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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太凶殘》第52章
第52章 皇叔想太多

 當天晚上,祁明秀宿於合豐院,睡得並不安穩。到了後半夜,狂風肆虐,大雨傾盆,他更是睜開了眼。

 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夜,他被雷電吵醒,再難成眠,她察覺後,便翻身到他身邊,說,雍王爺,您睡不著嗎,那我陪您說話呀?她盡量打起精神說著話,哪怕到最後不停打著哈欠,眼皮都要黏上。

 她總是盡心盡力的想讓他開心,可是到最後他卻只是告訴她,你不過是一個玩意兒。

 偌大的院子裡,她站著、望著他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四周所有的背景彷彿都已模糊,可是那雙傷心難過含著淚的眼眸卻始終那麼清楚。

 ……

 清早起來,風雨停歇,滿院子的積水落葉。暑熱消了一些,身上竟還有些涼意。祁明秀站在廊下站了一會兒,讓心靜下,這才又拄著枴杖往知非堂走去。

 穿過青石林道,交錯的小徑上,莫青跟一個府門口的小廝站著,手上正拿著什麼。見到他過來,趕緊躬身行禮,只是抱拳的手不自然的微微往裡側了側,彷彿是要將手上的東西遮掩。

 祁明秀察覺,微沉的目光停落在上面。

 那是一封信,信陽黃紙,背對著,看不出字跡。

 莫青感覺著身前審視的目光,頭更低下,最終還是不敢隱瞞,「回王爺,這是唐家三小姐寫過來的信。」寫給誰的,不用多說。

 前段時間李側妃一直跟唐家三小姐通信,這是沒有過的先例,是以每次信件寄出收回都先經由他,再由他交給王爺。後來王爺看了幾封後也就不再多看,只讓門口小廝照常收發,他也就不再接手這些書信。只是等到李側妃被趕去莊子上後,小廝信送不到永和苑了,就只能又交給他,他知道王爺是不會願意再看這些書信,所以又只好自己收起來再放到別處。

 就是沒想到前兩次王爺都沒覺察,這次卻正好被他瞧見了。

 唐家三姑娘也真是個鍥而不捨的,沒人再回信了,卻依然不停寫信過來,一開始還是隔個三四天,現在又每天一封的追過來,也不知道都寫著什麼。

 祁明秀聽完他的話,看著信封的目光卻變得幽深,很快他卻又只是轉身走開。

 莫青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惶然,他有些猜不透王爺的心思。看了手中的信封半晌,最終還是跟上。

 祁明秀走進知非堂,在桌前坐下。莫青走了進來,將一遝四五封左右的信擺在了案頭,「王爺,這是這幾日唐家三姑娘寫過來的信。」

 他覺得剛才王爺眼中的神情不像是厭煩,那麼他就乾脆全拿去放在他面前吧,他若是不想看,到時候他再收起來。

 祁明秀看了一眼,卻沒有反應,只是拿起邊上的文書又看了起來。

 莫青停頓了少頃便退身出去。

 書房裡靜悄悄的,只有翻著書頁的聲音。祁明秀一行字一行字的看著,可是突然的,一行字就要看上好幾遍。

 餘光瞥見了那遝信,他收回目光,半晌後卻又還是看了過去。最後,放下文書,拿起了一封。

 光線下,端正大氣的字跡——永和苑李側妃親啟,唐三承。

 封口已經被揭開。

 猶豫了片刻,還是取出了裡面的信紙。開頭熟識,依舊是一句——親親寶盈,見字如晤。

 隨後便是急切的詢問:你怎麼這麼久都沒回我信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你家王爺又罰你了嗎?哎呀我好著急……

 再拿一封,依然是詢問,後面卻有一句:上次我給你列舉的送給你家王爺的生辰禮物你覺得怎麼樣啊,你要覺得沒問題我就替你置辦啦。

 生辰禮物?

 心弦突然撥動。

 再將其他的信一一打開,一切瞭然。

 「哎呀,我也好為難啊,除了我爹跟我哥,我還從來沒有送過別的男人禮物呢。不過你放心,我總會替你想出來的!我替你問問我爹跟我哥他們男人都喜歡什麼……可是寶盈你也窮死啦,送不起什麼貴重的,送差的你家王爺也未必看得上眼……反正還有大半個月,我們好好想想,不著急,到時候你沒錢我給你買!……」

 信闔上,祁明秀心裡突然感到了一絲澀意。

 七月初二,他的生辰,他自己都要忘了。

 而早在之前,她卻已經記下,並想著要給他備一份賀禮。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之前給她的信上都寫著什麼,可是隱隱的,他又記起之前她寫給她的一堆雞毛蒜皮裡藏得那一句:——雍王爺對我可好啦,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報答他。

 他對她好麼?

 她現在又過得好麼?

 打開抽屜,一枚白潤的葫蘆紋玉扳指出現在眼前。

 拿起。握在掌心。

 許久過後,又戴上。

 ……

 城南莊子上,寶盈表示自己過得很開心!

 一大清早,迎春迎夏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寶盈就已咚咚咚敲響了她們的屋門,「迎春姐姐迎夏姐姐!快點,再晚天又要熱了!」

 說完,又已轉身出門往對門的屋子走去。她梳著簡單髮髻,穿著合身上衫齊踝紗裙,行走間,一身便利。

 薛燕妮也破天荒的已經早早起來,聽到走廊裡的腳步聲就掀開了簾子。同樣是一身輕便行裝,神色緊張,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寶盈,我一早就起來啦,就等著你過來了。」她出來道。

 「我本來很早就醒啦,結果瞇了一下就又睡了過去,還好還好,現在還不晚。」寶盈說著又叮囑道,「你別忘了帶籃子哦,不然到時候你都沒地方放魚。」

 身後的丫鬟已經跟著出來,手裡正拿著一個大籃子,「奴婢已經帶好啦,還拿了個最大的!」原本怯懦的臉上也儘是光芒。

 寶盈見著忍不住大笑,一回頭,見迎春迎夏也出了門,便又道:「那我們就走吧!劉良大哥說了,昨天下了雨,今早小河裡肯定有很多魚!我們今天又可以吃酸菜魚鍋子啦!走嘍!」

 說著已經帶頭快步往後門走去。

 「主子!戴上風帽!不然真要曬成黑炭啦!」迎夏卻在後面怒氣沖沖的喊道。

 ……

 一行六人,浩浩蕩蕩來到了莊子後邊樹林裡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溪邊。

 那天吃了一頓酸菜魚湯,她們幾個簡直回味無窮,之後就一直看著哪裡有沒有魚賣。可是哪能這麼湊巧,幾天裡買著一次就已是萬幸。而在昨天她們去給沈氏家中送瓜果時又說起這事,當時沈媽媽的兒子劉良正好在家,便說莊子後面那條小溪裡有很多魚的,她們要是想吃,等他空了就去捉幾條。

 寶盈可不敢勞煩他,不過聽說可以自己捕魚時,便又動了心思。果園老伯家的魚就是他的大孫子自己抓的,他的大孫子才十歲都可以抓到,她比他大那麼多沒可能抓不到啊。所以當即便詢問了劉良捉魚的方法,然後又直接奔到了小溪邊。

 沈氏不放心,便也帶著小柱子一塊跟去。

 鄉裡人抓魚的方法很簡單,一種水大一點的,諸如河流,可以直接下去摸;還有水小一點的,比如溪水,找個窄一點的地方拉個網,等著魚遊下時自己鑽進網兜裡就行了——劉良跟寶盈說的就是這種。

 而昨天只花了小半個時辰,網兜裡就鑽進了十幾條一指長的小魚,還有幾條巴掌長的大魚,她們沒能做成酸菜鍋子,可也熬出了半鍋濃湯,吃得真叫一個香。

 聽說下過雨後魚經過的會更多,昨天晚上她們更是一早就商量好了,明天起早再去抓魚!

 至於薛燕妮,一開始還只對寶盈的所作所為持觀望態度,可是發現她只是過得越來越滋潤,而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攔時,她便也動了心思。再加上寶盈總是時不時的就送些東西來,她光吃著也不好意思,就想著也參與進來。能幫上忙的就幫上忙,就算幫不上忙,到時候王爺怪罪下來,法不責眾,寶盈也不會太慘。是以,先前她只是拿出自己繡的一些東西給寶盈,而待昨天聽說她們要去抓魚時,她也就自告奮勇的說想參與進來。

 寶盈當然是樂意的,迎夏姐姐本來就對她一直給她送點東西過去有些微詞,現在她能想著自己動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吃肉不如眾吃肉啊!

 ……

 小溪邊,果然水流更大。寶盈也不管繡鞋上踩滿了泥,只是拿著網就往水深處走去。

 「今天我們可要捉多一點!我現在牙縫可大啦,那點魚根本塞不夠!誒,我們將網拉在這裡怎麼樣?」

 迎夏一看,嚇一跳,昨天拉網的地方不過一尺來長的口子,現在她站著的可有小半丈。

 這該怎麼拉網,又該怎麼捉魚啊!可不得下水把衣服鞋子都弄濕啦!

 迎春卻是渾然不懼,「沒事,就在這裡!咱們先拿點石頭堵住兩邊,這個網兜還不夠大。鶯鶯燕燕,到時候我跟迎夏在這守著網,你們兩個就找根樹枝在前面打水,盡力把魚往網兜裡趕!今天咱們可得一次捉足了!」說著,竟已脫起鞋襪,又捲起褲腿,摸著石頭就往溪水裡走去。

 渾然沒有往日王府大丫鬟的矜貴樣子。

 燒飯做菜她實在不會,摸魚這事她可找到了一些自信——昨天就是她坐鎮指揮著。

 寶盈卻急道:「那我呢!那我呢!我幹什麼呀!」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迎春卻喝道:「你不許下來!找個地方待著去!」

 寶盈:「……」然後默默的穿上剛剛才脫下的鞋。

 ……

 迫於迎春的「淫威」,寶盈只好跟著薛燕妮老老實實的在旁邊的樹蔭下坐下,可是當迎夏一臉激動的喊著「魚!魚!大魚!」時,她嗖得一下又衝了過去。

 「哪裡哪裡!哎呀快跑了快跑了,快點抓住它!」說著一捲袖子就已經跑下水去。

 「主子!」迎春氣得直叫。

 晨光下,寶盈卻只是從水中將一條筷子長的鯽魚抱起,「你看你看!好大的魚!差點就跑掉了!」

 「……」迎春氣得沒轍了。

 寶盈卻笑得一排白牙盡露,真的是好大的魚啊!

 ……

 等到陽光開始變熱,其他人還好點,迎春卻是裙子濕透——她就不信把所有魚都堵住了,她家主子還能在後面拾什麼漏!

 薛燕妮看著面前的籃子卻是一臉憂愁,「怎麼辦啊,籃子裡都裝不下了。哎呀,魚又跳出來了!」趕緊跑上去撿,滑掉,再撿,也是袖子濕透,一手的水。

 看到其他的人都玩得那麼開心,她哪能坐得住。而她找不到事情做,就只能看著籃子裡的魚。

 現在,也就半個時辰吧,兩個籃子裡可都已經放滿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這麼多吧。劉良大哥說可以把魚養起來的,這些魚夠我們吃兩天了!等吃完了咱們再來!」迎春發了話,她可始終盯著自家的主子,要是再抓下去,她指不定又下水了。

 迎夏也跟著道:「我看行,天也不早了,再下去又得黑一圈。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大家都這麼說,寶盈雖然戀戀不捨,卻也只好跟著回去。

 不過……那是什麼?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東西!」寶盈仔細一看,確信自己沒有看錯時,手一指又大聲問道。

 眾人順著她的方向看去,卻見右前方的樹林裡,一個尖嘴紅毛尾巴絢麗的東西正慢悠悠從一棵樹晃到另一棵樹。

 「那個好像是隻雞吧?」迎夏不確定的說道。

 「是山雞!我小時候見過的!」薛燕妮的一個丫鬟鶯鶯跟著說道。

 「山雞啊?可以吃嗎?」寶盈便看向她。

 鶯鶯忙不迭點頭,「可以吃的!肉可香了!」

 寶盈一雙眼睛瞬間就亮了,她可有好久沒有吃雞肉了。

 迎春看著她的目光,卻是一顫,然後趕緊拉著她的胳膊道:「主子!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咱們有魚吃!有很多魚吃!」

 她可別又想著去打獵啊!

 寶盈倒是沒說什麼,繼續跟著往前,只是回頭再往一眼那只山雞時,它健壯漂亮的身姿便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

 沿著小路從後門回到莊子,一路鬼鬼祟祟,幸好也沒人發現。其他農戶人家都離這有些距離,尋常時候根本沒人會靠近。

 眾人回去換了乾淨衣裳,便又圍在了兩籃子魚前。薛燕妮沒有鍋爐,抓來的魚自然是放在寶盈這裡。寶盈卻另外挑出了幾條稍微大一點的放在一邊,照舊,她得給沈氏還有劉媽媽她們送一些去。

 當然了,這一回她可不敢對劉媽媽她們如實說出這些魚的來歷。至於沈氏那邊,想來她也不會主動去說,畢竟她們去抓魚還是因為劉良大哥的提醒。

 來到季家中,沈氏還在納鞋底,不過這回不是給自家男人做的,而是給寶盈做的。

 寶盈總是送東西給她,她也不知道回報什麼,看到她腳上一直就兩雙鞋換著,就想給她做一雙。她可問過了,迎春和迎夏兩個姑娘並不會做鞋子。

 只是當她看到寶盈手裡的魚時,又是一陣失措。本來以為她們昨天玩了一下也就夠了,誰知道今天又去抓魚了——她哪裡猜不出這些魚到底從何而來。

 「你們留著自己吃就好了,還拿來做什麼。」她知道自己從來推辭不掉,可就這麼拿下,還是不好意思。

 寶盈卻回道:「我們今天抓的可多了!都吃不完!昨天就抓了一點點你不要,今天可不一樣了!」

 沈氏只好又笑著接過。

 一旁的柱子卻不依了,「寶姨,我不是讓你再抓魚的時候一定要喊我嘛!你怎麼沒喊!」

 他現在對寶盈可熟絡,有時候都能跟著去果園玩耍。

 寶盈嘻嘻一笑,「我們卯時二刻就起來啦,那時候你還在睡覺呢!」帶著去果園還行,帶去抓魚她可不敢。

 柱子聽著回頭問沈氏,「娘,卯時二刻是什麼時候,我還在睡覺嗎?」

 「嗯,睡得跟小豬一樣。」說起兒子,沈氏臉上的溫柔就再難掩飾。

 柱子有些頹然,半晌後又道:「那我以後早點起來!」

 「好。」寶盈笑著,又轉身去洗手,剛才給沈氏展現她們的戰績時她可是又抓了魚。

 迎夏給她打來了水,她搓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滑進了盆裡。寶盈拿出來放在邊上,又繼續洗了起來。

 柱子看了放在凳子上的玉扳指,眼睛便黏住了。

 寶盈站起身來時便看到了。

 柱子有些不好意思,又問:「這上面刻的是葫蘆嗎?」

 「是呀,一共兩個葫蘆呢。你看,這邊一個,那邊一個。」她矮下身指給他看。

 「真好玩呀,就跟真的一樣。」他越看越歡喜,眼睛也越來越捨不得挪開,最終他實在忍不住,便又問道,「寶姨,你能把這個送給我嗎?」

 那天第一次看到時他就喜歡上了。

 寶盈聽到這話卻是怔住了。她愣愣的看了下手上的玉扳指,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個玉扳指她見雍王爺戴著後也就一直戴著,後來戴著戴著就戴習慣了,到了莊子上也始終戴在手上。

 不過既然他這麼喜歡,送給他也沒什麼吧。雍王爺那邊,她不會回去了,他也應該不會在意了……

 「好呀!你那麼喜歡我就給你啦!你可要收好咯!」寶盈想著,就已把玉扳指放到了柱子手裡。

 「寶姨你真好!」柱子則早已是高興的一蹦三尺高。

 ……

 寶盈在後院的水缸裡養起了好多魚,每天還有吃不完的蔬菜瓜果,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她們現在就是不靠後廚的飯菜都能過下去了。如此,後院裡的那幫人倒坐不住了。

 「尤大娘子,今天這李貴人又不知道從哪買了許多魚,我剛才去瞄了一眼,吃都吃不完!」

 「她還天天去外面買菜買果子,嘖嘖,這錢就跟天上掉下似的!」

 「那天她來時不是搬來了好幾個箱子麼,聽說可沉,我想啊裡面一定有不少錢!」

 「本來這些錢都該落我們口袋的,現在全鑽別人口袋去了,真是氣人!」

 「尤大娘子,咱們可得想想辦法吧!」

 「……」

 你一言我一句,說個不停,尤大娘子坐在條凳上,磕著瓜子,眼神卻越來越怨毒。等到她們終於說完,啐掉口中的瓜殼,冷笑道:「她們不是想不靠我們光靠在外面買麼!我就讓她們什麼都買不到!」

 「崔媽媽,你去告訴邊上的人,以後誰還敢再賣東西給李貴人!就等著被收拾吧!」

 她男人可是莊子上的一把手,看誰還敢不聽話!

 ……

 於是第二天,寶盈帶著迎春迎夏再想去買點新鮮的蔬菜時,跑了一圈,人家要麼說沒有了要麼就是說還沒長成。

 三人感到訝異,卻也沒深想,有沒有她們不知道,熟沒熟她們現在也看不出來。

 只是當她們走到果園,想再買一些蜜桃,裡面的老農卻也只是一臉難色的說沒有了時,她們終於覺察到了不對。

 寶盈問道:「老伯,昨天過來時樹上還有好多的,今天怎麼就沒有了?」

 蜜桃熟沒熟她可早鑽研透了。

 老農避開她的視線,「昨天熟的都已經摘走送給王府了。」

 寶盈回道:「王府裡也吃不了那麼多啊。」

 老農便又道:「還、還有的拿去賣了。」

 寶盈看出了什麼,蹙眉道:「老伯,您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老農終於架不住了,「貴人,您就別問了,反正以後這瓜果啊小的我也不敢再賣給您了。」

 「為什麼呀?」寶盈著急了。

 「您真的別問了!」老農苦著臉道,「您還是快回去吧,太陽這麼大別曬著了。」說著,不等她們再說,自己已經掩著草帽走了進去。

 這貴人是個心善的人,可是在這裡說話的是別人啊,自己兒子還在莫大管事手下幹活呢,萬一被吹吹枕邊風可就不好了。再說了,被她們一說,他也當真不敢再賣東西給貴人了,萬一吃出什麼問題來,誰負責?

 他一把年紀了,就想太太平平活著,不敢再鬧出什麼亂子。

 寶盈看到他走了,回頭有些憂鬱,「迎春姐姐,以後沒西瓜蜜桃吃了可怎麼辦?」

 迎春卻回道:「只怕不單是這些瓜果沒得吃,那些蔬菜雞蛋什麼的以後也吃不到了。」

 「為什麼啊!」寶盈驚恐了。

 迎春冷冷一笑,「這是有人坐不住了。看著我們整天在外逍遙快活,她們撈不到油水了就開始使壞了!」聰明如她,這點小計謀她還能看不出來。

 「你是說尤大娘子她們?」寶盈經她一說,很快就想了起來。

 「還能有誰!」

 「那可怎麼辦!」寶盈有些慌,她可不想又回到大家都吃不飽飯的日子,更不想每日都仰著尤大娘子的鼻息過活。

 迎春卻是目光灼灼,「主子您別怕,有我呢。尤大娘子想要逼著我們去求她,做夢!她阻止了附近的農戶把東西賣給我們,難道還能阻止整個莊子上的?這裡買不到,我們就去遠一點,我看到時候著急的該是誰!

 我可一早就打聽好了,尤大娘子是個風流倡狂的,她家莫大管事卻是對王爺盡忠職守的,我就不信他能不害怕王爺側妃竟然跑去農莊買菜只為吃一口飽飯的消息傳出去!王爺雖然把您趕到了莊子上,可您一天不除名,您就一天是王爺的側王妃!堂堂的側王妃竟然都吃不飽飯,我看他敢不敢讓王爺掃這樣的臉面!

 本來看她不動彈了還懶得收拾她,現在竟然又不知死活的蹦躂出來,正好,姑奶奶我正閒的沒事做呢!主子,您就等著吧,總有一天他們都得求著讓您吃他們的飯!」

 迎春殺氣騰騰的說著,寶盈和迎夏卻已經是看呆了。

 迎春姐姐好像越來越凶殘了。

 ……

 而在之後幾天,她們果然又踏上了買菜的征程,並且是越走越遠。漸漸地,王爺莊子裡的貴人因為吃不飽飯,大老遠跑出來買菜的消息就漸漸傳開了。

 然後終於有一天,一直忙於外事的莫大管事聽聞了。

 然後,他開始著急了。

 ……

 雍王府裡,祁明秀每日又投身於數不完的公務之中。

 西苑眾人的心卻又一點一點冷下來,本來以為王爺第一晚去了留香苑,第二晚去了芳翠苑,之後怎麼也會往下輪去,可是一過幾天,王爺卻再也沒有來過。

 所有人都有些無措了。

 知非堂內,莫青將一摞文書又呈上,卻沒立即退下,而是在邊上滯留了那麼一會兒。

 祁明秀察覺到後,抬起了頭。

 莫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王爺,又到了半年各莊核算的時候,上午屬下去了一下城東和城南的莊子,現在剛回來。」

 祁明秀下頜一動,目光變得深邃。

 莫青不敢再說,只等著他的回應。

 今天這兩個莊子,他雖然確實有事,但還是故意的成分居多。這幾天,他已經足夠看明白了,自家王爺心裡只怕還記掛著李主子呢。

 那些信雖然還放在桌上,可是明顯是翻閱過的痕跡;還有這麼久了,他再也沒去過西苑,只是一日日的睡在知非堂裡。

 他越來越沉默,可是那些端倪卻也越來越重。

 他知道王爺只怕是不會主動去過問李主子在莊子上的事,所以他不介意替他先去跑上一跑。

 過了好一會兒,祁明秀終於有了反應,「莊上怎麼樣?」

 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隱含了太多含義。

 莫青低下頭回道:「屬下去轉了下,一切安好。不過,屬下在城南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他說著,將一樣東西呈上。

 祁明秀一看,眼神凝住。

 莫青的手心裡,赫然是一個雕著葫蘆紋的白玉扳指。

 莫青又道:「屬下正要往回趕,正好看到一個孩童走來,他的手上就戴著這個玉扳指。屬下看著眼熟,就喊停了他,然後又把這玉扳指帶了回來。那孩童說,這個玉扳指是李主子給他的……」

 祁明秀拿著玉扳指的手一下就緊了。

 莫青餘光瞥了一眼,又道:「之前,屬下還遠遠的看到了李主子一眼……」

 見祁明秀沒反應,又往下說道,「當時她正從廊下走過,屬下就看了個背影,看起來似乎比以往瘦了……」

 祁明秀已無任何反應。

 莫青話說完,等了一會兒再無吩咐,便又退身下去。

 祁明秀的手這才得以鬆開,掌心裡,白玉扳指依然溫潤油亮,可是他的心卻顫了起來。

 她把玉扳指送出去,是因為受到了別人的刁難迫不得已討好別人?

 可是她有那麼多東西,為什麼要送走這個玉扳指?

 是因為……不想要了嗎?

 「你不過是我的一個玩意兒……」

 曾經她視若珍寶,現在,她只怕是真的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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