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貓一睜眼,看著陌生的窗戶,半天沒反應過來在哪兒。
等他支棱著坐起來,撐著腦袋回想,看到從門口進來問了一句“醒了?”的人,花貓是真斷片兒了。
“……你?這哪兒?”花貓看到顧飛,甭提多錯愕了。
“我家。”脫了警服的顧飛,穿著家常的短袖T,牛仔褲,和警察時候很不一樣,就像個清爽帥氣的大男孩。要是在街上碰到這樣的顧飛,花貓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你家?”花貓腦子里犁地似地犁了幾遍也沒想起來,昨晚上他就只記得灌著啤酒等日出了,至於後來怎麽著了,跟拉了電閘似的斷了電,啥印象都沒有。別說怎麽到這的,連碰到顧飛這碼事都完全沒印象。
“是你把我帶你家來了?”花貓摸不著頭腦。
“廢話,不是我,你飛進來的?”顧飛的語氣也隨便了不少。
在太陽出來不久,花貓嘮叨累了,酒後勁也全上來了,腦袋往顧飛肩膀上一歪就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完全睡死了過去。顧飛把他扛進車里,開車回了家。花貓這一睡醒過來,太陽都快下山了。
花貓聽了顧飛說了是怎麽回事,花貓也沒想到這小警察會這麽好心,沒把他就那麽丟路邊不管,居然還帶回家來睡了。他環顧四周,這就是個一廳一臥的單身公寓,就這一張床,周圍也沒個地鋪什麽的,顯然他和顧飛這一晚上都睡的這一張床上。
“顧警官,咱倆這可是睡過了,你以後得對我負責啊?”花貓還不忘逗這小警察。
“對你負責,你不是很煩我嗎?”顧飛把花貓外頭那件夾克扔給他。
“我是混子,你是警察,沒哪個混子見著公安還高興的,這你不能怪我。”花貓邊套上衣服邊說,被這小警察收留了一晚,他心里也是意外,多少也有點感激,講話也真了幾分。
花貓這一動,宿醉的感覺上來,一陣頭疼。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昨晚上說了很多話,可是說了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問顧飛:“我昨晚上說什麽沒有?”
“你真的都不記得?”顧飛回想起昨晚花貓拉著他喋喋不休的樣子,想起他流淚的臉。
“廢話!我要記得還問你啊?我連碰上你了都不記得!”
花貓知道他有這毛病,酒後逮誰跟誰說,第二天就忘個精光,他是真不知道他都說啥了,想到八成在這小片兒警跟前丟人了,花貓就懊悔不叠。
“沒什麽。你嚷嚷著要看日出,看見了,又一個勁哭。”顧飛直截了當地說。
“操……”花貓沒再問,估計再問只會更丟人,花貓那可是要臉面的人。
他低頭套著褲子,顧飛在旁邊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顧飛忽然問:“你跟了房宇很多年了?”
花貓警覺起來。
“你問這幹嗎?”
“他當年的事不少啊。”
房宇,顧飛對這個名字,不陌生。江海的警察都不會陌生。即使是顧飛這種警校剛畢業的新人,在卷宗里都不會少看了這個名字。
花貓扣上褲子,沈著臉,突然手一伸揪過了顧飛的衣領,把顧飛扯到面前。
“小條子,我警告你,我大哥已經洗手了。你要是敢動他的腦筋,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不知道昨天喝多了說了房宇什麽,但是,這小警察如果為了立威敢把主意打到房宇身上,他就是找死。
“放心,我對他沒興趣。光對付你,就夠我忙活的了。”顧飛冷冷地說,推開了花貓的手,“睡夠了,就起來吃飯!”
花貓起來簡單洗漱後,外面已經是晚飯時間了,顧飛不僅沒趕他走,還留下他吃飯。
花貓也真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也不客氣,坐下來端起了碗。菜是買的飯店里炒好的,味道不錯,花貓邊吃邊尋思,這什麽大餐酒局都趕過,坐在個警察家里跟個警察一起吃飯還真是頭一回。再看看那分量,分明就是按兩人份買的,他看坐桌子對面的顧飛,顧飛就像根本不是對著個勞改犯,專心致誌地在吃飯。
花貓打量了他一會兒,沒忍住:“我見過的條子多了,你這樣的還真頭回見。”
“我哪樣?”顧飛劃拉了一口飯。
“把大牢出來的往家里撿,還是個重點掛號的勞改犯。你就不怕我摸清了地方,帶人來黑了你,把你這小窩連鍋端嘍?”
“你不會。”顧飛吃著菜,眼皮都沒擡。
“為啥不會?”花貓冷笑,“你當我沒這個膽兒?”
“你沒這心。”顧飛簡單地說,站起來去添飯。
花貓一楞。
顧飛把飯盛回來的時候,帶過來一管藥膏,放在了花貓桌前頭。顧飛說,你那傷口,自己擦擦。
花貓昨晚上幹架,雖然把那幾個揍得是滿地找牙,胳膊上也挨了一下,流了點血,破了點皮,這點小傷在被紮了幾刀都能自己跑到醫院的花貓眼里,簡直那不叫傷,根本沒註意。他擡起胳膊看看,那地方顯然已經被處理過了,想到是昨晚上顧飛弄的,花貓把筷子停下了。
“你幹嗎對我好?”
花貓盯著顧飛,他對這小警察印象是有了改變,但是這麽多年的江湖經驗,歷練,花貓早就不是給點好就感激的單純人了,沒有戒心和防備,他能幹到今天的老大?
“想感化我?”花貓見過的警察太多了,他們什麽招都對他使過,軟硬兼施。“顧警官,我喜歡男的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要是對我太好,我可就覺著你對我有意思了。你要是真想感化我,不用這麽費事,多像昨晚上那樣,扶著我尿幾次,就得了。”
“你不習慣別人對你好?”顧飛沒有理會花貓這些話,卻忽然說了一句。
“……”花貓一下被堵住了。
他突然接不上話,花貓沒聽過有人跟他這樣說過話。
“以後不要叫顧警官,叫我名字就行了。顧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