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人番外

　　“叩叩。”響起的敲門聲顯得有些遲疑，然後門板被推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露出一小撮燦爛的金髮。

　　穿著雪白病服的男人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愣了一會兒，很快地露出溫和的微笑。波風皆人合上書本，視線落在那個孩子的身上，俊美溫柔的容顏似乎可以融化在日光之中。

　　簡直就像是一幅過於美好的畫。男人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湛藍的眼神卻極有神采，就算是這世間最美的寶石也比不上。他眨了眨眼睛，好笑地看向這個局促的孩子，向他伸出手來，“來。”

　　鳴人咽了一口口水，慢吞吞地走過去。波風皆人一把抱起他，在鳴人錯愕的表情中把他放在自己的床沿，年輕的男人笑道，“怎麼了？”鳴人愣愣地看著他。近距離來看的話，青年的容顏更是沒有一絲瑕疵，想起卡凱西老師的話……還有那些人流傳出來的說法，鳴人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沒有說話。

　　“？”皆人微微皺眉，問道，“鳴人？”

　　孩子雖然竭力冷靜，可是遊移的眼神和汗濕的雙手卻顯露出他的緊張。雖然有著同樣的發色和眸色，但是就在此刻，鳴人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失望來，他和四代兩個人，其實並不是那麼的相像。可是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不願意放棄。鳴人低下頭，抓緊了自己的衣角，“四代火影……大人，”皆人笑著打斷了他，“你可以叫我皆人。”湛藍的眼珠微微睜大，然後一句話便脫口而出，“你是我的父親嗎？”

　　波風皆人一愣，笑容緩緩消退。眼前的孩子緊緊閉著雙眼，似乎在等待判決一般微微發著抖。這個近來因為實力出色而極受關注的“木葉天才下忍”此刻卻像一隻孱弱的小動物。

　　答案是什麼呢？波風皆人的神情有些恍惚，是一個善意的謊言，還是殘酷的真實？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的族人和母親都是因為木葉的野心而死，他遲早會明白。就因為擔心這一點，所以那些長老們從來都沒有把鳴人當成下一代火影的繼承人，即使他比他們大多數人都要優秀得多。這些人只是害怕了，他們害怕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然後給木葉、給他們自己帶來一場災難。

　　“你是怎麼知道的？”下意識地，他沒有直接回答。

　　“是卡凱西老師、好色仙人……還有大蛇丸老師……”

　　“大蛇丸？”皆人猛地坐直了身體，然後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鳴人手忙腳亂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劇烈晃動中，袖子裏的八尾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我沒事，”不久之後，波風皆人苦笑，“只不過是嗆了一下而已，你剛才說……大蛇丸？”

　　“恩，”鳴人仍舊有些擔憂地看向他，點頭道，“大蛇丸老師對我很好，他說……你是我的父親。”

　　“這真是……”波風皆人哭笑不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上去既愉悅又失落，“還是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他看向仍然在等待他的答案的鳴人，忽然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孩子，鳴人。”在鳴人激動地要說什麼的時候，他輕輕地打斷了他，“在解釋這一切之前，你想要先聽一個故事麼？”　　############################

　　我的名字叫做波風皆人——很普通的名字，也不知道有什麼寓意。那是因為在我懂得這些之前，我的父母就已經去世了。記憶之中只有幾張模糊的溫和笑臉，剩下的就只是戰爭、鮮血，然後就是無止境地逃，逃，逃！必須逃脫被人殺死的下場，必須逃離戰場，必須逃離饑餓和寒冷。所謂忍界大戰，留給我的印象並不是什麼殘酷冰冷這樣的形容詞，而是夜晚瑟瑟發抖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和必須不斷地忍受胃部因為饑餓而產生的絞痛。我太小了，那個時候的記憶很多都非常混亂，就只剩下了刻印在身體裏的本能。很餓，而且很冷。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了。也許是恰巧路過的自來也老師撿到了我，又或者木葉的高層終於發現我父母的戰死，而最終收留了我，和很多很多的小孩子一樣。然後碰巧我的忍術天分還不錯，所以沒有在無數場戰鬥中死去而是漸漸變得稍微強壯了一點。有了溫暖的衣服，有了可以吃飽的飯食，我的生活似乎有了轉機。並且，令我驚訝的是，我的心並沒有因為之前的生活而變得麻木，像很多那個時候的小孩子一樣——但是我想，被稱為怪胎的那個一定是我。

　　那些記憶實在太過深刻，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無法入睡。我對每一個人微笑，那是因為體會過被拋棄感覺的我，內心充滿著濃重的不安。

　　是的，我很不安，非常不安。我害怕別人發現這個總是被人讚揚的波風皆人只不過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小騙子。那個時候的自來也老師並不輕鬆，雖然是師徒，但是每天見面的時間實際上並不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來也老師雖然大大咧咧的模樣，眼睛裏還是流露出歉意。

　　“沒關係的，”我想這樣說，“我一個人也可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說出口。偶爾自來也老師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他就會把我託付給別的忍者。這讓我有一種被當成累贅的自惡感，而且次數多了，這其中也肯定不乏一些脾氣古怪的傢伙。我竭力地微笑，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情，可是很多東西並不是努力了就有成效。我無法任性，只是一天天地感到有什麼無法忍受的東西一點點滋生出來，讓我幾乎想要大聲嘶喊。

　　就在這個時候，自來也老師帶著我，敲開了一個人的門。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是，怎麼會有人與這一份冷淡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我看著他冷漠的金色眼睛，既找不到絲毫的欲望，也沒有絲毫的光彩。

　　自來也老師好像和這個人極為熟稔，嬉皮笑臉地進門，動作隨便的仿佛是在自己家。“你的那個長期任務完成了？正好，幫我一個忙吧？”我被推上前，“幫我照顧這個小子一段時間怎麼樣？”

　　那個人極為冰冷地瞥了他一眼，讓正好瞄到的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可是自來也老師卻像是完全習慣了一般，絲毫不在意其中拒絕的意味，不知道怎麼就消失不見了。這和前幾次正經的拜託完全不同，一時之間我因為無措而僵立當場。

　　男人，後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大蛇丸，卻收留了我，並沒有因此而遷怒。也許這個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

　　這是一件極為簡單的小屋，書籍和卷軸沾滿了大部分的空間，還有很多寫著奇怪符號的紙張散落在書桌上，自來也老師顯然打斷了他的思路。我保持著安靜，悄悄地像書案上看去，男人靜坐著，凝神寫著什麼，冷淡的側臉如同刻印一般瘦削蒼白，長長的黑髮垂落下來，不知道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很安謐。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背影在燈光下灑下一道剪影，心裏的不安忽然就散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身上蓋著薄薄的一層被子，身下是柔軟的床墊……原來我竟然不知不覺睡過去了麼？而且還是少有的無夢的安眠。我坐起來，正看見那個男人推門而入，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蒼白，手上卻拿著一份簡單的早餐。情不自禁地，我對他露出了笑容——又傻又白癡。

　　之後的日子是我記憶中最為鮮亮的部分。只要摸清了大蛇丸老師的脾氣，就會發現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叫他“大蛇丸老師”，開始用一些小孩子慣用的小伎倆——因為我發現，只要呆在他的身邊，我的不安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大蛇丸老師從不輕易許諾，可是只要是答應了的諾言，就從不違反。這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人，明明冷淡到一天可以不說一句話，卻可以讓人覺得安全。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強大，我從心底裏這樣想。

　　也許這個形容太過奇怪，可是在我的眼裏，大蛇丸老師就仿佛悄無聲息的，還帶著夜晚氣息的晨光，一點一點照射了進來，那是一個孩子最為柔軟脆弱的內心。

　　我曾經拉著大蛇丸老師去湖邊，然後軟磨硬泡地讓他拿起魚竿。明明是那樣冷淡的一個人，卻可以因為一個孩子的幾句話坐在湖邊一整天。我最喜歡的表情甚至不是大蛇丸老師因我而露出的淺淺微笑，而是他垂下眼睛來看我，然後無奈地妥協。那些笨魚當然不懂得那麼多，只知道直覺地規避危險，於是我肆無忌憚地對著空空的小桶大聲嘲笑。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沒有猶豫。並不是沒有負疚，並不是不覺得……噁心，而是我明白，那些通通沒有用處，自從我選擇了成為一個忍者，並且決定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的時候，我就沒有了軟弱的權利。然而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終究無法入睡。悄悄地走進大蛇丸老師的帳篷，悄悄地掀起被子……以前也曾經這樣做過，後果不外乎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從無例外。可是這一次，大蛇丸老師似乎睡得很熟……飛快地鑽進去，輕輕地靠在一起，傳遞過來的是皮膚的溫熱感覺，似乎隔絕了一切痛苦。就好像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很久以後，我開始發掘那個時候的事，一點點也好，網羅那些微小的記憶。然後，唇邊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笑來。大蛇丸老師究竟是什麼？一開始的時候是讓人覺得安全的所在，然後是越來越重的親昵眷戀，最後，是融入生命靈魂的心之所系。君麻呂那個孩子，將他當作了人生的整個目標，而藥師兜看上去是最冷靜理智的一個，也許比君麻呂還要瘋狂。

　　雖然沒有真正醒過來，但是對於所發生的事情我卻不是一無所知的，大蛇丸老師曾經為了我而向神明揮刀，大蛇丸老師最後對我所說的話，我都記得一清二楚，然而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還有很多話想要說，還有很多事想要做，但是仔細想一想的話，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呢？事情的結果，從來都不會改變。我無法看著三代大人繼續一個人支撐下去，也割捨不了與木葉的羈絆，所以我只能留在這裏，重新成為一個村子的首領。我思念那個人，卻並不會覺得急迫，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大蛇丸老師會實現他的諾言。他從不失約。

　　我開始收集草稚家的一切資料，收集大蛇丸走過的蹤跡，然後一件一件放在一個機密的地方，永遠不會讓第二個人看到。

　　這是獨屬於第四代火影、波風皆人的S級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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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你的母親嫁給了我，而我也把你當成我真正的孩子來看待。”

　“所以，你並不是我……真正的父親？”鳴人低著頭，仍然掩不住自己的失望之情。

　 “你痛恨木葉嗎？”波風皆人淡淡地問，“你仍然想要成為這個村子的首領嗎？”

　　鳴人的眼睛裏閃過層層迷茫，“可是那些人都被大蛇丸老師殺死了。”他慢慢地說，語氣也一點點堅定起來，“我想要保護也不是那幾個人，而是這個村子……所以，我想要成為火影！”

　　饒是波風皆人，也不禁為這個孩子身上的堅定所撼動。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卻看見一個人影憑空落在了地上。“大蛇丸你個混蛋在哪里！”

　　來人全身濕透，頭髮狼狽地一縷縷垂在額前，兩隻狐狸耳朵也耷拉著。

　　“你……”皆人睜大了眼睛。

　　“……原來是你，我說怎麼感到了大蛇丸的氣息了呢，”六道臉色青黑，“這麼說，那個傢伙果然不在了？”

　　“噗！”一聲突兀的笑聲忽然打破了沉默，卻是一直蜷在鳴人袖子裏的八尾。

　　“你怎麼了？”他慢悠悠地遊出來問，“嘖嘖，真是狼狽啊。”

　　“……”

　　“大蛇丸，你居然讓我在那麼多人面前摔進池子裏，你等著！”六道徹底爆發了。忽然，他看向鳴人，眼珠轉了一轉，道，“年輕人，想不想學忍術？”

　　“哈？什麼忍術？”

　　“最、強、忍、術，”六道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後宮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