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季揚並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再往前走幾步就是那個女生低著頭快步的和他擦肩而過， 眼角有點紅。

　　通過別人口述， 與自己親眼看見秦路易被表白的場景，對於季揚的衝擊是完全不同的。從認識秦路易到現在， 他沒在秦路易那裡碰過壁，什麼攻勢啊， 戒備啊都放到了最低點，太過自然的相處幾乎讓他把撩漢兩個字拋到了腦後。

　　他忘了秦路易本身的條件自帶將人迷得走不動道屬性， 兩人之間的氣氛偶爾有些曖昧就讓季揚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季揚的腳步有點挪不動， 他看著秦路易挺拔的背影，心裡很是糾結。

　　要是突然下點猛的， 別把秦路易給嚇跑了，畢竟現在他連對方是直是彎都不知道呢，萬一人是個直男呢，兩人現在還根本沒有一點兒朋友以外立場。

　　說不准帶他打遊戲啊，幫他補習英語啊，都是秦路易不好意思拒絕的緣故。

　　季揚這心裡嘀嘀咕咕犯病鬧矯情呢，一抬頭卻看見秦路易正好回頭盯著他。。

　　季揚莫名有種被抓個正著的侷促感，只能重新邁開腳步硬著頭皮走上去了。

　　秦路易回頭的時候， 不僅看見了季揚，還看見剛才那個女生的背影從樓梯間裡拐下去， 按照距離推算，季揚應該起碼是看見了剛才女生遞情書的畫面的。

　　秦路易心裡也有些舉棋不定。這種情況，要不要和季揚主動解釋一下？他並沒有過戀愛經歷， 所以並不清楚現在怎麼樣才是最好的處理手段。

　　兩人各懷心思，面對面站住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先進去吧，一會兒沒位置了。」季揚開口道打破沉默。

　　秦路易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自習室裡。

　　自習室長年都是滿滿噹噹的，他們進去裡裡外外兜了一圈才在很角落的位置找到了一個並排的兩人座。季揚趕快先把書給放上去，免得後面跟著進來找位置的人先把座位佔了。

　　繞那麼一圈，除了埋頭看書的，大半個自習室都注意到了他們兩人。季揚偶爾也是會和狄子哲一起來自習室的，但是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熱烈的注目禮。此時就連他們兩人已經坐下了，他還能感覺到一道道目光黏人的跟在自己旁邊的秦路易身上。

　　男神接受的禮遇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樣。

　　一些原本還能看得進書的女生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眼神裡透著好奇又關注的笑意。

　　秦路易對此已經習慣多年，但分擔視線壓力的季揚不一樣，他一手托在自己的臉側，微微擋住那些視線，這才感覺舒服了點。

　　真兇猛，他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季揚硬著頭皮拿出習題卷子，翻到做好標記的頁面，上頭的蝌蚪小字母立刻開始囂張的在他眼前打轉挪動。

　　為了高考惡補的英語在大一一年的幾近荒廢裡忘了個七七八八，現在重新做題別提多費勁兒，季揚咬牙做完一篇閱讀理解，覺得自己腦門都要冒汗了。

　　旁邊的秦路易手裡拿著一本外語原文書，看似好像在看書，但目光其實從書頁中偏離，全落在了季揚的身上。

　　好在正與習題較勁兒的季揚完全沒注意到，不然說不定手心腳心都要冒汗。

　　秦路易仔細的審視著季揚的臉。

　　他的相貌不能叫英俊，或許被形容成清俊更合適一點。濃眉大眼裡濃眉就跟季揚不沾邊，鼻子雖然也算挺拔，但也很東方，並不會像秦路易一般帶著深刻的稜角，他的嘴巴中等厚度，帶著些許肉感，因為色澤淺淡看上去顯得很柔軟，臉頰兩側各有一個稍微抿唇就會顯形的酒窩。

　　秦路易忍不住想像親吻他嘴唇和酒窩的感覺，他覺得嘴巴裡有一點乾燥，喉結忍不住滑動了一下。

　　季揚一手托腮，另一手拿著筆，筆帽隨著思索的動作而不自覺的在他臉上戳來戳去，戳一下就有一個肉乎乎的坑陷進去，看得秦路易格外心癢，差點兒想要用手試一試觸感。

　　「我做完了。」季揚輕輕呼了一口氣，生無可戀的將卷子推到秦路易面前，沒有察覺到對方眼睛裡溫度過高的情緒。

　　秦路易拿過卷子，將閱讀理解的原文飛快的看了一遍，然後看到季揚做出的選擇題，一溜到尾慘不忍睹的全是錯，這種程度明顯不是做做題目能夠挽回的了。秦路易估計自己得幫季揚從背單詞開始補起。

　　季揚抽空給自己剝了一塊水果糖，趴在桌上沒有精神氣兒的盯著秦路易給他改題。

　　「這道題的原文在這裡，這道的答案可以從這裡推理出來，」秦路易輕聲的講解給被英語吸乾精氣的棉花精聽，又將文章前後的意思翻譯出來。

　　季揚豎起腦袋和秦路易的湊到一起，他現在沉浸在英語的海洋裡，腦袋都是暈乎乎的，沒空分心想其他的事兒。秦路易不同，這種程度的英語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幼兒園程度的，他的心思就很容易分到別的地方去。

　　比如季揚剛才吃的水果糖好像是水蜜桃味兒的，此時隨著他呼吸都透出一股子清新的甜味來。比如季揚的臉頰白裡透粉，上面還有一些肉眼可見的細小絨毛，可愛極了。

　　「原來是這樣，」季揚撿回一點從前做題的思路，點點頭自己抽回捲子重新將邏輯整理了一遍，前面的不解一下通了。

　　他立刻拿回試卷開始做下面的一篇。漸漸有了做題的感覺以後，正確率就上來了很多，起碼一片閱讀理解裡面對的要比錯的多。

　　「這個我不是很懂，」季揚指了指閱讀原文裡的其中一小段。

　　秦路易看了一眼，正要給他開口解釋，忽然斜對面照過來一道閃光燈，直直打在他們兩人臉上。

　　季揚和秦路易一起轉頭看去，不遠處一個女生抱著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機，臉上也滿是尷尬。

　　他們的坐位在角落，所以光線昏暗。偷偷看了他們許久的女生想要偷拍一張照片，沒想到手機對昏暗的光源自動開了閃光，當場給人抓包了。

　　她心中的窘迫上升到極點，腦子一懵抱起自己的書就往外跑，活像是身後有兩個喪屍正追他。

　　季揚也是頭一回遇見這種事，面臨的尷尬並不比那個女生少。特別是旁邊坐著也被剛才閃光燈打擾的男生轉過頭來懵比的看著他時。

　　說到底圖書館並不算是一個補習的好地方，一來說話不能夠大聲，二來實在有太多雙眼睛盯著了。

　　誰知道記得關閃光燈的人已經拍了多少張照片了。

　　這樣補習不行。

　　從圖書館裡出來的兩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要說換個地方補習，那去哪兒又成了一個問題。

　　「到我那兒去補習好了，」秦路易提議，「反正晚上我沒有晚自習，咱們的時間都能對得上，這麼一來也能夠更加系統性的進行複習。」

　　到秦路易家裡兩人能夠獨處，當然是比公共圖書館好上不少。更別說季揚心裡抱著花花腸子呢，對於這樣的提議自然是毫無意見的就點頭同意了。

　　季揚回到寢室，自己翻出詞彙書自覺的開始背單詞，沒等背掉二十個，宋楠給他發微信了。

　　小南瓜：喂，你上學校論壇的帖子了。

　　揚揚大寶貝：啊？

　　小南瓜：網頁鏈接

　　季揚放下詞彙書，順著宋楠給的網頁鏈接點進去，發現帖子的標題是【所以，歷史系的系草是gay？】

　　發帖人的等級很低，明顯是一個小號來的，說話開門見山。

　　「如題，開學有一段時間了，不少妹子應該都想在大學談一場戀愛，但是呢，告白什麼的眼睛要擦擦亮，別看見基佬也拚命往上撲啊，我覺得秦路易是gay吧。」

　　1L：樓主能開天眼？本人gay達滿級，就沒覺得他是gay。

　　2L：的確一點都不像啊，怎麼看都是直的。

　　樓主於是跟著補了幾張圖片，一張就是剛才下午兩人在圖書館講解英語的時候拍的，一張是軍訓時候季揚給秦路易送水意外被學校官方宣傳軍訓風貌的攝像機拍到的，第三張竟然是秦路易在寢室樓下的花壇邊和季揚面對面的照片。

　　「據說第三張是抱了的哦，就是時間太短沒拍到而已~這還直男，有這麼樣的直男嗎？」

　　撇去當事人的立場，從客觀的角度來說，這三張照片並不能看出什麼有的沒的來。季揚只是對自己和秦路易的照片隨意被po到論壇上這一行為有些無語。

　　帖子的風向至此還沒被帶起來，季揚繼續往後看才知道這貼怎麼蓋出的高樓。

　　因為一些人依舊覺得照片看不出什麼來，頂多是兩個朋友比較親密而已，樓主不太高興了。

　　樓主：呵呵，要麼睜眼瞎，要麼就是不願相信吧，我就是挺看不慣的，明明就是一基佬，偏要裝什麼直男，騙妹子騙的很有成就感？

　　樓主：同性戀是病好麼，早點治病去吧，省的哪天就拜拜了。

　　樓裡跟著樓主的回復，一下炸鍋了。

　　24L：樓主好像有點搞笑吧？自己YY一出大戲還要怪到別人頭上，秦路易那邊並沒有接受任何人的表白，目前還是單身好伐。

　　25L：我們系的系花都被乾脆利落的拒絕過，你說人欺騙妹子感情從何而來。

　　26L：只有我一個人的關注點在於樓主對秦路易的定位在系草上嗎……這也太小家子氣了，秦路易明明是校草級別的男神。

　　……

　　38L：照片裡的另一個男生是大二學長吧，他好像的確是彎的沒錯了。

　　季揚忍著想打爆樓主狗頭的心情，皺著眉頭往下拉，沒想到更腦殘的言論也出來了。

　　樓主：沒錯啊，所以你覺得一個直男會和同性戀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