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挑釁
一夜北風勁,禾苗縮在被窩裡睡得十分香甜。
奸細已經抓到,證明不是劉瑩,她很開心。
畢竟再怎麼喜歡一個男人,那也不能為了得到對方做違背道義和良心的事,不然太下作了。
有人用力拍響窗戶。
雖在傷病之,禾苗仍然很警覺,伸手握住長刀:「誰?」
窗外響起許南的聲音:「我,快開門。」
一定是劉瑩出事了!
禾苗迅速下床,趿拉著鞋子跑過去,猛地拉開房門。
許南站在門外,身後幾個士兵抬著擔架。
「快送進來!」禾苗張羅著要安排,被許南伸手一撥,往屋裡一推,接著他一個旋身擋在她身前,披著的大氅罩去,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
禾苗後知後覺地覺得冷——她穿著裡衣開了門,的確是有那麼一點不雅和寒冷。
許南的大氅帶著一股子清冷的風雪味道,將她整個人包裹其,加他前些日子的表白,很難讓人忽視和平靜。
禾苗打算去取自己的衣服,卻又再次被許南往裡推。
「讓讓,安靜一點,別添亂。」他說。
擔架抬進來,頭躺著昏迷不醒的劉瑩。
劉瑩的臉色青白交加,明顯是凍壞了。
禾苗問道:「處理過了?」
被凍壞的人不能突然抬到溫暖的房間裡,不然會出事兒,必須用雪搓揉手腳,緩過來才能進行下一步治療。
許南的神色很凝重:「處理過了。」
他看著她,沉痛地說道:「申國使者、還有我們派出的使者,護送的軍隊,全軍覆沒,在距離你埋伏之地一百里的地方。」
禾苗傻住,悲痛的情緒瞬間瀰漫於胸。
她認為這是虎賁軍的失職,倘若他們巡邏的距離再遠些,派出的崗哨再多幾個點,及時發現靖人的陰謀,那不會慘死這麼多人了。
「靖人先是伏擊了申國使者,再假扮成申國使者,和劉瑩他們會面之後趁夜裡突然發難……」
許南面無表情地描述著當時的情景,雙手緊握成拳,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
劉瑩是個聰明的女子,因著歷來申國使團來訪,她都參與其,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當天夜裡,她秘密召集其他人商討此事,卻在這個過程被人包了餃子。
幸運的是她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二人迅速交換衣服後,她帶著一小隊人馬突圍逃走。
但最終也沒逃脫被追殺的命運,全軍覆沒,她自己也差點冷餓而死,還受了很重的傷。
整個隊伍,只剩下劉瑩一個活人。
禾苗見過劉瑩的侍衛,清秀斯,始終護在她身旁,願意以身換得劉瑩求生,說明感情非同一般。
許南見她出神,問道:「在想什麼?」
禾苗脫口而出:「我在想,那個和劉瑩交換衣服,以己之身換她活命的侍衛,一定很喜歡她。」
許南沉默,她抬頭,看到一張無嚴肅的臉。
禾苗先心虛了:「我不該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這是女子的天性,她也沒辦法,一不小心暴露了。
許南淡淡地道:「原來你是懂得這個的。」
怎麼扯到這個了?禾苗莫名其妙:「我當然曉得了。」
許南黯然,她是正常的女孩子,圓子對她好,她統統都懂得。
他對她好,她總是習慣性的忽視,不是因為不懂,而是因為不在意。
再或者,是他做得太差,算對她好也沒討著好。
他生硬地說:「劉瑩身有些凍傷還要再處理一下,我讓軍醫來給你幫忙。」
禾苗應下,他便要走了,走到門口頓了頓,問道:「不要累著自己。」
「好,早些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說。」禾苗要把大氅還給他,他木著臉說:「你是在嫌棄它髒嗎?還是認為我身體太差,少這麼一件衣服會凍死?」
呃……禾苗心說,小的原本是關心您老啊,怎麼說得如此十惡不赦?
愛凍著凍著唄,禾苗和他搖手再見:「不送。」
許南面無表情地大步往外走,冷硬的氣息嚇得親兵不敢出聲。
直至回房,副將在一旁給他匯報了這些天的事情,以及抓到內奸的事,他的情緒才好了幾分。
送走副將,親兵幫他脫鎧甲,壯著膽子小聲問道:「將軍為何不問候何校尉?她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您見面之後應該問問,表示關心的。」
許南詫異地道:「可她分明好很多了,若是不好,能跑來跑去的嗎?再問不是明知故問麼!」
他已經把自己的大氅脫給她穿著了,夠關心了吧?
當我沒說過……親兵啞然,問候與不問候一樣嗎?
關心一個人,不但要做,還要說出來的。
默默等著對方去發現也罷了,還總是板著臉說難聽話,鬼才會喜歡你!
許南意識到親兵的沉默,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沒有不恥下問這種良好習慣,便也跟著沉默了。
默默坐到桌邊連夜寫奏摺,滅了整個使團這種事,足夠掀起一場戰爭,他必須迅速將此事報,以便面迅速作出準備。
劉瑩是女子,許南等人找到她後只做了最基本的急救處理,細微的沒有做。
禾苗給她解開衣服查看傷口,忍不住的嘆氣。
劉瑩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有兩根腳趾大概是保不住了,不過幸虧是傷在隱蔽之處,不然對於年輕女孩子來說,實在是一件太過殘酷的事。
查看過前面再看後背,衣衫褪下來,禾苗發出一聲低呼。
剛才她還在慶幸劉瑩只是凍壞兩根腳趾頭,現在她卻是心如刀割,憤怒到無以復加。
劉瑩的背慘不忍睹,雪白的肌膚被人用鋒利之物劃開,寫了無數的字在面,再染以靛青。
第一句是:「背信棄義之徒。」
第二句是:「東方重華弒母殺弟,國破家亡,斷子絕孫!」
第三句是:「何蓑衣背信棄義,陰險卑鄙,妻離子散!」
第四句是:「我等著你們——魏紫昭。」
這是劉瑩之所以能活下來的原因。
她是靖人對酈國的挑釁和羞辱,同時還是一件鋒利的武器。
禾苗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