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戲與情變炸彈
從抵達銀川第二天起,緊張又充實的電影拍攝生涯又再開始。由於拍攝場地租用時長有限制的原因,拍攝日誌的安排非常緊湊——尤其是對於幾位主演而言。這部電影一開始是雙女主設定,念奴和臨鈺兩個角色分別由影后許茉和人氣花旦呂夢非飾演。但是後來由於劇本的精益求精和一再改寫,再加上咖位的不同,念奴這個角色逐漸成為了絕對的女一號。因此,許茉和幾位老演員的戲份也就最重,拍戲也最辛苦。顧涔雲所飾演的溫聿修只是個配角,雖說每場戲的強度很大——幾乎都需要拍攝騎馬、打鬥等等的動作戲,但是每次拍完都有充足的時間去休息。
然而在這種相對寬裕的對待下,邵茜茜卻感覺到顧涔雲比以往更加認真——哦,就比如說,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店房間裡吼台詞。只是奇怪的是,他拍戲的狀態卻似乎變得差了一點——也不是整體水平都下降了,他的戰爭戲、男人戲都基本一遍就過,只是每當演到人物對於臨鈺的矛盾心理的時候,就很容易吃NG。
吃NG是每個演員都會經歷的,有些人把這個現象歸咎於顧涔雲還不熟悉環境,也有的人偷偷笑顧涔雲果然是個花瓶。然而,邵茜茜還記得顧涔雲拍攝《變異》時每場都一遍過的情景,現在這個NG多次的狀況就很顯然和顧涔雲本身實力不符了。不僅是她,面對這種從未發生過的事情,顧涔雲本人也隱隱約約焦躁了起來。
晚上,酒店房內,邵茜茜看著一個人坐在窗邊翻劇本,卻明顯心情不佳的顧涔雲,想了想,端了一碗宵夜給他,瞄了一眼劇本和下面壓著的拍攝日誌,原來明天要拍的就是溫聿修和臨鈺公主獨處的重頭戲:城樓上,臨鈺公主請求溫聿修帶她走,溫聿修拒絕,臨鈺公主愛情夢碎,無聲落淚奔離城樓。
看顧涔雲皺著眉頭,邵茜茜脫口而出:「顧涔雲,要不要我給你對一下明天的戲?」話還沒說完,她就噤聲了,瘋魔了,自己又不是專業演員,和他對個什麼鬼戲!她已經準備好了顧涔雲嘲諷的話落下——「就當我沒說過吧,宵夜要趁熱吃哦。」
顧涔雲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考慮了一下,把劇本往她的方向一遞。
邵茜茜:「……」
她硬著頭皮接過劇本,沒話找話說:「你不用看台詞麼?」顧涔雲嘲道:「明天拍戲,台詞沒背熟,你覺得那是我的作風麼?」
「那我就飾演臨鈺公主,我念台詞了。」邵茜茜拉了一張凳子坐在顧涔雲身邊,抖了抖劇本,展開台詞頁,看顧涔雲沒有反對,儘量把台詞一次看完背下來,做到念的時候不因低頭看劇本而打斷。在心裡默念兩句,邵茜茜醞釀了一下情緒——「聿修,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麼?」
顧涔雲輕聲道:「記得。」
邵茜茜接著道:「我也記得。已經過去十年了,但是我還一直記得。」
顧涔雲不語。
邵茜茜記下了他這個眼神,終於忍不住打斷了這場戲,用一種屬於觀眾的忠實口吻默默吐槽說:「不對啊,臨鈺是溫聿修近在眼前卻不能擁有的人,可是剛才念台詞的時候,你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塊叉燒。」
顧涔雲:「……」
重來一次。
這回,顧涔雲很顯然投入了許多。邵茜茜不懂什麼資深影評人的門道,但從一個觀眾的角度,她的確被顧涔雲帶入了戲。他低頭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帶著一種淡淡的平靜的懷念。念到了剛才打斷的那個地方,她低頭看劇本,神傷道:「以前,母后離開的時候,你對我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物可以永恆,漫漫百年人生,也如蜉蝣一世。但是哪怕短暫如流火知了,總有屬於它最燦爛的時光。那段時光可以讓它抵過離別後無數黯淡的黑夜。你許下過一句誓言——若你是知了,我就是夏天。知了只活在它的夏天裡,夏天一結束,它就死去。如今想來卻是說反了。」
「公主殿下……」
邵茜茜抬眼,嘴唇有點緊張地抿起來,烏黑的雙眼看著顧涔雲:「從你離開我之後,我寄出的每一封書信,你都從來不回。就連家僕遠親都能收到你的信,而在我的寢宮,你卻是一個永遠杳無音訊的人。我選擇從這裡出關,只是想問你一句,在你心裡,真的有過我麼?」
顧涔雲出神地看著她的眼睛,想都沒想就說:「說什麼傻話,當然有。」
「?」邵茜茜疑惑地低頭看了看劇本,小聲說:「劇本裡好像沒有這句台詞,溫聿修的台詞應該是——無論臣在何方,都不會忘記曾經對殿下許下的誓言。」
顧涔雲惱羞成怒,怒吼:「我想改台詞,有問題嗎?!又不是正式拍戲!」邵茜茜差點笑抽,但是知道顧涔雲已經炸毛了,連忙忍住笑,表情古怪地回答:「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您愛改就改。」
顧涔雲尷尬地看了她一眼,邵茜茜偷笑。對戲又再一次開始。最終,那天晚上,他們延遲了睡眠時間一個小時,終於把第二天的戲對了三遍以上。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邵茜茜也算是當過黎胥幾年助理的人,憑藉不算豐富的語言,給顧涔雲描述了一下劇情裡的心理。過後邵茜茜驚訝地發現,顧涔雲其實不是不懂,他只是因為從沒在電影裡演過深入的愛情戲,大多數都是點到即止。所以對這種情深的戲碼感到很陌生,不知如何詮釋。對戲一晚之後,顧涔雲吁了口氣,總算找到了點建立在流程熟悉度上的感覺。
翌日。
那場戲的拍攝地點和時間,是處於黃昏的城樓之上。
邵茜茜站在攝影機後面,全場很安靜。呂夢非所飾演的臨鈺公主長髮披肩,身著雍容華貴的唐朝盛裝,而溫聿修只著一身略有些破舊的鎧甲,只是氣勢上卻絲毫不落於一國公主之下。溫聿修側顏清秀而堅定,臨鈺痴痴凝視著溫聿修的側臉,啟唇:「從你離開我之後,我寄出的每一封書信,你都從來不回。就連家僕遠親都能收到你的信,而在我的寢宮,你卻是一個永遠杳無音訊的人。我選擇從這裡出關,只是想問你一句,在你心裡,真的有過我麼?」
溫聿修看向遠處,眼神平靜:「無論臣在何方,都不會忘記曾經對殿下許下的誓言。」
臨鈺上前一步,眼中浮現淚光,逼問他:「那麼,你為何要一直躲著我?溫聿修,你到底有沒有一句實話!」她咬住了嘴唇,像是懊悔自己的出格,但下一刻,又露出了一副豁出去的——幾乎能稱得上是孤擲一注的表情:「溫聿修,我知道你的心意,求你帶我走,我不想嫁給單于,我喜歡的人是你。我願意一輩子隨你在這片草原遊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什麼都不在意——我要你現在選擇。」
重點來了!邵茜茜嫌攝影機監控屏不夠清晰,連忙抬眼看向顧涔雲。
只見那少年將軍怔怔看著臨鈺,輕輕地伸出了手,臨鈺定定地看著他,只是下一刻,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眼中浮現出種種複雜神情——心動、痛苦、矛盾、掙扎、最終平靜,那曾伸出的、還停在半空的、願意拋開一切去換為了他們的未來的手,最終輕輕收攏,慢慢收了回去。空蕩蕩的手心,只握住了空氣。
邵茜茜在心裡點了個贊:這個動作做得太好了!
攝影機還在轉動,臨鈺的表情黯淡如死灰,溫聿修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在臨鈺面前單膝跪下:「臣無法完成公主的命令——請公主責罰。」
臨鈺緩緩退後,轉身奔離了城樓。華麗的衣擺拖在身後,一下絆倒了大唐的公主。只是她卻沒有爬起來,直接伏在地面大哭了起來。
「卡!」郭杜山起身,鼓了鼓掌:「一次過!」
顧涔雲露出了一個笑容,心情頗好地順手扶起了還躺在地上的呂夢非。邵茜茜很激動,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之後的拍攝將會順利了起來?
果然,後面的拍攝不出她所料地突然順暢了以來,顧涔雲吃NG的次數驟然下降,到了後期基本場場都兩遍之內能過,其中一遍還常常是補拍鏡頭,以及對手的原因導致NG重拍的,跌破一眾人的眼鏡,仿佛之前那個場場NG的人不是他一樣。之前偷笑他是花瓶的人自動噤聲,邵茜茜默默看著,只再一次印證了娛樂圈裡只憑實力說話這個道理,所謂的風言風語無法說清,只能用行動去證明、去掃除。因為這種超乎尋常的順暢,導致拍攝的時長大大縮短,本來預定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去拍攝,結果才一個月出頭,就已經拍得七七八八了。
邵茜茜最近的生活也比較滋潤,趙澤終究還是良心發現,給她開了小灶,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張簡易單人床給她,放在顧涔雲的大床旁邊。幸好那日之後,顧涔雲再也沒發過瘋要她睡上來——見鬼了,就算他要求,她也不會聽從的。顧涔雲在劇組拍戲的過程裡,她就在一邊看,或者刷刷微博上上網看新聞。在相較都市而言比較荒涼的銀川,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消遣了。
今日是待在銀川的倒數第二日,忙著趕戲的顧涔雲給她放了個假,讓她自己在銀川玩個夠。邵茜茜還是選擇了參觀影視城,雖然早些日子已經跟著劇組把影視城著名的景色走遍了,但是在拍攝時期裡,這種空蕩蕩的影視城可不是常有的,站在街道上不時就有一種穿越的感覺,偶爾又變成一種包場的感覺。邵茜茜拿著相機周圍拍,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微微一震。
她按亮屏幕,一條新浪微博的熱點推送赫然出現,猶如一枚炸彈在她眼前炸開——《金童玉女疑遭情變?!韓珊摘下情侶對戒,黎胥缺席新專輯發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