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9

　地面被巨大的刀刃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然後在頂端的地方形成一個深深的凹陷。

　“怎、怎麼會……”露琪亞震驚地睜大眼睛，“沒有用任何靈力只憑技巧就做到這種程度，那個藍染到底是什麼人！”

　“嘖，”一旁觀戰的浦原喜助聞言壓低了帽檐，“果然幾百年之後，連記得他的人都很少了，”少女驟然回過頭，看到浦原難得收起了那一副輕佻的語調，嗓音低沉地道，“那個傢伙可是在當年令整個靜靈庭都側目的存在，如果不是進了十二番成為研究人員的話，成為隊長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藍染……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人物嗎？”露琪亞喃喃道，又將目光轉向戰鬥中的兩人。

　黑崎一護費力地拔出刀刃，又忍不住將它插在地上以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少年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麼可能！”

　就憑那樣的速度，就憑那樣的力量！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有所猶豫的話，那麼現在的他早就使出了全力，而且，居然被逼迫到了這個地步！打倒他的力量，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一護君，”木質的拐杖下垂，藍染的語氣沒有了一開始的溫和，那些淡淡的笑意也仿佛一下子從俊美的臉上斂去了。他垂下眸子，幾乎有些森然地看著他，棕色的眼睛裏平靜一片，“你的實力，只有這種程度嗎？”

　“什……”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黑崎一護髮現原本想要逞強的幾句話居然說不出口，只好道，“這種東西，只有打起來才知道吧！”本來就是勉強舉著的刀刃，輕易地被人壓在了杖下。

　“可惡！”他奮力去抽刀，卻沒注意到藍染猛然鬆開力道，“嘶！”

　杖尖並不鋒利，然而被它抵住脖頸的一護仍然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氣，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藍染看了他一眼，退開了一步。

　在杖尖離開的那一刻，黑崎一護才發現所有的力氣仿佛都從他的身上消失了，不由得大口喘氣。只是這麼一會兒，冷汗就已經濕透了他的背脊。

　“一護君，拿好你的刀。”藍染面無表情地道。黑崎一護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握刀的手居然在微微顫抖，“可惡！”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死死地盯著藍染，語氣裏還殘留著幾分不可置信。每一個動作都讓他看清了，每一次接觸都沒有使用靈力，打敗他的到底是什麼？

　“是本能。”浦原喜助淡淡地對一旁同樣疑惑的露琪亞道，“只有經過幾千次幾萬次的練習才有可能形成的、刻印於身體中的技巧，這種超越了一般技巧的東西，我只能稱它為本能。”

　“只是技巧的話，真的能夠到達那個程度嗎？”露琪亞皺眉。

　“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你不是已經動搖了嗎？”浦原喜助淡淡地道，“惣右介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個多餘的動作了，到底是經過了多少次戰鬥才會形成這樣的反射動作，連我也無法估測，”他側過臉，直直地看向那個從容不迫地閃躲攻擊的人，眼神中忽然滲入一絲悲哀來，“這麼多年，在連他也失去了記憶的這麼多年中，惣右介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戰鬥……”

　“好了，一護君，我們到此為止吧。”下方的藍染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棕色的眸子仿佛被凍結了一般毫無感情。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一護大聲道。

　“已經沒有意義了，”藍染慢慢地道，“一護君，我已經明白你的實力了。就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提什麼保護露琪亞的大話了。”男人毫不留情的話頓時讓少年睜大了眼睛，茫然道，“你說……什麼？”

　“一護君，你實在太弱了，像你這樣的人也居然想要反抗靜靈庭，真是可笑。”藍染平靜地吐出刻薄無比的話，“我原本以為喜助的訓練能夠讓你成長起來，看來我還是太高估你了，你的決心，就只有這麼一點麼！”

　少年的表情已經不僅是茫然，而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的空白，他實在無法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會由那個藍染的口中說出！那一雙不再溫和的棕色眸子只是簡單地看著他，給他的感覺卻是無比的漠然與冰冷。急躁和憤怒還未來得及蔓延就被撲滅成了空白，黑崎一護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他咬了咬唇，從這種狀態中清醒過來，正要持刀沖上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在那人的氣勢之中酸軟無力！屈辱、驚訝、不可置信，這些感情混雜在一起讓一護爆發出一聲大喊，終於重新沖了上去。

　“喂，他們在做什麼！”露琪亞睜大眼睛看著底下的變故，剛要動身卻被浦原按在了原地，“別打擾他們。”

　“一護那個白癡，他以為他在對誰揮刀？那樣子的靈壓普通人怎麼會受得了？”少女焦急地大喊道。

　浦原喜助按在她肩上的手卻紋絲未動，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神，“這是一個機會！對黑崎君而言，已經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露琪亞，你是知道的吧，憑黑崎君現在的實力對上靜靈庭會是怎樣的結果。如果不能趁現在獲得突破讓實力大幅度增長，還不如讓他明白自己的弱小，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活下去……”少女的掙扎漸漸變弱，是啊，她明明早就知道，以一護的實力對上屍魂界無異於以卵擊石，卻還是自私地抱有一絲希望，現在藍染的行為，是在讓一護清醒，又何嘗不是在讓她清醒呢？

　如果一護不能變得強大起來，又何必讓他去送死！露琪亞僵直了身體，直直地看著下面的兩個人。

　藍染看著沖過來的一護，突然爆發的靈壓確實讓他這個刻意封印過的身體極端不適，他的臉色一白，捂住嘴咽下喉間的咳嗆，放下手來卻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明明是面無表情的臉，卻在這一笑之下化開了無數堅冰，溫暖柔和的感覺仿佛從未離開！

　一護一愣，下意識地放緩了手中的動作。“鏘！”木質的拐杖抵在刀上，竟然發出金屬般碰撞的聲音！黑崎一護充滿了靈力的一擊，竟然也被藍染輕易地攔住。

　“咳！”終於忍耐不住，藍染在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一口鮮血噴在雪白的刀刃之上。液體濺在刀刃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甚至有一滴沾上了少年的手背。黑崎一護驟然清醒！

　“你！”手上溫熱的液體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事，一護臉色一變，“該死！你受傷了！”

　“咳咳，一護君，你在說什麼大話，”藍染道，“就憑你這樣毫無技巧的攻擊，怎麼可能傷到我。”方才的微笑斂去，男人的臉上滿是陌生的輕蔑，“我問你，我的速度強過你嗎？”

　“……不。”沉默了一會兒，少年老實地搖頭。

　“那麼，我的力量強過你嗎？”

　看著他蒼白的臉，少年幾乎有些惶恐地搖了搖頭。然後他猛地抬起頭，“你說的沒錯，以我這樣的實力竟然還在沾沾自喜，竟然還會因為幾句話兒失去理智，我的確太弱小了……只是，一定有變強的方法！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去做！”

　“就憑你手上的這把連名字也沒有的刀嗎？”藍染的話依然冰冷，“一護君，你哪里來的資格說‘變強’？”

　少年張了張口，無話可說。

　藍染淡淡地卻滿含輕蔑地一笑，“一護君，你可知道，當我握著這根拐杖的時候，在想什麼？”

　浦原喜助目光複雜地看著藍染，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傷。

　“我原本也是有刀的，獨屬於我的刀，它的名字叫做鏡花水月。”藍染平靜地道，“握在我手中的並不是喜助的拐杖，只要我閉上眼睛，那麼它就是我的鏡花水月……我這樣說，你能夠明白嗎？”

　一護茫然地看向他，卻發覺自己手中的長刀微微震顫。

　“一護君，對於死神而言，刀是有名字的。每一把刀中都寄託著一個刀魂，而我到今天才發現，因為沒有了靈力的關係，我竟讓我的刀魂失落了幾百年之久，至今也無法找回。”藍染的話並沒有起伏，黑崎一護聽在耳中，卻忽然有些明白了浦原喜助眼中隱隱的悲哀。刀是什麼？對於死神而言，早就不僅僅是戰鬥之時的工具了。它們是夥伴，是可以寄託全部信任的專為他而生的……生靈。少年不禁低下頭，看向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長刀。

　原來，他和藍染之間的差距，竟然是在這裏嗎？一直以來，被他所忽略的……速度、力量，這些東西固然重要，但是若連自己的刀也無法駕馭和理解的話，又怎麼可能真正變得強大？

　【哼，終於明白了麼？】誰在說話？

　【那麼，我給予你這個機會，呼喚我的名字吧，一護！】少年睜大了眼睛——

　“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