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原來這江南大院正是戚家的產業。
戚家作為如今風水界的領頭軍, 不只是想要拜入門下徒子徒孫多, 產業也十分繁雜。
而戚家本家的生意基本都在本省、鄰省兩個地方,據說是因為發家的那一代老爺子多在兩地奔波,子孫們跟著生活,自然多把產業安置在周圍。
左滿貫之前因為往生果的事自告奮勇地深入戚家,也不知憑借了什麼歪門邪術的手段, 竟然沒多久就深入了戚家外姓的一個盤口裡, 但想要混到和本家接觸的份上, 還得繼續潛伏下去才可以。
戚年生死的時候除了扯出一個「戚家家族」, 其他屁的內容都沒有, 但戚家的嫌疑再大,9處這邊也不能輕易抓人來問,畢竟都是人間界的凡人,哪怕從正規渠道申請, 起碼也得有合適的理由才能審批通過,別說9處如今沒有正經理由去正大光明的搜查戚家, 因為徐新寧和徐浩被抓的事, 人間界的官方對9處的自行其是已是頗有微詞,崔轉輪和人間界的高層們喝茶喝了好幾次, 為確保9處不至於在人間界太被動,不得不低調行事。
於是9處派出去在人間界調查查戚家的人只能撤走,左滿貫一人潛伏在戚家的盤口,探得十分艱難。
江南大院客多上菜倒是也快,不多時滿滿一桌子菜, 左滿貫灌了自己半壺茶水,本來以為可以吃到美味佳餚,結果一看道道是魚,忽然有種漫出菜盆的危機感——
特麼給河官吃魚,你們考慮過河官的感受嗎?
我要投訴你們虐魚!
季九幽一副就這樣沒有什麼問題的神色,老成在在地坐著,盛連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當即道:「或者再叫服務員來點些別的,你喜歡吃什麼?」
左滿貫悲傷地舉起筷子,伸向面前一道紅燒魚,夾了肚子上一大塊魚肉,邊吃邊道:「算了,吃吧,不吃我就行。」
晚飯時間,三個大男人談事之前先吃飯,吃飽喝足之後,左滿貫才打著飽嗝喝著茶水道:「9處到底行不行啊,剛找到我和我說裡應外合,我有了消息卻又找不到人了,飛了嗎。」
盛連知道情況,解釋了一下9處在人間界的處境,左滿貫打著飽嗝道:「那讓森羅殿關安檢不接收亡魂啊,亡魂停留在人間界,到處鬧事,你看公安部會不會回來求情。」一副大不了魚死網破互相傷害的坦然臉。
盛連對如今9處在人間界的處境、兩界官方私下的交情不怎麼清楚,但見季九幽都不廢話解釋,便沒和左滿貫爭辯。
左滿貫氣憤地抱怨了一會兒,終於在季九幽不怎麼耐煩地盤著口裡的指環時閉上了嘴,聊起了正題。
左滿貫:「你們之前給我傳的消息,那個叫戚年生的,我打聽過了,的確是本家人。生死簿上既然有生平大事跡,我給你們說點小道消息。」
「這個戚年生,和如今戚家老爺子這代是平輩,最末尾的一個兄弟,同父異母,但大概因為母親沒地位吧,不是在本家長大的,只是後來回了戚家,在戚家一個盤口裡,天資一般,也能算算卦,不怎麼受重視。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但就這樣一個在戚家連地位都沒有的人,當年死的時候,戚家本家卻是厚葬。知道為什麼嗎?」
左滿貫問那句「為什麼」的時候一副「快快快快問老子」的嘴臉,然而季九幽盤指環盤的專注,盛連在迎接左滿貫期待的目光後,直接道:「因為臨死前戚家讓他認祖歸宗,按照長輩的身份厚葬,還把一個本家的孫子過到他名下做後輩,不讓他『無子送終』。」
左滿貫:「…………你特麼怎麼知道?」
盛連:「生死簿上寫了啊。」
左滿貫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副又要投訴的樣子,他只能不甘心地接著道:「我在盤口的時候,倒是沒聽說戚年生以徐浩的身份和戚家有往來,但那天博覽會不是看到戚年生頂著徐浩的面皮在主持嗎,我就想辦法打聽了一下,結果有人告訴我,這一屆的博覽會明面上是戚家承辦,但私下裡,其實是給了戚家其中的某一房,那一房的本家人在負責,博覽會的內容也只有這一房的人才知道,別的不屬於這一房這一支的都不清楚。」
盛連問左滿貫:「戚年生頂著徐浩的臉主持,難道就是他這一支?」頓了頓,「那個過繼的孫子?」
左滿貫:「就是他!戚羨雲。」
「可別覺得這個戚羨雲是戚家什麼不受重視的私生子,才被安排當送終的孫子的,這人可是戚家根正苗紅的一個後生小輩,有關這個戚羨雲,在戚家可是傳奇得不得了。」
戚羨雲,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戚家孫子輩中風頭最盛的一位,二十多年前,戚家的週歲抓周禮上,面對滿滿一桌子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當時還不會走路的戚羨雲愣是顫顫巍巍地拿兩根小短腿支稜著肉嘟嘟的身體,站在桌子上,走向了圓桌中央,準確無誤地拿起了桌中央的卜算龜殼,在場主人、賓客無不驚呼,戚家老爺子也是被這一幕怔得半天沒回神。
那之後,戚羨雲便成了戚家老爺子最喜愛的孫子,視若珍寶、捧為明珠,最好的資源全給了他,戚羨雲也不負眾望,才能在一眾的孫子中最是突出,能力也最強。
既然是這麼優秀的孫子,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過繼出去給人送終?自然是有原因的。
但凡風水天師這個行業,窺天命,探人魂,時間久了,自然受天譴的約束,意思就是,幹這行的,如果做壞事,一定要做好某天遭報應的準備。
戚家老爺子一生平順,晚年又有戚羨雲這樣一個愛孫,過得很是順心如意,然而就在戚羨雲十六歲的這一年,戚家老爺子忽然病重。
天師病了也得送醫,戚家當即把老爺子送到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然而卻是藥石無醫,眼睜睜看著老爺子一日日被病痛折磨得枯槁下去。
普通人家只有陪著煎熬的份,但戚家畢竟是風水之家,當即招齊本家人,給老爺子卜算,這樣一算,竟然算出這是老爺子這次的大病,其實就是有生之年的天譴,無論如何躲不開避不掉,該他受著的。
戚家人唉聲歎氣,這下也真的只能熬著了,家人熬著,老爺子更得自己熬著,至於能不能熬過,也看天意了。
但到底是什麼天譴,卻沒人能算出來,因果輪迴,恐怕連老爺子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曾經幹過什麼,遑論是戚家這些個後輩。
但偏偏,戚羨雲算出來了,他不但算出老爺子這次重病是因為天譴,還算出這天譴的因果,報應的由來竟然就是在戚家老爺子那位最小的弟弟身上——戚年生。
戚家趕忙召集本家人開會,又連夜在盤口上尋到了戚年生,把人請回了本家,問明這戚年生具體的身份,再由戚羨雲親自卜卦,這才探知了老爺子與戚年生之間的因果。
原來戚年生與戚家老爺子同輩,是他最小的一個弟弟,同父異母,因為母親沒地位,從小被迫跟著母親在外生活,但戚家老爺子的父親臨死前卻一直惦念這個最小的兒子,把當時尚且還年輕的戚家老爺子叫過去,讓他務必把那小兒子接回本家來照顧,大約也怕承諾了做不到,又要當年的戚家老爺子在病榻前發了毒誓。
戚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和顏無常那群大鬼有些類似,都屬於答應得痛快、能不能做到又另說的這類,為了能順利繼承家業、不在病逝的榻前給人留下「不孝順」的把柄,當即肅穆地發了毒誓,老爺子的父親這才放心地撒手人寰去了,但戚年生後來根本沒有被接回本家。
誰能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眼看著老爺子半隻腳踏進棺材,卻糟了天譴。
戚家為保老爺子,當即按照祖制把戚年生認回了本家,但光認回來明顯是不夠還天譴的報應的,戚羨雲便主動提出過繼,給沒有後代的戚年生做後代,負責養老送終,戚家老爺子的病這才漸漸緩了過來,後來戚年生病逝,戚羨雲扶棺捧照,戚家厚葬,老爺子也終於從病魔的手裡扯回了半條命。
戚羨雲因為這份謀略與勇氣以及卜算的本領,很快便在風水界獨領風騷,紅極一時,但他本人倒是十分低調,一直在本家生活,只固定時間下盤口來視察。
說完了,作為同行的左滿貫感慨:「雖說比起我來還差那麼點兒,不過這戚羨雲也算是風水行業裡的天才了。」
盛連想了想:「這個戚羨雲,與往生樹的樹根和樹果又有什麼關係?」
旁邊季九幽忽然道:「戚年生是最近才死的。」
盛連一愣,恍然,對了,戚年生當年死的時候魂魄根本沒有被陰差勾走,他進入徐浩的身體,即便是一體雙魂,本質上來說,等於還活著,前段時間才被他硬逼出了徐浩的身體,又在幽冥魂飛魄散。
終於,說到了點子上,左滿貫手指一戳桌面,壓著聲音,緩緩道:「戚羨雲這幾天下盤口視察了,但這時候根本不是他下盤口視察的時間,我打聽了好半天才知道,戚羨雲其實是去本家的墓地給戚年生上墳,順路來盤口視察。」
盛連心中已隱約有了猜測,跟著低聲道:「這個戚羨雲,當真這麼『孝順』?」
左滿貫:「屁!盤口的那些人都奇怪,說戚羨雲一年最多清明去本家上墳,怎麼忽然又去給那個白撿來的便宜爺爺燒香,還猜測可能是老爺子病又不好了,所以才去做做樣子。」
季九幽:「他知道戚年生最近才死,」頓了頓,冷哼,「魂飛魄散,那戚家老頭兒的天譴到此結束,想必病也要好了。」
左滿貫當即抬手輕輕拍了三下巴掌,點頭:「正是!」
戚年生,戚羨雲,戚家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他們怎麼會有往生樹的樹根,又怎麼會有普通人吃了之後返老還童的往生果?還有戚年生以徐新寧的名義註冊的六家理髮店,孫曉芸的頭髮,博覽會的往生樹樹根上連著的人腦……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熱鬧的餐廳內傳來一陣喧囂的動靜,季九幽側頭看向窗外,正對窗口的左滿貫卻是低頭一矮往桌上一趴:「來了來了,我得走了。」
原來去墓地上完墳的戚羨雲剛好來盤口視察,視察的盤口又在江南大院附近,盤口的負責人便在這邊訂了一桌,請本家的戚少爺吃飯。
盛連吊吊眉鋒看左滿貫,一副沒想到他如今在戚家混得這麼有地位的神色,這才多久,竟然已經到了可以和戚羨雲同桌吃飯的程度。
左滿貫卻笑笑:「我雖然當年嗝屁得早,但在這個行業,出道也早,輪輩分,不談年紀,戚家老爺子都得喊我一聲叔叔。」
盛連:「所以你現在是什麼地位?」
左滿貫揚眉:「這盤口的老大喊我一聲小舅子。」
盛連:「???」
這話出來,原本在看窗戶外的季九幽卻是哼笑一聲,顯然是知道內情的,盛連納悶地看看兩人,卻見左滿貫神秘兮兮的表情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眼熟的鈴鐺:「季總給我的法寶。」
盛連一眼認出那鈴鐺,想到剛剛左滿貫那句『小舅子』,忽然明白了什麼,不忍直視中很想抬手捂眼睛——這有求必應的小玩意兒也是他當年造的一個法寶,包括但不限於提供管家服務。
這個不限於,自然是……
左滿貫「叮叮叮」地晃了那小鈴鐺三下,又輕道一句「變」,被拋到半空的鈴鐺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穿著裸色套裙的年輕面容的女孩兒,那女孩兒眉眼溫婉,長得十分討喜,還有一副「旺夫相」,然而張嘴卻是一個冰冷的男音:「日你大爺的,又讓老子穿女裝。」
盛連這下直接抬手捂眼,這鈴精就是那小鈴鐺,他當年造出來替自己在山下的洞府當管家、洗衣做飯用的,既然是自己造的,當然全憑喜好,就把鈴精捏成了一個可愛的男孩紙。
後來季九幽飛昇大魔的時候討要了過去,少年郎顯然和神使品味不同,嫌棄這可愛的男孩紙礙眼,但又不能重新捏鈴精的外形,便命令鈴精被召喚化出人形在他眼皮子地下晃悠的時候,必須穿女裝!
為此,鈴精從季九幽的洞府離家出走過無數次,每次都跑回神使門口拍門,痛斥季九幽讓他穿女裝的罪行。
誰能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小鈴精也長成大鈴精了,這下不僅要穿女裝,直接夾了丁丁做女人了。
盛連:「……」造的什麼孽啊。
季九幽卻十分愉快地哼笑了一聲,左滿貫立刻站了起來,朝鈴精噓了一口:「姐啊,記得咱們是出來逛街的,剛剛逛完記得吧?」
鈴精的屬性便是「有求必應」,他被要求穿女裝配合左滿貫打入戚家內部,自然不會違背命令,但穿女轉是他一輩子的痛,當即高貴冷艷地哼了一聲。
作為前主人的盛連沒有吭聲,默默從女裝鈴精的面孔上挪開,掩飾地喝了口水,為了不被當場認出來,又特意側頭,單手支頜,擋住了大半的面孔。
女裝鈴精一臉高貴冷艷,他的前主人是神使,即便被贈與了出去有了新主人,也是生來的高姿態,看都不看季九幽一眼,但收回目光準備和左滿貫一同離開的時候,目光落向那撐著腦袋擋住臉的男人時,探究地擰了擰眉頭。
左滿貫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是為了把這些情報親口送出來,如今說完了,當即催促女裝鈴精和自己走。
鈴精哼了一聲,轉身下樓。
等踩樓梯的咚咚咚消失之後,盛連才放下胳膊,長吐了一口氣,默默在心裡想,這特麼也是我祖宗。
季九幽卻哼笑一聲:「怎麼,一個鈴精罷了,你倒真拿他當回事。」
盛連心道純屬本能反應。
當年下山之後,他在幽冥造了洞府,一個人懶得動手打理,又想像左鄰右舍的妖魔們一樣有滋有味地過小日子,便造了那鈴精當管家來洗衣做飯。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造的中途出了什麼岔子,這鈴精十分會頤指氣使,對他都經常沒個好臉色。
掃個地的時候看他擋了路,抬手一指:「站那邊去!」
煮的飯菜沒有吃完,怒瞪眼:「怎麼,不想吃還是不好吃?倒掉?你上次不是說粒粒皆辛苦嗎,我倒你床上你晚上抱著被子吃當夜宵?」
季九幽叫手下人送了布料過來,被上一世的盛連嫌棄顏色花哨,便轉手贈給鈴精,鈴精一臉嫌棄:「把不要的東西送給我,你真是好主人!要不要?當然要啊,我給你洗衣服做飯掃地做牛做馬當管家,給我塊料子我不配嗎?哼!」
是是是,好好好,吃吃吃,配配配……
想起自己當年怎麼被管得服服帖帖的,盛連就十分想擦汗,對面卻傳來季九幽的輕嘲:「想起自己當年有多慫了?」
盛連默默糾正道:「這不叫慫,一個鈴精罷了,又是孩童樣子,去和他計較這些做什麼。」
季九幽又哼了一聲。
盛連端起茶杯:「不過說起來,你那時候叫他穿女裝,也的確是過分了。」
季九幽:「我洞府的小妖如果敢這麼和我說話,早扔進十八地獄了。」
盛連忽然順口就問:「你這不會是看鈴精不順眼才特意把他要走的吧?」
季九幽抬眼:「茶堵不住你的嘴?」
盛連:「……」
在盛連「不會吧,難道真是這樣」的表情下,季九幽又輕哼了一聲,事實上,還的確就是這樣,那時候鈴精多以孩童模樣現身,在神使的洞府中很是自傲、鼻孔比季九幽撅的還要高。
季九幽那時候就沒見過幾個鼻孔還在自己之上的,對那鈴精很是不滿,尤其自立門戶之後每次去神使洞府串門都會親眼目睹那鈴精頤指氣使的樣子,真是見一次就要氣一次,氣一次就恨不得拿鞭子把那鈴精抽一次。
奈何那鈴精時時刻刻緊跟神使左右,不是以孩童的模樣,便是以鈴鐺的形態被揣著。
終於,飛昇大魔後,季九幽十分霸道地討來了那鈴鐺,神使身邊沒了那呼喝的小孩兒,他這才覺得舒坦了。
這些季九幽從未與任何人提過,盛連從前自然不知道,但此刻就算猜到了,又覺得自己是多想——季九幽當年討走那鈴精,大約也就是覺得好玩兒吧。
左滿貫領著他白撿來的姐姐赴飯局見戚羨雲去了,季九幽和盛連這邊因為戚家的話題,很自然地又聊到了徐新寧和他名下的那六家理髮店。
盛連:「戚家應該知道戚年生的情況,對那六家理髮店應該也瞭若指掌,他們現在可能連戚年生已經徹底死了都清楚,估計會想辦法把那六家店從徐新寧手裡弄走。」
季九幽:「徐新寧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盛連:「誰在負責那邊?」
季九幽:「顏無常。」
盛連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各自斟茶喝,盛連覺得這江南大院的茶味道不錯,剛剛進門的時候看到他們家店有賣茶的禮盒,便想著等會兒走的時候買一盒,回頭用『pawi』APP寄送給李居易。
而顯然,過多的前塵往事還橫擔在兩人面前,盛連其實知道季九幽在等他主動提起當年幽冥大亂時水玉之界裡發生的事情,但他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22年都過去了,如今要做的,是早點查明往生樹樹根和樹果的事,再想辦法尋回定魂鏡。
飯既然吃完了,也不方便在此刻人多的地方打探戚家那位戚羨雲,自然是結賬走人。
兩人下樓離開,到了門口盛連買好茶葉,跟著去停車場,卻聽到季九幽問了他一句話:「我不問,你就不說?」
盛連拎著茶葉禮盒,老父親地口吻感慨道:「我以前就說過你,不用事事都那麼執著了,有必要嗎。」
江南大院門口的停車場是青石板路,月光灑下,石板上泛著光,季九幽的腳步很輕,可話音卻像是墜在石板路面上似的,擲地有聲:「有。」
盛連沒應他這話。
正是吃飯的時候,停車場只有車、月光,沒有人,季九幽卻又道:「當時是誰?」
盛連默默在心裡替他把這句話補全了——是誰當年能在水玉之界逼得他不得不吃下往生果去人間界投胎?
聊到這話題,其實就有些尷尬了,盛連從前畢竟是神使,水玉之界的主人,全幽冥最高高在上的那位,可最後卻被打得小命不保,為了能留得青山來日燒柴,還得吃往生果去投胎以保全小命。
這其實非常丟臉,光回憶一下都覺得不堪回首,就更別提還要特意說出來了。
但季九幽既然如此執著這個答案,盛連還是婉轉地回答了他:「你想想鎖妖塔裡誰能耐最大。」
季九幽卻冷哼,一副果然如此的口氣回復道:「你打不過他?別是心軟手下留情了吧?」
盛連嘖道:「怎麼又這個陰陽怪氣的口氣,好好說話。」
季九幽卻是停都未停,逕直上了車,彭一聲甩上了車門。
盛連:「……」媽的,這小兔崽子有臉嫌棄鈴精脾氣不好,自己那脾氣才是真的稀巴爛,氣得盛連平常心都維持不住,特別想打電話給他老媽——
媽!這個破相親對象竟然吃飯完就甩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