是以後要擔心的事，眼下安慰兒子要緊。

　　為小貓清理乾淨，齊樂從掏空的控制臺下拖出一隻蛇皮口袋。打開系在袋口的草繩，裏面滿滿都是烤乾的蛇肉和蟻肉。

　　自從開通新技能，松鼠們保存肉類的工藝愈發嫺熟。烤焦的情況很少發生，製作出的肉乾既美味又有嚼頭，而且能保存相當長的時間。

　　齊樂一邊撕開肉乾遞給小貓，一邊在心中感歎：找個好鄰居果然十分重要。

　　吃過飯，齊樂爬上艙頂，見飛船四周依舊靜悄悄，心知松鼠們正在休息，沒有前去打擾。

　　“兒子，先退後點。”

　　打定主意探索船艙，齊樂讓小貓退到安全距離，自己走到堵死的艙門前，在門框周圍敲擊幾下，又試了試破損嚴重的電子鎖。

　　齊寧認真看著，壓制住旺盛的好奇心，沒有上前打擾。

　　各處檢查一遍，確定其他方法都行不通，齊樂彈出利爪，兩爪劃破金屬門，又是刷刷數下，掏出一個可容父子通過的洞口。

　　動作簡單粗暴、乾脆俐落。

　　“咳咳……”

　　門下被掏空一塊，金屬板向內砸倒。

　　一瞬間，大量的灰塵彌漫飛出，彷彿一片灰霧。齊樂飛速向後躲閃，仍不免被嗆了一下。

　　等到灰塵全部散去，齊樂探頭向門內張望。

　　目光所及是一條遍佈灰塵的走廊。

　　走廊地面遍佈厚重的灰塵，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走廊兩側並排有五六個艙門，有的半敞開，有的已經被封死。

　　艙門之間另有狹窄的走廊，很難確定通往哪里。

　　因為飛船半埋入地下，船體傾斜，走廊自然隨之傾斜。好在角度不是太陡，對父子倆不構成問題。

　　“爸爸，可以進去了嗎？”小貓走過來，挨在齊樂身邊，好奇的向門內張望。

　　“再等一會。”

　　齊樂再次揮動爪子，又從門上切下一塊，以便空氣能保持暢通。

　　等了足足五分鐘，門後飄出的灰塵越來越少，齊樂割下一小片金屬板向內丟去，除了濺起的灰塵，沒有發現任何不對。這才甩甩尾巴，轉頭對小貓道：“兒子，跟上。”

　　“好！”

　　齊寧很是興奮，跟著齊樂鑽進艙門，柔軟的爪墊踩過地板，寂靜無聲，只留下一個個小巧的梅花印。

　　走廊很長，越向裏走越是黑暗。灰塵的厚度超出想像，幾乎能沒過齊樂的半個爪子。

　　越過兩扇半敞的房門，除了落滿灰塵的床鋪和幾件破損的武器，什麼都沒發現。

　　很快，父子倆停在靠近左側的一扇門前，齊樂舉起爪子推了推，金屬門紋絲不動，很顯然是被封死。想要一探究竟，只能採用老辦法，暴力破門。

　　門被劃開的刹那，眼前突然閃過一片光亮。

　　“爸爸，那是什麼？！”小貓驚訝的叫了一聲，反射性的跳到齊樂背上。

　　齊樂腿一顫，很想對小貓說：兒子，剛吃過飯，能不能悠著點？

　　“爸爸，看那邊！”小貓再次驚叫。

　　循著亮光望去，齊樂差點驚掉下巴。

　　他看到了什麼？

　　晶核，堆積如山的晶核！

　　向前走了幾步，確定不是幻象，齊樂下巴落地，整只貓都呆住了。

　　誰能想到這艘被拋棄的飛船裏竟然藏著寶藏！

　　晶核的數量實在太多，堆積起來像座小山，直達屋頂。整體發出耀眼的光亮，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因為艙門被打開，有風吹進室內，幾個晶核骨碌碌滾落山下，停在齊樂跟前。

　　齊樂退後一步，又試著上前，旋即轉身看向金屬門。他近乎可以確定，這扇門是用特殊材料製造，否則，他不會走到門前都沒有察覺晶核的能量。

　　轉念又一想，如果沒有這扇門，這些不知是誰留下的晶核早被瓜分一空，哪里還輪得到自己。

　　同樣的，對這艘飛船的來歷，齊樂不禁產生了懷疑。

　　什麼樣的飛船會集中如此多的晶核？這真的是一間庇護所嗎？

　　異族？

　　齊樂搖了搖頭。退一萬步，異族不會任由飛船遺落，更藏著這麼多的晶核。

　　難道是綠妹子提過的海盜船？

　　齊樂依舊不能肯定。

　　或許這個問題永遠得不到答案，但是，眼前這些晶核卻是實實在在，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齊樂看著堆成小山的晶核，貓生二度品嘗到“暴富”的滋味，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之前收取房租，不過是從赤貧奔向小康。如今簡直就是閉眼睜眼億萬富翁的節奏！丟掉的一袋子晶核算什麼，他現在可以在晶核山上打滾！

　　退後兩步，齊樂深吸一口氣。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松鼠們十分仗義，為他深入十一區中心，如今發現寶藏，他自然不會吃獨食。這麼多的晶核，足夠父子倆和幾個族群的松鼠啃上幾年。

　　有了這筆巨大的收穫，齊樂對接下來的探索愈發有信心。

　　小貓從齊樂背上滑下來，用爪子撥拉著一顆滾到門邊的晶核，在齊樂沒能阻止之前，抹掉晶核上的吹塵，張嘴哢嚓咬碎，幾口吞下了肚。

　　“爸爸，繼續走嗎？”吃完晶核，小貓精神頭更足，和當初吃下行軍蟻的晶核，因為不能消化陷入沉睡的情形完全不同。

　　“兒子，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齊樂仔細打量小貓，唯恐哪里出現不對。並且下定決心，一定要硬下心腸，教育兒子不能隨便亂吃東西！

　　“沒有。”小貓搖搖頭，踩了兩下爪子，愈發感到興奮，竟然喵喵叫了兩聲，朝著晶核山衝了過去，從山底爬到山頂，一骨碌的滾下來。落地之後，起身甩甩頭，喵喵叫著又向山頂衝了上去。

　　齊樂僵在原地，維持著爪子伸到一半的姿勢，看著小貓爬上去滾下來，又爬上又滾下來，真成了一個毛球。

　　這哪里是沒有不對？

　　分明是很不對！

　　之前萎靡沒精神，如今卻是興奮過頭。晶核的效用究竟該如何區別，誰來告訴他？

　　“兒子！”

　　“喵！”

　　“兒子，先停下！”

　　“喵喵！”

　　“齊寧！”

　　“喵喵喵喵！”

　　啪！

　　小貓從山頂滾落，齊樂衝上去，結果兒子沒抓到，反被一顆晶核砸中頭頂，眼前冒出一片金星。

　　好在小貓只是來回跑動，滾上幾圈，沒有太過出格的舉動，不會有受傷的危險。齊樂乾脆守在晶核山下，等著小貓自己安靜下來。

　　足足過了一刻鐘，小貓的情緒才漸漸平復。走回到齊樂身邊，小爪子抬起落下，留下成排濕漉漉的梅花印。

　　“好點了嗎？”齊樂舔舔小貓。

　　“嗯。”小貓垂下頭，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消耗完多餘的精力，明顯變得困倦起來。

　　看著幾乎要就地臥倒的兒子，齊樂無語的抖抖鬍子，舔舔小貓的耳朵，說道：“先別睡，兒子，告訴我你剛才吃的晶核是什麼顏色。”

　　“這個。”小貓走上前幾步，在如山的晶核中撥拉出一塊。

　　“你確定？”看著深紫色的晶核，齊樂又問一句。

　　“嗯，就是這個。”小貓更覺得困倦，幾乎站都站不穩。

　　齊樂叼起小貓的後頸，半拉半拖將他帶回艙室。回頭看一眼剩下的金屬門，決定今天先到這裏，等小貓醒來後再說。

　　回到艙室，齊寧已經打起了呼嚕。

　　齊樂實在是放心不下，背起小貓，叼起晶核，一溜煙跑去松鼠的地洞，打算向他們問一問這種晶核的來歷和作用。

　　“你說他吃了這個？”

　　看到齊樂取出的晶核，松鼠們都很驚訝。

　　“有什麼不對嗎？”齊樂心中一凜。

　　“不，倒沒有不對。”紅橡見齊樂雙眼瞪大，尾巴毛都炸了起來，開口解釋道，“這種晶核對原生種無害，反而十分有益，只是會出現一些奇怪的舉動，然後陷入沉睡。這只幼崽還小，估計會睡上更長時間。”

　　知道對小貓無害，齊樂長出一口氣。

　　“你是在哪里找到這種晶核的？”紅松鼠繼續道，“按理來說，這種晶核不該出現在十一區。”

　　“為什麼？”齊樂面露不解。

　　“這是水生異獸的晶核。”一隻年長的松鼠解釋道，“而且不是淡水種，是咸水種。只有第八區和第十區才靠近咸水，十一區不該出現這種晶核，除非是被其他原生種帶來。”

　　這也有些說不通。

　　對陸地原生種來說，海中異獸的晶核十分難得，得到後都會立即吃掉，不會有人特地儲存起來。

　　“或許是那些猛禽掉落的？”一隻松鼠猜測道。

　　“說不通。”紅橡搖頭道，“猛禽都在第十區，還沒有回來。”

　　“是那條骨蛇？”

　　“不可能，那不是海蛇！”

　　松鼠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爭吵起來。

　　“我說……”齊樂試著插嘴，“我可以解釋……”

　　奈何聲音不夠大，很快淹沒在爭吵聲中。

　　“聽我說！”

　　齊樂提高嗓門，喵地怒吼一聲。

　　地洞裏頓時安靜下來，胖乎乎的圓臉齊刷刷轉過來，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貓爸。

　　“這是在飛船裏發現的。”齊樂說道。

　　“飛船裏？”

　　“是這麼回事……”

　　齊樂將他探索飛船，發現晶核的經過簡單敍述一遍。

　　聽完整個過程，松鼠們的驚訝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腮幫子裏藏東西，自帶尋寶屬性，這真是原生種的貓嗎？是不是哪里不對？

　　“晶核很多，大家一起分。”齊樂開口說道。

　　地洞內再一次陷入寂靜。

　　松鼠們彷彿變成石像，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齊樂下意識皺眉，回想自己的話有哪里不對。翻來覆去幾遍，始終沒發現問題，正想開口，突然被衝上來的毛團壓得向後仰倒。

　　毛團一隻接著一隻，疊羅漢一般，將貓爸完全淹沒。

　　“謝謝！”

　　“謝謝你！”

　　“你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松鼠們不停的蹭著齊樂，似乎無法用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謝意。齊樂試著推開身上的毛團，奈何紋絲不動，只能放棄抵抗，任由松鼠們蹭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