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未知的記憶
第183章
眾人皆驚。
喬驚霆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把仿佛懸於空中的刀,但他們都很清楚,正有人握著那刀柄,而那個人,就是白邇!
喬瑞都狂吼一聲,身體瞬間“融化”,那柄短刀一下子被腐蝕了,接著,濃稠的酸漿向著四周擴散開來,圍攻他的敵人頓時嚎叫著躲避。
元素化這一招是喬瑞都的殺手鐧,使用起來非常耗費體能,所以大多情況下,他都不會使用,現在顯然是到了危急時刻。
白邇顯出身形,手中多了一把黑傘,傘尖在地上一撐,身體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跳出了酸漿的範圍。
喬驚霆一個箭步沖向了白邇,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大吼道:“你幹什麼?!”
白邇一刀紮向了喬驚霆的小臂。
喬驚霆眼中閃過驚異,無奈鬆手,白邇一腳踹開了他,一言不發地撲向了喬瑞都。
喬驚霆咒駡一聲,飛快地追了上去,他的速度略遜于白邇,情急之下,一道閃雷從天而降,直接砸到了白邇頭頂。
白邇閃躲不及,被電倒在地,喬驚霆沖了上去,將他的胳膊反擰到背後,怒叫道:“你他媽瘋了嗎!”他剛剛才圍觀過方遒對江城的背叛,而且也是背後襲擊心臟要害,現在情緒極其敏感,心裡有個聲音在拼命說服他,白邇不會背叛,白邇不會背叛,可是……
白邇扭過頭,倔強地看著喬驚霆。
禪者之心的人沖向白邇,這些人在喬瑞都被驅逐的時候大概都叫過好,現在卻表現得忠心耿耿。
鄒一刀橫刀攔下他們,隨後陳念顏也喝止了他們。
喬驚霆看向喬瑞都,只見奔湧四散的酸漿正在聚攏,重塑他的形體輪廓,但他最終沒有恢復肉身,仍處於元素化的狀態,他半跪於地,捂著心口,惡狠狠地瞪著白邇,氣喘著說:“你早就想殺我了吧。”
白邇抬頭看著他,沒有回答,眼中只有森冷的殺意。
“我在戰場上,會將重要部位保持著元素化的狀態,就是為了防止你這種雜碎的偷襲。”喬瑞都咬牙切齒,“你想殺我?我保證你會死在我前面!”
喬驚霆看了看喬瑞都,又低頭看向白邇,沉聲道:“白邇,為什麼?”
“他不該死嗎?”白邇扭頭看向喬驚霆,理直氣壯地說,“他遲來了這麼久,等我們兩敗俱傷,他什麼居心你看不出來嗎!”
“那你也不至於要殺他!”
“為什麼不至於!為什麼要留一個心懷鬼胎的人在身邊,他早晚要害死我們。”白邇高聲叫道,“為什麼不能殺他,就因為他是你弟弟嗎?”
“對!”喬驚霆厲聲吼道。
喬瑞都微怔,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白邇怔了一怔,眼圈微紅,滿臉的委屈與不甘。
喬驚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所以那次在輪回鎮,不是我看錯了。”
“你沒看錯,當時我就想殺他。”白邇死死地瞪著喬驚霆,“我就是要殺他,怎麼樣?你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我逮到機會就會殺了他!”
“你這個混蛋——”喬驚霆氣得腦仁要爆炸,卻不知道該拿白邇怎麼辦。
喬瑞都看著白邇的目光也異常歹毒:“好啊,有種擇日我們擂臺……”
“你他媽也閉嘴!”喬驚霆怒瞪著喬瑞都,“喬瑞都,驚雷不會再和你這種毫無誠信的人結盟,不管你有什麼陰謀詭計,都別想再算計到我們頭上。”
喬瑞都怒目而視:“喬驚霆,你就是個大傻逼,你知道個屁。”
“我只知道我唯一虧欠你喬瑞都的,就是把你帶進這個遊戲!”喬驚霆的聲音在發抖,目光卻是死一般地冷漠,“但是我幫你殺了楊泰林,讓你掌控了禪者之心,所以我還清了,你聽著,我他媽還清了,從今天開始,你我橋歸橋、路過路,再沒有瓜葛。”
喬瑞都雙目圓瞪,額上青筋暴突,他嘶吼道:“我去你媽的喬驚霆,在你眼裡所有人都他媽是好人,只有我是壞人,永遠都是這樣!你早晚會後悔!”
喬驚霆把白邇從地上拽了起來,他看了看天色,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了,這漫長得一夜終於要走到盡頭。
喬瑞都繼續吼著:“你不是我哥哥,你什麼都他媽不是!你根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你什麼都不是!”
喬驚霆沒有理會喬瑞都的發瘋,時至今日,再聽這些話,他的內心竟然已經毫無波瀾,他突然意識到,以前他會為喬瑞都的刻薄毒舌氣得直跳腳,大概是因為,他心裡還有那個小小的、乖巧的弟弟的影子,還對這個人抱有一絲絲期待,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剩了。
他以詢問的眼神看了鄒一刀一眼,鄒一刀點了點頭。
尖峰兩個領袖人物一死一傷,假面和蔓夫人都撤了,喬瑞都受傷,這仗是打不下去了,他們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趁著禪者之心的人還在扛著,三人直接進入了機械城副本。
至此,深淵遊戲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戰役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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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蠶的地盤,喬驚霆就把白邇重重扔到了地上。
白邇默默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喬驚霆張嘴要說什麼,鄒一刀趕緊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都冷靜兩天再說,現在都去休息。這段時間誰也不准離開這裡。”
喬驚霆煩躁地扒了扒頭髮,疲倦地坐在了凳子裡,他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白邇也一身是血,他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身,低聲道:“如果我真的殺了他呢?你要給他報仇嗎。”
喬驚霆沒有抬頭,沒有回應。
白邇眼中難掩失望,轉身走了。
良久,喬驚霆才重重地“艸”了一聲。
鄒一刀把吐了口煙圈,嘲弄地說道:“神他媽扯淡啊,白邇這怎麼跟爭寵似的。”
“去你大爺的。”喬驚霆沒好氣地說。
“真把你當哥的,不是你弟弟,不把你當哥的,卻真是你弟弟,小同志,你這人生也挺糾結的。”
喬驚霆歎了口氣:“就你有嘴?少說兩句話,傷能恢復得快一點。”
鄒一刀聳聳肩:“我去休息了,你也趕緊回房間吧。”
“在哪兒不是休息。”喬驚霆嘟囔一聲,直接倒在了沙發上。他治癒卷軸全用光了,而且沒有積分買新的,所以他只修復了致命傷,身上的大小傷口還沒凝血,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是疼而已,疼得他每一根神經都無法平靜下來。
好久沒受這麼重的傷了,即便趙墨濃不撤,他們其實也撐不了太久,不過值得慶倖的是,方遒一直有趙墨濃在對付,否則以方遒憎恨他們的程度,驚雷五人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但是,方遒為什麼背叛江城?看方遒的態度,他是受到貝覺明指使的吧。如果方遒早就和趙墨濃結盟了,那倆人打得死去活來難道只是做戲?貝覺明又是許了方遒多大的好處,讓他背信棄義,甘冒風險偷襲江城?
還有白邇,真的是因為喬瑞都不守信用所以痛下殺手?即便他一直就想殺喬瑞都,但當時喬瑞都正和他們統一戰線對抗尖峰,那確實是偷襲的好時機,卻不應該是殺他的時候,白邇怎麼會這麼不顧全大局?
喬驚霆直覺這件事跟白妄有關,因為在開戰之前,白妄跟白邇提了跟太歲項鍊有關的事,還問起項鍊的來歷,甚至問起他的家人,當時白邇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白邇對白妄說的話,肯定有所隱瞞。
還有貝覺明、湯靖川,這兩個人的行為更加讓人捉摸不透,方遒背叛江城,又被貝覺明絞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遊戲,這一晚上,幾大公會死傷過千,太陽新生的一天,不知道遊戲的局勢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喬驚霆越想腦袋越疼,甚至蓋過了身體的疼痛,他在那迷迷糊糊的疼痛中,逐漸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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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驚霆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這是舒艾告訴他的。他並不是睡著了,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舒艾惱怒地發出一連串的責任:“你沒有治癒卷軸了為什麼不跟我們說!即便是洗過神髓,血流多了一樣會死,你知不知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有多危險!”
喬驚霆哂笑兩聲,沒往心裡去:“當時太困了,想睡一覺再說。”
舒艾怒道:“要不是蠶發現了,你這一覺可能就醒不過來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啊!”
“你別生氣嘛。”喬驚霆心想,舒艾發起脾氣來還挺嚇人的啊,“以後再也不會了。”
舒艾氣得眼圈都紅了。
喬驚霆頓時感到很自責,他柔聲道:“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鄒一刀打哈哈道:“哎呀,舒艾,你別往心裡去,這小子皮糙肉厚的,沒那麼容易死的。”
舒艾輕哼了一聲。
喬驚霆松了一口氣,環顧四周:“悟非和白邇呢?”
“白邇說他要閉關幾天,誰也不見。”鄒一刀又補充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讓蠶看著他了,他要是離開機械城,我們馬上就會知道。”
喬驚霆點了點頭。
正說著,沈悟非走了進來,他臉色還是很憔悴,走路有些晃蕩,整個人看上去好像更加弱不禁風了。肉體的損傷容易治癒,精神的過度消耗卻非常難恢復,無論是國仕的能力還是治癒卷軸,對精神力的修復作用都是很微小的,所以要靠蠱師自我的治癒,這個治癒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很顯然,沈悟非還沒恢復好。
喬驚霆擔憂地問:“悟非,你這個樣子,還是回房間躺著去吧。”
沈悟非拜拜手:“我好多了,我心裡好多事,根本睡不下。”
“那一夜確實發生了很多事,刀哥應該把後面的事都告訴你了吧。”
沈悟非手捧著熱茶,抿了一口,輕聲道:“嗯,貝覺明晉級了……”
“這下蘭蔓該有重大的危機感了。”
“這一戰到底死了多少人?”
沈悟非道:“據說有一千三百多人,尖峰和我們的聯盟,基本上五五開吧,這一戰下來,禪者之心的人數又恢復到最多了。”
一千三百多人,聽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數字,但對於經歷過那場戰鬥,見過屍體鋪滿整個涿鹿之野的人來說,這數字聽上去都泛著血腥的死氣。什麼叫屍橫遍野、什麼叫血流漂櫓,他們親眼見過。
想起那一戰,每個人都體會到一陣窒息的沉重。
鄒一刀沉聲道:“便宜喬瑞都了。”
“喬瑞都的時機拿捏得很好,大大消耗了我們雙方的戰力,禪者之心最後來橫掃戰場,才死了不到百人。”沈悟非皺起眉,“這個人自私功利至極,以後再不能合作。”
喬驚霆寒聲道:“我也不想再見他。”喬瑞都在鬥木獬和他們並肩作戰的那段時間,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多少有了那麼一丁點和緩,他甚至以為喬瑞都對驚雷是有一點感情的,沒想到全都是他媽的自作多情,喬瑞都一點都沒有變,一直在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自己的自由達到自己的目的,無論是禪者之心,還是驚雷,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可用、可拋。
現在,就像他說的那樣,倆人已經兩清了,從此他們各自走各自的路,他唯一的底線,就是不會主動殺喬瑞都,但若喬瑞都擋了自己的路,傷了自己的同伴,他……絕對不會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