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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第6章
  火影1

  “我要學會所有的忍術,掌握世間所有的真理,成為終級的個體。”

  ——大蛇丸

  火焰,鮮血,猙獰的笑容還有淒厲的慘叫。

  有些厭倦地睜開眼睛,那位神明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愛這樣“熱鬧”的場面。

  小小的孩子睜著金色的眸子,漠然地看著這仿若地獄一般的場景,臉上連一絲表情也無。一位身著和服的黑髮女子將他抱在懷裏,正在踉蹌地奔跑,可是從她越來越粗重也越來越無力的呼吸來看,她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孩子的臉上,讓他一愣,終於轉開視線,注視著面前的這個女人。

  即使聲嘶力竭,那個女人仍舊在對他微笑,充滿了安撫的意味。然而無色透明的液體從她的眼眶裏面湧出,匯成細細的涓流。

  不是……血。

  原來滴落在他臉上的液體,除了血液以外,還可以是淚水麼……

  悲傷、不舍、絕望的淚水源源不斷地落在他的臉上,那個女人緊緊地擁抱他,“小咒,我的小咒,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女人的表情也越發淒然。她匆匆將一個被布包裹著的長條形東西塞進他的懷裏,然後打開地下的一個暗格,將他推了下去。

  磚塊漸漸合攏,他最後看見的是那個女人不斷翕動的唇形,“活下去!拋棄這個姓氏活下去吧,我的孩子!”

  最後一點光線也消失了,頭頂上傳來重重倒地的聲音。而那瘋狂的笑聲仍舊在不斷徘徊著,尖利刺耳,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你們永遠也找不到……永遠也找不到!哈哈哈哈……我以草雉家的血脈詛咒你們!終有一日,我草雉的後人會將你們挫骨揚灰,以平我全族之……恨!”那聲音拔高到了極致,卻又像是被什麼阻隔一般,驀然低沉下來。

  重重的撞擊聲直直地從上方傳來,讓人很清楚這個女人做了什麼。她以自己的屍體,死死地蓋在了這個隱秘的入口上。

  隱藏在黑暗中的孩子微微一動,他的手指稍稍屈伸,卻終於只是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又過了好一會兒,外面嘈雜的聲音才漸漸遠去了,黑暗的空間裏突亮起一雙詭異的蛇瞳。擁有金色眸子的孩子環顧四周,發出一道無聲的歎息。

  那個女人,也就是這個身體的母親,雖然她全心全意地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如若不是裝入了他這個異世的靈魂,這個孩子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他厭棄地看了一眼自己孱弱的四肢,感到體內的靈力和妖力又一次地被封印了,失去力量的空洞感讓他感到些微的煩躁。

  這次的身體大概只有兩歲左右。先不論普通的兩歲孩童是否會在這種情況下大聲哭叫以暴露自己的位置,首先這個密室裏除了一些典籍財物之外,根本沒有存儲水和食物,而兩歲的孩童的身高,也是無法觸到一開始那個密室的入口的。

  雖然躲過了一時的追殺,但是過不了幾天,這個孩子就會被活活地困死在這裏。

  偌大的一個家族,竟然找不到一個備有食物與水的密室……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家族是多麼的傲慢與自大了,或者說,他們有著什麼在旁人眼裏不可動搖的本錢?

  兩歲的幼童發出一聲詭異的冷哼,他搖搖頭,開始翻看這些典籍,這金色的眸子顯然具有某種特性,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竟如同白晝。

  首先,必須確認這個身體的身份。雖然在看到那個女子的樣貌的時候就有隱隱的猜測,但是那個人的身份……草雉,嗎?

  當印有萬蛇字樣的契約卷軸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沒有半分驚訝。

  原來如此,大蛇丸的本名,原來是叫做草雉咒嗎?那麼,這樣就可以解釋他那把草雉劍的來歷了,而那個被塞進他手裏的細長包裹裏面的東西,多半便是這把堪稱傳奇的劍了。

  他並沒有立即打開包裹驗證,而是低下頭微微沉思,金色的眸子裏滿是冰冷。

  原著裏面並沒有提及這一段往事,如若大蛇丸真的在兩歲的時候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那麼在長大之後,大概是不會有這樣的記憶的。兩歲的孩子,又懂得什麼呢?那麼接下來他進入木葉村,得到草雉劍和使用通靈之術召喚萬蛇,中間必定是有人加以引導的,而且這個人無私公正,連草雉劍這樣的神器也沒有絲毫貪圖之意。他絲毫不提及大蛇丸原本的身世,連他的名字也加以篡改,恐怕是不希望這個孩子因為報仇而一生鬱鬱。

  加之這樣的滅門事件必定是牽連甚廣,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一個孩子,這樣的權力和心性……又能有幾人呢?

  黑暗中,一雙冰冷的金色眸子微微閃著光。

  只是不知道,這件原著裏未能提及的往事,是在本來就存在著呢,還是那個神明的杜撰?他耗費了如此的心機設下這一場大戲,究竟有什麼目的?

  大蛇丸,不,應該是草雉咒微微地勾起唇角,而那笑容卻在這一雙金色眸子的襯托下透露出說不出的陰鬱和殘忍。

  他不緊不慢地走道那個橫臥著的包裹前,慢慢地解開它的束縛……這樣一把長刀的重量對於一個兩歲的幼童而言顯然是不堪負荷的,他只能每隔一段時間休息一會兒,然而他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焦躁,反而是玩味而期待的。

  而當被包裹的東西露出真容的時候,他卻不由得挑起了眉,隨即露出冰冷的笑容。

  初看上去有些破舊的長刀靜靜地躺在那裏,護手有些脫落,而刀身上甚至有著點點鏽跡。這並不是他映射中的草雉劍,而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名刀——鐵碎牙。

  當鏡花水月出現在犬夜叉世界的時候,他就有了一個猜測,而完全無關的鐵碎牙的出現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那個神明在向他暗示:每經歷過一個世界,他能夠帶走的不單單只有能力,只要是和他擁有著直接聯繫的事物,譬如說鏡花水月這個刀魂,甚至是被刀魂依託著的東西,譬如鐵碎牙,都是可以伴隨著他轉生於另一個世界的。

  這在最大程度上保有了他的實力,而他的疑惑便也更深了一層,如果神明需要的不過是可以戲耍的小貓,又何必給予它成長為猛虎的機會呢?

  他微微搖頭,不再拘泥與這個問題——不管那個神明有著什麼樣的目的,現在顯然還為時過早了。他們之間相差的不只是天與地,縱然明白這是個陰謀,他又能放棄這樣的力量嗎?

  絕無可能。

  也許換做另一個人便會放棄這荒謬的野心,而屈從於單純的命運,可惜,那些人都不是他,他也絕不會變成那樣的人。

  小小的孩子臉上浮現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在這樣的黑暗中更顯得陰森可怖。將手裏的鐵碎牙小心翼翼地放好,雖然他很想就這樣將鏡花水月帶在身上,可惜兩歲的身體甚至都沒有劍高。

  成堆的財寶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絕對是吸人眼球的,而此刻卻被冷落在了一邊。黑髮金瞳的男孩幾乎是伏在桌案上,仔仔細細地閱讀著上面的典籍。

  漸漸地,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神色,然後又轉變為不屑與冰冷。

  原來如此,這就是草雉家的秘密,這就是滅族之禍的根源!如果不是身處密室,他就要縱聲大笑了。

  怪不得大蛇丸如此癡迷於轉生之術!怪不得他的名字要叫做“草雉咒”!怪不得這樣一個擁有神器的家族,也會如此慘烈地被人滅族!

  時間大概過去了一天左右。幼兒的身體實在是虛弱無比,靠在牆壁上,他感到氣力一絲一絲地抽離自己的身體。這個密室建成應該已有了一段時間,連空氣裏也都漂浮著如若時間停滯般的塵屑。他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以避免發出任何的咳嗆聲。然而身體的溫度卻一點點低了下來,這個陰冷的密室裏當然不會有取暖的東西,而這些,對於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而言,都是致命的。

  哼,難道堂堂三忍之一的大蛇丸竟然會凍死在這無人可知的黑暗中不成?他微微冷笑,卻沒有半分的驚慌之意。閉上眼睛,再一次地感受自己身體裏的力量,雖然被封印著,可是那隱隱奔流於身體之中的歡騰流暢,卻比任何一種存在都要讓他親切熟悉,一部分靈力和妖力相互交匯在一起,溫和地遊蕩著同行,而另一部分則沒有那麼平靜,它們激烈地碰撞,每一次碰撞便會有一小部分力量交融在一起,而剩下的卻四散開來。

  它們在身體裏快速的遊走,直到下一次的碰撞,就好像冰封的大地下,活躍著的炙熱岩漿,表面雖然平靜,而內裏卻是激流湧動,終有一日便會破體而出。

  時間在冥想中又過去了半日,頭頂上方終於傳來了腳步聲。他屏住呼吸,傾身過去仔細傾聽。火影、滅族……只是零星的片段,便足以讓他判斷出來人的身份

  居然是親自前來麼?雖然早就料到了日後會和這位三代火影接觸頗深,但他對這件事情竟然看中到了如此地步。

  來人找了一陣之後,似乎沒有什麼發現,卻聽見幾聲突兀的撞擊聲從腳下傳來。那聲音時斷時續,似乎吃力非常。

  幼年版的大蛇丸緊緊地抱著鐵碎牙,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磚面,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讓外面的這群忍者聽見了。可是這樣的舉動對於一個兩歲的孩子而言果然太過勉強,鐵碎牙變得越來越沉重,兩日沒有飲水的嗓子幾乎要冒出煙來。縱然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可他的臉上卻仍是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若不是仍有胸口的起伏,幾乎要讓人以為那只是一個做工精美的人形玩偶了。他機械地揮動著手臂,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痛楚與疲憊,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在陷入黑暗以前,這個孩子的眉終於皺了一皺。

  嘖,真是弱小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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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睛的時候,饑餓和乾渴的感覺都已經消失了,渾身上下也沒有了那種抽搐般地疼痛。身下是潔白柔軟的床墊,淺色的窗簾被輕輕打開,溫暖而舒適的微風輕拂在臉上,好像消除了一切煩惱似的愜意溫柔。

  試著動了動手指,接著便觸到了放在身旁的東西,金屬的冰冷感覺夠過指尖傳遞過來,卻讓他不自覺地放鬆了緊繃著的神經。他這才發現,原來鐵碎牙有一大半都被他牢牢地攬在了懷裏,整個身體都蜷在了上面。

  安撫似地拍了拍輕輕震動地鐵碎牙,他坐起身來,窗外的景色便映入了眼簾。三個人的頭像被刻印在巨大的石壁上,顯現出非凡的氣勢來。

  火影岩,嗎?

  他垂下眼簾,隨即露出了冷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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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代火影猿飛日斬在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是有幾分驚訝的。

  在他們打開密室之後,那個孩子就已經暈了過去,冷汗淋漓奄奄一息,而表情卻不是那種痛苦的神色……這樣的表情他在很多忍者身上看到過,卻從來沒有想過也可以出現在一個年僅兩歲的孩子身上——隱忍的、堅定的,對於自身的苦痛卻毫不在乎。

  果然,不愧是那個家族的人嗎?

  那個孩子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幼兒過於脆弱的身體使他發起了高燒,可是即使是在昏迷中,他也緊緊地抱著懷中的東西不放。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不哭、不笑、面無表情,眼神卻微微帶著警惕之意,難道他在這樣的年紀,就懂得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憐憫他的身世,卻也並不希望這個孩子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

  猿飛日斬微微地歎息出聲,他傾過身,在那個孩子冰冷的眼神中撫上他的頭,溫和地對他微笑,“你叫作大蛇丸,你是我們木葉的孩子。”取名為大蛇丸自然是取自草雉家的象徵,而姓氏那種東西,有的時候只能帶來災禍。

  那個孩子蠕動著嘴唇好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他卻打斷了他,重複,“你叫做大蛇丸,是我們木葉的孩子。”他又說了幾遍,聲音一次比一次堅定,眼神一次比一次溫和。

  這樣的話,當這個孩子長大以後,當這段回憶淡忘了以後,他就將作為木葉的大蛇丸活下去,並且只是作為大蛇丸活下去吧。

  他只是全心地想要讓這個孩子得到幸福,可是,那個孩子背負在血脈之中的東西,那個家族的悲劇根源,又該怎麼辦呢?

  火影微微斂目,注視著那個在冰冷中透露出倔強之意的孩子,在心中道,他終究還是不同的,號稱“天賜一族”的草雉家,即使改名換姓,又怎能平凡的了呢?這個家族的人,註定要像那最最璀璨的煙火一般,短暫,卻驚才絕豔地讓人心醉神迷!即使是衰敗和死亡,卻也要散發出淒然的美麗,在人們的心裏刻下深深的痕跡,讓人惋惜,甚至恐懼!

  在這個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草雉家更加驕傲的家族了,也再也沒有,比草雉家更加悲哀的家族了!

  因為,它不僅被稱為“天賜一族”,更是被稱為“詛咒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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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後

  猿飛日斬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放在桌上的水晶球裏顯現出的是一個黑髮金瞳的孩子,正是六歲的大蛇丸。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忍者學校的課程已經結束了很久,可是那個孩子卻依然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他不斷地用手指飛快結印,即使是以三代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連串的殘影。六歲的身體遠遠說不上發育完全,可是他小小的手上就已經有了厚厚的繭,擲出的苦無甚至能夠穿透好幾層的靶子。

  可是他的眼神卻過於冰冷了。

  幾年來,三代火影可以說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也許是潛意識裏那場慘劇的影響,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對力量顯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執著。

  他幾乎是自虐地對自己進行了訓練,本來在天資上就可以被稱之為天才,可是他好像仍不滿足地追尋著自己的極限,剛才他不停地結印就是為了要耗盡自身的查克拉,然後在絕境中謀求突破——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查克拉的構成中就包括了精神力量,當查克拉耗盡的時候,人也就會疲累非常,而在這個時候能夠面不改色地進行十次百次的繼續結印,可見這個孩子的心智已經堅毅到了什麼地步。

  在一開始的體術訓練的時候,這個孩子甚至好幾次都被渾身是血地抬了回來,可是即便是在那樣的巨痛裏,這個孩子的目光也依然冰冷犀利得像一把尖刀!

  萬般無奈之下,三代只好用水晶球時時看著他,以防他又作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來。

  可是這一次,卻是麻煩主動找上了大蛇丸。

  “阿嘞,這不是我們的‘天才忍者’大蛇丸嗎?這麼晚了,居然還獨自一人呆在這裏,該不會是為了明天的考試臨時抱佛腳吧?哈哈哈哈……”

  幾個同歲的孩子現出身形,漸漸地包圍上來。

  黑髮的孩子頓了頓,卻連眼神也沒有施捨給他們,自顧自地開始練習苦無。

  “可惡,居然敢看不起我!”這種無視的態度顯然更加激起了發話之人的怒火,“平時就這樣一幅拽到不行的樣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他擼起袖子,作出戰鬥的姿態,“你們還在等什麼,這個傢伙每天這個時候查克拉都差不多耗盡了,現在不過是個廢物而已!”

  哦?居然懂得收集情報,專門挑選他實力最弱小的時候下手嗎?與其他人相比,還算是有幾分本事,可是……

  “吵死了。”黑髮的孩子轉過頭來,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說話的那個孩子一對上那雙冰冷的蛇瞳便看到他眼中如同死物般的自己的影像,無機質的金色即使是在陽光下也散發著無比的寒意。他頓時渾身一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了半步。

  反應過來的他臉漲得通紅。“可惡,給我上啊!你們不都是很想教訓這個‘天才’嗎?怎麼一見到人就變成膽小鬼了!”

  十幾個孩子諾諾答應著,縮小了包圍圈。見此情景,為首的孩子洋洋得意地朝大蛇丸道,“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哦,只要你跪下來懇求我,說不定我就會放你一馬了。”即使是這樣說著,他的眼裏也滿是嘲諷與惡意,顯然是存心想要羞辱面前這個仿佛從來也不曾將他們放在眼裏的討厭鬼。

  大蛇丸停下手裏的動作,冰冷而漠然地看著他們。即使他沒有說一句話,那眼神也足以讓挑釁他的人憤怒——他俯視著他們,好像他們不過是一粒灰塵一樣微不足道,可笑狂妄。

  他有些不耐地皺起眉頭,這些小鬼之間的事情他實在不想理會,可偏偏總有人要來招惹他。微微轉動著手裏的苦無,這冰冷的兇器在陽光下折射出鋒銳的光,映射進金色的眼中。

  如果見了血的話,這些人是不是就會老實一點?

  “前面的傢伙,你們在幹什麼!”正要動手,遠遠地卻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大蛇丸輕嘖一聲,放下了舉起的手。

  一個人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看清楚狀況以後鄙夷地道,“什麼啊,原來是仗著人多的膽小鬼!”

  “你!”被說中心思的孩子惱羞成怒,看到說話的人時卻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誰想要做這個大英雄呢……”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兇狠起來,“不過是個吊車尾的,就這點實力還想要救人嗎,別笑死人了!”

  “就是就是!”其他的孩子們哄笑起來,其中一人道,“自來也,你該不會是被老師留堂才會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吧,哈哈哈哈。”

  “是又怎樣,反正你們不能這樣欺負人,有本事一對一的上!”白髮的孩子漲紅了臉,可是卻擋在他身前一步也沒有退。

  “自來也你發什麼瘋,平時你不也是很討厭這個傢伙的嗎?還‘天才忍者’呢,眼睛都好像長在頭頂上,一幅瞧不起人的樣子。再說,你不是喜歡小玲嗎,她也是這個傢伙的崇拜者之一吧。”

  那個小玲好像是自來也得軟肋,他回過頭狠狠瞪了大蛇丸一眼繼續說,“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這個傢伙是很討厭沒錯,但是我……我總有一天會堂堂正正把他打敗的!”

  毫不在意周圍的譏笑聲,他定定地道,“但是明天就是畢業考試,你們這樣太卑鄙了!”白髮的孩子哆哆嗦嗦地拿出一把苦無握在手裏,“你們想要暗算他,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那好,既然你要發瘋,我們就連你一起揍!不過是個吊車尾,說什麼大話!”為首的孩子輕蔑地笑起來,搶先一步沖了過來。

  情急之下,自來也連忙掏出苦無扔了過去,可準頭卻是極差,被那個孩子輕而易舉地撥到了一邊“就這一點實力,也敢在我們面前礙事!”他望向被自來也擋在身後的人,“怎麼了,你這個‘天才’在失去了查克拉之後就只會縮在別人身後嗎?”這個孩子的速度在同齡人之中也算得上是極快的了,不一會兒就沖到了兩人近前。

  自來也一看,連忙撲上去想要肉搏,嘴裏喊著,“喂!那個什麼蛇,我拖住他,你還不快點走!”

  可他動了半天,卻還是停留在原地。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只是微微施力,便讓他動彈不得。

  自來也一驚,他回過頭去,便看見那個討厭的冷冰冰的傢伙正看著他,此時卻帶著研判的味道。

  大蛇丸看也不看周圍那些虎視眈眈不懷好意的人們,只是道,“既然討厭我的話,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白髮孩子的臉微微一紅,“哼,你可不要誤會了哦,本大爺可不是為了幫你。我只是看不慣這群膽小鬼罷了!”他擦擦鼻子,指著他傲然道,“你這個傢伙,當然是要被本大爺打敗的,怎麼能被這些人搶先了!”

  這樣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大蛇丸輕哼一聲,卻並不和這個傢伙計較。忍者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任務至上,居然出現了這麼一個講求光明正大的怪胎。可是他一直以來冰冷的目光卻在此時變得稍稍柔軟起來。

  水晶球前的三代輕“咦”一聲,然而這樣的柔軟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黑髮金瞳的孩子轉過身來,眼神又重新變得冷硬而危險。人們只看見一道殘影,那個沖過來的孩子便感覺有什麼極快極冷的東西劃過了自己的臉頰。

  他不禁停下來,伸手撫了上去。甚至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然而大片的鮮血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

  “好快。”他喃喃地說,這才感到極致的恐怖籠罩了他。躲避不了,如果再偏一寸,對準的就是他的眼睛,而那個人,一定可以辦得到!

  會死,真的會死!

  大蛇丸漠然地轉動著手中的苦無,冰冷的目光鎖定了他,仍舊是俯視的眼神,可被他這樣看著的人卻再也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只有極致的恐怖!

  那個黑髮的孩子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提起嘴角,勾勒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來,可即使在笑,那一雙蛇一樣冰冷的眸子裏卻依然沒有半分的感情,然而這裏面的森然殘忍之意,又哪里是這些從沒有沾過血的孩子可以讀懂的?

  他們只是覺得戰慄,從身體到靈魂。

  那人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深深地印在了他們的腦海中,冰冷至極也輕蔑至極,卻讓他們在多年以後也不曾忘懷,甚至每每午夜夢回便驚出一身冷汗——

  “你們以為,對付你們,也需要用到查克拉嗎?”

  “啊!怎麼是你這個傢伙!”自來也指著那個黑髮金瞳的孩子大聲叫道。

  “怎麼,看見是我,你有什麼意見嗎?”緩緩而來的大蛇丸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旁邊的女孩子額頭暴起一個青筋,卻還是露出勉強的笑容,“別這樣啊,自來也、大蛇丸,我們今後可是隊友啊,要好好相處才行。”

  “是不是隊友,還要過一會才能知道。”大蛇丸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冷漠地道。

  “……啊哈哈,你說的對。”綱手的額頭上暴起第二個青筋,小聲喃喃道,“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的傢伙,可惡……”

  “混蛋!不要看不起我啊!”

  大蛇丸索性撇過頭,不去理會那個上串下跳的白癡。說起來,自從那一天他以實際行動狠狠地威嚇了那幫小鬼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來找他的麻煩了。偶爾碰見的時候,也好像看見了什麼極致的恐怖……似乎之後的畢業考試也因此而沒有通過吧?

  哼,也好。這樣沒用的傢伙,就算上了戰場,也不過是充做炮灰使用而已。可是,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這個白頭發的小子,說他大膽也罷,說他粗線條也罷,居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第二天的畢業考試居然還勉強過關了,於是就直接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他居然要和一個白癡一起上戰場,這叫什麼,命運的不可變性?

  大蛇丸冷冷地哼了一聲,金色的眸子裏泛出森冷的光,“喂,白頭發的傢伙,”

  “啊?”自來也極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眼神還在四處遊移。

  大蛇丸也不惱,他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輕聲道,“你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戰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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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執著苦無,眼神森冷,擋在了兩個隊友的身前。

  綱手微微有些顫抖,卻仍是擺好了戰鬥的姿勢。只有自來也的模樣最為不堪,他的臉上、身上都沾滿了鮮血,衣襟劃破了幾處,雖然沒有受到什麼重大的傷害,可他的眼神卻迷茫之極,顯然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大蛇丸瞥了他一眼,露出冰冷又不屑的笑容。

  畢業考試的後續的確是搶鈴鐺。熟知劇情的他只不過耍了些小手段就毫不費力地通過了它,然而接下來的可不是撿撿垃圾找找小貓這樣的低級任務。

  時值第一次忍界大戰,下忍的畢業年齡平均只有8歲左右,而他們更是在六歲的時候就不得不走出學校。在這種戰鬥力奇缺的情況下,即使是剛剛畢業的孩子,也被當作了炮灰使用,能夠活下來的人才有機會慢慢變強。

  即使他們是三代的親傳弟子,也不可能逃避戰火的洗禮。

  讓鮮血染紅自己的手掌,這就是身為忍者的宿命。而在這種時候,任何的不忍、善良都可以是致命的錯誤。

  自來也,天真的傢伙,難道他以為所有的“正義”都不需要用鮮血來鋪就嗎?

  大蛇丸合身撲上撞進一個中忍的懷裏,然後將苦無直插入那人的眼窩,深邃入腦。鮮血濺射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可怖。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抹去,起身環視戰場。

  也許對於第一次上戰場的人而言,這個場景的確是過於殘酷了。

  數不盡的屍體堆埋在一起,沖天的火光甚至將天空也染成了淡淡的紅色。每一個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殺戮的本能和對生存的渴求,他們歇斯底里、瘋狂殘忍,每一個阻擋在面前的東西都要被清除,即使那裏面包括不過六歲的孩子。

  這才是戰爭,而不是那些打倒邪惡的童話。

  對他而言,這樣的場景才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在掙扎中求得生存,然後在血與火中變得強大。

  戰爭告一段落,雙方撤退,木葉的人開始整頓自身包紮傷口。

  大蛇丸握著帶血的苦無走回來,看到某個白髮的孩子兀自蜷成一團。

  “喂,白髮的,死了沒有?”他漫不經心地踢了踢他,看到一旁綱手欲言又止的眼神。

  “……”

  他一哂,輕蔑地走開,“怕了的話就滾回去!”

  “我才不是怕了!”自來也猛地抬起頭來,用充血的眼睛狠狠看向他,在看到大蛇丸冰冷的眼神之後又是一愣,聲音也重新低沉下去。

  “喂……你是怎麼做到的?”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詢問,“你是怎樣,那麼輕鬆地殺人的?”

  “哦?那麼我們的英雄自來也不是害怕受傷而是害怕殺人?”黑髮的孩子以一種嘲諷的語調說,卻看見那個一向受不得激的孩子沉默下來。

  “因為我知道這是戰爭。”出乎意料地,大蛇丸沒有再出言諷刺,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得好像一塊堅冰,此時卻微微有些出神地望向遠方,好像望進了無盡的時間。

  眼前的這個傢伙,不知怎麼的勾起了他久遠的記憶,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為了生存而不得不舉起凶刃的少年,每一次每一次,在屍體的旁邊抑制不住地痛哭嘔吐……然後,當他不再為此而波動心弦的時候,他的眼神也就變得平靜漠然如一潭死水了。

  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易地抹殺別人的生命,自然是因為,他的靈魂早已被鮮血浸滿而變得污穢不堪了吧。

  “自來也,我問過你了吧。你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戰場嗎?”他偏過頭來,金色的蛇一樣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

  即使是蜷在一起,自來也的背上也不禁冒出了一陣寒意。

  “……戰場,就是要打倒敵人的地方。”

  “打倒?不愧是你的答案啊……”黑髮的孩子發出“嗤嗤”的笑聲,臉上的肌肉詭異的微微扭曲,“而我的答案是,戰場,就是要殺死敵人的地方。”他以一種稍帶快意的語氣說,“當苦無劃過身體,當血液飛濺出來,我才能覺得安心——因為我的敵人再也不能傷害到我了。”

  “而這些,你明白嗎?”他微微低下頭,提起了自來也的衣領,“你知道那種快要被別人殺死的極致的恐怖嗎?你知道那種四肢手足漸漸無力的不甘和絕望嗎?你知道,那種對於自己的命運也無可奈何的挫敗與痛恨嗎?”

  “什麼也不知道的你,一直以來躲在村子裏被保護的如此之好的你……”大蛇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冰冷的眸子裏仿佛沒有一絲感情,漠然得讓人心驚,“自來也,你現在的樣子,不過是個軟弱的廢物罷了。因為戰場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樣子,因你幻想中的那個殼被揭開了,所以你就只能躲在這裏瑟瑟發抖,心安理得地接受隊友的保護了麼?”他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道,“真是可憐……”

  “夠了!”突然之間,他的手被“啪”地一聲拍開了,而自來也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蛇丸止住話頭,微微地挑眉看向一旁的女孩。

  綱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禁有些畏懼地退了一步。雖然是隊友,可是大蛇丸此時的神態動作裏無不充滿了還未消退的濃濃殺氣,便連那一頭極黑的長髮也被鮮血浸染,竟帶著幾分森然的鬼氣。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仍舊道,“夠了,不要再說了,自來也他……”

  “綱手,”白髮的孩子卻在此時如同哭泣一般地捂住臉,聲音也不復往日的生氣勃勃。他低沉地道,“那個傢伙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個樣子的我,在戰場上只能拖後腿。”

  “那,那是因為你是第一次上戰場啊……”

  “可是綱手你也是第一次吧,”自來也打斷了女孩子的話,“居然狼狽到要縮在後面,靠女孩子來保護……以前我以為,只要當上了忍者,就可以打倒那些圖謀不軌的傢伙,然後保護村子了……但是真正的戰場,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

  真正的戰場上,又哪里存在什麼善與惡,又哪里存在什麼正義與非正義呢?

  那些被殺死的傢伙,不過是因為接到了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而不是因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他們死在了戰場上,難道他們就沒有想要保護的親人和朋友嗎?難道他的戰友就不會為了他的死亡而傷心痛苦嗎?也許他是一個壞人,品行不端死有餘辜,但也許他是個溫柔和善的人,會因為別人的幸福而微笑——可是即使是面對著這樣的人,也要毫不猶豫地將苦無插入他的心窩——他的妻子孩子會痛苦流淚,他的朋友們會嘶吼著報仇,而他們,又有什麼錯處呢?

  在揭開了虛偽的面紗之後,這才是戰爭的本來面目。有感情的忍者是不被需要的,他們應該是一把刀、一把兇器,不是為了正義或者別的什麼冠冕堂皇的東西,他們只需要在赤裸裸的求生欲之下,殺盡一切可殺之人!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條:忍者必須要有不管在什麼狀況下都不能表露出感情、時刻以任務為第一、不能為任何事流淚的心。”大蛇丸冷冷地看著那個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孩子,緩緩地背出這一條守則,“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就只會害死自己的隊友!成為村子的罪人!

  殺死不認識的無辜的人,還是害死朝夕相處的隊友?黑髮的孩子微微勾起唇角,看著那個人的眼神一點一點堅定起來,“自來也,你覺悟了嗎?”

  白髮的孩子緩緩地站起身來,迎向他的目光,“是的,我已經覺悟了。”

  如果堅守自己的“善良”而坐視隊友的死亡,如果躲在一邊來保持自身的“純白”,那麼,那樣的善良純潔只不過是讓人作嘔的懦弱與虛偽。他自來也,怎麼能忍受像烏龜一樣的躲在殼裏,然後看著自己的同伴獨自走向那黑沉的未來呢?

  不是不痛苦,也不是不愧疚,只是必須要去做!這就是他的覺悟,即使要讓這雙手被鮮血染紅也絕不後悔的覺悟!

  大蛇丸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那個白髮的孩子握緊雙拳走上前去的背影,卻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後,那個好色輕浮、嬉笑中即使面對再強的敵人也不會心生畏懼的強大忍者。他將負上“三忍”之名,在一次次的戰鬥中成長起來,然後成為被人傳頌的神話!

  熹微的晨光透過窗子的縫隙照射了進來,給黒沉的空氣中注入了一絲光亮。那光亮緩緩移動著,給桌椅的邊緣鍍上了一層溫和的黃色。房間裏的東西被疊放的整整齊齊,便連床被也是如此,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可見此地的主人又是一夜未眠。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發出沉鬱的一聲呻吟。

  走進來的人有著一張蒼白卻俊秀的臉,長長的黑髮披散下來,更給他增添了一絲陰柔之氣。可是,無論是誰也不會錯認他的性別。那一雙如蛇一般冰冷的眸子,即使是在這樣的黑暗中,也依舊滿是銳利和冷酷,沒有一絲倦意。

  此人自然是大蛇丸。已經成長了的肢體穩健而有力,再也不復幼時的弱小,雖然看上去仍顯得有些纖細,可是這一具身體裏所蘊含著的力量卻是誰也不敢小覷的。

  第一次忍界大戰已經結束了好幾年,這飛逝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孩子成長為青年,也足以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下忍成長為忍界的神話。“三忍”之名,早已傳遍了所有的忍村,說是如雷貫耳也不為過。

  而這樣的時間,也足以讓大蛇丸在幾次往返於草稚家的密室之後,徹底掌握了草稚家的秘密!

  即使是一夜未眠,這個青年的神色裏不但沒有一絲的倦意,反而在那一雙眼睛裏,充滿了莫測的光芒。

  草稚家,的的確確無愧於“天賜一族”的名聲!而這個家族的驕傲,卻已經浸入了骨血之中!

  百年以前,或者更久,草稚家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族。這個家族就像它的名聲一般,好像是受到了上天的賜福,在它流傳的每一代之中,總是會出現幾個驚采絕豔的天才——即使是普通的族人,也少有資質低劣的。

  他們每一個,都是修煉忍術的天才,即便如此便也罷了,可是這些人又無一不是聰明絕頂之輩。他們對忍術的鑽研與癡迷,已經到了一個極致的地步!那時的草稚家,不但精於忍術,更善於忍術的開發,再加上得到了神器草稚劍,其實力增長之快,無人可以試其鋒芒,一時之間風光無二!這也就是草稚家剛愎自用,以至於竟連一個可以作藏人之用的密室也沒有的原因了。

  事物的發展往往是盛極必衰,而草稚家也不例外。傲慢滋生出野心,貪婪滋生出欲望,慢慢的,草稚家有了統一忍界的想法。傳說他們找到了封印尾獸的地方,甚至研究出了克制尾獸的方法,而他們想要借助這樣的力量,來登上忍界的巔峰。

  可是就在他們解開尾獸封印的那一霎那,草稚的族人竟開始接二連三的死亡了。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人知道那些尾獸究竟去了什麼地方。世人只是知道,被稱為“天賜一族”的草稚家,從此以後,就變成了“詛咒一族”!

  草稚家的族人依舊天資不凡,可是除卻當時那些死去的強者,他們的後代,竟沒有一個能夠活過四十歲的!甚至有的孩子在幼時健康無比,卻在十幾歲的時候突然暴斃。好像從解開封印的那一天起,草稚家就蒙上了一層詛咒,無法可解、無路可逃!

  草稚家的人,便如同那最為璀璨的煙火一般,極端的豔麗,卻也極端的短暫!沒有了後力的支持,再加上旁人的乘火打劫,草稚家只能迅速地衰敗下來,到了大蛇丸這一代,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有實力的族人大多歿去了,而新生的孩子卻太過幼小。可即使是這樣,草稚的族人也沒有放棄哪怕一絲一毫重振家族的希望,他們夜以繼日的研究,不過是想要破除這該死的詛咒,可笑的是旁人卻都認為他們是在研究那控制尾獸之術,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搶奪過來。

  可悲!可笑!他們拼盡全力想要搶奪的,不過是他們早已擁有的東西,並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在滅族那一日,即便草稚家被人屠戮殆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苟且求饒的,他們只是高昂著頭,誓要殺盡這些毀人家園之人!即便身體漸漸冰涼,他們也要留下惡毒的詛咒,只願化作厲鬼,糾纏他們生生世世!

  草稚咒,光是念著這個名字,便可讓人感到這裏面包含著的無盡期望,他們要將這破解詛咒的執念一代代傳襲下去,至死,方休!

  大蛇丸輕舒出一口氣,即使他並不是真正的草稚族人,即使他研究密室的目的並不在於找出真相,卻也要被他們的決絕悲壯所撼動。那種一往無前的慘烈和驕傲,那種骨子裏的堅忍與執拗,當真是再也無人可及了。

  草稚家,這個慘烈到了極點的家族,卻也是燦爛到了極點的。

  “人類是一種被‘時間’束縛的存在,而我研究的轉生之術,就是能讓我成為第一個從這種束縛中解脫出來的人。”原著裏的大蛇丸這樣說著,但是他所說的那一個“時間”,指的究竟是什麼呢?或許他是在單純的感歎人生的短暫,又或許他是知曉了自己身為草稚後人的命運?然而這一切問題的答案都隨著他的穿越而被掩蓋了起來,再也無從知曉了。

  黑髮金瞳的男人輕哼一聲,“不超過四十歲嗎?”他低聲喃喃道,眼睛裏卻是全然的蔑視。一種荒謬的感覺漸漸溢滿了心底,讓他止不住地低笑出聲。

  既然已經確定了他對神明有著某種價值,那麼他最不需要擔心的,便是自己的生死了……應該說,即使是死亡,也是不能夠屬於他的東西。他的生命乃至靈魂,都被那個被稱之為神明的存在給握在了手裏,即使這個身體消亡了,他的旅途也還遠遠沒有結束。

  ——有的時候,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永恆的安寧呢?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大蛇丸老師?”一個年輕而溫柔的聲音在門外輕輕地詢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仿佛怕是打擾了什麼一般。

  “進來吧。”大蛇丸淡淡地說,便看見那個金發藍眼的孩子從門外探出頭來,露出一個稍帶狡黠的笑容。

  “自來也呢,他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大蛇丸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問。

  “那個,自來也老師……”金髮的孩子有些尷尬地移開眼神。

  “……算了,反正又是跑到哪里去取材了吧,哼,不負責任的傢伙。”他輕哼一聲,問,“任務?”

  “啊,嗯。”波風皆人撓撓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表情,隨即露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大蛇丸老師,即使每一次都是很不耐煩的表情,但是卻一次都沒有拒絕過呢。

  三忍之中,自來也收了波風做弟子,而綱手也有了靜音,唯獨大蛇丸名下沒有任何的學生。不是沒有看到那個名為紅豆的孩子失望的臉,可是不管是現在的他還是原來那個大蛇丸,成為他們的弟子都不是什麼好事,而他又何曾在意過他人的心情呢?既然他的未來註定充滿波折,又何必再牽扯進更多的人。反正大蛇丸向來冷漠孤僻,沒有弟子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但是,自來也那個傢伙,好像把他這裏當成托兒所了吧,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這種程度了?

  “啊!”10歲的波風皆人忽然發出一聲大叫,他跑到大蛇丸的床邊,掀起被子摸了摸,“果然!大蛇丸老師你昨天晚上又沒有休息!”

  “早餐呢?”他看了看冰冷空蕩的桌面,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大聲道,“大蛇丸老師,你怎麼可以不睡覺不吃早餐呢!”

  “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啊!”那個孩子跑到他面前,直視他金色的眸子,甚至在他冰冷的目光中也沒有退縮,“就算老師是強大的忍者,但是這樣下去也是不行的!”他一向溫柔的嗓音變得有幾分強硬,拉著他的衣角也沒有放開。

  大蛇丸微微皺起眉頭,“我還沒有那麼脆弱,放開!”

  拉著衣角的手微微瑟縮了一下,可那個孩子仍是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要!”

  大蛇丸眯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那個倔強的孩子,那一雙如同天空般澄澈的眸子,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這個孩子,即使是在這樣的年紀,就已經具有了那種獨特而溫柔的氣質了。可是,太過美好的東西,卻只會讓他覺得煩躁——那種純潔的美麗,就只能對照他早已污穢不堪的靈魂。

  黑髮的男人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可是他周身的氣息卻一點點冰冷下來,他不發一語地扯開孩子的手,逕自推門走了出去。

  沒有再看他一眼。

  被留下的孩子抬了抬手,隨即有些低落地垂下頭去,溫和的眸子也黯淡下來。可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沒過一會兒,他的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遠遠地一個冰冷的聲音傳過來,卻在不經意間摻雜了幾分淡淡的無奈與柔和,“還不跟上,任務不是嗎?”

  “是!大蛇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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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任務難度並不大,對於已是中忍的皆人和“三忍”大蛇丸而言,A級的任務並不困難,反而因為路途遙遠,花的時間比較多。

  乾淨俐落地解決了目標,大蛇丸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回過身來。那個孩子也已經打倒了周圍的敵人,雖然溫柔的眉眼中仍然帶著些許歉意,可是從那些一刀致命的傷口來看,卻是沒有半分猶豫的。他站在那裏,微微的對他回首而笑,即使沾染了再多的鮮血,那個孩子給人的感覺也依舊是乾淨澄澈得不成樣子。

  這個孩子,比起他的老師自來也來,要聰明得多,也悲哀得多了。

  大蛇丸沒有再說什麼,他垂下眼簾,“走吧。”

  跳躍著的篝火發出淡淡的紅光,明明滅滅,給黑髮男子略顯蒼白的臉上染上一層薄薄的溫暖顏色。可是這一分溫暖卻不能夠進入那一雙金色的眸子,至始至終,那一雙眼睛都有如蛇一樣的冰冷殘酷,沒有一絲光芒。

  “大蛇丸老師,”未來的四代火影裹著一層薄薄的毯子從帳篷裏鑽出來,坐在了他的身邊,然後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接著又湊近了一些。

  直到感到冰冷的溫度透過毯子傳遞過來,波風皆人才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

  大蛇丸轉過頭來,看到一張比起記憶之中幼稚得多的容顏,可是,這同樣溫柔的笑容之中,卻多了幾分傻氣,少了幾分憂鬱。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開口趕人,身邊的這個孩子,會在日後成為木葉的火影,然後在人生中最為美好的年華里為了村子而死。那一份笑容,最終仍是會染上幾分看不見的悲哀罷。

  名為波風皆人的無賴見狀笑得更加燦爛,蔚藍的眼睛和耀眼的金髮即使是在這黑夜之中也好像可以散發出光芒。他得寸進尺地蹭了蹭,然後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撲上去,“大蛇丸老師,真是溫柔的人呢。”

  大蛇丸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些後悔剛剛沒有阻止這個小鬼,謙遜、溫和、寬容、有禮的四代火影,在小的時候居然也是會油嘴滑舌的。自來也那個敗類到底教給了他什麼東西……

  “自來也的新書,怎麼還沒有出版呢?”

  “啊啊我知道!”迷糊中的某小鬼立刻討好地回答,“是在下個月十八號!那個男主角……”

  “……”

  反應過來的某人立即捂緊嘴巴,訕訕地開始挪動屁股。

  大蛇丸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那個黑髮的男人竟是微微勾起唇角,在這月色下彎成一個惡意的笑容。

  躍動著的火光給這樣的笑容染上了幾分暖色,而那一雙金色的眸子更被周圍的黑暗襯得出奇的明亮……

  “既然睡不著的話,那就一直呆在這裏好了。”

  “啊……哦。”有些呆愣地應答著,不知道為什麼,波風皆人只覺得自己腦子裏的那些狡黠的小心思通通遠去了,只餘下了一片空白,便連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甚清楚。

  他只是一直注視著那個人的背影,直到他掀開帳篷,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怦怦……怦怦”金髮的孩子撫上自己的心臟,喃喃道,“好快……生病了麼?”

  黎明。

  雖然那個孩子已經儘量放輕了動作,可是大蛇丸依然從淺眠中清醒過來。被微微掀起的帳篷外傳來清晨特有的空氣的味道,涼爽中帶著青草特有的香氣。

  “大蛇丸老師,吵醒你了麼?”金髮的孩子帶著一臉歉意的表情,小聲地道。隨即卻揉了揉眼睛,露出稍帶困意的笑容。

  果然是一夜未睡麼?面無表情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雙稍帶血絲的藍色眼眸。在老實厚道這方面,這個孩子和他那個師傅還真是天差地別,如果是自來也的話,只怕早就躲到哪里呼呼大睡了。

  身旁忽然多出來的溫度讓他轉過頭去,一小撮金色的發絲露在了外面,被子裏的人還在不斷蠕動著想要貼上來,在外面呆了一夜的身體散發出絲絲涼意。

  大蛇丸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用力抽出胳膊,然後帶出來一個剛剛還被稱為“老實厚道”的小無賴。

  那個孩子幾乎將四肢都纏了上去,閉著眼睛,嘴角還帶著一絲迷糊的笑意,“大蛇丸老師,好溫暖……”

  黑髮男人的目光愈加冰冷,可是這對旁人而言有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卻對某個早已習慣的小鬼起不了絲毫作用。

  “下來。”透著殺氣的冰冷聲音。

  “不要……大蛇丸老師,不要打擾我睡覺……好困……”打了一個呵欠,波風皆人蹭了蹭抱著的東西,不疼不癢地閉上眼睛,不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大蛇丸沉默著,聽到某人變得沉穩而綿長的呼吸,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抽出手臂。他凝視著某人甜甜的笑容,卻回想起剛才那個黑甜的夢境。

  “媽媽,媽媽,今天跟我睡吧!”

  “這麼大的人,居然還要和媽媽睡。”笑得溫柔的女人點了點少女的額頭,“那麼,就這一次!”

  嘿嘿,反正下一次你還是會這麼說的,少女有些狡猾地想著,露出討喜的笑容,“因為媽媽很暖和嘛,媽媽最好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哭喪著臉,“一到冬天就這樣……太不公平了。”

  少女和母親相視一笑,隨即得意洋洋地道,“爸爸你是搶不過我的,誰叫我是媽媽的寶貝女兒呢,哈哈。”

  所謂的……“永恆的記憶”,嗎?黑髮的男子在晨風中微微冷笑著,目光卻冰冷輕蔑之極,好像剛才劃過的些微柔軟不過是人們的錯覺,就好像初春湖水上薄薄的冰面,只是輕輕一戳,便碎裂得了無痕跡。

  他不再看向那個猶自在睡夢中微笑的孩子,手指輕輕一動,出現在那孩子懷抱中的就只是替身術的一節圓木。

  金髮的孩子兀自睡得香甜,可是黑髮的男人卻早已消失了蹤影。帳篷裏重新變得空空蕩蕩,似乎連空氣也冰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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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村子的時候,正趕上人來人往的祭典,一年一度,因此也就顯得格外的盛大與歡快。

  人們穿著色彩鮮豔的衣服,三三兩兩地漫步在街道上,臉上淨是安寧的笑容。

  第二次忍界大戰還沒有開始,即使只是片刻的和平,也能讓他們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

  還是個孩子的波風皆人自然高興的很,他歡呼一聲跑開,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兩件浴衣。

  “大蛇丸老師!大蛇丸老師,你看!”他獻寶一樣地舉起手裏的東西,笑得牙不見眼“這是三代大人給我的。他還說老師你一定也要穿上,還要和我一起參加祭典!這是火影發佈的任務!”

  黑髮的男人聞言有些無奈地抬起頭來,就看見遠處一個身著火影長袍的人正在對他們微笑。正叼著的煙斗一晃一晃地,對上他的目光還揮了揮手。

  無聊的老頭子。雖然想要這麼說,可是他冰冷的目光卻漸漸柔軟起來,更有些無奈地瞪著那個正期待地看著他的小鬼,冷聲道“既然是火影的命令的話……”

  “萬歲!”他的話被某個得意忘形的小鬼打斷了,他興沖沖地將其中一件浴衣塞入他的手中,自己轉身就跑,“大蛇丸老師,換好衣服以後要在這裏等我啊!一定要等哦,我馬上就回來!”

  這個時候,這個“三忍”的弟子,才十歲就已經是中忍的天才,不過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十歲小鬼罷了。

  大蛇丸的表情微微鬆動,上彎的嘴角似乎是一個微笑的弧度,可是似乎想到了什麼,最終他的眼神還是一點點冰冷下來,嘴角也重新變得平直。他拿著那一件浴衣,卻連一個眼神也不曾落在上面,冰冷的金色眸子裏仿佛存在著一團虛無,映不出任何的身影。

  轉身,離開。

  人群開始微微騷動,所有人微笑著抬起頭來,看著在漆黑的夜空中盛開的花朵。

  極燦爛的,極豔麗的花兒,在空中綻放出極致的美麗,然後在一瞬間碎成星星點點的流光四散開來……下墜,下墜,然後便連最後一點光芒也消失不見。

  人們讚歎著它們的美麗,彼此的表情也在這樣明滅的光芒中變得柔軟。父母拉著孩子,少年牽著少女,還有孩童們互相追逐打鬧,臉上只有單純的滿足。

  黑髮的男人倚著樹,透過樹縫表情漠然地注視著星空,青灰色的浴衣微微敞開著,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他只是站在那裏,便已然是極致的風景。

  無趣的等待令他的氣息更加冰冷,雖然距離那些熱鬧的行人不過一步之遙,可是卻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將這樣的夜晚分成了兩個鮮明的世界,像是一層水幕,又像是一層薄薄的玻璃,可是裏面的人卻永遠也無法離開,只能靜靜地立在一旁,用疏離而陌生的目光遙遙望著所有的人。那些歡笑與幸福,並不是屬於他的東西。

  “大蛇丸……”

  黑髮的男人微微的回過頭去,然後真真正正地呆立在原地。

  不是夢,他知道的,此時的自己清醒無比,可是也不是真實,因為那兩個人,他的父親和母親……不應該記得他,不應該知道這個名字,更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裏。

  可是,即使是這樣……

  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便讓他有了觸碰一切的勇氣。即使是與整個世界為敵,他也……

  金髮的孩子呆呆地立在原地,手裏的東西灑了一地。

  剛剛還叼在嘴裏的章魚燒“啪”地掉在地上,也沒能讓他的眼神移開哪怕一秒。

  清冷的月光下,那個人穿著青灰色的浴衣,就好像所有的月光都傾瀉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斑駁的光影下,男人微微仰起的側臉甚至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好像從極致的動闖入了極致的靜,一切的喧鬧聲仿佛在一瞬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方才的熱鬧就像是一場虛無的幻影,因為興奮而變得通紅的臉頰也在這冰涼的月色中漸漸冷卻。

  他只是凝視著那個男人,感到無法移開自己的眼光。

  那個冰冷的男人微微的伸出手來,好像是要觸碰什麼放置在靈魂之中的東西一樣的輕緩而溫柔。就在那一瞬間,波風皆人好像看見了另一個大蛇丸,另一個,被他一直壓抑著的,截然不同的大蛇丸老師。他的表情似乎變得很柔軟,就像一片羽毛。

  然後,他的手頓了頓,露出了一個仿然若夢般的淺淺微笑。

  波風皆人握緊了胸口的衣服,呼吸因為極度的緊張而急促起來。他甚至後退了兩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這樣的大蛇丸老師,從來也沒有見到過。

  之後的祭典自然是不歡而散。大蛇丸的本性使得他向來不喜歡如此熱鬧的場景,而今天的他,也顯得格外的沉默而冰冷。

  走在他身旁的孩子甚至能感到微微的殺氣從那個人身體中洩露出來,卻也帶著最最深沉的絕望與怨憤。

  波風皆人一反常態地沒有說話,兩個人沉默地走在這熱鬧的氣氛中,不過是感到愈發的格格不入罷了。

  ‘鏡花水月,沒有下一次。’男人閉了閉眼,好像想要將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一直帶在身上的長刀微微震動著,發出微弱的鳴聲。

  ‘是嗎,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實現我的願望嗎?’

  ‘可是,難道你不知道,’他勾起唇角,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與冷寂,‘比起飄渺的夢境,虛假的現實卻更加殘忍嗎?’

  ‘下一次的話,即使是你,我也決不饒恕!’

  “歷史上的領袖,就算死後變成石像,也終將風化、剝落。”——大蛇丸

  一只有著火紅皮毛的小狐狸抖了抖耳朵,飛快地跑到跟前,獻媚地用尾巴纏繞那個人的腳跟。

  黑髮的男人蹲下來,輕輕搔了搔它毛茸茸的下巴,小狐狸舒服地眯起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更加討好地貼了過來。

  大蛇丸發出低沉的笑聲,“聰明的小東西……”他輕聲續道,“可是,下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吧。”他這樣說著,眼神漠然,托著它的兩隻前肢將小狐狸抱在了懷裏。溫熱的體溫隔著柔軟的皮毛傳遞過來,大蛇丸一邊撫摸它背上的皮毛,一邊對上它的碧色的眼睛。

  “撒,告訴我,九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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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草稚家的族人解開封印以後,所有的尾獸就一直不知所蹤。但是對這些狐狸而言,找到自己的王卻並不困難。

  然而,懂得與萬物溝通的,此世間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雖然付出了代價,但是所謂神明所給予的能力,的確……十分好用啊。

  當跟隨在那只小狐狸身後見到那個龐然大物的時候,饒是大蛇丸也不禁心中震撼。

  即使是負著傷,即使是虛弱地沉睡在此地,那個全身火紅、有著九條尾巴的巨獸也不愧是尾獸之首。

  火焰一般的查克拉幾乎實體化地纏繞在它的身邊,隨著它巨大的呼吸聲一會兒黯淡一會兒明亮。它身上的傷口仍在淌血,但幾乎是他一出現,那一雙眼睛就猛地睜開了,帶著無盡的殺意瞪視著他。

  動作有些凝滯地抬起頭來,幾乎是一瞬間那九條巨大的尾巴就籠罩了整個天地。那巨獸俯視著他,噴出一口極炙熱的氣息,即使是虛弱至此,它一開口,聲音也好像烏雲滿布的天空中閃動的響雷。

  “人類……”它看了看一旁的小狐狸,“想不到居然還有能與我族溝通的人。”

  它垂下頭來,用巨大的黑色的眼睛凝視著他,“快點離開,否則殺了你!”

  居然沒有直接動手麼?想不到一向以兇狠殘暴著稱的尾獸,居然也會顧及同族的情誼,蛇一樣的男人微微挑眉,有些玩味地看向這個虛弱的巨獸。剛要開口卻聽見一個頗為油滑的聲音道,“阿勒……被人搶先一步了。”

  大蛇丸回過頭去,身著黑底紅雲大衣的男人站在那裏,臉上戴著一塊詭異的橘色面具,上面滿是旋渦狀的條紋。那個男人輕輕撓著後腦,一幅難辦的樣子。

  金色的瞳孔突然收縮。

  “人類……又是你!”九尾已經站起身來,全身上下纏繞著的查克拉更如同火焰一般猛地旺盛了起來。

  是了,能夠將最強的尾獸九尾逼到如此地步的,也就只有這個男人了。

  宇智波……斑。曉組織的幕後首領、宇智波家的創始人、擁有著傳說中寫輪眼最終形態的男人。

  大蛇丸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開始緊繃,俯下身子握上腰間的鏡花水月。

  “qia……”那個男人誇張地感歎了一聲,“怎麼辦呢?九尾的行蹤居然被第二個人知道了……果然,”他邁著輕鬆的步子,透過面具,以一種悠閒的語氣道,“果然,還是殺了你好了!”

  “畢竟,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呀。”他發出爽朗的笑聲,居然無視一旁的九尾開始對大蛇丸發起進攻。

  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那個男人就消失在原地。

  大蛇丸竟在此時露出微微的笑容來,他抽出腰間震動著發出輕鳴的長刀猛然轉身。

  “哢”這樣的速度的確是很快,甚至在後來被人們稱為“超越了飛雷神之術的忍術”。可是這樣的速度,對於一個本身已經將瞬步練至化境的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很大的作用的。他對上那一張戴著面具的臉,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大蛇丸一點一點地勾起嘴角,“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看起來,好像你很熟悉我的樣子啊,”那人依舊輕快的說,“能告訴我原因嗎?”

  “當然可以,”大蛇丸卻沒有看向他,他低頭凝視著自己手上的長刀,輕緩地用手指撫上刀身——被他拂過的地方,通通變為了如夜般的深黑,妖嬈的花紋開始纏繞而上。黑髮的男人注視著它,神情裏居然有一種奇異的溫柔。“等你死了之後,我自然是會告訴你的。”

  “真有意思,”阿飛哈哈地笑出聲來,也沒有惱怒的意思,“好久沒有看見這樣的年輕人了,呐呐,你是什麼人?”

  “我?”黑髮的男人轉向他,“我只不過是個死神罷了。”當然,此死神非彼死神。

  “死神?”阿飛發出一聲歎息,“還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自稱死神的,小傢伙,你是第一個。”他緩緩地揭下面具,露出一雙火焰般的眸子。

  “呐,為了獎勵你的勇氣,我賜予你……一場盛大的死亡。”

  ###############

  其實對於斑而言,遇上大蛇丸的確是一件倒楣的事。引以為傲的速度在瞬步的面前並不占上風,而幻術對於擁有鏡花水月的大蛇丸而言也無法建功。再加上鏡花水月的傷害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之上……變換身體也不能減弱這樣的攻擊。

  九尾沉默地看著那個正在包紮傷口的人,突然道,“為什麼不殺了他?”明明是可以致命的一擊,這個男人卻偏離了刀鋒,還給了敵人逃跑的機會。

  大蛇丸的動作微微一頓,接道,“你以為,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上來問我的呢?”

  九尾哼了一聲,並不答話。等大蛇丸包紮好身上的傷口,它立即道“好了,人類,現在輪到我們了。”

  “我們?”大蛇丸的眉皺了皺,反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不是來找我的麼?”九尾微微冷笑,“只要打贏了我,隨便你怎麼處置!”它看著這個男人,心中卻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是贏不了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它從來不是會求饒的人。更何況以它接近無限的查克拉量,想要殺死它也並不容易。

  大蛇丸的嘴裏忽然發出一聲無限譏諷的聲音,他轉過頭,冷冷地對它微笑,“剛才,你一共錯過了5次攻擊我的好機會,就為了對我說這樣一句話?”他的目光高傲而輕蔑,像一把毒針,毫不留情地刺入它的心上。

  “尾獸,還真是單純的可以。”

  九尾的眼睛發紅,對於這個無禮又自大的人類,如果可以的話,它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吞下肚子,“人類,你居然小看我!”

  “事實是,”大蛇丸攤開手,殷紅的鮮血流淌在他的手心,漸漸地和他本人的血脈融合在一起,他微笑著,眼睛裏是漸漸炙熱的野心的光芒,對越發不安的九尾道,“你無法反抗我!”

  “我感覺到了,”他凝視著這一小灘鮮血,俊俏的五官微微扭曲而顯得有些可怖。他癡迷狂熱地看著它們交匯到一起,“看啊,這就是……力量。”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忽然在九尾心中升起,甚至讓他不自禁地顫抖。面前的這個男人,即使在心中怨恨他畏懼他,可是卻有一個聲音說,不能夠傷害他……那種熟悉的感覺透過了血脈,甚至在他的心裏,已經不能夠對他興起半點的殺意。

  九尾有些驚恐地看著這個黑髮的男人,那攤血……忽然它的目光掃過自己仍在滴血的傷口,猛地醒悟過來,“那,那是我的血,你是……草稚家的人!”

  看著這個最強的尾獸此刻像一隻兔子一樣的驚恐顫抖,黑髮的男人忍不住捂住臉,發出低沉的笑聲,然後這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扭曲。他放下手,九尾便看見一雙金色的蛇一樣的眸子,冰冷到了極處,也瘋狂到了極處。他看著它,眼裏有著野心、滿足,然而更多的卻是不甘和怨恨。

  “感覺到了哦,你的查克拉。明明是暗系的尾獸,卻有著這樣炙熱的力量。”

  “你!”九尾瞪大眼睛看著男人的身體周圍被包裹上一層熟悉的紅光,那明明是,明明是它的查克拉!“你果然是,草稚家的人!”

  “啊,的確是這樣……被詛咒的、被滅族的草稚家,卻還剩下了我這麼一個人!”大蛇丸這樣說著,臉上卻猶自帶著怪異的微笑。

  “當年那些滅族的傢伙怎麼也想不到,草稚家控制尾獸的方法根本就沒有記錄在文字上,而是,融進了血脈裏!”

  “只要我存在一天,那麼這個方法就永遠不會失傳,也永遠不會被他們找到,被他們所利用!”

  “這就是驕傲肆意的草稚家!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賜一族’!如果不是那個詛咒,這天下,哪還有什麼木葉,什麼沙忍!”

  大蛇丸漸漸地走近因為抗拒著什麼而渾身戰慄的九尾,語氣卻變得輕柔起來,充滿了蠱惑的意味,“你還在拒絕什麼呢?這種血脈的力量,你是抗拒不了的……我們的血液相溶在一起,我們的命運乃至靈魂也從那一刻起定下了契約……你無法拒絕我,來吧,服從我,幫助我,陪伴我,直到我們生命的盡頭!”

  “……你休想!”

  大蛇丸微微地笑了起來,“真是嘴硬的傢伙……”他邁開步子,緩緩地走上前去觸摸它的皮毛,帶著胸有成竹地從容和優雅。

  他注意到九尾抬高的爪子,卻久久不能落下……

  即使是高傲如九尾,也無法抗拒這如同本能一般的血脈羈絆吧……他們的血液交匯在一起,產生的魔力甚至能讓這和最為暴躁的尾獸束手無策。

  黑髮的男人微微一歎。真是……論起才華橫溢到如此地步的,再沒有那個家族能像草雉家一樣了。

  可惜,到了他這一代,這個只能用盛大來形容的家族,也就註定要在這歷史的長河中消逝殆盡了。

  黑髮的男人抱著緊閉著眼睛、縮小成一般狐狸大小的九尾站起身來,長長的頭髮和衣擺被風輕輕吹起在身後,他微微眯起眼睛,在這早春的微寒的空氣中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

  融合了九尾的血脈,他甚至已然不能夠算是真正的人類了——可是那又如何呢,比起他身體中曾經流淌過的更加骯髒污穢的妖怪之血,九尾的血液……

  “真是,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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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大人。”白髮的戴著圓圓眼鏡的少年走上前來,輕輕地為他擦拭汗水。

  “請大人下去休息一會兒,剩下的交給我來就可以了。”

  黑髮的男人微微點頭,一夜未眠的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走出了研究室。

  與研究室內昏暗的光線不同,室外的陽光雖然並不強烈,驟然接觸卻是有些刺眼的。而大蛇丸卻只是微微皺眉,順手擋住了一隻小狐狸的“攻擊”——或許把它稱為飛撲更為合適。

  “過了這麼久,你還是不放棄麼?”他冰冷地道,拎起他脖子周圍的皮毛,毫不在意地往牆上一扔。

  小狐狸敏捷地用四肢在牆上一撐,輕巧地著陸。與眾不同的是,這一隻狐狸有著九條尾巴。

  “要你管!”它氣哼哼地說,“當初要不是你趁我不注意,本大爺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咬也要咬死你!”

  大蛇丸一哂,卻沒有再說話。身體變小的同時,好像這只狐狸的心理也變小了,或者說,它從來都沒有成熟過?

  “喂喂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混蛋!”某狐狸徹底炸毛,企圖撲到某人臉上抓幾道印子。

  大蛇丸卻也並不理會它的舉動,抓起它的尾巴就倒拎著抱在了懷裏,只是收拾了一下便要往火影辦公室走。

  “你就這樣去接任務?混蛋你兩天沒睡了好不好,想死也不要連累我!”九尾掙扎著想要阻止他,“對,對了,你就這樣把那個小子留在那裏,連我都看得出他不對勁了!”

  “哦,這麼說你還是有點智慧的。”

  “混蛋!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笨蛋嗎!”

  那個白髮的少年就是兜。自從幾年前他將宇智波斑擊敗,並且以血液和九尾簽訂契約之後過了不久,這個少年就以副手的理由被派來自己身邊。

  這個孩子的演技的確精湛,實力普通,但是做事情卻很有條理,表面上對自己很是崇拜尊敬,但他的實際身份卻是一個經驗老道的臥底,現在大概正被曉的赤砂之蠍所控制,被派來監視他。

  想來是宇智波斑十分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任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九尾就這樣像一隻普通的狐狸一樣被他正大光明地抱在了懷裏,作為通靈忍獸的存在。(尾巴有鏡花水月的幻術作用)

  黑髮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陰冷而輕蔑的笑容。藥師兜,如果他如同原著所說,是這樣一個會因為效忠的物件倒臺而感到無所歸依、失去人生目標的存在,那麼就由他來給予他一個全新的目標好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對於大蛇丸而言,實在是再輕易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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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到達火影辦公室的時候,從很遠的地方開始就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大蛇丸站在門前頓了頓,門卻被先一步打開了。

  熟悉的金色發絲和如同天空般澄澈的眸子。已然長成了青年的波風皆人愣了愣,好像有什麼從那雙眼睛中一閃而過,可是下一秒他卻恢復了平常的笑容,“大蛇丸老師,是來接任務的麼?”

  大蛇丸微微頷首,如同往常一樣擦身而過,卻沒有看到身後的那個人在一瞬間隱去了笑容,滿是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

  留在火影辦公室的還有三個孩子,也是波風皆人的弟子,宇智波帶土、琳、未來的拷貝忍者卡凱西。

  此刻的宇智波帶土仍將大半個身體靠在火影桌上,大聲爭論著什麼,“火影爺爺,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們吧,我們可是很厲害的喲!”一旁的卡凱西表情冷漠地看著他,琳有些尷尬地一會兒看看帶土,一會兒看看卡凱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大蛇丸看了一眼那個表情冰冷的孩子,忽然想起大概就是這種時候,一個任務改變了好幾個人的命運。宇智波家的小子永遠地沉睡在了敵人的戰場上,而卡凱西卻獲得了拷貝的力量。不過這些東西,對於他而言又有什麼相干呢。畢竟,比起一個沒什麼潛力的宇智波家的小鬼,那些木葉的高層們更加希望看到一個強大的拷貝忍者吧。

  他沉默著走上前去,在兩個人略帶敬畏而剩下一人微微審視的目光中道,“猿飛老師。”

  “啊,是大蛇丸啊,”正焦頭爛額的三代看到心愛的弟子,露出慈愛的笑容來。他從抽屜裏取出一疊卷軸,“那麼,這些就拜託你了。”

  大蛇丸略微翻了翻,發現這其中不乏機密的東西……這個老人,信任他就猶如信任他自己。

  大蛇丸的動作頓了頓,隨即道,“那麼,我走了。”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三代不慌不忙地取出煙斗,對停下腳步的人道,“大蛇丸啊,你也不小了,怎麼也不考慮一下結婚的問題呢?”

  一旁的宇智波帶土噗的一下噴出一口水來,“結……結婚。”

  而黑髮的男人卻連表情也沒有變一下,他抬起頭來,卻對上老人慈愛中飽含著擔憂不舍的眼神,甚至帶著些微的絕望與祈求。

  “不,”他靜靜地道,“不用了,這一條血脈,沒有流傳下去的必要。”

  你……終究還是知道了。三代看著眼前這個他為之驕傲的孩子,感到自己老邁的心開始一陣陣的抽痛。他親眼看著他從一個幼小虛弱的孩子,成長為現在這樣一個優秀的忍者。在他的心裏,早已不僅僅是將他視作自己的弟子,更將他視為自己的孩子。可是這樣的一個孩子,卻因為那個血脈中的詛咒,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他無法告訴他如此殘酷的事情,可是不出所料,這個聰明的孩子早就從什麼地方瞭解到了自己的命運。即便是如此,在他三十幾年的人生中,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悲傷絕望……作為一個火影,他沒能給予他更好的童年,作為一個父親,他沒有辦法挽救自己的孩子,猿飛日斬凝視著著大蛇丸,看著他從兩歲起一直抱養在身邊的孩子。深沉的悲哀包裹了他,可他卻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

  他不希望草稚家的悲哀的血脈繼續流傳下去,同時他卻也不願大蛇丸獨自離去,在這世上連存在的痕跡也無……罷了罷了,這個孩子想要怎樣,便隨他去吧。

  三代輕輕地取下煙斗,呼出一口沉重的煙霧。“……我知道了,你去吧。”

  大蛇丸默默地凝視了一會兒這個一直無條件關心自己,從三十多年前便照顧著自己的人,忽然彎下腰,朝三代無聲地鞠了一躬。而直起腰的時候,他便又是那個冷漠、殘酷,仿佛沒有什麼能進入他眼中的大蛇丸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默默無語的三代和用吃驚的眼神看著他的三個孩子,轉過身去,以一種仿佛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堅定的步伐,離開了這間凝滯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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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見到皆人和這幾個孩子是在半個月之後。第三次忍界戰爭使得他的任務不但危險而且繁多,能夠相見的機會並不多。三人組變為了二人組,好幾天前那個名為宇智波帶土的孩子獻出了他年輕的生命,化為慰靈碑上的一小行文字。而另外兩個人則顯得憔悴了很多,包括他們的老師,波風皆人,原本明亮如同沒有雲彩的天空的眸子也暗淡了下來。

  大蛇丸看著那個銀髮的倔強地遮著一隻眼睛的冷漠少年,無暇去猜想同伴的死給他帶來了什麼,他只是轉過頭來,對著一直凝視著他,微微透露出無助和脆弱的的波風皆人道,“皆人,你是他們的老師。”——所以,唯一不能過表現出脆弱的人,是你。

  “……我明白了,大蛇丸老師。”已經成長為青年的人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眼簾。於是大蛇丸也就不能看到,這個人眼中滿滿的苦澀。

  時間的流逝帶給了波風皆人更多的穩重與成熟,然而那一顆心中所擁有的溫柔,卻從來也沒有改變過。或許他能過漠視敵人的死亡,然而弟子的死,那是刻於其上的第一道深深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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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是在一家居酒屋裏面找到波風皆人的。

  自來也那個傢伙大半夜的跑來他家哭訴說找不到自家的孩子了。被他煩得沒有辦法,他只好也加入了尋找的隊伍。雖然不是正式的師徒,但是論起相處的時間,他和那個金髮的小鬼也並不比自來也少。

  那個金髮的青年坐在那裏,不時地舉起小小的酒杯送到唇邊,然而他的背脊卻是挺直的,沒有一絲醉意。

  他的眼神仍然清明,看見大蛇丸也只是露出溫和的笑容來,“大蛇丸老師,你也是來喝酒的麼?真是難得。”

  黑髮的男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波風皆人搖了搖頭,“老師是來找我的嗎?可是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不如坐下來,一起欣賞一下月色如何?”

  他抬起頭來,凝視著那一輪掛在天上的圓月,看著它發出點點銀色的光輝,通通落在對面這個男人的身上,更加顯得他的面容出奇清秀,然而那種冷酷的氣息卻又在強調,這個人,甚至不是屬於他的世界的。

  波風皆人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眼神有些癡迷地看著這個人,看著他的老師。

  可能是酒精讓他有些混亂了吧,否則他怎麼會在感到愉悅和歡快的同時,卻從心裏覺得悲哀和絕望呢?

  23歲的波風皆人有著太陽一般閃耀著的金髮,如同天空般澄澈的藍色眼眸,俊秀的面容、強大的實力。流淌著的時光帶走了他幾許跳脫,卻又賦予了他不可思議的溫柔。當他微笑著將目光移至某人的身上時,那流露出的溫暖與美好甚至能讓人感到從心底裏升起的安寧與平靜。

  那是木葉引以為傲的“金色閃光”。

  可是此時,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居酒屋中,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月色下,這個一向溫柔堅忍的忍者卻終於露出了黯然的表情。

  “大蛇丸老師,你知道嗎,如果我能及時趕到的話,帶土就不會死了。”他微微苦笑著,對於一旁沉默著的男人道,“所以,我並不是一個好老師。”

  他如水的目光中泛出幾許哀慟,“連自己的學生也救不了的我,算什麼‘強大的忍者’。”

  他慢慢地抿著酒,語氣也並不激烈,只是這樣一句一句地訴說著。

  大蛇丸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此刻這個人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陪伴的物件罷了。想要將自己心裏的話慢慢地說出來,然後到了第二天,人們所看見的,便又會是那個溫柔微笑著的,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打倒他的忍者了。

  安慰這種事情,他不需要,而他也不會做。

  正是因為明白彼此並不是這樣脆弱的人,才能夠在這街邊的小酒店中放肆地談論吧。畢竟,他們都不會允許自己成為那個需要依賴別人的軟弱存在。

  “帶土那個傢伙,其實性格和自來也老師差不多。總是說,‘老師你總是卡凱西卡凱西的煩死了’,呵呵,既冒失又熱血,其實他才是我最擔心的弟子啊。”

  “哼,他以為他對琳的那點小心思大家都看不出來麼,心裏在想什麼臉上全都看出來了,真是笨蛋啊,難怪琳不喜歡他。”

  “卡凱西這個傢伙,總是和帶土不對盤,但是帶土死了之後,他反而是最傷心的一個吧……”

  波風皆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久,臉上也浮現出微微的紅暈來。他原本清澈的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嘴角還帶著一點因為回憶到有趣的事情而形成的溫和的笑意。

  “帶土啊……”他重複著這個名字,好像想要一次性地將這個名字刻在心底,然後再也不去提。

  波風皆人晃了晃空空的酒盞,伸手去拿不遠處的酒瓶,卻不期然地握在了一雙冰冷的手上。

  打算倒酒的大蛇丸看了他一眼,輕巧地掙脫了他。而反應過來的皆人卻好像觸電一般地收回了手。

  藍色的眸子因為這冰冷的觸感而恢復了幾分清明,卻又摻雜了更多的痛苦。不管他醉到了什麼程度,這個人獨特的溫度他卻是怎麼也無法忘記的。

  因為忙碌而疏遠也好,因為背德而掙扎也好,他唯一無法忘記的,便是這雙手上的溫度。明明是冰冷若此的人,可是那一雙手,卻總能在最最困窘的情況中給予他暖意。這一份獨特的溫柔伴著他度過了懵懂的少年,戰亂的青年,即使是在最深的夢境之中,他也始終無法忘懷。

  大蛇丸老師,大蛇丸……

  如果這個人知道自己心中正在轉著什麼齷齪念頭,恐怕便連這最後一分溫度也要失去了。他竟然對一個同性,一個自己視為師長的人有了這樣的想法,不要說大蛇丸老師,便連他自己也覺得無法原諒。然而他厭棄著自己,卻又不能不為老師的接近而心生愉悅。

  他卑鄙地利用了老師的溫柔,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在了師生的關係之下,甚至對於老師至今仍獨自一人而感到隱隱的欣慰。然而他又主動地疏遠他,想要將自己的感情扼殺在心裏……波風皆人,你其實就是一個自私的膽小鬼!

  只是想著這些,胸口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迫著,悶悶的,然後從最深的地方泛起疼痛來。這疼痛撕裂了他的思想與靈魂,卻怎樣也無法訴諸於口。

  波風皆人藍色的眸子因為醉酒,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微微的勾起嘴角,朦朧的視線中隱約看見他最為敬慕的男子。於是他嬉笑出聲,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的手臂,有點恍惚地想,既然是夢的話,根本就不需要顧及這麼多不是嗎。

  大蛇丸皺了皺眉,看著這個像小時候一樣賴在他懷裏撒嬌的人道,“皆人,你醉了。”

  “大蛇丸老師,你太狡猾了……只有我一個人在煩惱,真不公平……”那個金發藍眸的青年喃喃地說,含糊不清地蹭了蹭,隨即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安心的閉上眼睛。

  “喂,皆人……皆人”連續呼喚了好幾聲,而那個人卻帶著久違的兒時一般的微笑緊緊抱住了他。

  大蛇丸無奈地抬頭,卻看見居酒屋的老闆略帶乞求地看著他。

  這麼晚還不回去,有這樣的客人大概老闆也很無奈吧。

  沉默著轉過頭去,大蛇丸看著這個對於忍者而言過於溫柔的人,冰冷的目光卻漸漸地現出一抹淡淡的柔和來。不是不悲傷,不是不難過,只是作為幾個孩子的老師,他只能在這個地方獨自一人去懷念那個逝去的人。在學生面前,他必須足夠堅定、強大,不能讓任何東西成為自己的牽絆。

  也許對於忍者而言,溫柔,始終是一種負累吧。

  大蛇丸無言地抱起那個睡得香甜的人,有什麼東西在那雙金色的如同蛇一樣的眸子中一閃而過,金髮的青年甜甜地偎在他懷裏,沒有一絲防備。那種全然的信任甚至讓大蛇丸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真的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傷害這個孩子……他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冰冷而譏諷的微笑來。

  所以說,錯覺就只是錯覺而已。

  即使是緊貼在一起的身體,這個孩子所能感覺到的也就只有無盡的寒冷罷了。他的本性是有多麼的冷酷自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瞭解了。

  黑髮的男人緊了緊手臂,在這微涼的月色下,漸漸地消失於黑暗之中。

  大蛇丸抱著那個醉酒的青年回到了自己的家,順便通知某個找孩子找的團團轉的傢伙來領人。可是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在看到自己弟子臉上既安心又帶著淺淺悲傷的表情卻歎了一口氣,說什麼也不願意叫醒他了。

  “皆人這個孩子,就讓他這樣睡吧。”縱然是輕浮跳脫的自來也此刻也柔和了眉眼,望著這個此刻顯得有些孩子氣的青年,懷念地想起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他這樣放鬆的表情了。

  “實在是太倔強了。”這個孩子將自己的每一分哀慟與失落,都隱藏在了那一副溫和的表情之下,全心的希望著大家的幸福。

  可是這樣的話,皆人,你自己的幸福又該怎麼辦呢?

  “所以說,就是這樣了,”自來也好像沒有看到對面的人黑沉的臉色,依舊笑嘻嘻地道,“大蛇丸,我的弟子就拜託你了!”不等大蛇丸回答,他就急不可耐地跳窗跑了,好像只要晚了一步就會承擔某人的怒火——雖然那個冷冰冰的傢伙除了諷刺他以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情緒激動的時候。

  被某個醉鬼纏得脫不了身的大蛇丸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窗臺。可是面對著臉皮比城牆還厚的自來也卻也沒有什麼辦法。

  他皺了皺眉,正要掙脫像八爪魚一樣抱著他的波風皆人,卻對上了一雙如同天空般蔚藍的眸子。此刻的那一雙眼睛裏,既沒有淺淺的悲傷也沒有隱約的疼痛,甚至沒有一貫的溫柔,那裏面,滿滿的只有純然的喜悅。

  “既然醒了就放開。”

  “不……要,”金髮的青年有些口齒不清地緩緩地說,隨即露出一個略帶傻氣的笑容。“啊啊,又夢見大蛇丸老師了,好高興。”

  醒來了卻反而醉得更厲害了麼?大蛇丸有些頭疼地想著,卻感到某人越發地糾纏了上來。“放手!”他隱忍地道,殺氣猛地放大卻又消失不見。

  克制自己的戰鬥本能使他全身緊繃著,泛起了隱約的疼痛。

  ——如果不是看在他醉了的份上,這個人早就被他扔在了地上。

  “都說了不要了……大蛇丸老師,在我的夢裏居然也是這樣冷冰冰的……”波風皆人迷迷糊糊地道,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呵呵,但是我怎麼會順你的意……反正是夢了……”

  他抬起頭,凝視他冰冷的眼睛,“真正的大蛇丸老師,怎麼會像現在這樣抱著我呢?”他的聲音裏染上了幾分迷茫的苦澀,“畢竟,已經過了很久……是我先離開的啊……”

  大蛇丸頗為不耐地動了動,剛要說話,卻被某人的動作打斷了。波風皆人像一隻小動物一樣在他懷裏胡亂地蹭著,還發出淺淺的笑聲來。

  “波風皆人!”他忍無可忍地低下頭,卻迎面望進了一雙藍色的眸子裏,那裏面盛滿了滿足和喜悅,卻都帶著決然的慘烈。

  他微微一愣,便感到一片溫熱的東西覆上了自己的唇。不同于女人的柔軟,那一雙唇瓣乾燥而冷硬,卻帶著微微的酒香。

  大蛇丸錯愕地僵直了身體,緊接著就感到了一陣毫無章法的啃咬。那個人仿佛用盡全力般地撕扯著,動作裏甚至帶著最深沉的絕望,好像要將所有的熱情在這一次親吻中燃燒殆盡……然後,再不回頭!

  他低下頭,那一雙清醒的藍眸中,卻哪里有半分的迷蒙與恍惚?

  “波風皆人!”大蛇丸狠狠地掙開,用最冰冷的語氣念出他的全名。這個他一直以來視如弟子的人,居然……

  伸手抹去唇邊的血跡,大蛇丸目光森冷,“你瘋了!”

  “真不愧是大蛇丸老師,這些小手段肯定是瞞不過的……對啊,我早就明白的。”波風皆人低下頭靜默了好長一陣子,然後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又是一如往常的笑容了。

  他這樣笑著,卻好像在哭泣一樣。

  “所以,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讓自己死心了。”

  他深深地看著那個強大而殘酷的男子,臉上卻帶著幾分釋然。

  “大蛇丸老師,你知道嗎?”他認真地說,一字一句,“我喜歡你。”

  “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

  “即使是現在,我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沒有辦法不把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

  “不是師徒之間的敬愛,而是對於伴侶的情 愛。”

  “我以一個弟子的身份,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一天比一天更加貪圖你的溫柔。”

  “可是,我卻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大蛇丸老師,即使你可以給予某個人以溫柔,而你卻根本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而停留。”

  “我,說得對嗎?”

  他苦笑著,繼續道,“你追尋著的東西,你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這些,我通通都沒有辦法知道。可是,從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一點,那些東西甚至滲入了你的骨血,縱然粉身碎骨也不會放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即使是性別和身份,又怎能讓我如此輕易地退縮呢?”

  從那一雙冰冷的金色眸子裏,他最先看見的是冰冷漠然,然後是一分被深深壓抑著的溫柔,可是當他為那份溫柔所吸引的時候,卻又發現了許許多多的恨,無窮無盡的傷。

  “正是因為從心裏愛著你,所以才無法讓你有一絲一毫的勉強。我希望你能夠露出笑容,我希望你能夠得到幸福,我希望你,能夠一直一直的生活下去,平安喜樂。”

  波風皆人看著那個黑髮的男人,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而溫柔。他深深地呼吸著,好像可以從空氣中汲取力量。

  “但是,我的自私卻讓我沒有辦法就這樣離開。大蛇丸老師,即使你厭煩也好,憎惡也罷,我只是希望,能夠佔據你心裏的一塊角落,或者只是一塊稀薄的幻影,以至於在很久很久以後,你依然可以記得有一個叫波風皆人的人,傻瓜一樣的存在過,這樣我就滿足了。”

  說完了這一切,看著那人一點一點漠然下來的表情,看著他閃動著無機質光芒的金色眼睛,金髮的青年露出最為燦爛的笑臉。大蛇丸老師,有一件事是便是連你自己也不曾瞭解過的,而我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有多麼冷酷,就是有多麼的在意。

  大蛇丸老師,你就是這樣的人。

  他燦爛地微笑著,金色的發,藍色的眼,那樣深刻的美好著,好像要將這一刻永遠地刻印在某人的腦海中——即便是要以所有的“以後”為代價。然後他後退一步,深深地凝視著黑髮的男子,眼底的絕望與眷戀是那麼深沉炙熱,毫不掩飾地微笑著。

  “大蛇丸老師,”他輕輕地說,唇邊猶自帶著沾染過來的血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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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渦之國。

  即使只是一個簡單的來訪,木葉的“三忍”和一些精英忍者卻都悉數到場,既是表示尊重,也是……威懾。

  渦之國不過是個連忍村也沒有的小國,但是以它優越的地理位置,和火之國的結盟雙方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大蛇丸姿勢標準地跪坐在三代身後,低垂著眼簾,身前妖嬈舞動著的舞姬並不能獲得他的一個目光。

  波風皆人就跪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尺。

  可是即使是目光偶爾相交,那個金髮的青年卻可以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大蛇丸老師。”他這樣說著,那種親昵的感覺卻好像驟然消失了一般,只餘下了平平常常的尊敬。就好像一個普通的弟子,所能夠表現出來的最大程度的感情。

  可是那雙如同天空般洗練美麗的藍色眸子,唯獨面對他的時候,仿佛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面。並不堅硬,好像一觸即碎,但是卻確確實實地存在著。

  那些深藏著的暗流,沒有人看的見。

  大蛇丸微微轉頭,如同往常一樣的輕輕頷首,金色的眸子裏仿佛映不進任何人的身影,冰冷漠然。

  可是只要他輕輕勾動嘴角,只要那雙眼睛裏染上一分柔軟,便可以是極致的豔麗。

  他看著那緩緩步出的盛裝女子,深紅的發,純黑的眼,白皙面龐上的一抹羞紅更將她稱得極為的溫婉。

  大蛇丸輕輕地彎起嘴角。

  這樣,也好。

  “三代大人!”波風皆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猿飛日斬坐在那裏,雖然還有著火影的威儀,可是那一雙眼睛裏卻帶無法掩飾的、淺淺的疲憊。

  金髮的青年不自禁地疾走兩步,將手撐在桌前,“三代大人,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大蛇丸老師也知道嗎?”

  老人靜默了一會兒,他並沒有說話,然而神情卻帶著隱隱的歎息。他輕輕頷首,卻看見對面的青年沒有一絲高興的表情。

  他低下頭,握緊了拳,“根本就不應該是這樣的……三代大人,您難道不知道麼,所有人都以為,能夠接替這個位置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為什麼,接替您成為四代火影的人,不是他?大蛇丸老師,他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才對……三代大人,請您告訴我理由!”

  “理由嗎?”三代火影卻沒有看他的眼睛,他轉過頭去,視線停留在窗外那一小片嫩綠的枝芽上,雖然脆弱得在微風中顫抖,卻是那樣淺淺的卻鮮活的生命。

  “三代大人……”波風皆人震驚地看著老人蒼老的容顏,以及他眼中緩緩流出的兩行濁淚,心中的不安之感卻是越來越重。

  木葉之中,最有名望的忍者非“三忍”莫屬,而自來也生性跳脫、不喜束縛,綱手卻因為親眼見證了所愛之人的死亡而換上了恐血症。大蛇丸雖然個性冷漠,可是他強大堅忍,又背負著天才之名,素來便是人們眼中第四代火影的不二人選。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三代大人卻告訴他,希望由他來接任火影呢?

  波風皆人看著眼前的老人一點一點流露出的悲哀眼神,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某個夜裏,幼年的他在半夜醒來,卻看見一個漠然的,虛無到仿佛就要消失的背影。

  那個黑髮的男人就這樣仰頭凝視著月光,金色的眸子裏卻儘是淺淺的嘲諷之色,明明是站在地上的凡人,給人的感覺卻是穿越了無盡的時間……他,是俯視著這個世界的,便連自身的存在也是不屑一顧。

  所以,即使那個場景美麗到了極致,當時的那個孩子所能感到的卻只是“恐懼”二字。這樣的大蛇丸老師,只是看著,仿佛便可以讓人從心底裏生出無盡的寒意來。而那個人自身的絕望也在這樣的寒意中被深深埋藏,孤獨地腐敗著。

  所以,他不喜歡。

  “皆人……”三代火影的聲音微弱而嘶啞,可是每一個字卻像是鮮紅的烙鐵,死死地刻在了他的心上,它們在腦海裏重複著,不知疲倦地撞擊著,然後他聽到了自己心中最為淒厲的呻吟!

  波風皆人踉蹌地後退一步,感到虛浮的色彩在眼前揮灑出絢麗的光影,卻都在瞬間凋謝成極致的黑與白。眼前的這個世界,竟在瞬間破碎成了一片片不規整的形狀,怪誕而荒謬。

  然而那聲音卻仍舊鑽進他的耳朵裏,“大蛇丸他,恐怕活不過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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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敲打著玻璃的窗戶,發出激烈地“劈啪”聲。

  大蛇丸輕輕撫摸著九尾柔軟的毛皮,靜靜地向窗外望去。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這層層的雨簾,達到了那個誰也不曾知曉的地方。

  九尾聰明地沒有多話,而是安安靜靜地伏在一旁——在這種時候惹怒這個男人,沒有比這更加愚蠢的事了。

  然而驟然響起的敲門聲卻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大蛇丸一動不動地坐著,絲毫沒有理會的打算,而九尾則是在心裏幸災樂禍,到底是哪個倒楣蛋選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敲門聲越來越急,然後是一陣突兀的靜默。

  然而屋內的一人一獸卻都知道,門外的那個人並沒有離開。

  渾身濕透,失魂落魄的波風皆人站在那裏,卻忽然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大蛇丸老師,明明知道是我,卻連見面也不行了麼?

  他站了一會,思緒卻漸漸清明起來,起初那種混亂的感覺漸漸消失,卻化為了一種更深沉的東西,緩緩地沉澱在心底。

  他不禁伸手觸摸面前門板上微微的斑駁痕跡,在心裏道,如果他是大蛇丸老師,肯定也是不會見他的。

  他會這麼冒冒失失的跑來,完全是憑著一股執念,卻沒有想到,即使是見到了大蛇丸老師,又該怎麼辦呢?

  他現在只覺得荒謬。如果大蛇丸老師的生命只剩下一年,那麼他之前所有的掙扎與決斷,自以為是的遠離,都不過是一出卑劣的喜劇。

  窮盡現在心中所有的渴望,他只想守著他、看著他,一直到這世界的盡頭。

  可這不過是他卑劣自私的願望而已,什麼也改變不了的他,只會讓一切在越來越接近結局的時候漸漸失控。

  所以大蛇丸老師不會見他。

  是他親手切斷了那一條加諸於兩人之間的羈絆,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並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情,比得上這個人重要呢?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他一定要死死地纏著他、煩著他,一步也不遠離,然後在這種時候也名正言順地賴在他身邊。波風皆人癡癡地想著,他那樣驕傲的人,怎麼會讓人看見自己一絲一毫的狼狽呢?就像現在,他一定不會允許有人用這樣悲痛悔恨的眼神看著他……

  那樣的感情,本就是無用軟弱的東西,甚至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忍者的身上。

  波風皆人微微地笑了,他靜靜地轉過身來,卻感到微涼的東西湧出眼眶,滑落到面頰上。

  ——這一次,他依然選擇,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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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影的繼任儀式歷來便是盛大而莊嚴的,木葉身為最為強大的忍村,在這一點上更是尤其的講求威勢。不僅是附屬的小國,五大國的高層盡皆到來,便連大名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只不過讓人吃驚的是,繼任火影的卻並不是呼聲最高的三忍大蛇丸,而是年輕得多的金色閃光。雖然心裏詫異,但是所有人的表情卻都是平靜溫和,真誠地為木葉感到高興的樣子。

  有些心思深重的人甚至在想,木葉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不怕引起“師徒反目”這樣的醜事?還是說,這個波風皆人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特異之處不成?無論如何,縱然這個火影真是百世不遇的奇才,畢竟還是太過年輕了,比起為人深沉的大蛇丸,他們自然願意與新任火影打交道……木葉這偌大的一個村子,怕是……

  三代火影那個老頭,真是老糊塗了麼?

  不管心裏如何評價,這些人卻都是揚起笑臉,小心翼翼地逢迎著。他們立在台下,眼神詭秘地看著臺上的兩人。

  三代火影微笑著,然而蒼老的神態卻無法阻擋地透露了出來。他看著面前的這個優秀的青年,眼神慈愛而喟歎。

  這樣的重擔,本來並不應是交由這個孩子來背負的。

  可是三代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歇,他取下頭上的火影斗笠,緩慢而鄭重地將它戴在了正對他深深彎腰的青年頭上。金色的發絲流瀉下來,在白色的火影長跑下顯得更加的年輕而鮮活。

  猿飛日斬微微的點頭,輕聲道。“皆人,直起身子來吧。”

  “好孩子,從今往後你只需要記住一點:身為四代火影,你再不能向任何人因為任何事彎腰了。皆人,這就是你的責任,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波風皆人的身體微微一震,隨即他抬起頭來,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那個黑髮金眸的男人站在人群中,表情淡漠地看著他,既無悲,亦無喜。

  他的神情微微一僵,卻終於歸於了一片平靜。

  “是,三代大人。”

  火影的繼任儀式之後沒過多久,火之國與渦之國就締結了盟約。作為交換的,在這個春天的末尾,第四代火影波風皆人迎娶了他的妻子——渦之國的貴女,漩渦奇奈。

  那是一個溫婉而不失活潑的女子,身份高貴,姿容如畫,在國內也不乏大批的愛慕者,與年輕英俊的火影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璧人。

  在這之後時間又過去了一年。

  “皆人。”紅發的女子溫柔地微笑著,將手中泡好的熱茶遞給自己的丈夫。

  “已經很晚了,工作上有什麼為難的事情麼?”

  “啊……其實也不算。”波風皆人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只是……”

  “只是大蛇丸大人還沒有清醒麼?”漩渦奇奈了然地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伸出手指站在他身後輕輕揉按著,“那位大人的話,肯定會沒事的。”

  “……不好意思,明知道你懷著孩子,還在你面前提起這樣的事。”靜默了一會兒,波風皆人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疲憊,“這麼晚還沒有休息,吵到你了麼?”

  “不會的,”奇奈輕輕地搖頭,她走到皆人面前,直視他的眼睛,“我只是睡不著而已。”

  這個女子輕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描繪他的頭髮和眼睛,“最近,只要一閉上眼睛,真一的臉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是因為孩子快要出世了吧。真希望他能像他的父親和你一樣,都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頭髮如果是金色的就好了。”

  “……對不起。”

  漩渦奇奈輕輕地笑了,“還是這樣的溫柔啊,皆人。根本不是你的錯不是嗎?殺害了真一的,是那些一心想要將我當做政治籌碼嫁過來的長老們。”

  “就算不是你,我也照樣要嫁給其他什麼人的。”

  “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應該真心地愛上什麼人,因為那樣也只是會害死對方罷了。可是當時的我卻總是不相信,或者不願意去相信這一點,所以現在才會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害死真一的人,應該是我。”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如果不是我想要去奢求一些不屬於我的東西,真一又怎麼會因我而死呢?”

  “奇奈……”

  漩渦奇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她略顯激動的呼吸平復下來,目光中的絕望與悲哀也隨之消失不見了。她低下頭,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目光中閃動著堅定和無盡的期望,好像那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一般。

  “說起來,皆人,如果不是你,相信這個孩子早就保不住了……而我在嫁過來的時候,甚至做好了以死相逼的準備,”她這樣說著,微微地露出一絲笑容來,“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卻是你先向我道歉,說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沒有辦法和我在一起。你會盡到丈夫的一切責任,但是卻沒有辦法勉強自己的心。呵呵,當時我差點驚呆了。”

  波風皆人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他呐呐地轉過臉去,燈光照在他英俊的側臉上,勾勒出挺拔成熟的線條來。

  “我很高興,皆人,我簡直沒有辦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因為我的孩子保住了。可是在那之後,我發現自己其實是更加幸運的。”

  “因為皆人你,實在是一個溫柔得過分的人。現在的我,真的是非常的幸福,”女子的目光中閃動著真誠的關切,“皆人,我喜歡你。不是作為情人、夫妻,而是作為你的親人喜歡著你,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

  她輕輕地伸手攬過四代的頭,使他貼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柔和的暖意和一種奇異的心跳透過那一層衣料傳遞過來,那古老的韻律漸漸地安撫了那一顆焦躁的心。

  “聽,很神奇吧?”女子溫柔地笑,“每次感受到自己正在孕育著的小生命,我就覺得一切又都是充滿了希望的,所以皆人,這是魔法喲。”

  “……什麼?”波風皆人閉上眼睛,靜靜地問。

  “這是能夠賦予人勇氣的魔法,只要有了它,我便覺得無所畏懼。”

  “皆人,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我和真一的故事,我不想再看到它在別人身上重演了。”

  一陣沉默過後,回應她的是一聲深深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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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沒有人比他自己更能瞭解這開始不斷流逝的生命。

  他的頭髮開始從根部一點一點地變白,並且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生氣好像漸漸地從這一具身體中消失了,然而縱然昏迷著,他的意識卻很是清醒。

  讓人清醒著感受著自己緩慢的死亡麼。真是……不愧是讓草稚家也覆亡的詛咒啊。

  這樣的自己,已經不再適合成為一個忍者了。

  大蛇丸平靜地在最後一次醒來後完成了一個SS級任務,然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也許他仍會蘇醒,也許再也不會了。

  可是他卻並不在乎這一點,他的旅程還遠遠沒有結束,縱然感受著流逝的時間,他也不會覺得寂寞與恐懼。

  他在一片黑暗中俯視著這句身體,那些過往的片段不斷地像燈花一般出現在他眼前。他仔細觀看著那些最初的記憶,在這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殘忍中勾起唇角。

  人就是這樣,即使那歡愉只是那麼微小的一點,可只是一秒的沉溺,便讓人有了飛蛾撲火的勇氣。

  累了的時候,他便清空思維,開始思考各種力量的完善方式。他在自己的意識裏勾畫著,模擬各種忍術的場景,竟是開發出了幾種新術來。

  就這樣,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一股暖洋洋的氣息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身體裏,它緩緩地在他的周身遊走著,然後飛快地融進自己的血脈裏。

  大蛇丸震驚地感到自己緩緩回復的生命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波風皆人靜靜地坐在那個人的床頭,目光掠過他俊美卻蒼白的臉,許久不曾睜開的眼睛,和緊緊抿著的、看似堅硬卻柔軟的唇。黑色的長髮夾雜著幾許灰白柔順地垂在這個人的臉頰兩側,他的臉上只剩下一片安然。

  眼前的這個一動不動的男人,便是聞名忍界的三忍大蛇丸,便是他一直仰望著的,仿佛連背影也無法觸摸得到的老師。

  波風皆人仍是靜靜地坐著,可是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他伸出一根食指,細細地描摹這個人的發絲、容顏——此刻這個脆弱得仿佛再也不能醒來的人,還是那個強大沒有任何人可以打倒的大蛇丸麼?

  他已經昏睡了整整3個月,便連呼吸也漸漸微弱起來。沒有人說出什麼,但是他們灰白沮喪的神色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管他當時得知那個秘密的時候有多麼的吃驚絕望,但是他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親眼看著這個人……看著這個他在內心深處最重要的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再沒有悲傷了,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泡在了水中,窒息而麻木。

  縱然知道了原因,他仍是止不住地覺得荒謬。這個男人,就會這樣死了?大蛇丸老師,怎麼會就這樣死去呢?

  那種仿佛所有的信仰一夕崩塌的感覺,讓他覺得所有的時間都被無盡拉長了,只餘他一人,獨自站在宇宙的中央。

  木葉的責任……火影的責任……

  波風皆人緩緩地勾畫出一個微笑來。他低下頭,又一遍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個人的容顏,仿佛怕驚擾了什麼一般的低聲道,“大蛇丸老師,我認輸了。”

  縱然明白一個火影所肩負著的責任,可是眼睜睜地看著至愛之人邁向死亡卻能夠無動於衷的人,有能有幾個呢?這樣的人,不是有大仁,那便是根本無心的。

  而他波風皆人,既不是無心之人,也不是能夠承擔這一份的大仁的人。

  他想要保護村子裏的人,想要當好一個稱職的火影,所以在這一年之中,縱然想到了那個方法,他卻仍是躊躇到了現在。

  火影是為了保護村子而存在的,那麼火影的生命也是如此。他並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卻也無法如此輕易地將所有人甩在身後……可是現在,他明白了。

  眼睜睜地看著大蛇丸老師走向死亡,他絕對是做不到的。更何況,連眼前這一個最想要保護的人也挽救不了,還談什麼保護整個村子呢?

  想明瞭一切,他今天的神情也就格外的平靜,再也不復之前的焦躁。

  他俯身在那人唇上輕輕一吻,有些癡然地看著那個沉睡著的人,“大蛇丸老師,現在你可沒有辦法阻止我了吧。”波風皆人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與幼時相仿的狡黠的微笑,只是這一抹笑意中,竟帶著三分的癡,六分的澀,還有一分淡淡的滿足。

  年輕的火影站起身來,拿出了一個層層封印的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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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源源不斷地渡了過來。

  那溫暖的氣息一層一層地包裹了他,然後緩慢而堅決地滲進了他的血脈裏。大蛇丸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那樣的溫暖裏滿是鮮活的生命,便連他這樣黑暗冷硬的人也能因這一份炙熱而產生出溫柔的幻象。

  眼睛、耳朵、嘴,他避無可避,只能任由這一份溫暖吞沒了他,五臟六腑盡皆沉溺於其中,就好像又回到了母親的腹中,安全,而又充滿了希望。

  縱然只有他一個人,但是卻再沒有了孤獨的感覺。他像一個嬰兒一樣靜靜等待著,然後在這一份無法言說的安心中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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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在醒來的時候便覺得有什麼隱隱的脫離了軌道。

  他的身體健康有力,他的頭髮烏黑順滑,一種充實的感覺流淌在他的身體裏,更帶來了一分陌生的溫暖感覺。

  從來沒有一天,他有過這樣的感覺,仿佛不論走到哪里,都會有人陪伴——即便是和鏡花水月的靈魂契約,也不是這樣的。那更像是一種交匯、一種融合!

  融合!

  猛地想到了什麼,大蛇丸瞬間出現在火影的辦公室中。

  那個老人,又穿回了一身白色長袍,神色中滿是悵然。他看見他驟然出現,雖然吃了一驚,卻也並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

  大蛇丸上前兩步,金色的眸子中卻映不出任何的身影。

  “猿飛老師……”他緩緩地不帶感情地問,聲音低沉平靜,卻好像蘊含著一場極大的風暴,“皆人,他在哪里?”

  三代火影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心愛的弟子臉上的神色,他顫抖著聲音,用一種平靜的口吻道,“四代火影波風皆人,在與水之國的戰鬥中,已經……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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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放開全身的靈力,迎風站在這曠野無人的地方,如果是在死神世界,必定有人會對這濃稠到了極致的靈力驚訝萬分。

  他閉上眼睛,果然便連一條靈絡也不曾出現在眼前。他冷冷一笑,果然這個世界是和死神世界不同的。

  可是,只要有死神,只要有靈魂的話……

  “人類,是你在召喚我嗎?”沒過多久,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火影世界的死神模樣果然大為不同,不但面目醜陋、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黑霧,而且貪婪成性,從他可以通過屍鬼封禁這個術與人做交易便知道了。

  大蛇丸勾起唇角,揮刀便刺!

  死神發出了一陣極其淒厲的哀號,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這個陰沉的男人,“你是什麼人!居然可以傷到我!”他顯然是怒極,卻仍然用一種俯視的眼神看著他,高高在上,傲慢之極。

  果然……這個世界裏的死神……

  “已經腐壞了麼?”大蛇丸淡淡地看向那個巨大的黑影,好像在看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屍體。

  這無盡的時間已然磨去了他所有的警覺,竟覺得自己是這世間唯一強大的存在了。

  除卻那一堆無用的傲慢,這個死神不過空有“神”的皮囊,卻是沒有與之相匹敵的力量的。縱然如此,卻依然想要維護神的尊嚴——

  大蛇丸輕輕地勾起唇角,“真是……愚蠢啊。”

  【警告,立即停止攻擊死神的行為!】

  大蛇丸的動作一頓,然而下一秒他揮出的刀刃卻依然堅決地斬進了死神的身體之中。

  【立即停止攻擊死神的行為!立即停止!】

  嘖,看來所謂的神明也會有這樣焦躁的時刻嗎?那聲音越來越急也越來越嚴厲,一遍遍地迴響在他的耳邊,可他卻充耳不聞。

  那個神明會如此急切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一個世界想要謀求平衡,必然是有著陰陽兩面的,比如說現世之於屍魂界,比如說死神之於火影世界。

  這個世界是由死神來掌握陰的一面,那麼毀去了他,便也無異於毀去了這個世界的平衡,從此那些死去的魂魄無所依憑,嬰兒也就只具其形而不具其魂——不出幾十年,這個世界便要徹底崩潰的。

  大蛇丸微微一笑,手上的刀卻是越斬越快。那死神終於意識到了兩人之間極大的差距,在嘗試逃跑無果的情況之下只好大聲求饒。

  鏡花水月之上的花紋妖嬈地綻放著,黑髮的男人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什麼也沒有做卻偏偏像極了極致的黑與白,在靜默的時間中揮灑出一大片淒厲的光來。他略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也便被掩在了陰影裏。大蛇丸輕撫著漆黑的刀身,聲音清冷,不辨喜怒,“幾天之前是不是有一個叫波風皆人的火影……死去了?他是怎麼死的?”

  堂堂的“金色閃光”當然不可能死在與水之國的小規模戰爭中,可他卻“只能”死在那裏,再聯想到皆人前一陣子去了一趟砂之國……恐怕這也是皆人的主意。一方面,他不想他背上害死火影的重擔,而另一方面卻是……

  波風皆人,果然是這個世上最大的傻瓜,卻也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無賴。

  “死神大人,”大蛇丸開口了,語氣中卻滿是譏誚,他神色怪異地俯下身去,凝視他染上了恐懼的巨大眼睛,“你說,想要復活一個死人,應該怎麼辦呢?”

  “復活?”那個死神驚訝地看向他,下意識地說,“吃進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出來……”然後在下一秒,他的神情變為驚恐,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復活?”那個死神驚訝地看向他,下意識地說,“吃進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出來……”然後在下一秒,他的神情變為驚恐,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蛇丸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譏誚而冷酷。這個男人的身後好像生出了無盡的黑色羽翼,冥冥中已然舉起了巨大的鐮刀。

  【……殺死死神,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那個神明的聲音驀然沉靜下來,不復之前的焦躁,卻在字裏行間透露出一股森然的冷意。

  黑髮的男人露出微微的笑意,“弑神的後果麼,我當然不知道……可是,我卻想試一試。”他抬起頭來,一貫冰冷的眼神中卻出現了幾分詭異的笑意。他直直地看著,好像要透過這層層的天幕,一直看向那個從一開始便不曾露出真容的神明。

  弑神這樣的事,光是想一想,便足以讓他從靈魂之中升起一種興奮的戰慄。這情緒如此炙熱,無法止息。

  【……你何必如此。】神明的聲音冷酷起來,【不過是一個人類。】

  “不過是一個人類……”大蛇丸重複著這句話,複又低下頭來看著這個死神。

  【收手吧,否則接下來的懲罰……你!】

  神明的話戛然而止。

  死神在一團火焰中發出淒厲的哀號。黑髮的男人掌心托著一朵絕豔的血色火蓮,在那閃動著的橘色光芒中勾勒出一個輕蔑的微笑來。

  不過是一個人類……的確如此,但是現在的他卻不想控制自己的行為。反抗神明會有什麼下場,反抗命運會有什麼下場,他再清楚不過了。可是,那又如何呢?

  大蛇丸輕輕地撫上自己的心口,在那裏,有一團溫暖的東西盤踞著,不肯遠離。很奇妙啊,這種被溫暖著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融進了他的血脈,一點一點地溫柔地撫慰著他。這溫暖驅使著他的四肢,驅使著他的頭腦,甚至,驅使著他的靈魂。

  黑髮的男人的微笑漸漸變得嘲諷。在這數不盡的時間中的第一次有一種無可抑制的衝動感覺,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其實並不是衝動吧。他只是厭倦了,厭倦了永遠永遠像一隻狗一樣的在那個神明面前搖尾乞憐,厭倦了永遠永遠用一顆冷靜的心去分析利弊,厭倦了背叛,厭倦了放棄。

  這份溫暖讓他被一份奇異的情緒充斥著,再沒有辦法做回那個平時的自己了。

  也許在清醒之後他會懊悔得發狂,又也許不會。可是在這一刻,奇異的平靜包裹了他。他微笑著,平靜地去迎接這樣一個終局。愚蠢也好,不甘也罷,至少在這一刻,他並不想阻止它。

  如果這一次生命皆由波風皆人而來,那麼還給了他,便又如何呢?

  【211號!你瘋了!】耳邊傳來神明氣急敗壞地聲音。

  211號?大蛇丸眯起了眼,微笑地加大了手上的火焰。漸漸的,死神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一個又一個微小的光球從他的身體中飄散出來,慢慢地照亮了這一片的天空。它們環繞著飛舞著,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就好像閃爍著的繁星,又好像微粼的湖面上點點的燈火。

  不可思議的溫柔。

  大蛇丸感到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好像倦極的孩子,開始沉入黑甜的夢鄉。

  這是不對的。他知道,手中的鏡花水月開始焦急地顫抖,握在手上甚至隱隱發燙。

  那麼溫暖、那麼柔軟,好像一片羽毛。無數的手從虛空之中伸出來,輕柔地托起他的身體。有很多人在他身邊微笑。他們漂浮在空中輕巧地交談著,只是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非常的幸福。

  他的意識一點點模糊起來,可是他還是看見一個金發藍眼的孩子沖他燦爛地笑著。他說——

  “我的人生是屬於村子的,屬於妻子的,可是我的生命,只屬於……”

  他想要說些什麼,想要抬起手來,可是他辦不到。冰冷的地面傳來泥土的氣息,後背被撞得生疼,紅色的液體帶著腥氣蜿蜒在地面上,沾染上他的衣、他的背,沒有一點溫熱的感覺,只是無盡的冷。

  那是死神的血。

  無盡的過往在他腦中回蕩著,他竭力想要睜開眼睛,卻在那幻像中迷失了方向。那些畫面開始一點點消失,而他伸出手來,卻抓不住一點它的尾巴。

  “皆人……”

  手掌無力的張合,他想他明白了神明的意圖,卻無法反抗地一點一點閉上眼睛。

  如果,如果他擁有力量的話……

  最終,只是黑暗。

  黑髮的男人倒在了地上,而那一朵火蓮好像被什麼東西壓制了一般,猛地閃動了幾下後也只能無奈地消失在空氣中。

  一道黑色的裂縫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而那些惶惶然、還在火蓮的燒灼中拼命躲避尖叫的黑影們猛地一顫,隨即爭先恐後地向那道裂縫中擠去。

  天空中好像傳來了一道嘲諷的笑聲。

  【211號,你反抗不了神明,永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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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死了沒有!”那聲音由遠及近,毛茸茸的尾巴掃在臉上,麻癢中帶著刺痛。

  大蛇丸猛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這條作亂的尾巴。

  “嗷!”發出一聲獸類的嚎叫,九尾狠狠地回過頭來張嘴欲咬,整個身體卻被毫不留情地倒提起來,“混蛋,之前就差點被你害死,現在好心叫醒你,你就是這樣對待契約者的麼!”

  “害死?”大蛇丸皺著眉頭,好像在整理自己腦中混亂的記憶。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就因為和你簽了契約,害老子差點和你一起死了!想我堂堂尾獸之首……”

  大蛇丸一手揉著眉心,一手卻捂住了它的嘴巴。隨即他的眼神清明起來,他愣了愣,冰冷地道,“那我怎麼會沒死?”他看了看九尾,“你也沒事?”

  正在拼命掙扎地九尾頓住了,“你……不記得了?”

  大蛇丸的眉頭皺得更緊,“我應該記得什麼?”

  “喂喂,你的親親徒弟捨棄性命救了你,你就沒有一點印象?”

  大蛇丸冷冷地瞥了它一眼,“我什麼時候收過徒弟?”

  九尾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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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四代火影捨棄自己的生命救了我,然後我就想要殺死死神復活他?”

  “厄,就是這樣。”九尾瞥著他冷淡的神情,有點不自在的動了動尾巴。

  “然後我就昏倒了,失去了記憶。”

  “嗯。”

  “……”

  “那個……你就沒有什麼想法?”九尾小心翼翼地問,“你明明還記得我,記得自己和其他人,只是……”

  “只是缺失了和波風皆人有關的記憶,”大蛇丸的神情依舊冷淡,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一地已然乾涸的血跡,金色的眸子裏是純然的冷酷。

  “你就不想找回嗎?”

  “不想。”這個男人這樣說,語氣決絕沒有半點猶豫。

  “不管原因是什麼,”他站起身來,示意小狐狸跳到他身上,“這樣做都太愚蠢了。”在力量未足的時候與神明對抗,或者為了一個人而去殺死死神……還有,他撫上胸口那一片猶自溫熱的地方,金色的眸子裏是什麼也映不出來的平靜。

  “任何一個可以影響到我的因素,都應該……抹去。”

  “還真是絕情啊,人家可是捨棄生命救了你的人哦。”九尾發出惡意的笑聲。

  “……那只不過是他的選擇,而我已經忘記了。”

  “哼,人類!”

  大蛇丸瞥了它一眼,森冷的目光讓九尾也不禁訕訕地住嘴。黑髮的男人邁開腳步,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晚風吹起他的衣角,而他的手卻也漸漸地握緊了。

  縱然已經忘記了全部,可是那一片溫熱的感覺卻在無時不刻地提醒著他。他的生命乃至血脈中,還存在著另一個人。

  還有,能夠阻止他殺死死神的,能夠消除他的記憶的,還能有誰呢?

  大蛇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無限嘲諷的微笑來,他陰鬱地撇過臉去,望向那層層疊疊被雲彩遮掩著的天空。

  如果,如果他擁有力量的話……

  忽然,他的手一動,一朵猩紅如血的蓮花躍於其上,在這微風中冷冷地靜靜地燃燒著。

  大蛇丸近乎著迷地看著這朵血色的火蓮,金色的眼眸中好像也有什麼東西隨著這火焰明明滅滅。

  他想,他終於發現了,神明的秘密。

  四代火影波風皆人的葬禮開始了。陰沉的天空下,許多人穿著黑色的和服,靜靜地立在一尊棺木前。

  無數白色的花朵環繞著它,這漆黑的棺木並沒有死亡的可怖,反而顯出了幾許聖潔的顏色來。

  照片上的英俊的年輕人沉靜地微笑著,目光溫柔,好像裝得下一整個天空,那仿佛被洗過一般的湛藍,澄澈得不成樣子。

  大蛇丸沉默地站在那裏,腦海中卻只是浮現出動畫裏提到過的四代的資料。這個人、還有那些過往,通通都被抹除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波風皆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溫柔,強大,善良,為了拯救村子而犧牲了自己——只有這樣的幾行文字,簡直蒼白到了可笑的地步。

  真正的那個波風皆人,那個鮮活的生命,恐怕早就消失不見了。可笑的是即使是這樣,他也無法產生一絲觸動……明明之前還可以為了這個人去反抗神明。

  大蛇丸勾起唇角,將目光掩在陰影裏。

  黑髮的男人只是站在那裏,便已然是兩個天地了。

  人們看到那個素來強大到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打倒的男人低垂著眼簾,一貫的漠然冷酷,一貫的面無表情,而那一絲隱隱的柔和卻在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那個人的眼睛裏,什麼也沒有,蒼白到讓人心生畏懼。

  紅發的女子懷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纖弱的身體在微風中好像隨時就會倒下,然而她卻挺直了背脊,以這樣的姿態宣告她的驕傲。

  她的目光掃過蒼老的三代,掃過悲痛的人群,掃過眼神詭秘、竊竊私語的長老們,最後停留在那個黑髮的男人身上。

  良久,她驀然一笑,那勾起的唇角似悲似喜,竟讓人不能分辨她的情緒了,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滿滿的苦澀。

  她轉過身來,懷抱著嬰兒一步步離開,“皆人啊,恭喜你得償所願……”

  原來那個卷軸之中的便是沙忍村的禁術——“己生轉生”,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

  她的那番話,倒底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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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木質的圓桌被人狠狠地拍在掌下,“我絕對不同意!木葉的火影怎麼能讓一個外村人當上!更何況還是那個草稚家的孽種!” 水戶門炎神色猙獰,“以我木葉長老的名義,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將火影的位子交給那個危險的大蛇丸!”

  “大蛇丸是我的弟子,是木葉的人。”三代靜靜地抽著煙斗,語氣並不激烈,卻充滿了無可反駁的氣勢,“讓他當火影有什麼不對。”

  “他……”一隻手擋住了那些將要出口的話。轉寢小春冷冷地看向三代,“你不要忘記了,當初我們同意你將那個孩子帶進村子來,就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詛咒已經解除了,以那個孩子的能力,絕對可以勝任火影的位置。”

  “哦?可我卻覺得,那個人太危險了,讓他留在木葉村,遲早要招惹禍患的……那一雙眼睛,簡直不像是人類!”

  “那個人根本就是沒有感情的,他是野獸,是怪物,是草稚家遺留下來的瘋子!這樣的危險,早就該剷除了。”小春的語氣漸漸激烈起來,她恐懼地抬首,卻看見三代滿是嘲諷的眼睛。

  “就因為這樣的理由,你們就要殺死他,門炎、小春,”三代看著他們,淡淡地說,“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呢?”這個老人的臉上浮現出洞悉一切的淡淡倦意,面對著兩雙驀然睜大的眼睛繼續道,“還是說,你們想要的只是一個能夠聽命于長老團的火影呢,比如說你們自以為可以控制的皆人,還有像我這樣的老糊塗?”

  這一日的會議終究是不歡而散。新任的火影必須要通過長老會和前任火影的承認,這一次,三代火影的態度異常堅決,而長老團卻像是隱瞞著什麼極大的秘辛,言語間沒有絲毫的讓步。

  三代火影獨自一人坐在辦公桌前,夕陽給這個老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芒,卻更稱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猿飛日斬望向窗外,他聽見自己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卻像是深沉的歎息。心在緩緩地下沉,他喃喃道,“皆人啊,現在的木葉,已經腐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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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草雉家的血脈詛咒你們!終有一日,我草雉的後人會將你們挫骨揚灰,以平我全族之……恨!”

  “啊啊啊啊——” 水戶門炎驚恐地推被而起。

  他喘著粗氣環顧四周,即使發現不過是個夢境,卻也無法平靜下來。

  這是詛咒啊,草稚家的詛咒!

  一片靜匿的黑暗中,這個男人汗濕重衣。

  “……去,給我整理衣裝,我要拜見宇智波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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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歲的宇智波鼬被裹得像個善財童子似地站在賓客之間,可愛的小臉卻癱成了一個小冰塊兒,舉止有禮、進退有度,可惜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可惜啊可惜……”自來也拿著手裏的酒杯搖頭晃腦,一眼一眼地瞅著那張漂亮的小臉,臉上儘是猥瑣的笑容。

  坐在他身旁的大蛇丸也不去理他。對於心愛弟子的死,最傷心的大概是這個傢伙,可是恢復得最快的也是他。葬禮過後,出現在人們眼前的就又是那個嘻嘻哈哈的總是沒個正經的人了。

  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仿佛永遠大大咧咧好像腦子裏面少了一根筋的傢伙,也懂得了用一張笑臉來掩飾真心呢?——大概是他終於明白,不管活著的人是如何的悲傷,那個死去的也永遠不能回來的那一刻起吧。

  大蛇丸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

  人群中忽然喧鬧起來,宇智波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滿面笑容地來到賓客之間。小傢伙咬著手指,睡得極熟,白嫩乖巧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生喜愛。

  宇智波鼬的眼睛微微一亮,他走到母親身前,輕輕扯動她的衣角,“弟弟……”

  那個笑得溫柔的婦人沒有動,她只是微微的垂下頭來,“鼬,下去。”

  宇智波鼬本能地退後了一步,他看著母親彎起的嘴角,還有烏黑發亮卻冰冷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從背後升起來。

  母親……為什麼……要這樣笑。

  他有點惶然地環視四周,發現大家仍是滿面笑容的樣子,沒有一絲異樣。可越是這樣,一種森冷可怖的感覺越是在他心中纏繞不去。

  忽然,他的目光對上了一雙蛇一樣冰冷的金色眸子。

  宇智波鼬微微一震,那個黑髮的男人坐在那裏,膚色蒼白,長髮柔順地垂在肩上,可是他的眼神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冰冷、森然、滿含嘲諷和殺意。

  他一口一口地抿著手裏的酒,只是簡簡單單的動作,卻無端的讓人覺得無限輕蔑。甚至連那些原本胸有成竹地隱在暗處的人也漸漸地有些動搖。

  這個人,可是“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啊……

  抱著嬰兒的女人嘴角有了片刻的僵硬,隨即便聽到自己的丈夫說,“歡迎各位來參加我的小兒子佐助的滿月酒會,”他舉起酒杯,滿面笑容地道,“請大家隨我幹了這一杯吧,接下來……”他頓了頓,看著一個個軟下身子,昏倒在地的人們,眼神得意,繼續輕聲道,“接下來就是盛大的狂歡了。”

  “啊,”一片靜匿中突兀地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的確是一場……狂歡。”

  大蛇丸微笑著,在宇智波富嶽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手裏的酒杯忽然變成了一把漆黑如夜的長刀,無數的花紋纏繞於其上,危險而妖嬈。

  “不可能!你明明喝了……”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大人滿是震驚地看著他,半晌,他了悟地看向他手中的長刀,“是另一種變身術嗎?真不愧是草稚家的至寶,”他的眼神變得無限貪婪,“像草稚劍這樣的寶物,放在你這樣不解風情的人手裏還真是浪費。”

  原來這把刀在這個世界裏就是叫做草稚劍嗎?大蛇丸眼帶笑意地看了一眼手中微微震動的漆黑長刀,像是安撫著它的不滿一般,那一根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纏繞於其上的妖嬈花紋,極致的黑與極致的白交融在一起,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光芒,漸漸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宇智波富嶽的眼神愈加炙熱,傳說中的神器——草稚劍,很快就要屬於他們宇智波一族了,比起那個狂妄傲慢的草稚家,他們顯然更加擁有得到它的資格!

  他還想要說什麼,卻被越眾而出的兩位長老打斷了。

  水戶門炎神色傲慢,帶著一貫的命令口吻道,“宇智波族長,你還在等什麼呢?清除這個草稚家餘孽的機會就在此時了。”

  宇智波富嶽眉頭一皺,這幾個老傢伙,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他淡淡地道,“什麼時候動手,我自會決定,宇智波家還沒有落魄到被外人指使的地步。”

  “你!”水戶門炎氣的發抖,卻也知道現在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那就有勞宇智波族長了。”

  哼,等到眼前的這個威脅一除,他自有手段來對付這個愈發不將木葉放在眼中的宇智波家!

  大蛇丸嘴角噙著一抹微笑,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幾個傢伙在他眼前明爭暗鬥。

  這些人,是否太過自信,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呢?

  木葉,真的腐朽了啊。

  三代老師,還有……波風皆人,這個就是你們拼盡性命也要守護的地方嗎?

  他淡淡地站起身來,看到包圍著他的人不自禁地退後了兩步,驀地,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來。

  他的眼神掃過每一個狠狠瞪視著他的人,被他的目光觸及的人對上那一雙冰冷漠然的,仿佛蘊含著無盡殘忍的眸子,只覺得一股極深極冷的寒意從背後升起,不禁微微的低下頭去。

  大蛇丸最後將目光放在了兩個木葉長老的身上,他們瑟縮在人群之後,連對上他視線的勇氣也沒有。

  大蛇丸凝視了他們一會兒,嗤笑一聲道,“原來如此。”

  木葉長老團,一向是一個有著崇高聲望卻沒有實際權力的組織,若非與野心勃勃的宇智波家聯手,怎麼會有那個力量去覆滅草稚家呢?

  想想看,為了這一次的行動,長老團付出了什麼來進行交易呢?也許是……下一屆火影的人選?

  所以,身為草稚家“餘孽”的他,才會被他們雙方都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吧。

  大蛇丸的嘴角越發上翹,金色的眼睛微微地發著光。鏡花水月在手中震動著,而一同沸騰的,又何嘗不是他體內那些叫囂著鮮血和殺戮的天生的殘忍呢?

  那些隱藏在草稚家血脈中的傲慢和殘忍啊,仿佛能夠透過這具皮囊,一直滲透到他的靈魂裏去。

  他聽到無數的聲音在耳邊呢喃著,低笑著,帶著無所顧忌的肆意與瘋狂,“殺……殺死他們……每一個人!”

  於是黑髮的男人微微的笑了,在這淒清無比的月色中竟仿佛是鬼魅一般,蒼白的過分的皮膚下,他用舌輕舔著自己如血般鮮紅的唇,緩緩地開口道,“你們……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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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鼬躲在門後,渾身顫抖地看著這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鮮血鋪灑了一地,在這月色下泛出不可思議的冷光,那個男人在其中以一種緩慢的腳步前進著,所過之處,無一不充滿了死狀淒慘的屍體!

  那個黑髮的男人卻在這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中微笑。縱然身周慘叫四起,縱然那血色蔓延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心上,只有這個人,只有他是那麼的從容安靜,甚至他的殺戮裏,也帶著一絲不可名狀的溫柔。

  他輕緩地微笑著,然後奪去一個又一個人的生命。

  大蛇丸緩緩地走過來,衣衫仍然潔淨整齊,便連鞋子上,也沒有染上一絲鮮血,在這哀號遍野的場景中,說不盡的違和怪異。

  ——這個殺戮的源頭,恐懼的製造者,竟好像是這世間唯一的美好了。

  水戶門炎和轉寢小春跌倒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好像都消失不見了。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禁錮了他們,這未知的力量讓他們恐懼。

  可是他們看向大蛇丸的目光卻依舊憎恨和厭惡。

  大蛇丸幾乎要大笑出聲了,這些卑鄙的小人,居然反過來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剛剛得意地叫囂著,“活捉他,說不定可以知道草稚家的秘密!”的人並不是他們一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故作強硬,而身體卻抑制不住地發抖的樣子。

  “你,你這個怪物!”終於,轉寢小春崩潰地大喊出聲。這樣的力量,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人類所能擁有的!對,他是怪物,是瘋子,是草稚家的孽種!

  當初,根本就不應該容他在木葉!

  大蛇丸享受地看著他們怨毒又恐懼的眼神。他看著他們,好像在看著一群卑微的小丑,耗盡了力量也不過是徒勞。

  沒有理會他們的謾駡,他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輕聲道,“呐,你們,還記得那個詛咒嗎?”

  “……我以草雉家的血脈詛咒你們!終有一日,我草雉的後人會將你們挫骨揚灰,以平我全族之……恨!”

  “你們覺得,怎麼做,才是挫骨揚灰呢?”他惡意地湊近,欣賞他們因為恐懼而驟然縮小的瞳孔。

  在他的手心中,一朵小小的血色蓮花,正在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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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富嶽親眼看著那兩個木葉的長老慘叫著在那一朵看似無害的小小火焰中化為灰燼。

  這真的是,以一個人類的力量可以做到的麼?還是說……他看著面帶微笑,正向他走來的男人,感到一股寒意深深的籠罩了他。

  這當真是……草稚家的詛咒麼?

  “塞。”大蛇丸只是輕輕抬手,這個素來以忍術聞名的宇智波族長便動彈不得。他們一族引以為傲的寫輪眼在鬼道和幻術系的鏡花水月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這便是,力量麼?隨意地操控他人的生死與命運,隨意地踐踏他人的驕傲和尊嚴……任何的計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不過是個笑話。看著自己的手掌,大蛇丸的眼神平靜一片。

  “現在,輪到你了。”他勾起嘴角,雖然是微笑的表情,眼神卻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沒有報仇的快意,沒有強者的驕傲,甚至連殺意,也沒有。

  宇智波富嶽忽然覺得可笑。他們費盡心機想要除去的便是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麼?在那雙沒有一絲野心的眼睛裏,他看到的是一群庸人自擾、作繭自縛的傻瓜。

  這個男人忽然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對著大蛇丸用一種奇特的語氣道,“你真可悲。”

  “是嗎?”大蛇丸歪了歪頭,決定原諒這個男人臨死前的胡言亂語,他抬起手來,“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宇智波富嶽閉上了眼睛。

  “住手!”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沖了出來,擋在了他面前。那個孩子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殷紅如血。

  “鼬!你出來幹什麼!”宇智波富嶽又驚又怒,難道他宇智波一脈,今天就要斷絕與此麼。

  “父親……”宇智波鼬只是這樣喚了一聲,便又轉過頭去,眼神卻是複雜之極。已經快要從忍者學校畢業的他雖然年幼,卻也並不是什麼也不懂得的。剛才木葉長老和父親的話被他聽在耳中,漸漸推測出了一個事實來……

  他的父親,他宇智波一族,竟然會因為貪圖草稚家的秘密而和長老團勾結,滅人家族、毀人家園。即便是現在,也仍然想要設下陷阱,謀求寶劍。

  這,竟然就是他一向崇拜的父親。而那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宇智波家,那個一向標榜為正義的木葉員警,也不過是骯髒虛偽的劫掠者。

  一直以來的信仰在瞬間崩塌了。

  他躲在門後,感到自己的眼睛開始發燙,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朝一個地方湧去。他捂住眼睛,發出受傷的小獸一樣的叫聲。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可能是這樣呢!

  他大聲嘶吼著,好在無盡的慘叫遮掩了他的聲音。

  有什麼在這一瞬間改變了。

  宇智波鼬緩緩地放下雙手,而那一雙原本漆黑的眸子,已然變為了鮮血染過一般的猩紅。兩行淺淺的血淚順著那尚屬稚嫩的臉龐滑落下來,只稱得那張原本可愛的小臉無比的詭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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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看著這個擋在他面前的孩子,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玩味地勾起了嘴角,“宇智波……鼬?”

  他的目光掠過他,又看向不遠處蜷縮著的女人和那個被她抱在懷裏的嬰兒,“宇智波,佐助。”

  日後的滅族者和復仇者麼?

  他看著這個擋在自己父親面前的孩子,眼神奇異,金色的眸子裏是足以讓人感到不祥的光芒。比起親自動手,看著這個骯髒的家族在同為宇智波的手下被滅族,顯然更能讓他感到樂趣。

  大蛇丸微笑起來,他收回手,看了看瑟瑟發抖的宇智波族人。這個靠親人的鮮血來獲得力量的家族啊,就讓它再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好了。

  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黑髮的男人忽然停止了殺戮,他彈了彈沒有一絲鮮血的衣衫,乾脆地轉身離開。

  可即使是背對著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敢去冒犯他。這個人的恐怖,早就深深地刻在了他們的心上。

  遠遠地,他的聲音在風中飄散開來。那獨特的帶著深深笑意的冰冷嗓音說,“鼬君,你未來的表現,我期待著。”

  一輪圓月遠遠地掛在天空之上,傾灑下水銀般美麗的光芒。

  有著黑色長髮的男人在層層樹影中穿梭著,他的身後跟著幾個黑影,卻都在幾個瞬息之間消失不見。

  大蛇丸甩了甩手上的血跡,他抬起頭來,忽然道,“出來吧。”

  “……還是一向的敏銳呢。”月光之下,一個戴著詭異橘色面具的男人現出了身形,正是宇智波斑,“即使被自己村子裏的人污蔑陷害,也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他頓了頓,故意作出一幅仔細觀察的樣子來,“你這個人,到底是生來就如此冷漠呢,還是,你根本就是沒有心的。”

  “……”大蛇丸皺了皺眉,發現這個人只要戴上面具,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的囉嗦。

  “與你無關。”

  “不不不,”那個男人用一種油滑的腔調道,“很快就會有關了。”

  他笑起來,凝視他除去了護額的額頭,黑色的長髮垂落下來,給這個男人更增添了一份難言的誘惑。

  可惜,這個人不過是個無心的怪物。

  “呐,你知道嗎,木葉在好幾天以前就宣佈你是叛忍了呢,”他慢慢地道,有一種惡意的愉悅,“罪名是,研究禁術,謀害村民,還有在事蹟敗露後設計迷昏賓客,擊殺長老……呵呵,宇智波家因為拼死保護眾人而死傷甚重,正在接受英雄一般的待遇。”

  “聽到這些,你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大蛇丸冷嗤一聲,不著一詞。長老團雖然只有兩人,但是根基繁多,再加上宇智波家受此重創,自然不會放過他。將所有的事情嫁禍給他,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手段罷了。畢竟宇智波家死傷甚重,人們當然是同情弱者。

  當他選擇離開村子的時候,就早已想到了這一點,之前追在他身後的那一批暗部,就是木葉的人。宇智波家勢大至此,就算三代想要保他,也是力不從心,更何況現在這個村子,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留下的理由了。

  大蛇丸冷淡的表情讓正期待著他的反應的宇智波斑有些失望,可是他只是頓了頓,便又露出無人可見的笑容來。

  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宇智波家的祖先遠遠地伸出手來,語氣愉悅,“說起來,殺死了那幫廢物,我應該感謝你的。那麼,作為交換的,‘三忍’的大蛇丸,你要加入曉試試看嗎?”

  “反正,現在的你也無處可去不是嗎?曉,可是專收叛忍的地方哦。”

  “在那裏,再也沒有人可以拘束你,也許可以找到新的目標呢?總有一天,這個世界都將被我們掌握在手裏……是不是很有趣?”

  “……”看著毫無反應的大蛇丸,饒是斑也不禁微微苦笑。他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那個男人邁開了步子。

  “喂……”

  大蛇丸停下腳步,微微地回過頭來,“還不走?”

  既然這個世上再沒有能夠牽絆住他的東西,那麼,呆在哪里不都是一樣麼?

  曉,近期的任務好像是收集尾獸吧。

  微微地勾起一個笑容來,隨口應付著面具男半是調侃半是刺探的話,然後在不耐煩的時候讓他閉嘴,“宇智波斑,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囉嗦?”

  如果是另一個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早就……愣了愣,然後將泛起的殺氣壓下,力量不如人,套話技巧也不如人的宇智波斑很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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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著本來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只要活著,就可以找到有趣的事情。就像你發現了花,我又發現了你一樣”

  路邊的小茶館裏,靜靜地坐著兩個穿著黑底紅雲大衣的人。那些高高立起的衣領和壓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可即便是如此,茶館裏也是一片寂靜,人們被他們的氣勢所攝,連原本要說的話也停了下來。他們摒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兩個渾身散發出危險氣息的人。

  加入曉已經兩年,可是雖然是搭檔,這兩人之間的對話卻並不多。兩人都不是喜愛言談的人,在一片靜默中也算是相安無事。

  有好事者例如迪達拉曾經偷偷告訴他說,這個人之前的搭檔甚至有因為太過呱噪而被殺死的先例。

  “暴躁、孤僻又不愛說話,一點也不藝術……嘖嘖,大蛇丸大叔,你真倒楣。”

  當時的大蛇丸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他記得,在原本的劇情裏,蠍的下一位搭檔,就是他了吧。

  “哇……”少年誇張地歎了一口氣,“大叔你笑了耶,”他湊上來仔細看他微彎的嘴角,“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嗯。”

  “就是這樣了,”大蛇丸放下茶杯,漠然地看向對面的人,“這一次水之國的任務我不參加。”

  並沒有詢問原因,將自己隱在人偶之中的少年默然地點了點頭,拂袖而去,仿佛默認了大蛇丸的說法,“那些雜碎……我一個人,足夠了。”

  他的眼神裏仿佛有無盡的冰冷,連嗓音也是傲慢而低沉,叫人不寒而慄。

  無盡的火光在這黑沉的夜色中燃燒著,當喊殺聲漸漸低沉下來的時候,好像所有的生氣也都一起消失不見了。

  沒有鳥鳴,沒有露水滴落下來的打在葉上的聲音,沒有動物的身體劃過枝條發出的沙沙聲,縱然微微的晨光已然給萬物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芒,這四周,卻仍然是一片寂靜。

  小小的孩子在這寒冷的黎明之中慢慢地走著。他全身只裹著一件破舊的單衣,赤著足,有尖利的枝條劃開了他嬌嫩的皮膚,而這個孩子卻並不理會,好像沒有痛覺一般地繼續走著。鮮血順著白皙的腳裸滴落在地上,而他的眼神卻是茫然的。他越走越慢,然後像是忽然醒悟一般地發現,自己已經無處可去。

  輝夜君麻呂愣了愣,然後慢慢地蹲在地上,雙臂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環抱住自己。即使是做著這樣的事,他的眼睛裏也沒有一絲生氣,沒有恐懼,沒有不安,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只是大片大片的茫然。

  他微微地抬起頭來,一朵新開不久的花朵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一顆顆晨間的露珠還沾在它嬌嫩的花瓣上,顯得既美麗又脆弱。

  那樣純潔美好的顏色,從來沒有見到過。

  自他有記憶起,視線所及的地方就是昏暗的山洞,以及生長在縫隙之中的小小的雜草。

  他不自禁地湊近它,喃喃地問,“呐,你為什麼在這裏呢?”

  沒有人回答,空氣中仍舊是一片寂靜。

  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問,始終都只會是他一個人,就好像他幼年的時候哀求著,希望他的族人哪怕和他說一句話一樣——永遠,不會有人理會他,永遠,不會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

  既然是這樣的話,又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為什麼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為什麼要活著,又為什麼要離開!

  一股憤怒的情緒忽然充斥了他的心,他憤憤地道,“為什麼不回答我……”一把白色的骨刀出現在孩子的手心,“連你也要無視我嗎?”

  “在這裏,和我說話又不會被人家看見……”他有點憤怒又有點委屈的說,舉高了手裏的兇器。

  然而那遠遠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那腳步聲平緩而又帶著某種難言的意味,就好像,是獨獨為他而來一般。

  君麻呂不自禁地抬起頭來,他看見穿著白色和服的男人正向他走近。然後一點一點的,被濃霧遮掩著的容貌露了出來,那個男人有著一頭極其柔順的黑髮,皮膚蒼白而沒有血色。雖然有著俊美的五官,然而他的神情卻帶著奇異的冷淡與倦意,金色的眸子裏什麼也沒有。

  他就這樣淡淡地接近他,然後凝視著他的眼睛。

  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他,不是看怪物的眼神,也不是充滿了貪婪的眼神,他看見的,就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那是一雙什麼也沒有的眸子,可是只是這樣被注視著,卻讓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讓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

  君麻呂急切地上前幾步,“你……”需要我嗎?

  黑髮的男人彎下了腰,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伸出手來,輕柔地撫上他的面頰。

  人類的,溫熱的皮膚的感覺,既不是鮮血,也不是冰冷的牢房,君麻呂感到自己的臉一點一點地開始發熱,無法阻止。

  那個男人抽開了手,驟失的溫度讓君麻呂抬起頭來看他,無措而迷茫。

  大蛇丸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然後說,“跟我走。”

  “每個人從一生下來就是有意義的,一定有一份非常重要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將大蛇丸大人和其野心捍衛到底。”

  那個孩子在原地愣了很久,忽然緩緩地,緩緩地綻開一個笑容來,“是!”

  他飛快地跑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男人白色的衣擺。

  大蛇丸並沒有阻止他,於是那個笑容也就變得更加的燦爛。

  他想,現在的他終於可以明白,他在去霧忍村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小孩子的眼睛裏,為什麼會有如此幸福的神采了。

  現在的他,也是非常、非常的,幸福。

  一片陰沉的昏暗中,黑髮的男人緩緩地前進著。

  他並沒有舉著燭火,特殊的金色眼睛使得他在無論多麼黑暗的場景下都只如白晝。長長的走廊中回蕩著低低的腳步聲,一步步地叩響著。黑色的長袍罩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遮住了線條冷硬的半邊臉頰,只餘下那一雙金色的眼睛,猶自閃動著無機質的冰冷光芒。

  終於,大蛇丸停留在了一扇門前,奇異的血腥混合著腐臭的味道從門縫中傳出來,卻不能讓這個男人皺一下眉頭。

  空氣中靜默了一會,一個冰冷中透著殺氣的聲音傳了出來,“任務?”少年的嗓音中帶著被打斷的煩躁,有什麼東西被粗暴地扔到了地上。

  “嗯。”

  門被推開了,紅發的少年模樣的人走了出來,臉上仍然帶著暗紅色的血跡。他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來,“哦?難得今天那個小鬼居然沒有糾纏你。”

  這個小鬼當然指的是君麻呂,被大蛇丸帶回來之後,那個孩子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眼神永遠停留在這個人身上,仿佛不管身處什麼樣的地方,都覺得欣然喜悅。

  赤砂之蠍很討厭君麻呂,不管是這個人,還是他的眼神,討厭到看見他,就不自覺地想要毀滅。

  那種純然的美好,那種被需要的喜悅幸福,不知道被做成傀儡之後,還能保有幾分呢?

  紅發的少年低低的地笑起來,而他的眼睛裏卻是幽深一片,透不出半點光芒。

  “……他很聰明。”大蛇丸靜靜地看著他,然後這樣說。

  少年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用冰冷異常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正微微折射出光芒。他頓了頓,用平靜的聲音說,“我會殺了他的,一定會!”

  他的眼神上移,望進那一雙仍舊什麼也沒有的金色的眸子裏,忽然扭曲地一笑,“到時候,就來阻止我吧。像你這樣的人,做成傀儡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是一個擁有人類之心的不完美的傀儡,而這個人,雖然是一個人類,卻仿佛,能夠擁有一顆不受任何外物干擾的傀儡之心。

  大蛇丸看著那雙微微熱切的琥珀色眼睛,那裏面有數不盡的戾氣和殺意,然後,被這些東西所掩藏著的……

  大蛇丸看著他,然後微微地露出一個笑容來,帶著三分的了然,七分的冷酷。

  他轉過身去,將自己的表情掩在黑暗裏,毫不在意地將背影暴露給這個對自己正抱有殺意的人。低低的腳步聲又開始在這個陰暗的地方回蕩起來。

  這個名叫蠍的少年,是從心底裏,憎恨、厭惡著他呢,不僅僅是因為君麻呂的事,更因為,他所擁有的東西之中的某一樣,他永遠也得不到。

  ——是不是所有極端驕傲、極端自我的東西,也同樣的,極端脆弱呢?

  大蛇丸聽到在自己身後響起的腳步聲,緩緩地勾起一個十足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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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迎面走來的兩人,饒是大蛇丸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剛才還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聽著身旁之人絮絮叨叨說話的迪達拉眼前一亮,他立刻拋下了大聲叫著“前輩”的阿飛,迅速地湊到了大蛇丸跟前。

  “喲!大蛇丸大叔……”他語氣輕佻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蠍,“你們有任務?是什麼是什麼,我也去好不好?”

  平心而論,迪達拉從長相上看的確是個討喜可愛的少年,可即使是這樣,惡名昭著的曉之一員,用這樣做作撒嬌的語氣說話,實在是讓人接受不良。

  更何況,“呀,是前輩們!”還有一位裝傻又囉嗦的宇智波斑。

  大蛇丸皺著眉沒有應聲,而蠍卻已經隱隱地泛出了殺氣。

  “迪達拉前輩,我知道大蛇丸前輩和蠍前輩要去的地方哦,”阿飛毫不在意地用油滑地腔調道,“那個地方,蠍前輩應該有很多回憶吧?”

  “畢竟,是叛逃之前的村子嘛。”他發出低低的笑聲,“jia,我就不打擾前輩們了,任務,要加油哦,如果死掉了的話,我這個替補會很困擾啊。”

  “嘖,阿飛這個傢伙真是不討喜,”看著阿飛離去的方向,迪達拉撇了撇嘴。不過一會兒,金色頭髮的少年複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可是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卻早已消失不見。

  迪達拉的笑容一滯,然後猛地陰沉下來,可是這樣的表情不過維持了一秒,便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地消失不見。

  金髮的少年看著那個空無一人的地方,一邊低聲抱怨著,“啊啊真是無情啊,”一邊如同一個普通的少年一般,露出一個既天真又爽朗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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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作為一個專門接收桀驁不馴的叛忍的組織,內部成員之間的關係自然不會十分融洽。除了共同的首領佩恩,這些叛忍們心高氣傲,有的更對人際交往不屑一顧,根本不會聽從他人的命令。冷漠、殘忍、怪異、孤僻、肆意妄為,這才是這個組織的真實寫照。

  從進入曉以來,除卻搭檔蠍,只有兩個人會主動接近大蛇丸。

  其中之一是霧忍的鬼鮫。再初加入曉的時候,這個人曾經主動挑釁過他。當然結果是被他的火蓮燒得面目全非。不知道是畏於他的力量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鬼鮫從此對他有幾分恭敬。這個傢伙倒是曉裏面少有的頭腦單純之人。

  剩下的一個人就是迪達拉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自一開始,這個傢伙就對他表現出了難言的親近,或者說,對於每一個人,他都是一幅天真活潑的少年模樣。

  雖然不是搭檔,可是大蛇丸和迪達拉也是一同出過任務的。言談中他倒也曾對這一點表示過疑惑,當時那個少年歪了歪腦袋,一手托腮,有幾分不確定地道,

  “果然,是因為大蛇丸大叔很特別吧……嘻嘻,”他直視著他的眼睛,微微勾起了幾分笑意,“明明是被自己村子的人陷害背叛了,為什麼能夠一點也不在意呢?為什麼不憤怒,為什麼不怨恨,為什麼,還可以這樣平靜得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呢?”

  “大蛇丸大叔,我很好奇呀……”那個少年就這樣微笑著,然後隨手殺死了一個裝作不小心撞進他懷裏的小偷。

  將自己滿是血跡的手拿出來,漫不經心地甩了甩,少年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波動,他轉過頭,看著那個滿眼震驚,恐懼得說不出話來的人,眼睛裏是真摯的關心。“呐呐,走路要小心呀。”

  “你說是不是,大叔?”

  無論那個笑容有多麼燦爛,這個表面天真活潑的少年,其本質也不過是個殘忍嗜血的惡魔罷了。

  曉這個地方,叛忍這個身份,只不過是個無限扭曲的牢籠,裏面被關押著的人,不過是掙扎著的囚徒——除卻野心,各自都有著,很深很深的絕望。

  大蛇丸猶自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名為迪達拉的少年時的情景。

  那個被自己村子所驅逐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中間,四周環繞著數不清的用黏土捏成的高大人像。他們怒目圓睜,像極了神話故事中的保護神。

  那個孩子就這樣坐在他們中間,表情專注地捏著手中的東西,仿佛那就是他存在的全部幸福。半晌,他對著光線,舉起手中捏好的一隻精緻的小鳥,臉上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孩子的燦爛笑容。

  可是那笑聲回蕩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卻只能落下了一地的淒涼。

  迪達拉一無所覺。他只是拿出另一塊黏土,然後把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繼續滿意地微笑。

  太陽沉入黑暗,這個孩子環視自己的周圍,忽然露出了滿足安心的表情,他用手攏了攏身周的東西,然後用黏土做出一個枕頭形狀的東西來。他趴在上面,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很快就被驚醒了。

  大蛇丸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他看著那個像小獸一樣緊盯著他的孩子,冰冷的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感情。

  ——“那個孩子的能力很有趣,把他帶回來,大蛇丸,他會是我們的同伴。”

  冰冷的血色蓮花在指尖綻放,他看到那個孩子著迷狂熱卻帶著敵意不甘的目光。

  蛇一樣冰冷的聲音在這大殿上回蕩著。

  “打敗我,或者,加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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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之國

  大蛇丸微帶倦意地看著眼前的人。

  那個男人正在得意地滔滔不絕,讓人不耐。

  “失去了赤砂之蠍的支援,即使是曉之空也不可能同時應付這麼多人吧,”男人大笑,“現在才發現是陷阱也太晚了。”

  沒有理會他,大蛇丸微微地轉過頭來,看著那個正在進行傀儡師之間的戰鬥的蠍,“玩鬧也該結束了吧。”

  “啊。”少年漫不經心地回答,垂下眼簾,“我也已經厭倦了。”

  “這樣拙劣的遊戲,還是儘早結束吧。”

  話音剛落,包圍在少年身邊的傀儡師們瞬間倒下。

  噴薄而出的鮮血灑了一地,少年不感興趣地轉過臉,饒有興致地看著被包圍的同伴,可也沒有上前支援的意思。

  “你!”男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這可是……”他迅速地反應過來,瘋了一樣的揮動手臂,“快點!快點……給我殺了他們!”

  “嘖,絕的情報可沒有說這裏有這麼多的雜碎。”紅發的少年低聲哼道,“陷阱麼?”

  越來越多的敵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站在中間的兩人卻沒有半點波動。

  他們並沒有靠在一起,也沒有將後背交托給別人的習慣。

  “誰來?”大蛇丸垂下眼簾。

  “哼,我可沒有將我的藝術用在這幫雜碎身上的興趣。”

  紅發的少年抱臂而立,眼神卻是幽暗而探究。

  “三忍”的大蛇丸,差一點就成為四代火影的男人,究竟會有怎樣的實力呢?

  黑髮的男人回過頭來,他看著那個少年的眼神,忽然低沉地笑起來。金色的細長眸子裏,閃動著幽暗邪氣的光芒。

  源源不盡的敵人簇擁過來,這個男人就這樣站在那裏,皮膚蒼白,黑髮直直地披散下來,如同鬼魅。

  他輕輕開口,冰冷的嗓音帶著難辨的喑啞輕柔,“只有這一次……蠍。”

  “嘖,”蠍微微地垂下眼簾。

  真想……打破他的平靜。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無所畏懼,真想讓人,毀滅。

  可是少年的心神很快就被牽引到了別處。一小朵火焰出現在大蛇丸的手心,然後那火焰越來越大,漸漸地遮蔽了整個天地……

  焚盡天地,無處可逃。

  “九尾桑,你怎麼了?”君麻呂收回突出的手骨,有些奇怪地抱起忽然有些走神的小狐狸。

  “大蛇丸這個傢伙……”

  “喂!好痛!鬆手啊混蛋!”

  “抱歉九尾桑!大蛇丸大人怎麼了,受傷了嗎!他……”君麻呂只是略微放鬆,又抱起九尾搖晃起來。

  “喂……”九尾看著這個孩子焦急的眼神,微微一愣。有什麼在它的眼中一閃而過,可是還不等君麻呂細看,它就猛然抽回自己的尾巴,緊緊地抱在懷裏。

  九尾輕巧地跳下來,它轉過身去,用有點不耐的語氣悶悶地道,“放心吧,什麼事也沒有,那個傢伙……”

  那個傢伙,可是成功和它簽訂了契約的人。不,是用卑鄙的手段和他簽訂了契約的混蛋!

  既然是混蛋的話,它伸了伸懶腰,神色越發慵懶悠閒,那就是不需要擔心的吧……這種程度的話……

  “那種傢伙,死了才好!”它的語氣越發的朦朧,這樣喃喃地說了一句之後,就抱著尾巴進入了睡眠。

  “這樣就可以了吧,蠍。”大蛇丸站在一片空蕩的地面中間,回過頭來看向那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少年。他微微地勾起唇角,全身上下卻沒有沾染一絲的血跡,那笑容之中,有一種異樣的柔和,說不盡的違和詭異。

  真是,過於乾淨了。不管是這個人,還是這個笑容,都只是讓人覺得有無盡的寒意和危險。

  這個地方,這些人,都仿佛從來沒有存在於這個世上一樣,只是沾染了上了一絲那樣的火焰,便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痕跡也無。

  被人平白地,抹去了。

  蠍站在那裏,看到土地凹陷下去了一大塊,形成了一片奇異的空白。就好像,這個人的火焰通曉了無的力量,將所有的生機、野心、憎惡,通通洗去了。

  這便是,那個人的力量麼?

  紅發的少年平靜地轉過身去,“任務完成。”

  他是傀儡,他不知道冷熱,沒有觸覺,沒有溫度,沒有疼痛,也不會因為激動而顫抖。沒有血液,沒有脈搏,那麼,現在這個在身體裏面不斷湧動的東西是什麼呢?

  對了,他是有靈魂的,那是他的靈魂。

  它在這個冰冷的身體裏瘋狂地衝突著、大笑著、怨恨著、嘶叫著。

  無的力量……他捂住臉,露出的眼睛卻是陰鷙中遍佈著暗沉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永恆的東西。不管是人類的生命,還是製作出來的傀儡。他們,終有一天,會損毀著不留下一絲痕跡。”然後,留下他一個人。

  “那就,通通毀滅好了。”紅發的少年露出笑容,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手上的戒指,“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恆。”

  大蛇丸看著那個少年轉過身去,卻忽然抬起手來,輕拭被高大的衣領擋住的嘴角。

  一抹鮮紅出現在蒼白的指腹上。

  黑髮的男人勾起唇角,然而那笑容裏卻是無盡的嘲諷。

  “所謂……神的領域麼?”

  離開砂忍村的時候已然是夕陽西下。

  大蛇丸和蠍變換了身上的裝束,用寬大的斗笠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砂忍村的氣候乾燥,連風裏也帶著燥熱的感覺,它們鼓吹起人們的衣袍,帶著莫名的蕭索蒼涼,卻又暗含著無盡的堅韌生機。

  村子的出口就在不遠處,然而大蛇丸的腳步卻驀然一頓。

  紅發的少年有些驚訝地停下腳步,順著那雙金色眼睛的視線遠遠望去。

  小小的孩子獨自一人坐在一架秋千上,破舊的小熊玩偶被緊緊地抱在懷裏。雖然是一頭紅發,但是這個孩子給人的感覺卻不是鮮活明亮,而是如同蠍一般的,帶著無盡的血腥森然之意。

  如血的夕陽加深了這種感覺,腦海中只是浮現出一派蒼涼寂靜景象——逢魔時刻。

  大蛇丸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用一種膽怯而渴望的目光望著遠處一群玩鬧的孩子,然後低下頭來,神經質般地喃喃自語。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這個孩子微微一愣,隨即閃過了喜悅和懼怕的表情,最終變為了暴戾。猶如小獸一般的,這個孩子帶著警惕與威脅直視他們的目光,而手裏的小熊布偶卻被抓緊了。

  “這個小鬼……”蠍看著大蛇丸,冰冷的聲音中難得地帶上了些許趣味,“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不,”大蛇丸垂下眼簾,沒有人看得見他此時的眼神,於是也就不知道,那一雙眼睛裏,有著怎樣的暗沉的光芒。

  黑髮的男人乾脆地轉身離開,他緩緩地,以一種冰冷的嗓音道,“以為看到了認識的人。可惜,他不是。”

  這個孩子仍舊有著帶著希望的眼睛,額頭仍然光滑,雖然暴虐,卻並不麻木。

  呵,還在期待著什麼,所以才特意跑到距離村子中心很遠的地方來嗎?

  這裏的人並沒有見過他,所以也就不會用厭恨恐懼的眼神看他。可是,仍舊是孤獨的。

  因為懷抱著希望,所以這個孩子仍然保有著最後一份幸福。

  然而那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總有一天,真相會以最殘酷的方式……呈現在他的眼前。

  一切,都還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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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人類怎樣看待,時間仍然以它一貫的速度不緊不慢地流淌。

  在這些年裏,大蛇丸並不是沒有遇見過木葉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近乎偏執地打聽一切關於曉的一切。

  “自來也。”大蛇丸淡淡地看著這個攔在他面前的男人,時間在這個昔日的同伴臉上留下了痕跡,自來也不再年輕,也不再是那個肆意衝動的毛躁少年了。

  可是他,卻仍然是這樣一幅模樣。

  “嘖,臭蛇,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難道你也和綱手一樣用了那個什麼術麼?”好像他不是一個叛忍,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相隔如此久遠的時光,自來也撓撓頭,仍舊是一幅熟稔輕浮的語調。可是眼睛裏的激動喜悅騙不了人。

  “自來也,你也有這樣成熟的樣子。”大蛇丸的聲音依舊冰冷,可是目光卻微微地柔和了下來。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毫不在意地打擊面前的這個人,然後看著他既不服氣卻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即使是身著曉的衣袍,即使被劃為叛忍,即使被污蔑了無數的罪名,這個昔日的同伴,卻還是相信著他的。

  這就夠了。

  大蛇丸垂下眼簾,淡淡地這樣想。

  曉之空大名在外,可是這個人仍然相信他、尋找他。每一個世界,他都遇到過很多很多的人,然後,總有人以自己的方式向他證明,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麼美好。

  這就足夠了……只要相信著有這些東西存在,那麼不管處在多麼黑暗的境地,他就可以不至於全然的絕望。

  自從被四代火影波風皆人用術救醒之後,時間就好像在他的身上停止了。或許是那個詛咒的副作用,又或者是別的什麼,這個身體,大概能用很久也說不定。

  想起原本的大蛇丸偏執地追求永生,黑髮的男人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這難道又是,所謂命運的東西麼?

  “喂,大蛇丸,有一個問題,你要如實的告訴我……”自來也其實難得有如此嚴肅的神情,“對你動手的,是不是長老團?”

  只要認真追查下去,總會有蛛絲馬跡的。畢竟那天的事情,太過蹊蹺。

  大蛇丸微微一愣,隨即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放在那極悠遠的地方。

  他冰冷地說,“是與不是,對現在的我而言,又有什麼不同?”

  自來也一滯,正要說話,卻被大蛇丸打斷了,“自來也,這件事,不要再繼續下去了。”這個男人微微地露出嘲諷的笑容來,“我回不去,你知道的。”而且,他也不想回去。

  “那麼你就打算一直在這裏當叛忍麼?”怒氣上湧,自來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那些污蔑你的罪名也無所謂嗎?”

  “罪名?自來也,我現在可是臭名昭著的曉之空。”大蛇丸對他露出邪氣的笑容,“你說的東西,對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

  “而且,我確實殺死過木葉的人。”

  “可是那些都是長老團派過來追殺你的人!”

  大蛇丸微微地皺起眉頭,他想,他有點明白原著裏佐助被鳴人猛追不舍時的複雜心情了。不管變得多麼成熟,一根筋還是一根筋,永遠不會改變。

  自來也忽然鬆開他的衣領,幾個翻身跳出了老遠。

  巨大的蠍尾紮在地上,甚至將周圍的土地腐蝕了一塊。

  “木葉的人?”一個冰冷得不似人聲的聲音這樣說,彌漫的煙塵散去後,自來也這才看清攻擊他的人是一個清秀的紅發少年。雖然有著一張年輕稚嫩的臉,可是他的眼神卻是一片黑沉世故,如同老人一般的蒼白。

  自來也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身上的黑底紅雲長袍,對大蛇丸道,“這是你的搭檔?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做赤砂之蠍的傀儡師。”

  “哦?你的情報不錯嘛。”少年勾起一邊的嘴角,冷冷地說。他轉過頭去看向大蛇丸,眼神嘲弄,“這是你在木葉的同伴?怎麼,感動到想要回去了嗎?”

  “後悔成為叛忍,後悔加入曉了麼?”

  他的語氣森然殘忍,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少年看著他,“大蛇丸,你想要背叛組織嗎?”

  大蛇丸覺得,他和這個名為蠍的少年的相處方式一直在變化。

  從一開始的警惕厭恨,一直到現在的平淡疏離。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然而很多事情並不需要用語言去言說。

  他並不是不明白蠍的憎恨。這個人在幼年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然後在漫長的等待中耗盡了所有的感情。

  “我討厭等待,也討厭讓別人等。”蠍的嗓音是極端的冰冷,因為是傀儡的身體,便再也沒有了半分的波動,

  陳述一般的語氣。

  他不相信生命的永恆,不相信人類,只有傀儡才是能夠陪伴著他的,不會消失,不會背叛的存在。

  “只有永恆才能夠被稱為藝術”……可是無論他怎樣做,也無法欺騙自己——傀儡,永遠也代替不了人。

  即使把自身也做成了傀儡,他也無法摒棄自己的一顆人類的心。既不是傀儡,也不是人類,只要他擁有那顆心,他就永遠無法成為所希望的樣子。

  這搖擺的痛苦讓他憎恨,這隱秘的軟弱讓他羞恥,這留存的絕望讓他憤怒乃至瘋狂。

  所以蠍憎恨大蛇丸,憎恨他仿佛理所當然的從容平靜。

  那是他永遠也得不到的……這樣的從容,只會彰顯他包裹在這不正常軀體中的,那些被極力深深埋藏起來的東西。

  他的靈魂和生命,他的扭曲和絕望,他的暴虐和……疼痛。

  所以在一開始,他比起任何人,都想要殺死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那個名為大蛇丸的男人塗滿了鮮血的樣子,當血液染上了他的衣,打濕了他的發,他是否還能平靜漠然一如往昔?

  這隱秘的渴望,甚至讓他在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便感到有殺氣控制不住地從身體裏溢出來。

  把這個男人做成傀儡,他會是他最出色的收藏品。

  這樣的想法一刻不停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裏。他只是這樣想,沒有緣由的。也許他早已不是人類了。他是一隻野獸,一隻只知道殺戮和掠奪的獸。

  可是漸漸地,在流逝的時間中,蠍發現了一個事實。

  與其說是平靜和從容,不如說這個人的冷漠,是連同這個世界一起的 。這個世界上,連同大蛇丸自己,根本沒有他在意的東西……因此那一雙金色的眸子裏什麼也沒有,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真是荒謬……

  如果這個人所有的平靜都是因為沒有心的話,那麼他所執著的、所渴望的還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那一份殺氣,便不知不覺地淡了下來。

  不過是個沒有心的怪物,蠍這樣淡淡地想,有些厭倦地移開目光。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木葉來的忍者而被打破了。

  第一次,在那個男人的眼底,浮現出了微小的,卻真正柔和的感情。

  他微愣著看向他,卻忽然明白了什麼。仿佛理所當然的,在此之前卻偏偏讓人生出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個人,也是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大蛇丸,你想要背叛組織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冰冷,對著那個男人這樣說。然而,心裏卻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和篤定。

  他第一次帶著這樣的平靜,對上那個男人的目光,卻知道自己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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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微微地轉過頭來,他看著這個紅發的少年,忽然一點一點地勾起唇角來。

  “蠍,”他說,“你也會做這樣多餘的事。”

  “哼!”少年模樣的人回以鼻音,轉身走開,“不要忘記了任務。”

  自來也渾身緊繃,在紅發的少年離開以後才放鬆下來。

  “曉,果真是……”他看了看自己微微出汗的手心,神情嚴肅。大蛇丸看到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可是自來也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他搖搖頭,想起那個少年眼中的篤定,“按照剛剛那個人的話,大蛇丸,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和我回木葉,對嗎?”

  大蛇丸看了他一眼,沉默地點頭。他正準備聽到一些例如“就算打斷手腳我也一定要把你帶回去”這樣的話,然而自來也卻只是悄悄握緊了拳,好像在極力忍耐什麼一般。

  良久,他吐出一口氣,道,“好!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追著你要你回去了!”大蛇丸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他,自來也露出一個苦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是真的沒腦子……你這個傢伙,不想做的事情,任誰也沒有辦法勉強吧。”他有些蕭索地歎了一口氣,隨即大聲道,“但是長老會的事情我一定會查下去的!你,阻止不了我!”

  自來也目光灼灼地看著這個昔日的同伴,眼睛裏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有危險也好,不值得也好,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完成!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被誣陷卻什麼也不敢做,我自來也還是個男人麼!英明的自來也大人一定會讓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的!你等著!”他伸出手臂,直直地指向他,剛才有些凝重的氣氛也消失不見。

  自來也的臉上又浮現出熟悉的笑容,他大笑著,自信滿滿地道,“臭蛇,終於有一件事情你比不過我了。準備好感謝自來也大人吧……”他拍著他的肩膀,看見大蛇丸直直地注視著他的目光,終於連笑聲也尷尬起來。

  他小心地拿開自己的手,有些支吾地小聲說,“到了那個時候,我是說,等大家都知道你是被誣陷的時候,你……還會回到木葉來麼?”

  大蛇丸沉默不語,他看著面前這個已然不在年輕,卻仍舊像記憶裏面一樣,將他當成自己的同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的人,看著他帶著期盼的目光一點一點暗淡下來,然而眼中的堅持卻一點也沒有變。

  那一雙金色的眼睛裏面閃動著難解的光芒,卻終於不再是空無一物了。

  終於,這個黑髮的男人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仿佛做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輕輕地道——

  “我答應你。”

  他伸出拳頭,和對面的人碰在一起,“約定了,我的……同伴。”

  我的兄弟。

  ########################以下是小劇場的分割線###############################

  他伸出拳頭,和對面的人碰在一起,“約定了,我的……同伴。”

  “喂……臭蛇,”然而自來也卻並不是興奮激動的表情,他有些恍惚地轉過頭來,以一種神遊般的語氣張了張嘴。

  “怎麼了?”大蛇丸皺眉,看見兩行鮮紅的液體從自來也的鼻子中流出來。

  “你以後……還是不要這樣笑比較好……”自來也轉過身去,隱約還聽見他的喃喃自語,“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傢伙笑起來……唔,不行啊。”

  紅色的液體流得更多了。

  “自來也……”陰森的滿是寒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自來也猛地回頭。

  大蛇丸鐵青了臉,緩緩地道,“果然,你還是去死比較好!”

  什麼兄弟啊,果然是低估了他的猥瑣程度了麼……

  “喂喂,冷靜啊大蛇丸,你的冷面形象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隱在一旁的蠍發出森冷的笑聲,他低下頭,冰冷地道,“今天,也是和諧的一天。”

  ……我說,你伸在胸前的兩根手指是怎麼回事啊!乃不是陰鬱美少年麼,擺什麼“耶”的POSE啊我說,乃到底要把這文崩壞到什麼地步啊口胡!

  於是,以上都為惡搞,完畢!

  PS,當真的人請自去切腹……

  進入曉已然有八年之久。

  組織的成員也不是沒有變化,有的人死去了,又有新的人加入進來,然後,漸漸地成為了他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迪達拉這樣的小鬼猛的抽高了許多,模樣也有了青澀的俊秀輪廓,只不過卻還是那個張口“爆炸”閉口“藝術”,沒心沒肺地笑著的存在。蠍在有一天製作出了緋流琥,然後將自己包裹在了裏面,偶爾才會露出真容。

  只有大蛇丸,他仿佛站在了時光之外,一個人獨自坐看這時間流逝,四季輪換。然後,漸漸地,接近了那一天——

  宇智波家,這個盛極一時的家族,將會在一夕之間,盡數毀去。就如同,當年煙火一般華美短暫的草稚家一樣。

  大蛇丸抱著手臂站在那裏,身後牆壁傳來冰冷堅硬的感覺,他動了動,將自己的身形隱進黑暗裏。

  一個人發出低低的笑聲,“大蛇丸,你果然在這裏。”

  黑髮的男人微微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帶著橘色漩渦面具的臉。跳動的燭火下,那張或明或暗的臉孔顯得格外的怪異,平日裏跳脫誇張的語調也不復存在。

  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森然殘忍之意。

  宇智波斑似乎很是愉悅。他走過來,緩緩地摘下面具,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看著大蛇丸毫不回避直視他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大蛇丸,讓我來猜一下,你為什麼會對宇智波家如此執著呢?”

  他惡意地湊近他,試圖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找出些許的波動……可是他失敗了。有些失望地移開目光,宇智波斑對於大蛇丸的沉默卻毫不在意。

  “嘛,滅了草稚家一族的,的確是宇智波沒錯,難道你真的只是為了實踐那個詛咒麼?”

  “我所知道的大蛇丸,可不是這個樣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你不需要知道。”過了一會兒,大蛇丸冷漠的聲音在冰冷的走道中迴響。“今後的木葉,再也沒有宇智波家族了。”

  “哦?是嗎?”宇智波斑有些敷衍地道,顯然並不在意這樣的話。他扣上面具,以阿飛的語氣輕浮地說,“啊呀呀,快走吧,否則會趕不上……”

  “我的那個可愛的後輩,希望動作不要太快啊……”

  感覺到身後跟上來的人,阿飛面具下的臉緩緩地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

  草稚家,和……宇智波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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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嘛,”阿飛望瞭望天色,語氣有些埋怨地道,“好慢啊,鼬君。”

  背對著他們,心神混亂不已的少年猛地回過頭來,血色的眼睛在昏黃的光下顯露出一種絕豔的色澤來。

  既污穢,又美麗。

  宇智波斑讚歎地看著那一雙眼睛,然後一種夾雜著快意與厭恨的語氣道,“已經是萬花筒寫輪眼了麼……很漂亮的顏色吧,呐,大蛇丸?”

  聽到這個名字,少年的眼瞳猛地一縮,他站起身來,看到那個一直沉默著站在阿飛身後的人緩緩地除下斗笠。

  蒼白的膚,極黑的發,還有那一雙冰冷至極的金色眼睛。

  怎麼會忘記呢,怎麼可能忘記呢?這個人的面孔,甚至在很多個夜晚裏,成為他驅之不去的夢魘!

  那個被宇智波毀去了一切的,然後在那一天,將周圍的一切都染成血色的男人。現在,他正站在他眼前,用和那天一模一樣的,空無一物的眼睛看著他,既無悲,也無喜,不過是滿滿的寒意,無窮無盡。

  宇智波鼬感到自己的眼睛開始發熱,然後和那天一樣開始隱隱作痛。忍不住用一隻手捂住眼睛,那一日的疼痛仿佛已然融入了他的靈魂裏,只是見到這個男人,便開始反射般地灼燒。

  無盡的血色在腦海裏彌漫著,這血色沾上他的衣,染紅他的發,熟悉的慘叫聲不停地迴響——而那個男人甚至都沒有對他使用幻術。

  宇智波鼬緊緊地咬住嘴唇,一字一句地從喉嚨裏發出聲響,“是……你!”

  他看見那個自稱他祖先的男人面露驚訝地睜大眼睛,伸出手來想要觸碰他,“喂……”

  “不要碰我!”他踉蹌著後退,劇痛中卻無法保持平衡。

  然而背後傳來的卻並不是地板冰冷堅硬的感覺,在那之前,一雙雖然纖細卻有力的手穩穩地接住了他。這是屬於成年男人的寬大骨架。身體被迫地靠在那人的懷裏,即使是接近心臟的地方,也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聽見宇智波斑猛地抽氣聲,在微愣中想到接住自己的人。

  艱難地喘息著,他轉過頭去,正對上那一雙冰冷的金色眸子。“為……什……麼,”他嘶聲道,感到劇痛快要淹沒他的理智,然而手指卻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

  那個名為大蛇丸的男人聞言,卻一點一點地勾起唇角來。金色的眸子裏終於染上了些許的色彩,在這個陰沉的黃昏裏微微地散發著不詳的光芒。

  他看著他,緩緩地說,“因為,鼬君,你……”

  那個人的嘴唇仍在翕動著,可是他的耳朵卻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

  宇智波鼬有些不甘地掙扎著,費力地想要阻止閉上的眼睛,可是所有的景象卻仍然越來越遠。隱約地,他看到那個男人微笑著,然後將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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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呀,這是怎麼回事呢,大蛇丸?”宇智波斑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眼神探究而危險,“你能告訴我嗎,為什麼我的後輩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人,我有用。”

  宇智波斑頓時露出苦笑的表情,“喂喂,再怎麼任性妄為,好歹也給我這個老大一點面子吧。”

  “……”

  “真是……”宇智波斑撓撓頭,然後轉頭道,“那,這些宇智波家的人怎麼辦?”他的語氣漠然而平靜,仿佛宇智波這個姓氏,根本和他毫無關聯。

  怎麼辦?黑髮的男人聞言抬起頭來,冰冷的眼中甚至有著一絲奇異的驚訝,說不出的違和詭異。他動作輕柔地將昏迷著的少年放在地上,然後以一種理所當然地語氣,說出極端殘忍的話,“當然是,全部殺光了。”

  宇智波斑呼吸猛然一滯,忽然捂住臉扭曲地大笑出聲。

  大蛇丸冷眼看著他,宇智波斑笑了很久才漸漸止歇,可是當他放下手來的時候,眼睛裏卻毫無笑意。那眼神如此複雜狂亂,便連大蛇丸也無法辨別。

  那個男人緩緩地轉過頭來,只是勾起一邊的嘴角,露出森冷的牙齒,在著陰沉的光線中露出點點寒芒,就像一隻瘋狂的獸。他輕舔著自己的嘴唇,低沉的聲音輕柔地述說著,似乎帶著無盡的餘意——

  “大蛇丸,你這個主意,我很中意啊。”

  視野裏是一片血紅,既無天,也無地。

  宇智波鼬睜開眼睛,發現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他仿佛踏在虛空之上,腳下的路,遠遠地看不到盡頭。

  可是他仍舊像是被什麼牽引了一般,無法停止自己前進的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空間裏仿佛連時間也是凝滯的,虛無的讓人絕望。

  饒是意志堅定如鼬,在見到那微微散發著光芒的長刀的時候,也不禁生出了幾分興奮之情。

  他走上前去,仔細地欣賞這把直直懸空著的美麗兇器。

  宇智波鼬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一把刀。只是近看,便可以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漆黑的刀身有一種華貴的優雅,光芒內斂,看上去反而溫潤如古玉。有繁複而妖嬈的花紋相互交纏著盤繞其上,一直延伸到了刀柄。它獨自懸在那裏,卻自有一種靜默著的殘忍,寒意與誘惑交替,沒有更多的詞語能夠形容。

  仿佛被蠱惑般地,宇智波鼬有些木然地走上前去,緩緩地伸出手來……

  “不行啊,”突然,身後響起的一個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鏡花水月是維持這個世界的關鍵,怎麼可以隨便的觸碰呢?”

  宇智波鼬一頓,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大蛇丸。”他一字一句地念出這個名,用一種奇異的平靜語氣。

  他看向他金色的毫無波瀾的眸子,忽然說,“我的眼睛和你有關。”

  大蛇丸勾起一邊的唇,“哦?為什麼這麼說?”

  “只有見到你的時候,我的眼睛才會發熱疼痛,然後,變成這樣……”他抬起頭來,露出變成一金一紅的兩隻眼睛。

  “……原來只有一隻成功了麼?”大蛇丸忽然皺起眉,有些不悅地道。

  仿佛沒有聽見男人的話一般,宇智波鼬繼續以平靜的語氣續道,“我原本以為,寫輪眼的開眼是因為那一天的刺激導致的……可是,這其中,大概也有你的功勞吧?”

  “在那天之後,我就漸漸地發現了一件事,我的寫輪眼,並不是和族人完全一樣的眼睛……這份烙印,在很久之前,就被人打下了,一直一直地,侵蝕著它。”

  “所以,它才會在真正見到你的時候,再也無法抑制……”

  宇智波鼬捂住金色的那一隻眼睛看向大蛇丸,眼神裏卻並無多少恨意。

  這個少年緩緩地,用冰冷的聲音道,“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可是草稚家的確是因宇智波而覆滅,所以要報復的話……大可不必如此麻煩。”

  “報復?”他的話被打斷了。大蛇丸微微勾唇看向他,“我為什麼要報復?那種無聊的事情……宇智波,你太傲慢了。”

  “比起將時間浪費在那些事情上,宇智波鼬,要不要同我做一個交易呢?”

  他走過去,輕易地將高懸空中的長刀握在手裏。鏡花水月微微鳴動,單純地喜悅著。

  周圍的世界開始一片片剝落,男人站在那五光十色的碎片中對他微笑。“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鼬君,從今以後,那只眼睛,可不可以成為我的東西呢?”

  ……

  男人的嘴唇翕動著,宇智波鼬漸漸地睜大眼睛。

  “……好,我答應你。”

  黑髮的男人露出篤定的笑容,他湊近眼神暗沉面無表情的少年,輕聲道,“那麼,契約成立。”

  少年的衣領之下散發出黑色的不詳光芒,白皙的皮膚上緩緩地浮現出紫色的暗紋。

  大蛇丸看著他,看著被他親手種下的烙印,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語氣平靜而從容,卻帶著某種深深的殘忍。

  大蛇丸微笑著啟唇,“醒過來吧,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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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再一次將整個宇智波家籠罩進去。而這一次,無人可以倖免。

  大蛇丸抱著還未蘇醒的少年,微微皺眉,“斑,不要弄髒這裏。”

  “嗨嗨,嘖,真是麻煩。”宇智波斑甩了甩手上的血跡,便連笑容裏也滿是殺氣。

  於是當宇智波鼬清醒過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一片死寂的宇智波家,不,還有一個人,他的父親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綁縛著,一動不動地放在他的面前。看到兒子終於清醒,宇智波富嶽眼神微亮,拼命動了動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只是愣了愣,然後轉過頭去。

  “這是特別留給你的禮物喲……”靠在門邊的宇智波斑語帶笑意,“畢竟,一開始提出要滅族的人是你,不是麼?”

  他興致盎然的看著宇智波富嶽不可置信的眼神,愉悅地低笑起來,“不管看多少次,這樣的眼神總是能讓我興奮啊……”

  “呐,少年,獨善其身可是不對的。”

  “就算不是親自動手,宇智波家也是因你而滅族。這一點,你永遠也逃避不了。”

  宇智波斑漸漸走近他,笑容惡意而危險,“宇智波家那污穢的力量,趁此機會,你就好好體會吧。殺死好友,殺死至親所獲得力量,到底是怎樣的強大……”他的語氣既厭惡卻又帶著隱隱的狂熱,幾乎破碎沒有語調。

  將手裏染血的長刀遞給他,看著少年沉默地接過,宇智波斑的唇角愈發上勾。

  “鼬……你……”淒厲不甘的聲音在這古老的宅院中響起,然後猛地沉寂下來。

  這個曾經不顧一切沖出來擋在父親身前的少年,也終於……宇智波斑忍不住哈哈大笑。

  宇智波的宿命啊,這個骯髒污穢的家族,終於,也有覆滅的一天。

  宇智波斑瘋狂地大笑著,神情卻複雜無比。因此,他也就沒有發現,少年其中一隻血色的眸子,泛出了微微的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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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和宇智波斑隱在一旁,看著這個只有13歲的少年將自己的唯一的弟弟抵在牆上,雙眼殷紅地幾乎要滴出血來。

  “月讀。”

  萬花筒寫輪眼瘋狂地轉動著,小小的孩子崩潰地大叫出聲。

  “嘖,真是狠心呢,明明是最疼愛的弟弟不是麼?”看著那個孩子倒在地上昏迷過去,宇智波斑笑著現出身形。

  “……”鼬沒有說話,宇智波家寬大的衣領下,一塊黑色的咒印正在隱隱作痛。

  他默默地看了佐助一眼,然後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地起身離開。

  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忽然對大蛇丸道,“你對他做什麼了?我這個後輩,好像突然成長了不少的樣子。”

  大蛇丸並沒有回頭,冰冷的嗓音一如往常的冷淡,“沒什麼,不過是邀請他加入曉而已。”

  “嘖……真狡猾。”

  後記

  “既然鼬是被你邀請加入的,那麼他的搭檔就是你了,大蛇丸。”

  宇智波斑笑眯眯地扔過來這樣一句話,大蛇丸的搭檔就換了人。

  “嘛嘛,反正都是木葉的不是麼,相處起來應該更加容易吧。”他這樣笑著說,絲毫不顧自己後輩少年冰冷的瞪視。再火上澆油地添上一句,“呐,要好好相處啊……”

  饒是冷情如宇智波鼬,也不禁微皺了眉頭。

  無視某人惡意的調笑,大蛇丸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搭檔是誰對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

  “也許,這樣會更加方便也說不定……”看到少年仿佛有所感應般地沉下了眼神,大蛇丸微微地勾唇一笑,將自己的表情隱入黑暗裏。“呐,鼬君。”

  宇智波鼬表情木然,起身跟在他身後,然後漸漸地,融入黑暗裏。

  在曉的這幾年裏,除卻出任務的時間,大蛇丸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一種新型忍術的開發上。

  不得不說,原著裏大蛇丸的咒印給了他不少啟發。

  時至今日,整整用去了八年時間,這個術也終於趨於成熟。沒有興趣給這個術起一個特別一點的名字,這種事情,大概只有自來也那種傢伙才會去做。他把它成為“融合術”。

  借由咒印的存在,然後將兩人的某部分血脈融合在一起。畢竟他已然確定自己的這個身體無法適應寫輪眼,那麼,改造寫輪眼的載體就成為了唯一的可能,而這個載體自然就是宇智波鼬。

  之所以會大費周章的去做這些事,不過是為了要獲得寫輪眼罷了——不是卡凱西那種程度的移植,而是真真正正的融合,他需要的不是簡簡單單的複製或是幻術,那種東西並不值得他如此。他想要的是,原著中萬花筒寫輪眼的最終形態,能夠開啟另一個空間的十拳劍,也是直接導致大蛇丸被封印的究極的術。

  神究竟擁有哪些力量呢?極致的無的力量,從無到有、也就是傳說中“創造”的力量,操控時間流逝的力量,打破空間的力量,最後,創造空間的力量。

  雖然二者的程度根本無法相比,但是創造出另一個空間,這的的確確是神的領域。

  這樣一雙由殺死好友殺死親人來獲取力量的污穢的眼睛,竟然能夠達到神的領域。大蛇丸微微地露出笑容,眼神卻是森然幽暗得沒有一絲光芒。

  他微微地低下頭來,用鏡花水月劃破了自己的手腕,眼神漠然地看著自己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從這句皮囊中湧出來,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地上。

  他一笑,“鼬君,準備好了麼?”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低下頭來,肩上的黑色咒印正散發著光芒。

  微熱的血液滴落在上面,和那些黑色融合在一起,變成了暗紅色。那些血液頓了頓,突然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猛地融入了咒印之中。

  “唔……”少年咬緊了唇,發出模糊的痛呼。其中一隻血色的眼睛也變得異常灼熱,然後仿佛褪色一般地顯露出完全的金色。

  仿佛散發著光芒的,美麗顏色。

  大蛇丸收回手,近乎地著迷地看著那一隻金色的眼睛,然後,他的視線才落在那個渾身冷汗,卻固執地抿著嘴角,目光裏沒有一絲動搖的少年身上。

  “鼬君,”他微微地勾起唇角,對上那一雙定定地注視著他的、冰冷暗沉的眼睛,“你的願望,我會替你完成。”

  想起那個交易,大蛇丸微微地眯起眼睛——

  “佐助君,會獲得強大的力量,然後,”他一笑,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憐憫,“什麼也不知道地、安全地活下去——直到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少年的目光閃了閃,有極複雜的神色從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似是苦澀又似是欣慰。可是不過是一瞬,這個少年的表情便又是堅定冰冷得沒有一絲縫隙了。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將疲倦的神色一點一點地斂去,再睜開的時候,宇智波的驕傲又隱隱地浮現於眼底。

  他直直地注視著面前的男人,聲音低沉平穩而沒有一絲起伏,“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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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蛇丸直直地穿過曉基地那條長長的走廊,然後感到陽光有些刺眼地照在身上。

  他不禁伸出手來,微微地擋在眼前。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顏色。

  黑髮的男人微微一笑,當他放下手來的時候,便看見完成了任務的蠍和迪達拉一同向自己走來。

  “喲……大叔……”金髮的少年滿是活力地打了個招呼,迅速地竄到了他身邊。少年抽長了不少的身高剛到他的肩頭,迪達拉微微偏頭,忽然道,“今天的大蛇丸大叔有點不一樣啊……有什麼高興的事情麼?”

  “啊。”大蛇丸點點頭,卻並不說下去。

  【下一個世界,網球王子、學園愛麗絲】

  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然後,緩緩地,牽出一抹笑意來。

  迪達拉也不追問,他笑嘻嘻地回身道,“下一次見面的話,大叔再告訴我吧,讓佩恩老大等久了可不好……嘶,好可怕。”他假意打了個寒顫,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催促著蠍。

  而蠍卻立在原地沒有動。

  他沉默著,裹在傀儡裏的視線停留在大蛇丸的左眼上。

  一模一樣的金色眸子,可是……

  再也沒有人,可以比一個人傀儡師更加瞭解人類的身體構造了。可是他仍舊什麼也沒有說,沉重的傀儡身體在與地面摩擦著,泛出低沉喑啞的聲音。

  他就這樣緩緩地前進著,然後與那個名為大蛇丸的男人擦身而過。

  身後傳來熟悉的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曉裏的人從來都沒有回頭的習慣,所以蠍和迪達拉也就不會看到,那個黑髮的男人是怎樣帶著微微的笑容,一邊背對著離開,一邊仿佛融雪一般的消失在空氣裏。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下一次回來之前,這個世界的時間會一直保持不變。】

  哦呀呀,神明也會有如此體貼的時候麼?少女模樣的靈魂似笑非笑,還是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呢?

  【……】

  少女輕哼一聲,只能算是清秀的笑臉忽然露出一個冰冷妖異的笑容來,她伸手撫上自己的面容,喃喃自語地道,這樣的一張臉,還能保持多久呢?

  終有一天,會變成連自己也不認識的樣子吧。可是,不悔。

  火影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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