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微醉
七月過半,天氣逐漸轉涼。
回京述職的武將們,陸續抵達避暑山莊,軍中將士的演武大賽,就在夏宮附近的軍營中舉行。
皇帝和皇后娘娘親臨軍營觀賽,諸將士自然更加氣勢高昂,雄姿英發。
演武大賽分為騎術、射箭、比武三個部分。
薛靜姝雖然是個外行,只看個熱鬧,但也看得出,大衍朝這些將軍們,都是有真本事的。
前兩回過後,諸位將軍難分輸贏,如今,只剩下真身肉搏的比武了。
因為太皇太后的托付,她特地多分了幾分關注給那位秦將軍。
她原本看秦將軍身材魁梧,以為他在騎術等環節會吃些虧,不想人不可貌相,秦將軍的動作與技巧都十分嫻熟靈敏,令人刮目相看。
在場的除了帝后與眾將士,還有朝廷文武百官,以及皇族宗親。
眼下,安親王就坐在皇帝下手不遠處。薛靜姝看到他身後那個侍衛,正是疑為柳兒哥哥的那位。
此刻,柳兒也站在薛靜姝身後,不過,她並不多看,只微微垂著雙眼。
擂台上打得精彩,貼身肉搏最能看出每個人的斤兩,原本不分輸贏的眾位將軍,眼下已經有幾人被打落擂台。
台上站著的那位將軍武藝不凡,連挑幾人仍還游刃有餘,終於輪到秦將軍與他對擂。
薛靜姝睜著眼睛看得仔細,兩位將軍路數不同,秦將軍穩紮穩打,另一位將軍則機敏靈巧,靠的是巧勁。
最終還是秦將軍略勝一籌,不過他守了一陣擂台,還是被別的將軍擊敗了。
十幾位將軍輪番上台,最後台上剩下一人,是最終的勝者。薛靜姝之前聽人傳報,這位將軍姓雷。
雷將軍長相頗有幾分不羈,他朝帝后行了個禮,道:「陛下、娘娘,卑職在邊關之時,曾聽聞神武大將軍威名,不知今日可否讓卑職開開眼界?」
薛靜姝有些意外,不過想來也是,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些武將們,恐怕每一個都樂於與人切磋出高低。
皇帝緩聲說道:「厲將軍可在?」
這話過後,場上靜了一瞬。很快,眾人看見有個身影如鳥兒一般,從遠處一棵大樹上飛速靠近,穩穩落在擂台之上。
厲東君到後,衝著皇帝與薛靜姝的方向拱了拱手,當是行禮。
他這般行狀,也無人多說什麼。在場眾人都知神武大將軍這個頭銜意味著什麼,與他們這些靠軍功攢起來的是不一樣的。
皇帝說:「厲將軍,雷將軍想與你切磋切磋,不知你意下如何?」
厲東君上下看了看雷將軍,搖頭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雷將軍面色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麼,但他也咬牙承認了,方才厲東君落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兩人武藝無法相提並論,「不錯,在下並非將軍對手,但還是想與將軍比試一二,請將軍成全。」
厲東君看他說得認真,也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站直了身體,說:「那就來吧。」
兩人都可稱得上高手,他二人之間的較量,與方才眾多將軍們的比試又有所不同,看得人眼花繚亂,瞠目感歎。
不過,就如厲東君所說,雷將軍並非他的對手,數十個回合之後,兩人已分出勝負。
雷將軍後退一步,眼中已沒有之前的不服,心甘情願的拱手行了一禮:「在下輸了。」
厲東君略略點頭,他的視線在場中掃過一遍,在皇后身後頓了一下,又在安親王身後頓了一下,嘖了一聲,原來那小子是安親王的人,下次遇見了,還得揍。
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逐一行賞。
之後的論功宴,薛靜姝不曾參加,提前回了夏宮。
寢殿內,她稟退伺候的人,單獨留下柳兒,牽了她的手,問道:「今日你也看見他了,若什麼時候想要與他見見面,隨時來跟我說。」
柳兒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誠實道:「娘娘,方才有個人遞了這個給我。」
薛靜姝接過展開來,紙條上僅寫了幾個小字:寶兒,是你嗎?我是哥哥。
她抬頭看著柳兒。
柳兒的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用衣袖胡亂擦著眼淚,哽咽道:「就是他,只有哥哥會這麼叫我。」
薛靜姝輕輕歎了口氣,親自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傻柳兒,你哭什麼呢?見到了哥哥,應該高興才是。」
柳兒咽嗚說道:「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想他們,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那樣的,就算他們當初拋棄了我,我也不恨,我還是會想。」
薛靜姝輕聲道:「既然想,就去見一見。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只剩這一位哥哥,若不見他,以後還要後悔。」
「可是、可是他是安親王身邊的人,安親王又是大壞蛋,娘娘你說,哥哥他會不會也成了壞蛋?他要是變壞了,我就不要他了。」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安親王或許比柳兒想的還要壞,但是,為了安慰這個傻姑娘,她不介意說兩句好話。反正現在她和皇帝都已經有了防備,不怕安親王或他身邊的人有什麼舉動。
她道:「其實仔細想來,這安親王也就好色了些,並未做別的壞事,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柳兒吸吸鼻子,說:「好色就已經很壞了,哥哥他要是有樣學樣怎麼辦?他會不會現在已經給我娶了十個八個嫂子?」
薛靜姝撲哧一聲笑起來,「安親王府裡的姨娘侍妾,總共加起來都還沒有十個八個,你哥哥身為侍衛,怎麼可能越過主人家去?況且,就算他真娶了十個八個,只要是兩廂情願,沒有強迫別人,那我們也不能說什麼是不是?」
柳兒皺皺鼻子,說:「不行,他要是真的娶了十個八個嫂子,我也不理他。天底下這麼多壞男人,要是陛下也像他們一樣,娘娘可怎麼辦?」
薛靜姝替她擦了擦哭花的妝容,笑著歎道:「放心吧,陛下不會那樣做的,你也要對你哥哥有些信心。」
柳兒慢慢止住眼淚,想了想,又問:「我跟他見面,要是被人看見了,會不會傳出什麼對娘娘不好的話來?」
薛靜姝道:「不會的,等你什麼時候確定要與他見面,我替你安排好,不會讓外人看見。況且,就算別人傳了什麼話又怎麼樣?我相信你不會做不利於我的事,陛下也相信我,這就夠了。」
柳兒這才點點頭,認真說道:「那先等等,等我寫封信問他,到底有沒有十個八個嫂子,再決定要不要見他。」
薛靜姝失笑道:「好好,都依你。」
皇帝夜裡才回來,薛靜姝已經先安置了,但還不曾睡著。
皇帝來時,身上還帶了些酒氣。薛靜姝披了件外袍起身,讓人去將準備好的解酒湯端來,又走上前,親自替皇帝更衣。
「陛下喝了多少?」
皇帝的雙眼難得有些迷離,他揉了揉額角,說:「這群人個個都是酒罈子,又全是真性子,他們來敬酒,不得不喝。」
薛靜姝瞭解的點點頭,接過宮女遞來的醒酒湯,輕輕吹涼了,送到皇帝手邊,「陛下快將這湯喝了,不然明日起來准要頭疼。」
皇帝一手攬著她,一手端著湯,往後退到床邊坐下,「曼曼今日還不肯餵我麼?」
他喝了酒,氣息比平日還要灼熱幾分,薛靜姝靠在他身上,就如躺在一塊鐵板上一樣。
而且……皇帝不知什麼時候已有了反應,下頭硬硬的抵著她。
她紅著臉,嗔道:「陛下難道就是這樣一路回宮來的?」
皇帝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低沉地笑了笑,「不小心喝了一碗鹿酒,曼曼見諒。」
薛靜姝見他這樣,便知他真的有些醉了,只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解酒湯,輕輕吹了吹,遞到皇帝嘴邊,「陛下快喝吧。」
皇帝卻磨人的膩著她,搖頭道:「曼曼用嘴餵我。」
若是平日,薛靜姝也就撂下碗不管他了,可今晚皇帝醉了酒,更加磨人幾分,也更讓人心生不捨。
她往外看了看,見宮人們早已退下,便紅著臉,含了一口解酒湯進嘴裡,雙手搭在皇帝肩上,將自己通紅的嘴唇送上去。
皇帝一口含住,大掌伸進她鬆垮的外袍裡,四處點火。
薛靜姝忙說:「陛下等等、等等……先把湯喝了。」
皇帝充耳不聞,企圖矇混過關。
薛靜姝用力掙開他,說:「陛下若不喝湯,今夜就別在我這裡安置了,省得明日起來向我抱怨,說頭疼。」
這招果然有用,皇帝頓了一下,勉強抬起頭,接過那碗湯一口灌下,然後將碗撇在一旁,抱起薛靜姝放在床上。
薛靜姝面紅耳赤,小聲說道:「陛下可得輕一些。」
皇帝點點頭,摸著她的小腹道:「皇后腹中有皇兒,為了他,曼曼已經受了這麼多的罪,我自然要留心,不能讓曼曼白受罪。」
薛靜姝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埋在他頸邊,「可不單單是為了我,也為了陛下,為了我們的孩子。」
皇帝偏頭含住她的紅唇,含糊道:「是,為了我的曼曼,為了你給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