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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相公的童養媳》第4章
【第四章】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林俊佑的農忙假結束,他收拾好書包,回書院讀書。

  洛鈺婷繡完了一張帕子,暫時不想再繡,她看天氣不錯,便將家裡的棉被、棉襖都抱出來晾曬,然後把家裡的裡裡外外都重新收拾了一遍。她把散落在角落裡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歸攏,用簸籮裝好,然後慢慢分門別類,再整齊放好。估計著林俊佑快要回來了,她便去廚房煮晚飯。

  洛鈺婷才走進廚房,便聽到屋子外面一陣喧鬧聲,彷彿是衝著這邊來了。她將灶膛掩住,走了出去。

  「請問有人在家嗎?」門外有個藍衣少年正在伸頭張望。

  洛鈺婷瞧著那人怪眼熟的。以前林母也曾經讓她送過幾次東西去書院拿給林俊佑,所以她認得這個人,他好像是林俊佑的好友,名叫徐海。

  洛鈺婷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徐海往後招了招手,洛鈺婷走到門口,正瞧見林俊佑被人攙扶著。見到她,林俊佑推了推旁邊的少年們,沖洛鈺婷笑了笑,又向大家介紹她,「這是鈺婷,她是我的未婚妻。」

  洛鈺婷一怔,以往林俊佑都對人說,她是他姐姐,怎麼今天突然改口?

  看著眾人驚詫的眼神,她刷地一下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

  徐海笑道:「過來扶一扶俊佑。」

  林俊佑道:「我到家了,你們都回去吧,走吧、走吧,一會先生要著急了。」說罷,抬腳往家走,才走了一步,便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洛鈺婷這才被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林俊佑,「這是怎麼了?」

  「沒事。」林俊佑強顏歡笑,做一副沒事的樣子。

  徐海道:「俊佑和我們去幫先生抬東西砸了腳,先生便讓我們送他回來了。」

  「好了,我已經到家,你們回去吧。」

  「那你好好養傷,過兩日我再來看你。」徐海朝洛鈺婷看了兩眼,又沖林俊佑擠眉弄眼地笑了笑。

  林俊佑瞪他,小聲道:「快滾。」

  徐海大笑著萬開。

  洛鈺婷覺得莫名其妙。

  他們說話間,林母也出來了,見兒子受了傷,心疼得眼淚花花的,幫著洛鈺婷將他扶了回去。

  洛鈺婷將林俊佑的褲腳捲起來,發現整個腳都腫了,布鞋繃得緊緊的,她將他的鞋子脫掉,襪子上有血跡。

  林母見兒子如此,忍不住哭了出來,抱著林俊佑心疼得不行。

  洛鈺婷見狀,忙回自己屋子裡找藥來。

  林俊佑笑著寬慰母親,「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娘,您別擔心啦。」

  林母抱怨道:「你們先生也是奇怪,你們是去讀書的,還是去幫他搬東西的?」

  林俊佑一直笑,一直安慰她沒事,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出去。

  洛鈺婷搬了小凳子坐在林俊佑旁邊,將他的腳放在她的膝蓋上,小心翼翼地脫掉襪子。

  他的腳背腫得老高,大拇指被砸破了一塊,傷口的皮肉翻卷,看起來很嚴重。

  洛鈺婷看得很是心疼,「怎麼砸得這麼嚴重的?傷了骨頭怎麼辦?」

  林俊佑道:「沒有傷到骨頭,書院的大夫看過了,只要好好養幾天就沒事了。」

  「你等著,我去拿酒來。」傷口要用酒消毒才能上藥,傷口上撒酒跟撒鹽的效果一樣。

  洛鈺婷拿酒過來,幫林俊佑清洗傷口,他疼得齜牙咧嘴,洛鈺婷眼眶紅紅的,很心疼。長這麼大,他還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這該多疼啊。

  幫林俊佑清洗好傷口,上了藥,洛鈺婷用棉布將他的大腳趾包了起來,免得碰到髒東西。

  林俊佑見她難過,笑著安慰她,「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怕什麼啊,跟螞蟻咬一下一樣。」

  「為什麼忽然要去討好先生?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林俊佑想想,故意皺眉嘆氣道:「馬上要參加春試,但我不懂的地方太多,想著討好一下先生,讓先生給我補一下課。正好先生要搬東西,我便自告奮勇去幫忙,誰知道手上沒勁,才走了一小段路,胳膊便抖個不停,一不小心,就變成這樣了。」

  洛鈺婷想起林俊佑大概是身體還沒緩過來,說起來也是因為她才受的傷,一時之間很是愧疚,卻又怨他愛逞強,「身體還沒恢復,就不要逞強嘛。」

  林俊佑笑道:「沒辦法,為了考上舉人,什麼招都得使。」

  洛鈺婷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現在怎麼辦?連正常上課都去不了,更別說請先生補課了。」

  林俊佑也是一副很苦惱的模樣,「是啊,怎麼辦?要是考不上舉人,還得再等三年,我可不想三年又三年,一直考到頭髮花白。」

  「不,你一定會考上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洛鈺婷不願意看到他頹廢的樣子,替他加油。

  林俊佑越發愁眉苦臉,「我真沒信心。要不,你給我一點信心吧?」

  「好。」洛鈺婷連忙答應,「怎麼給?你說。」誇他很厲害還是……  

  「我想想啊。」林俊佑皺眉苦思,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你寫個承諾書給我,裡面就寫如果我考上了,你就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情。」

  「你要我做什麼?我現在都可以做。」洛鈺婷心想,這麼簡單的話,她現在就可以滿足他啊,不用等到考完試。

  林俊佑笑道:「我還沒想好要你做什麼,你先簽個名,按個手印,這樣我就安心了。」

  洛鈺婷略感覺奇怪,「為什麼要簽名、按手印?」

  「你不願意嗎?」

  洛鈺婷有一絲猶豫,「口頭答應的不行嗎?」

  林俊佑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呀。我若是沒信心了,看到你的簽名和手印,就會馬上信心百倍。」

  洛鈺婷覺得他在說歪理,但是她又不能拒絕,萬一真影響到他考試,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來吧、來吧,來給我信心。」林俊佑一面說,一面拿了張白紙出來,讓洛鈺婷簽字。

  洛鈺婷拿著毛筆猶豫不決,她總覺得這事很怪異,好像在簽賣身契一樣。

  林俊佑連聲催她,「快點嘛,一會還得讀書呢。」

  「真的只是一件事?」洛鈺婷猶豫地道。

  林俊佑十分堅決地點頭,舉手發誓,「只有一件事,你若不信,那我來發誓好了,若是多於一件我就……」

  「好了、好了,我簽就是啦,不要亂發誓,不好。」洛鈺婷擔心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連忙拿了毛筆在紙張的左邊簽了她的名字。林俊佑看了又看,似乎並不滿意,「手印呢?」

  洛鈺婷沒法子,只得又乖乖地按了手印,「可以了吧?」

  林俊佑仔細端詳了半天,「勉勉強強,這字寫得不怎麼好。」

  洛鈺婷聞言,有點想打他了。

  林俊佑在家裡養傷,還得學習,房間裡太熱,他看不進書,於是洛鈺婷將躺椅、小方桌、茶點、書本、紙筆等都搬到了竹林裡,讓他在竹林里看書學習,竹林裡涼快些。

  「好了,這裡涼快,晚一點我來扶你回去。」

  「你要去哪裡?」

  「我存了一批繡品,準備要拿去鎮上賣掉,正好有人要去,就一起去。」

  林俊佑頓時警覺起來,「誰要去?」

  「很多人,有成哥租了輛騾車馱東西去鎮上,大夥便約好一起坐他的車去。」

  林俊佑立刻道:「天氣這麼熱,專門跑一趟太麻煩,明天徐海要過來看我,到時候請他帶去賣掉就是了。」

  「這樣不好吧?」她其實是想去鎮上逛一下,許久沒去過了。

  林俊佑道:「沒事,他是我的好友,他帶去還能多賣幾個錢。這裡蚊子好多,你幫我趕趕蚊子,不然咬得我沒法專心讀書。」

  洛鈺婷道:「喔,那我去跟娘說一聲。」

  林俊佑躺在躺椅上看書,渴了喝荼,餓了吃點心,過得不要太愜意。大概是太過舒適,他才看了一會便昏昏欲睡。

  林俊佑睡著了,洛鈺婷將他手裡的書拿下來,放好。回頭見他脖頸上汗水密佈的,便用毛巾輕輕幫他擦去。

  林俊佑長大了,臉部輪廓便得硬朗,下頷骨的線條明顯而性感,而他睡著了的眉眼變得平順、溫和,整個人帶著單純的稚氣,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抿,唇角上揚。

  洛鈺婷發現平日裡見慣了他沒覺得如何,如今細細看去,方發現他生得十分英俊,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要英俊許多,忽然,那夜乘涼的情景不期然地撞進她的腦海,她一時之間竟覺得害羞起來。

  林母煮好了午飯,來叫二人回去吃飯。

  「起來,吃飯了。」洛鈺婷搖醒林俊佑。

  林俊佑睜開眼看了眼她,「懶得走,鈺婷幫我端來。」

  洛鈺婷沒辦法,只得把飯菜端去竹林裡給他吃,吃完又再收拾回去,然後她自己才開始吃飯。她吃完了,便去河邊洗衣服,然後回來幫林母收拾院子裡的東西。等全部收拾好,已經是下午了。

  洛鈺婷今天沒歇午覺,一坐下來便有些昏昏欲睡。林俊佑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要坐你的凳子,我們換一下。」

  洛鈺婷蹙眉,「坐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換?」她好睏啊,好想睡一會。

  「躺夠了,不想躺了,快來扶我。」

  洛鈺婷沒有辦法,只得跟他換了凳子,她躺在躺椅上給他搧風,搧著搧著便睡著了。

  扇子從她的手裡悠悠落下,林俊佑一伸手,拿過來握在手裡,看著她,笑著搖了搖頭,放下書給她搧風。

  大概是最近太勞累了,洛鈺婷一覺睡到太陽西落才醒來。一睜開眼睛,便看見林俊佑伸手朝她臉上摸來,她嚇了一跳,拍開他的手坐起來,「你在幹什麼?」

  林俊佑嘆道:「可惜啊,就差一點點了,你不知道那隻蚊子多可惡,繞著你的臉飛了好久,趕都趕不走,我差點就要打死牠了,可惜被你嚇跑了。」

  洛鈺婷迷迷糊糊的,看看天色不早,起身開始收拾,準備回家。林母早做好了飯,見二人回來,招呼他們洗手吃飯。

  正準備用飯,外頭有人喊門,洛鈺婷去開門,發現是徐海。

  徐海見著她,笑著想要打招呼,可一張開嘴,卻忽然發現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她,於是含糊了過去,「我來看看俊佑。」

  林俊佑見到他,笑道:「怎麼這個時候來?」

  徐海同林母打了聲招呼,客氣了幾句,然後道:「我這不是著急嘛,先生佈置了一道論題,明日要交上去,我幫你抄了一份。」說著,他遞了一張紙過來。

  林俊佑接過來,看了一眼,「怎麼這麼急,明天就要?」

  徐海點頭:「鹿山書院的鐘先生來了,先生想趁機請他點評一下我們的水準。」鹿山書院是京城第一書院,而鍾先生則曾經三任主考官,有了他的點評,能否過鄉試便有底了,所以這篇文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

  徐海又道:「你抓緊時間,我明日一早來取。」

  林俊佑誠懇地看著徐海,道:「多謝你。」也只有徐海有心,專門跑來通知他。

  徐海抖了抖,「別別別,別用這麼肉麻兮兮的眼神看我。好了,我走了。」

  「等一下。」林俊佑忽然想起來,「你幫我帶個東西去鎮上的福繡坊寄賣,鈺婷,去把你的東西拿過來吧。」

  洛鈺婷連忙去把包好的繡品拿來,速給徐海,「麻煩你了。」

  「不麻煩,福繡坊就在我家對面,又不遠。」,徐海將那包東西隨手塞在懷裡,說道:「那我走了。」

  林母硬塞了一包炒得香噴噴的山核桃和包好的綠豆糕給徐海,他推不掉,只好收了。

  送走了徐海,林俊佑馬上回去房間趕著要寫文章。林母雖不知道鍾先生是誰,但見兒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就知道此事一定非常重要,於是讓洛鈺婷去他房間看看,看需要什麼,她好幫忙遞一下。

  洛鈺婷應聲過去了。

  林俊佑讓她掌燈,又鋪開紙筆,還讓她幫著研了墨,然後就望著徐海帶來的題目沉思。

  洛鈺婷忙碌了一陣子,又怕他屋裡一盞燈不夠亮,於是把她房間的燈也搬了過來點上,這下屋子裡亮堂多了。她不敢吵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等。

  林俊佑想了許久,然後點點頭,伸手去拿毛筆,又冥思苦想了許久,突然提筆,開始寫文章。他寫了很久,洛鈺婷都有些睏了,卻強撐著不睡,拿著扇子輕輕幫他驅趕蚊子。

  第二日,林俊佑將寫好的文章裝好,洛鈺婷拿著去門口等徐海。

  徐海來得挺快,洛鈺婷將文章給他,「徐兄,麻煩你了。」

  「不麻煩。那我走啦,讓林兄好生歇著,早日養好身子。」

  林俊佑的腳要換藥,洛鈺婷去打了清水過來,蹲在他的腳邊,要幫他洗腳。

  「我自己來。」林俊佑連忙將腳從她的手裡掙開,死活不讓洛鈺婷幫他洗。

  洛鈺婷沒辦法,只得讓他自己洗。

  林俊佑的雙肩酸痛,胳膊都抬不起來,彎著腰洗傷口十分費力,然而他不吭聲,咬著牙堅持自己洗好、擦乾、上好藥,再喊洛鈺婷進來幫忙倒一下水。

  「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林俊佑紅著臉道:「悶了一天一夜,有味道。」

  好吧,這個理由她接受了。洛鈺婷重新為他上藥,然後包紮好。

  「今天讀哪一本?」

  「算學。」  

  於是洛鈺婷去拿了九章算術過來,她讀題,林俊佑心算,然後報答案和解說計算過程。

  洛鈺婷對算學學得不多,只學了最簡單的,那些題目她基本上都不會解,林俊佑便詳細地一步一步將演算法講給她聽。

  「那這一題呢?」洛鈺婷指著書上問道。

  林俊佑看了一下,題目為,已知栗米之法,栗米五十、糲米三十、稗米二十七……問,今有粟一斗,欲為糲米。問得幾何?

  「這個簡單,你看……」沒拿毛筆,林俊佑直接握著她的手指在小方桌上比劃。兩個人很自然地靠得很近,一如小時候那樣,只不過換了一下角色,由她教他變成了他來教她。

  兩個人完全沉浸在解題的樂趣中,林母來看了好幾趟他們都沒發現。

  一直到吃午飯,兩個人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書,彼此相視一笑,心中有種奇異的滿足感,好像攻破了城池一樣,很開心。

  洛鈺婷扶著林俊佑去堂屋吃飯,一邊吃一邊又情不自禁地聊起來。林母聽不懂,不過見兩個人不過是討論學問,便不做聲。

  下午歇完中覺起來,洛鈺婷照舊去林俊佑的房間想陪他讀書,走到半路被林母叫住了,「我在利屠夫家訂了豬腳,你去鎮上拿回來吧。」

  「好的。」

  豬腳是給林俊佑補身用的,他流了那麼多血,要吃很多肉才能補得回來。家裡有現成的山藥,洛鈺婷在廚房忙碌著,大熱天的,廚房裡熱得跟蒸籠似的,汗流不停。

  徐海放學回來,特意繞到林家來,把先生批過的文章帶回來。林母從外面回來,正好遇見他,於是他便將文章交給她。

  林母不識字,於是問徐海,先生是怎麼說的。

  徐海笑道:「先生說俊佑穎悟絕倫、囊錐露穎,考上舉人肯定不成問題。」

  林母心中大喜,前幾日她無意間聽到兒子和洛鈺婷說他沒信心、考不上,她一直擔心著呢。

  「先生真是謬讚了,這才一篇文章,哪裡就能看得出一定沒問題。」林母謙虛地應道,嘴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肚子餓了吧?進來吃飯吧。」

  徐海笑著擺擺手道:「不用、不用,一會天要黑了,我先回去了。」

  「那我給你拿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徐海見她一副「他不要就不放他走」的架勢,笑道:「伯母昨日給我的綠豆糕味道很好,連我妹妹都喜歡。」

  林母笑道:「綠豆糕是鈺婷現做的,昨天吃完了。要不你嚐嚐看我做的桃酥?」

  「啊,那就先謝謝伯母了,我妹妹水仙最喜歡桃酥了。」

  徐海拿了桃酥離開,林母進屋,看見林俊佑正在房間裡用坊讀書。昔日瘦弱的小孩如今已長成挺拔、英俊的少年,若是再考上舉人,她也算沒有辜負她夫君臨終的囑託了。

  林母甚至想著,考上舉人之後,自家兒子便可以成親,然後可以安心準備考進士,她幫他看好媳婦和孩子,等他金榜題名。否則等她年紀再大點,便看不住了。

  洛鈺婷這孩子雖說一直本本份份,對他們母子是盡心儘力地照顧,但是說到底是買來的,配不上她兒子。

  雖說林家不靠岳家,但家世清白,門當戶對這一點至少是要的,是選一個孤女做娘子好,還是選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做娘子好,結果不言而喻。

  「娘,豬蹄燉得差不多了,您試試味道可以不?」洛鈺婷用小碗盛了塊豬腳和山藥出來,笑著遞給林母。

  林母回過神來,見洛鈺婷髮絲散亂,滿臉是汗,左頰上還沾了一塊黑灰,粗布衣裳都濕透了,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似的,很是狼狽。

  洛鈺婷雖好,可是自家兒子卻前途無量,這……林母越發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娘?」洛鈺婷見林母發呆,忍不住又喚了她一聲。

  「鹽淡一點就可以了,你……」林母上下看了洛鈺婷一眼,「先去洗洗澡,換身衣裳吧。」

  「好。」

* * *

  林俊佑的腳終於好了,他回書院去讀書,洛鈺婷頓時輕鬆了不少。

  這日洛鈺婷從山上做完活回來,正準備去做午飯,卻被林母叫到了房裡,說有話想同她講。

  洛鈺婷有些緊張,除了她剛來林家的第一天,林母還從沒這樣鄭重其事過。她戰戰兢兢地走進林母的房間,喊了一聲:「娘。」

  林母招呼她坐下,仔細打量她,然後開口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洛鈺婷道:「娘?」她不明白林母怎麼又提起過往了,說實話,那些辛苦的過去,她不想去回味,磨破的肩膀、磨出老繭的雙手,風吹雨淋、摸爬滾打,這些她不想回憶,太苦了,比吃了黃連還苦。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辛苦了,這麼多年不容易。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林母拉著她的手,嘆了嘆氣。

  洛鈺婷遲疑地看著林母,「我沒有什麼打算,全憑娘作主。」

  林母點點頭,道:「你大了,該議親了。」

  洛鈺婷渾身一震,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您說什麼?」

  「你大了,該議親了。所以我想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之後你看你要回鄉,還是要留在林家。若是要留在林家,我便領你去里正那裡上戶籍,以後你就是我的閨女,林家就是你的娘家。」

  洛鈺婷心神大亂,「娘這是在趕我走嗎?」眼淚迅速蓄滿眼眶,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洛鈺婷自父母親死後,不得不投靠了叔叔、嬸嬸,可那對狠心人竟然轉手把她給賣了。

  後來她到了林家,林母雖說對她很嚴格,但是至少給了她一個家,一個可以遮風擋雨,可以不餓肚子,可以有單獨臥房的家。

  她在這個家裡住了快十年,早把林家當成了她的家,她以為她會一直在林家待到老死,結果現在她卻要被趕出去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能到哪裡去?

  林母未料到洛鈺婷會如此眷戀林家,回頭想想這些年,若非她辛苦付出,林家早完了。只是她人雖好,卻不適合做林家的媳婦兒,自家兒子值得更好的姑娘。

  見她哭得可憐,林母心一軟,「那你就做我的閨女吧,你還住在家裡,跟之前一樣,等到你想嫁人了,我一定幫你尋個可靠的人家,風風光光地讓你出嫁,可好?」

  事情已無可挽回,洛鈺婷傷心又難過,又怕惹惱林母,哭了一陣,強自收了哭聲,只是眼淚依舊撲簌簌地往下掉,瞧著十分可憐。

  林母捉了一隻大肥鵝,帶著洛鈺婷一塊去了里正家,求里正帶了她和洛鈺婷一塊去了趟縣衙,替洛鈺婷消了奴籍,又求里正將一些事瞞下。

  回到家中,林母關上了房門,從床底的木箱中翻出一紙泛黃的契約。當年鬧飢荒,洛家人口多,不得已要賣洛鈺婷,卻擔心洛鈺婷以後的處境,林母便寫了一紙童婚契約,言明將來等兩個孩子大了,就讓他們成親、圓房。

  可如今自家兒子出息了,再配洛鈺婷,那就真不合適了。林母點了燈,將那紙契約放在燈燭上燒成了灰燼,這才放下了大半顆的心。

  雖說這不成文的童婚契約共有兩份,但這麼多年了,洛家距離林家村不遠,卻從來也沒上門看望過洛鈺婷,想來早就生分了,應該不打緊。

  林母鬆了口氣,吹了燈又出了屋,卻看到洛鈺婷正站在井旁用袖子擦眼淚,眼睛還是紅通通的。林母過去勸了洛鈺婷幾句,最後又應允洛鈺婷,他日待林俊佑考上了舉人,開祠堂祭祖的時候,就把洛鈺婷添上族譜,將她記為女兒。

  「俊佑要準備考試,這件事先不要讓他知道,等他考完再說。」林母囑咐她道。

  洛鈺婷委委屈屈地同意了,她不能影響到林俊佑的大事,可她的眼睛都哭腫了,為了不讓林俊佑看出來,她晚飯都沒吃就睡了。

  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洛鈺婷平靜了一些,只是一想到以後要離開林家去一個陌生的家裡,她就難受。她不喜歡搬來搬去的日子,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山上的莊稼地裡要除草,洛鈺婷吃過早飯,便背著竹框和鐮刀去了地裡。

  除完草,她坐在地邊休息,坐著坐著,便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又忍不住想哭。周邊沒人,於是她屈起膝蓋,將頭藏起來,然後默默流淚。

 莊有成從山上回來,瞧見林家地邊有一個人,仔細看了一下,彷彿是洛鈺婷。見她一動也不動地蜷著,好像睡著了一樣,她的旁邊是蓄水的小池塘,近日剛下過大雨,池水很深,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可就不得了了。

  莊有成有些擔心,便走過去想叫醒她。不料,他才走到洛鈺婷的面前,她卻被他的腳步聲給驚住了。她茫然抬起頭看他,眼圈紅紅的,眼眶脹得像桃子,淚眼迷濛地看著他。

  莊有成被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嗎?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你、你坐遠一點,這個水池很深,掉下去可爬不起來。」

  他的眼神很真誠,他是在關心她。洛鈺婷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莊有成頓時手足無措,又不敢走,只好站在她的身邊,等著她哭完。

  洛鈺婷哭得差不多了,想掏帕子擦臉,一摸身上,竟沒帶帕子。

  莊有成從懷裡掏了塊帕子速給她,「才買的,新的,沒用過。」

  洛鈺婷道了聲謝謝,先把臉擦乾淨,然後又去小池塘洗乾淨了帕子,然後展開,搭在竹框邊上晾著,等晾乾了好還給他。

  莊有成問她剛才哭什麼,洛鈺婷猶豫了一會,便將林母對她的處置告訴了他,又說道:「我來這裡久了,大夥都待我好,我、我不想走,不想離開林家,去陌生的地方。」

  莊有成點頭,「日久生情,故土難離,人都是一樣的。」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洛鈺婷的心情好了許多,她把晾乾的帕子拿下來,準備還給莊有成,帕子的花紋很眼熟,她仔細摸了摸,這不是她繡的嗎?

  洛鈺婷問帕子哪裡買的,莊有成說在鎮上買的。她發現果然是她綉好交給徐海拿去鎮上賣的那一批。不過這也太巧了吧?她忽然有些尷尬,忽然覺得手裡的帕子有些燙手,還與不還都尷尬。

  不過這是人家花錢買回來的,不還說不過去,於是洛鈺婷將帕子還給了莊有成,背起竹框回家去。

  莊有成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他原本對她就有好感,此刻知道她的事情後,對她多了幾分同情。這麼能幹又漂亮的姑娘,竟然還會被嫌棄,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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