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言一出,四座側目。【 更新快&nbp;&nbp;請搜索】
說起這五毒教,武林中人基本沒不知道的。而一個地處西南的偏僻小派能有如此知名度,靠的是兩方面——
其一,奇毒。五毒教總壇至今無人知曉,但公認一定在某個瘴氣遍布的深山老林裡。裡頭蛇蟲鼠蟻出沒,也導致五毒教出品的毒藥種類繁多、性理詭異。除非能拿到解藥,否則中毒之人輕則吃點折磨,重則危及性命。
其二,女子。與白山教相比,五毒教的教眾大概只有千分之一還不足。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五毒教不經常在江湖上走動,而剩下的原因就是她們只收豆蔻年紀的女子。據說,長得越嬌美柔艷,就越有可能被她們選中;同時,也沒人拒絕過她們的邀請。
……但自己都稱呼對方趙夫人了,紫蘭秀還要招攬?年紀顯然不對吧?
……還是說,那啞女美得天上有地下無,以至於紫蘭秀為此破格?也不對啊,隔著層黑紗,撐死了也就看個依稀的五官吧?
客棧裡所有人都在心裡犯嘀咕,包括被看上的赤霄自己。一不是女的、二已經奔三、三對毒藥無感、四還必須裝啞巴,他現在真是鴨梨山大,只能用眼神求助晏維清——
這樣下去還得了,趕緊把人打發走啊!
晏維清也正有此意。「若是內人入了五毒教,那豈非就……」他尾音微揚,顯出疑惑。
紫蘭秀完全明白後面的未竟之意。「入了我五毒的門,就是我五毒的人。趙夫人的以後,小女子就代趙大俠全權照顧了。」
赤霄再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紫蘭秀這話怎麼說的?知道的人明白她在招攬弟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女人和男人搶女人呢!而且退一萬步說,他的以後也不用晏維清照顧好嗎?不,是誰的照顧都不用!
雖然紫蘭秀口氣很大,但晏維清並沒生氣。「這好像不太好吧?」他這麼說的時候注視著赤霄,眼底是一片很難察覺的柔情。「我與內人相識十數年,情深意篤。雖說居無定所,也沒闖出什麼大名堂,但兩人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打死赤霄都想不出晏維清能說出這麼一番話,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再次刷新對劍神扯謊水平的認知。居無定所和沒闖出名堂暫且不提;「兩個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這種話都說得出,不改行去當情場浪子真是浪費!
然而紫蘭秀似乎很吃這套。她原本勢在必得,現在卻顯出了一點猶豫。「趙大俠一片深情,確實感人。可小女子一般不出手,一出便是志在必得的。」她也看向赤霄,「不若這樣,讓趙夫人自己選一個?」
雖然赤霄堅決認為這沒什麼好選的,但在不能說話的情況下,他的意願表達顯然很成問題。
「趙夫人,若你入了我五毒,小女子保證治好你的口疾,且許你到老死前都青春永駐。」紫蘭秀這麼說,語氣篤定,顯然對自己開出的籌碼極有自信。
她的自信很有道理,因為四周聽見的人都開始倒抽冷氣——治好啞巴不算什麼特殊技能,但到老死都青春永駐?別說女人心動,男人也要心動了好嗎!
然而赤霄只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若紫蘭秀說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說,紫蘭秀確實不只她面上顯出的年紀。而這沒法不讓他聯想到,凌盧的情況似乎和紫蘭秀一模一樣——擅長用毒,而且過分年輕。
再考慮到他意料之外地變回十六歲正是因為凌盧,赤霄沒法不懷疑,紫蘭秀盯上他更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比如說,凌盧的毒歪打正著,而紫蘭秀正需要這種歪打正著的結果?畢竟,永葆青春人人都想要,若是再加上時光倒回,豈不是可以不死了?
世上沒這樣的好事,若有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赤霄從不信天上掉餡餅,也從不信無本可萬利,不由更加堅定了拒絕的心。
紫蘭秀顯然沒想到,赤霄根本沒掙扎就搖了頭。「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趙夫人?」她婉言勸說。明明邊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心動了啊!
赤霄再次搖頭。若對方現在就把赤劍拿出來,說不定他還能動搖一下;但說什麼永葆青春……與其將來偷偷摸摸老死,還不如現在轟轟烈烈去死!
這種心態,紫蘭秀顯然完全猜不出。在她眼裡,就是晏維清和赤霄是對恩愛夫妻,誰也不願離開誰。「如此說來,若小女子一定要趙夫人入我五毒,就一定得先讓趙夫人不再是趙夫人?」
她話音未落,五毒弟子就團團包圍了赤霄這桌。所謂的讓趙夫人不再是趙夫人,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顯然是——
殺死晏維清!
被針對的晏維清依舊沒動。甚至,他還略微低頭,讓本來就深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臉,像是怕了。
只有赤霄一個覺出了不對。
雖然大家都管晏維清叫晏大俠,晏維清正常狀態下待人也很溫和,但那絕不意味著,晏維清是個任人搓圓捏扁的性子。
要赤霄來說,他認為,他倆剛認識的時候,晏維清就是把出鞘的利劍。這麼多年過去,對方開始懂得用微笑給自己打造一個虛無的劍鞘。然而,晏維清本質裡還是那把出鞘的劍;而且,隨著修為提升,鋒銳程度有增無減。
對此最有體會的,當然是死在烏劍下的惡人,以及赤霄自己。現在,紫蘭秀的行為可謂是明晃晃的挑釁。赤霄不懷疑晏維清面對整個五毒教依舊能大勝的實力,但那就會暴露劍神的身份。
——特麼地那還不如暴露他自己劍魔的身份呢!
雖然心中如此吐槽,但赤霄並不會真的如此意氣用事。反應自然是要做的;他做的反應就是用手指蘸了海碗中剩餘的酒液,在劃痕斑駁的老舊桌面上寫了四個字。
不怎麼費力地,紫蘭秀就看清了。「無愛,寧死。」她輕聲念了出來,臉上的笑容倏爾消失。
五毒弟子沒得到她的下一步指令,也不敢動。其他人都以一種謹慎的態度圍觀,大堂裡一時間靜到了極致。
「哈哈!」
紫蘭秀的笑聲打破了這種異常的沉默。「小女子要招的當然是活人,死人還是不要了。」她的雙臂原本撐在桌面上,此時也收回去,直起身。「既然如此,那就是小女子叨擾了。」
……就這麼算了?
圍觀群眾頓時感到了輕鬆和失望這兩種情緒。輕鬆是免除了被毒藥波及的可能,失望則是因為好戲只有開頭。
五毒弟子解散包圍的速度和她們來時一樣快,但那口小青銅鼎還放在那裡。估計晏維清一時半會兒心情好不了,赤霄便出手彈了它一下。
略沉悶的金屬音迴盪起來,紫蘭秀聽見了。「雖然有些遺憾,但小女子送出去的東西,斷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她回過頭,語氣淡淡,但不容置疑,「這三花五寶酒,就當做小女子冒昧的謝禮。」
赤霄視線落到那個已經合上的鼎蓋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再寫四個大字——「無福消受」。
這種心態,紫蘭秀大概讀出來了,因為她又補了一句:「但小女子得提醒兩位,這酒須得在三月內喝完。」
在場所有人的腦袋上頓時都頂了一個大寫的問號。這一看就不能喝的玩意兒竟然還有保質期這回事?
「——因為三月之後,這酒就不是三花五寶酒,而是傷花五毒酒。」紫蘭秀不疾不徐地補上結尾,大眼睛裡竟閃著狡黠。「但若是有人還想喝,我也不反對。」
……三花五寶酒就已經沒人想喝了,傷花五毒酒一聽就更不能碰吧?到底有誰那麼不開眼啊!
至少赤霄沒那種打算。他木著臉,掃了一眼避之唯恐不及的銅鼎,再看看渾身籠罩低氣壓的劍神,最後瞅了瞅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空——
得,今天時間差不多了,還是先開房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議!
在這件事上,晏維清顯然具有最靈敏的反應速度和最短暫的反應時間。不過一彈指的功夫,兩人就雙雙進了同一間房。
既然是道口小客棧,墻壁的隔音功能顯然不能指望。所以赤霄合上門後,還是用最保險的方式開口:「我瞧五毒教就是來攪混水的,你不必太過在意。」
晏維清聽了,才有點動作。他解下竹笠系帶,把它放在一邊,這才沉聲問:「你怎麼知道?」
赤霄便把他剛剛的猜想大致說了一遍,最後得出個結論:「與其說紫蘭秀是衝著白山教來,不如說她衝著凌盧……不,凌盧手裡的東西來更合適。」
一聽到毒,晏維清蹙起的眉頭就沒消下去過。「你的意思莫非是,凌盧在你身上用的毒,並不是想毒死你?」
「這只是一種可能……」赤霄試圖解釋,然而半途又頓住,因為他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客官,您有東西忘了。」店小二心驚膽戰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斷氣。
赤霄和晏維清交換了一個目光。他們能忘記什麼?除了紫蘭秀剛送的可怕玩意……
晏維清剛想說不要了,但赤霄忽而想到什麼。「讓他進來。」
「……拿進來吧。」雖然晏維清十分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剛才那位客官一定要我把這個送給您,」店小二哭喪著一張苦瓜臉進門,手裡提著一個已經用麻繩系好的銅鼎,「還必須送到您手邊!」
晏維清完全無語了。三花五寶酒是五毒教鎮教之寶,沒錯;人人都想嘗試它的神奇功效,沒錯;但那都建立在沒看過的基礎上!誰在親眼看到裡頭泡著的活物後還有喝的欲望?
但赤霄忽而笑了,在這種情況下堪稱反常。「關門。」他用非常低的聲音吩咐。
如果說晏維清在看到赤霄的笑容時還是疑惑,聽到這句話就變成了肯定。「他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店小二!
赤霄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向來人。「宋員外,許久不見,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