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刑滿釋放了

　　鏟平湖心島比雷爾想的還要容易。

　　被黑魔王拿來保護魂器的那一小盆對於人類巫師而言劇毒無比的魔藥在陰屍們面前根本完全不值一提。

　　不僅如此，雷爾甚至還發現許多陰屍都在搶著去喝那盆中的魔藥，而從他與那幾個似乎進化出了心智的陰屍們之間還有些模糊的精神聯繫之中傳遞而來的訊息，也在含糊斷續地訴說著，那藥水對陰屍們的進化和能力的提升，似乎有著某種非常奇異的作用……

　　雷爾在收到這個消息以後簡直哭笑不得——這難道還算是歪打正著了？

　　於是急忙吩咐那幾個進化了的陰屍頭子注意將魔藥留下一小部分給他做研究樣品，近段時間以來隨著對種種魔法知識學習和掌握程度的加深而變得越來越有法師範兒了的雷爾少年想著，如果真能把這東西研究透了並且複製出來，也算是給自家陰屍小弟們多個零嘴兒了（等等這個形容好像哪裡不對！）——雖然這零嘴兒的最大用途其實不是用來墊肚子＝＝

　　眼看著一盆魔藥幾乎是轉眼間就被喝了個精光，只剩下一小部分還在某幾個陰屍的嘴巴裡要咽不咽（老實說看到這種“留存”方法雷爾真心對研究這魔藥產生了很大的抵觸情緒＝＝），雷爾搖了搖頭，又是一個揮手……

　　下一秒，湖中心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無數陰屍蒼白枯槁的手臂一瞬間似乎硬化成了某種利刃一樣的武器，像是刀切豆腐一樣地輕鬆劃開了構成湖心島的岩壁。

　　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的時間而已，原本靜靜飄浮在湖面上的那座面積算不得小的湖心小島就被分割成了無數碎裂的石塊，而後這些失去了滯空能力的碎石塊紛紛落入了湖水之中，接連發出撲通撲通的重物落水聲……

　　雷爾卻並沒有為眼前的這一幕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心念微轉，抽掉出一小半的陰屍潛入湖中去收集碎落下去的湖心島碎片——經過三個多月的學習以後，雷爾清楚地瞭解到那絕對是好東西！

　　如果說湖底分佈的魔源石普遍都是中等上下的品級的話，構成湖心島的，至少也是上等水準的魔源石，能在系統商店內兌換到的材料當然也越多，雷爾可不想放棄這樣一個大好的摟錢機會。

　　不過當然，在收集湖心島碎片的同時，法師塔最基礎的建設也不能因此而擱置。

　　由於受到洞穴環境本身的限制，雷爾選擇建造法師塔的這個位置可以說是相當特殊——地下，墓地，水上，空中，除去最常見的“普通”級法師塔之外，總共也只有十種的特殊位置中，這座要被選在這個洞穴中建設起來的法師塔，就佔據了其中的四種。

　　所以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光是根據環境著手進行對法師原塔設計圖的一些改動，就讓雷爾傷透了腦筋——地下塔的土元素，墓地環境的死靈氣息，水上塔的氣元素和水元素，空中塔的強大氣元素……

　　後兩者對地下塔所需的土元素有著絕對的強烈排斥性，而幾乎是所有的自然元素，都不會願意主動與死靈氣息融合。

　　雷爾光是為了平衡法師塔對這幾種最突出的魔法元素的融入和調和就掉了不知道多少把頭髮，更別說還要在其中完美地找到空隙增添位置給其他雖說不是最重要，但也需要在某些塔內建築中應用到的弱勢元素了。

　　不過，他的這一切努力和辛苦都沒有白費。在過去的三個月時間裡一次又一次被系統否定著的修改圖，在最後的最後，終於得到了通過！

　　而在設計圖通過以後，雷爾也終於能稍微松一口氣了——最艱難的部分過去了！之後……就只看實際操作能否將建築圖紙上的設計，百分之百地在現實中重現出來了。

　　湖面中心處，沒有收到潛水收集魔源石指示的陰屍們在幾隻進化陰屍的帶領下，很快分成了幾個小隊，開始分工建造法師塔的基座。

　　因為洞穴內幾乎90%的面積都是湖水的關係，雷爾的法師塔必然要以水上塔的基座為主，並且考慮到未來或許會有移動法師塔的可能（畢竟雷爾可不想真的一輩子只能長住在這個洞穴裡），塔基的滯空能力同樣非常重要，所以這裡雷爾選用了一種性能非常特殊的懸浮石。

　　既有很強的浮空屬性又能在水面環境下與水元素形成一種非常巧妙的迴圈磁場，使塔身不至於飄離水面過多……

　　完美的屬性當然也有著與之非常相配的“完美”的價格，雷爾一邊肉疼地付錢買齊了材料，一邊轉頭，對著還空蕩蕩一片的水面默默歎氣——

　　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可他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未來絕對會被窮死了！

　　獨立建造法師塔的法師你真心傷不起！

　　無言地又掏了幾把辛酸淚，雷爾出神地看了一會兒任勞任怨的陰屍小弟們那效率奇高畫面卻非常詭異的建設景象（廢話能不詭異嗎！半邊身子泡在水裡呢＝＝），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頭，鑽回帳篷裡去了——

　　監工神馬的完全不需要嘛！有那會兒空閒，他還不如先去陪小亞利安玩會兒。

　　要知道，等到塔基和各項基礎結構（比如走廊啦大門啦法師塔大框架啦之類的）建好以後，更細緻一點的構造安排、特殊房間建設還有附加功能添設，都是需要他親力親為的！

　　所以趁現在還有得空，他還是先……逍遙一陣再說吧！

　　——不得不說雷爾的這個決定實在相當英明。

　　等到兩個月後法師塔大框架修建完畢，雷爾終於親身投入到建設工作中去以後……

　　“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根本一百年也建不完的吧QAQ！”

　　對著一整座空洞洞只有大體輪廓，所有的房間都沒有裝飾安排所有預留的特殊空間都在等待著建造的法師塔，雷爾欲哭無淚。

　　他早該知道的！他怎麼能和陰屍這種不需要休息不知道什麼是疲憊的亡靈生物相比？

　　他們能好幾千隻一起不眠不休地趕工兩個月做出高塔框架，可他能一個人獨自完成這之後所有的精細工作嗎？開什麼玩笑！

　　忍不住又想要大聲咆哮，然而和之前的幾次完全沒有任何不同地，在雷爾最想要撂挑子不幹的當口，要命的系統提示音又慢悠悠非常令人火大地，鳴響了起來——

　　“叮！法師塔主體結構完成！系統獎勵玩家等級‘105’級解鎖，相應技能解鎖，系統溫馨提示，商店‘雇傭’板塊解鎖，玩家可花費金幣或者魔源石在商店中雇傭各等級職業者。”

　　＝口＝！

　　神馬！雇傭板塊？！

　　雷爾詫異地眨了眨眼，伸手點開系統面板，而後果然在商店圖示下發現了一個新亮起的選項——“雇傭”。

　　點進去以後，在看清系統說明那一瞬間，雷爾幾乎淚流滿面——我去！系統終於不坑爹了一回！

　　可被雇傭人員清單裡按照職業和等級清清楚楚地劃分了好幾大類，雷爾卻幾乎是第一眼就看清了“建築工匠”和“元素/特殊系智慧生物”這兩個類別。

　　前者當然可以最快地為雷爾那光禿禿空有外殼的法師塔打造出漂亮的外形和主人需要的建築風格，以及根據雷爾的要求完美地設計建造出臥室廚房浴室花園這樣的普通房間，而後者，則是可以輔助雷爾進行特殊房間的建設。

　　木系和水系智慧生物聯手打造的奧術花園，空間系生物輔助建造的束縛間，預知系生物法術加持過的探知間，火系生物和工匠自豪出品的工作間……

　　想著想著，雷爾幾乎都要流出口水來了！

　　飛速掃了一眼雇傭價格，發現無論是以金幣支付還是魔源石支付都絕對是遠超自己所料的划算，雷爾大手一揮，乾脆將他現階段所能想到的需要被雇傭人員挨個兒點了個遍——堆錢刷速度神馬的，作為曾經的財富榜第一，敗家子法師表示毫無壓力！

　　於是就這樣，在法師塔大框架被建立起來的第二天，雷爾率領著一大群系統出品的雇傭生物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第二輪建設！

　　在這個過程裡，小寶寶亞利安被雷爾交給了同樣由系統商店出品的嬰兒保姆照顧——雖然不管雷爾再怎麼忙碌每天也會抽出一定的時間和小寶寶玩耍相處，但他畢竟不能時刻陪在寶寶身邊，所以有個人能時刻不離地陪伴照顧寶寶，在雷爾看來非常必要。

　　而在那之後又是幾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隨著法師塔一日日的成型，雷爾周身的氣質有了相當實質性的變化——

　　從一個傳說中的技術宅轉變成一個合格的大法師，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雷爾卻度過得尤為漫長。

　　然而這一年來的付出和努力，曾經承受過的所有的迷茫和痛苦，以及因此而收穫的力量和智慧……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被證明，都是有意義的！

　　看著眼前這座靜靜漂浮在水面之上，即使是在陰寒幽森，黑暗空洞的岩穴之中也無法掩去那一身巍峨磅礡之氣的孤高巨塔，雷爾勾起唇角，緩緩笑開——

　　終於……刑滿釋放了！

12.一個娃不夠

　　雷爾抱著小亞利安站在高高的塔頂。

　　這裡，是他位於法師塔最頂層的臥室附帶的外置觀景台。

　　若是正常情況下站在此處放眼望去，相信方圓百里之內，所有的景物一定都能被盡數收進眼底，然而此時此刻，映現在雷爾和小亞利安的視野之中的，卻是一片黑暗荒涼……

　　——這當然……還是他們最初所在的那個封閉的海中岩洞。

　　雖然在法師塔建造的過程中，這個原本容積並不算小，但是也絕無可能輕易就容納下一座如法師塔這樣龐然大物的岩洞，已經被雷爾和雇傭來的空間系智慧生物們用空間魔法大大改造了一番（當然法師塔本身在內部建造時也應用了許多能夠最大程度拓展可用空間的空間折疊法術），但是能夠被改造的，也就只有岩洞內的空間大小而已，它本身所擁有的那種因為長時間作為陰屍生存之地所沾染上的屬於死亡和黑暗的腐朽陰冷氣息，卻是半點兒都沒有改變。

　　——當然，雷爾也並不希望這種氣息發生任何改變。

　　作為一個亡靈法師，他本就該將法師塔建立在一個死亡與黑暗氣息充足的地方。

　　所以雷爾對這個岩洞的不滿之處也只不過是來自於它的狹小閉塞不見天日而已，如果這裡不是深埋於地下，而是位於某處偏僻的原野深處或者隱幽的山谷之中的話……

　　那又該是多麼美好啊～

　　光是想像一下，雷爾就忍不住萬分陶醉了起來。

　　——說到底，他雖然是個亡靈法師，但是一來那只不過是遊戲中的職業而已，並不是雷爾真正的身份，二來……他的性格和陰沉自閉或許還漠視人命的“正統”亡靈法師們，也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

　　儘管父母因為意外事故而雙雙亡故，生前也因為職業的關係不能長時間地陪在雷爾身旁巨細無遺地參與他的每一次成長，但是他們對雷爾的愛卻一點也不少。所以雷爾不是缺愛的小孩當然也就不可能成長成什麼陰鬱失足少年。

　　甚至正相反地，雷爾其實是個非常樂觀積極，陽光爽朗的好少年。

　　雖說經過了父母意外離世的事情以後，雷爾變得非常穩重沉靜了，但是天性裡的某些東西是無法輕易改變的，比如……在無從選擇之下不得不將自己的法師塔建立在這樣陰森閉塞的地方，其實是件相當讓他感到暗傷和惱火的事情。

　　只不過……

　　“既然都已經發生了，比起時刻抱怨，平靜地接受事實還比較讓人好受吧。”喃喃低語了一句，雷爾舉起臂彎裡的金髮寶寶，輕輕吻了吻對方那帶著甜軟奶香味兒的嫩滑臉蛋兒：“你說是麼？小亞利安？”

　　“呼～～呵！”小寶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扁起小嘴兒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那軟萌萌的小模樣頓時看得雷爾什麼鬱悶憋屈都飛走了！

　　“哦呀，亞利安你困了呀？那我們先去午睡了一下好不好？睡醒了以後讓賽西路做杏仁蛋奶酥來吃好了，我記得你很喜歡那個的……”

　　話尾音很快消失在了關緊的落地窗內，雷爾抱著已經吹起了幸福的小睡泡的亞利安寶寶一起，窩進了他那張超級柔軟的豪華大床之中——管他什麼外面的局勢出去以後要先去哪裡落腳要不要現在就把法師塔從岩洞裡遷出去呢，這些惱人的雜事，哪裡比得上陪小寶寶午睡重要？

　　這麼想著，雷爾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於是就這樣，在法師塔落成的第一天，原本需要考慮許多事情的某位法師先生，很是理直氣壯地將大部分時間花在了陪伴某只小寶寶身上，等到兩人悠悠然結束了這場小小的“午睡”的時候，下午茶什麼的時間早就過了，摸摸肚子……倒是好像已經該吃晚餐了？

　　“賽西路！”

　　抬手打了個響指，而後隨著“噗”的一聲小小爆響，房間裡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影……

　　“主人。”

　　隱隱泛著青白的臉色，一身死氣沉沉的氣息卻難掩面容的英俊身姿的頎秀，來人正是法師塔建成之時，由系統獎勵而來的一批隨塔侍奉亡靈中，被雷爾任命為法師塔大執事的賽西路——據說，是個等級相當高的……僵屍＝＝

　　等級高有智慧神馬的這當然是好事，起碼很多法師塔管理上的雜事雷爾就可以交給對方處理，自己就能節省出很多時間和精力啦！

　　而且有契約在，也不怕他們背主或者做出些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

　　只不過……

　　作為一名普通正直的天朝青年，雷爾表示對著一張全無表情的青白僵屍臉，他真心感到壓力很大——太考驗神經了好嗎！為什麼不給他一個吸血鬼！那也算不死生物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和普通人類差不多啊QAQ！

　　“咳……晚餐時間快到了，菜色你可以看著安排，但是飯後甜點我想要吃中午吃過的那個杏仁蛋奶酥，順便給亞利安的蛋羹要比之前蒸得再軟一點。”

　　努力做出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吩咐著，看賽西路頷首領命後轉身離開，雷爾抱過一旁已經醒來並正用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自己看的小亞利安，湊近過來蹭了蹭他的臉頰：

　　“呼……好危險！賽西路這傢伙是不是有點太高能了？每次對著他都感覺壓力好大！這還只是第一天而已呢，小亞爾你說我們兩個接下來該怎麼辦？”

　　——怎麼辦？總之是絕對不能繼續再窩在這洞穴裡了！

　　有一年多都沒有照到陽光，雷爾簡直覺得自己都要發黴了！

　　“而且長期缺少陽光對小亞爾你的生長發育也不利。”

　　果然怎麼想都還是要出去的吧？

　　可是法師塔……又要怎麼辦呢？

　　才剛剛建成的法師塔還存在著一些小小的適應性問題，需要經過一段小心的磨合和調整時期，才能真正成為法師們手中叱吒風雲的逆天大殺器。

　　而在這段時間裡，最好不要讓法師塔脫離最初被建造起來時所處的環境，這樣才能最快最安穩地度過這段調整時期。

　　再加上雷爾發覺，自己和法師塔之間似乎真的存在著某種玄之又玄的緊密聯繫，讓他每每在產生“乾脆不帶法師塔把它留在這裡，我和亞利安兩個人先到外面的世界去定居看看”這樣的念頭的時候，都會心神不寧意識恍惚，好像全身都開始變得難受起來……

　　“比魔寵更加接近法師靈魂的存在麼？”

　　果然……不只是說說而已啊。

　　苦笑了一下，雷爾搖了搖頭，決定還是先帶著亞利安去解決掉晚飯再說——總歸不能讓他家小寶寶餓肚子不是？至於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

　　稍後再去考慮吧。

　　＊＊＊

　　結果那天到了最後，雷爾也沒有能得出什麼有意義的結論。

　　於是乾脆決定先帶著亞利安出去看看——有了法師塔的定向傳送陣，無論他在外面走了多遠，只要啟動身上的傳送水晶，都能立刻回到塔中。

　　再說他原本也沒打算在外面待上多長時間，畢竟他還不瞭解外界的局勢，要想說什麼在外面定居，還為時過早了。

　　脫下了身上一直穿著著的法師長袍，雷爾久違地換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閒服飾——他沒有打算從一開始就進入巫師界，在眼下這樣時局不明的情況下，他還是先從接觸普通人的世界開始才比較穩妥。

　　“那麼，賽西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法師塔的日常維護和管理就交給你了。有什麼問題立刻聯絡我，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是的，請您路上小心，塔主大人。”

　　——刻意用稱呼上的改變來變相提醒我的身份嗎？還真是……難纏的傢伙……

　　雷爾挑了挑眉，卻並沒有再說什麼。

　　抱著亞利安抬腳邁進眼前的傳送陣裡——傳送的目的地是法師塔所在的岩洞正上方的海崖上，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漆黑幽暗的石岩石壁被一片洶湧咆哮的壯闊海面所取代，儘管這天的天氣並不算很好，陰沉沉的積雨雲堆滿了天際，然而在時隔一年以後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見到廣闊無邊的天空……

　　雷爾深吸了一口氣，掩下想要流淚的衝動。

　　抱緊了懷中正好奇地瞪圓了一雙藍眸四處觀看著的亞利安寶寶，雷爾轉身——

　　總之，先離開這裡再……說……

　　心中的想法在轉過身來的一瞬間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硬生生打斷，雷爾詫異地瞪大眼睛，差點做出伸手揉眼以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幼稚舉動……

　　——黑暗神在上！誰能來告訴他，眼前的這兩個小娃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