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難耐
兩日後,太皇太后突然降下懿旨,將永平郡主的四女兒,許給西北鎮關秦將軍為妻,特許秦將軍完婚後帶著家眷去邊關。
旨意一出,不少人都在猜測太皇太后的用意。
有人想著,是否這位永平郡主家的姑娘惹惱了太皇太后,被厭棄了,所以要將她遠遠的打發。
也有人想,莫非這位有熊瞎子之稱的秦將軍,就此要飛黃騰達了?否則,怎麼配得上宗親之女?
反應最為劇烈的,莫過於永平郡主本人。
薛靜姝聽宮女來報,太皇太后懿旨剛下,永平郡主就入宮來求見,卻被太皇太后擋在宮門之外。
郡主轉頭又要來見她,薛靜姝依著太皇太后的意思,也以自己身體不便為由,拒絕了。
還有一人反應也不小,那就是秦將軍本人。聽說,他來向皇帝謝恩的時候,還愣愣的問皇帝,怎麼忽然要給他一個媳婦兒?
薛靜姝好笑的看著小內監手舞足蹈的學著當時的場景。
那永平郡主見求見無門,不知是否死心,第二天,讓她女兒沈安茜入宮。
沈安茜來時,薛靜姝正好在太皇太后宮內。
若是一般的女子,得知自己被許了這麼一門親事,肯定心中鬱結,茶飯不思。可是沈安茜,卻似乎是終於了結了一樁心事,臉色比上一次見時好了些,眼神也多了幾分靈動。
她到了二人面前,鄭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安茜謝太皇太后與皇后娘娘隆恩。」
太后讓人扶她起來,賜了座,又仔細看了看她,歎道:「你母親是不是為難你了?」
沈安茜輕輕搖頭,說:「娘要我進宮求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再過一月,我就要離家了,娘心裡生氣,就讓她出出氣,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
「傻孩子,」太皇太后道:「不如我再下一道旨意,讓你在宮中待嫁吧。」
沈安茜連忙搖頭:「多謝太皇太后,可是安茜當不起這樣的厚愛。況且,陪在家人身邊的時日也不多了,我想多看看他們。」
太皇太后搖搖頭,「你娘不知惜福,有你這樣的好女兒,卻不知道珍惜,往後她會後悔的。」
沈安茜低著頭沒說話。
太皇太后又與二人說了會兒話,才道:「我乏了,你陪皇后去園裡走走吧。」
「是。」薛靜姝和沈安茜一同退下。
薛靜姝心裡知道,太皇太后要沈安茜陪她一起走走,實際上是要自己跟她說說那位秦將軍的情況,也好讓她心中有底。
兩人沿著水邊慢慢散步,沈安茜輕聲問道:「娘娘近來身體可好?」
薛靜姝點點頭:「多謝你的關心,我好著呢。說起來,那位秦將軍,我也見過一次。」
她轉頭看著沈安茜,沈安茜則低頭揪著手帕。
薛靜姝又說:「不知你是否聽說了這位秦將軍的一些傳言?」
沈安茜不知想到什麼,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太皇太后怕你誤解,才要要我給你說一說,外面那些人的傳聞。難免有些不準確之處,也有些是別人捕風捉影,瞎說的。
「秦將軍他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一張臉雖說不上英俊,但卻極富正氣。他的性格也很好,聽陛下說,他待人仁和心胸寬廣,雖然是將軍,可是被人用諢號稱呼,也一點不介意。
「而且那日演武,我仔細看了看,將軍武藝不凡,在眾多將士中,也是極其出挑的。他家裡沒有別的家人長輩,你嫁了他,就和他一同隨軍。西北的條件是艱苦一些,但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啃草根吃樹皮,該有的吃穿還是不愁的。」
她邊說,沈安茜邊點頭,聽她說完,感激道:「多謝娘娘,我、我不怕苦。」
薛靜姝拍拍她的手,笑道:「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誰捨得讓你吃苦?」
沈安茜紅了一張小臉。
她入宮時,腳步很有些沉重,出宮的時候,心裡卻已經有了幾分對將來的期待。
眼看八月將至,夏季已經過了,到了該回京的時候。
這幾日,夏宮裡又四處忙活起來。
薛靜姝有孕在身,太皇太后和皇帝都不讓她多管。她便只坐在椅子上,指揮著下頭各宮各院的總管收拾整理,再聽聽他們的回報。
皇帝對著煙波送爽殿裡特意挖出來的池子,有幾分遺憾。他當時準備與皇后共同戲水的,結果剛來夏宮,皇后就有孕了,這池子一直派不上用場,看來只能等著來年了。
薛靜姝猜到他心裡的想法,挽著他的手臂將他拉出去,笑道:「陛下對著池子興歎也沒用,不如來替我看看,給皇兒的小衣要做什麼圖樣的。」
她這幾日閒來無事,招來宮中尚衣局的繡娘,和人學著做衣服。
也許是她本就有幾分天賦,做壞了兩匹綢緞之後,終於似模似樣的做出幾件嬰兒的小衣來。
她又想更進一步,學著民間那樣,在嬰兒的衣服上繡些福祿壽喜、五毒等圖樣,好起到祈福辟邪的作用。
皇帝把那幾件小衣裳拿起來看了看,每一件不過比他巴掌略大些。
他腦子裡想像著日後皇兒穿著這小衣服,圓圓滾滾的模樣,心裡對皇后腹中的小傢伙也多了幾分期待。
不過,他又想起一事,道:「皇后還不曾替我做過衣服,這第一次卻叫他佔去了。」
薛靜姝正拿著幾個繡樣比劃著,聽見這話,笑道:「就我這三兩下子,怎麼能做給陛下穿?況且,陛下這樣高大的身軀,我若做一件衣服,十天半個月都未必做得出來。」
皇帝上前一步靠近她,跟她一起看那幾幅繡樣,說道:「我不介意,曼曼也給我做一件。」
薛靜姝心裡想,你自然不介意,做的人又不是你。
皇帝看她不答應,一手攬過她的腰,大掌在她小腹上輕輕撫摸,對著她的肚子說:「皇兒,快求求你母后,讓她給父皇也做一件衣服,不然,父皇就把你的衣服拿來了。」
薛靜姝哭笑不得,「這樣的話,陛下好意思對小娃娃說,也不怕他笑話你,做爹的人,竟搶孩子的東西。」
皇帝理直氣壯道:「皇后這話說反了。原本,皇后是我一人的,如今有了腹中的娃娃,皇后關心他卻更甚於我,是他搶走了我的曼曼。」
薛靜姝笑著搖搖頭,「陛下莫忘了,這娃娃也有你的一半。所以這一切,可都是陛下自己造成的。」
這話堵得皇帝無言,可事實不正是如此?若不是當初他一個勁的要停了皇后的月事,皇后也不會這麼快就懷上身孕,他也不必跟一個娃娃分享皇后。
但說來說去,又都是張之穹的錯。他之前竟沒跟他說過,皇后懷孕之後,有這麼多不便。
薛靜姝見他無話可說的模樣,心裡又有點軟,靠在他懷裡輕輕蹭了一下,說道:「陛下若真的想要,我便給陛下做一件裡衣吧,左右貼身穿著,做工不好別人也看不出來。」
皇帝眉眼便又微不可查地舒展開來,低頭親了親薛靜姝發頂,道:「若曼曼覺得辛苦,便不必做了。」
薛靜姝心裡暗笑他,嘴上說得大方,若真不給他做,不定要怎麼鬧小彆扭呢。
她道:「不辛苦,這幾日也沒什麼事做,只等著回京了。回京之前,應該能夠給陛下做出一件來。對了,陛下先讓我量一量身量尺寸,才知道該做多大的。」
她從面前的一堆繡品中找出量尺,讓皇帝在那兒站定,雙手張開,自己給他測量。
因皇帝身材高大,薛靜姝的臂圍又有限,測量的時候,難免挨挨蹭蹭,近來逐漸豐腴的身子就挨著皇帝,時不時這兒子擦一下,那兒碰一下。
皇帝喉頭上下動了幾次,薛靜姝卻還未察覺。
到了要量皇帝胸口尺寸的時候,她不得不張開手,去夠在皇帝身後的量尺。
這個動作,相當於她整個人緊緊的貼在皇帝身上,胸前的兩團軟肉,也隨著動作間上下蹭著。
皇帝終於忍不住,一把摟住她,聲音微啞:「曼曼把我蹭起了火,這該怎麼辦?」
薛靜姝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話,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陛下自己定力不足,卻問我怎麼辦麼?裡頭那池子裡的水正涼著呢,剛好給陛下滅滅火。」
皇帝親了親她的臉蛋,「曼曼好狠的心。」
薛靜姝嗔他一眼,說道:「方纔要我給陛下做衣服的是陛下,忍不住起來火了也是陛下,我只不過是給陛下提議一個滅火的法子罷了,算什麼狠心?」
皇帝忽然說道:「還有三天。」
薛靜姝沒跟上他的步調,困惑道:「什麼三天?」
皇帝說:「還有三天,曼曼腹中的皇兒就三個月了。張之穹說過,三個月後——」
薛靜姝忽然伸手摀住他的嘴,面上泛起一絲緋紅,「陛下整日裡都在想些什麼?天天數著這個過日子麼?」
皇帝親了親她的手心,認真道:「不止這個,我還想著三個月之後的時光,如此,日子才過得快一些。」
薛靜姝一把推開他,道:「陛下還是趕緊去池子裡滅火吧,省得把我這煙波送爽殿都給點著了。」
皇帝勾著嘴角,心想著,一會兒再把張之穹叫來,給皇后把把脈,確認是不是三天之後真的可以,若還不行,這老太醫也該告老還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