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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1116章
第84章 至少我還活著

  禾苗不寒而慄。

  倘若,她死在或是落入魏紫昭之手,而劉瑩背叛出賣她的消息傳回來,作為丞相、深受重用的劉岑必將受到牽連——帝后將會失去一隻有力的臂膀。

  以自家老爹的脾氣,必然會把她的死歸咎或是遷怒於圓子,甚至怪罪帝后——帝后將再失一條臂膀。

  大戰尚未開始,肱骨之臣已然與帝后生了間隙,這仗還怎麼打?

  倘若,她是個心胸狹隘之人,沒有識破靖人栽贓陷害、挑撥離間的陰謀,即便僥倖逃脫,也會加倍遷怒怪罪於劉瑩。

  而劉瑩本身已經夠慘,在這種情況下還受到她的打壓,乃至於迫害,劉岑又怎肯忍氣吞聲?

  說不得,她老爹和劉岑又要對掐起來。

  而圓子是這件事的心人物,或多或少都會被牽連,多半會被雙方都怨,這個統帥也別想當安生了。

  這仗,估計還是難打。

  讓劉瑩活著,讓劉瑩死了更有價值,因此劉瑩成了現在的樣子。

  刻字之處染過靛青,時日久長,要清洗乾淨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禾苗嘆了口氣,小心地處理好,讓親兵去請許南過來。

  許南還以為劉瑩出了什麼大事,急匆匆趕來,禾苗請他進去,將蓋在劉瑩背的衣服一點點地掀開給他看。

  二人目光交匯處,都是慶幸與後怕,以及對劉瑩滿滿的同情。

  「她似乎不知道這件事。」

  許南找到劉瑩後,劉瑩曾短暫地清醒過,她向他簡短地描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其並沒有提到這一點。

  許南皺著眉頭問道:「能清洗乾淨嗎?」

  一個女孩子背著這一身字,怎麼過日子?頭的字如此觸目驚心,誰敢娶,誰敢看?

  禾苗揉眉心:「我已經讓人去找藥了,盡力吧,不過坦白講,很難很難,畢竟她這個已經染了很多天。」

  二人心情沉重地守著昏迷不信的劉瑩枯坐了半宿。

  直到天濛濛亮,許南才驚覺:「你還傷著,睡吧,這些事兒再怎麼愁也愁不來。」

  禾苗的確也是累了,打個呵欠,讓許南:「再給我搬張床來,兩個傷員擠一床,不方便。」

  「嗯。」許南板著臉走出去。

  很快有人搬了床來,禾苗和衣而臥,看著昏睡不醒的劉瑩,心情萬分複雜。

  有關此事的急報不到天亮送了出去,給劉瑩清洗刻字的藥卻是一直找不到。

  禾苗決定不再等待,她讓人準備了烈酒,給劉瑩清洗。

  那些字有些已經結痂,皮肉長在了一起,要清洗要一點點挑開,一點點洗。

  她不確定劉瑩能忍受得住這種痛苦。

  她給劉瑩準備了麻沸散,確保不會在途因疼痛而驚醒,影響治療。

  鮮血和酒水染透了一整張床。

  意料之的洗不乾淨。

  從早忙到傍晚,清洗完最後一個字,禾苗抬起頭來舒一口氣,瞬間天旋地轉,一頭栽倒下去。

  一雙手穩穩托住她,同時一塊潔淨的白布準確無誤地蓋在劉瑩背。

  許南陰沉著臉把禾苗放在床,命令軍醫滾進來給她診脈。

  軍醫滿頭大汗:「是累的。歇一歇,補一補好了。」

  聽說禾苗沒事,許南立刻踢了軍醫一腳:「去照顧劉司賓。」

  軍醫嚴肅地前處理善後,此刻在他的眼裡,無有男女,只有傷患。

  禾苗睡夠一覺又活了過來,她不放心劉瑩,端了飯菜守在床旁吃。

  「好香,給我點兒。」劉瑩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醒啦?」禾苗先是驚喜,然後是難過,該怎麼告訴劉瑩那件事呢?

  劉瑩啞著嗓子道:「餓,疼……」

  禾苗讓人給她取米粥和雞湯,斟字酌句:「哪裡疼?」

  劉瑩道:「到處都疼,疼得焦躁想發脾氣,特別是腳趾和背,這樣趴著很難受,你幫我翻個身。」

  禾苗說道:「你的背受傷了,傷得有些嚴重,只能趴著睡或是坐著,至於腳嘛……估計以後你穿鞋子更好看了。」

  劉瑩盯著她看,緩緩道:「有個成語叫做削足履,你是這個意思嗎?」

  禾苗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是呀,是呀,再怎麼精緻小巧的鞋,你都可以穿了,不像我啊,一雙大腳,醜得沒辦法見人。」

  她暫時不打算告訴劉瑩刻字的事了,打擊太多太大,慢慢來。

  劉瑩沉默許久,輕聲道:「麻煩你扶我起來,我想看看。」

  禾苗連忙扶她起來,小心翼翼地儘量不碰觸到她的傷處,但是伺候人這種事,真的不打人踹人那麼容易,兩個人都掙出了一身汗。

  「我來幫忙。」軍醫正好來送藥,飛步前,只一下把劉瑩扶了坐好,溫柔地問:「二位還有什麼需要?」

  禾苗道:「去弄個好玩的玩意兒來。」

  軍醫邊走邊撓腦袋,什麼是好玩的玩意兒呢?這可為難人了。

  劉瑩盯著自己的少了兩根腳趾的雙腳看,許久不發一言。

  禾苗強笑著說:「你看,我沒騙你吧,一隻腳一個,都是小指頭,很對稱。」

  「哦,的確不錯,很幸運。」劉瑩抬眼看著她,靜靜地道:「至少我還活著。」

  至少還活著。

  「是這個道理。我也差點死了,從懸崖摔下去,屍骨無存……」

  禾苗受了這句話的鼓舞,不知道為什麼,眼眶酸酸的,她劃給劉瑩看:「我也是覺得,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活著,仇可以慢慢報,人沒了才是什麼都沒了。」

  「嗯。」劉瑩贊同這話,「不過,我背到底傷得怎麼樣?」

  禾苗小心翼翼地問她:「你在逃跑突圍的途,有沒有遇到什麼稀罕事兒?」

  劉瑩回憶道:「那是夜裡,我趁著雪光逃走,一刻也不敢停留,突然後頸一疼,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是躺在雪地裡,馬還在一旁,但是背很痛,我什麼都沒有,不敢碰……」

  她沒有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分不清東南西北和時間,只記得樹木朝南的方向要豐茂些,而南方是酈國的方向。

  一直走,一直走到徹底暈厥過去,再被許南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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