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皇叔抓緊點
文華殿裡,燕帝唉聲歎氣,「朕的好七弟,你可真是任性,一走走了好幾天,什麼事都不管,可把朕給累慘了。」
邊上椅子裡,祁明秀喝著茶,置若罔聞。
燕帝便又覷著他道:「不過你這多年的心結算是解開了?冷不丁的就一道休書下來,又讓朕在玉碟上除名,你可真是嚇了朕一大跳!」
「皇兄不是一直想讓臣弟這麼做的麼?」祁明秀放下茶杯回道。
燕帝斜眼:「別想著讓朕給你背鍋,你要真的這麼聽朕的話,還能拖到現在?你也別以為朕不知道你上哪撒野去了,跟你那寶貝側妃在莊子上逍遙快活,只怕都快忘了我這個大哥了吧!」
祁明秀淡淡一笑,彷彿是默認了。
燕帝便有些氣噎。
轉而卻又歎道:「不過我依然很好奇,你那寶貝側妃到底什麼能耐,能讓你拋下公務不顧,還能讓你解開多年的心結,朕可真是越來越想見到她了……要不要朕立即下道封妃的詔書啊?說真的,朕都已經給你寫好了。」
說著他當真從邊上拿了個明黃卷軸扔過來。
「……」祁明秀打開掃了一眼,有些無語。這還真是一道封妃的詔書。
燕帝看他這反應,笑了起來,「朕可再瞭解你不過了,只要是你喜歡的人,你就想給她最好的。那道休書只怕就是為她下的吧?廢了蘭氏給她挪位,朕上次跟你說時你不應,現在應該是想通了吧?」
祁明秀仔細看完卷軸,過了一會兒卻只回道:「這件事還不急。」
「嗯?」燕帝狹長的雙眸裡閃過疑惑,「難道你不想給你那寶貝王妃之位?」
祁明秀垂眸道:「王妃之位自然是她的,只是如今蘭氏被休一事依然沸沸揚揚,此時再封妃,難免就將她推在了風口浪尖之上。臣弟倒無所謂,只是她膽小,會惶恐的。」
燕帝瞪大眼睛望著他,嘖嘖稱奇,「七弟啊,朕真沒想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從來是淡漠的不近人情的樣子,什麼時候這麼肉麻,這麼疼惜人來了!
撫了好一會兒受驚的心神,他才終於又得以開口,「那這道詔書朕先替你收起來,你什麼時候要了,朕再什麼時候頒下。」
「不用。」祁明秀卻將卷軸收起放在了袖中,「這道詔書臣弟先拿去,什麼時候需要昭告天下了,皇兄再派個傳旨太監過來就行了。」
沒想著立即就請封,不過既然已經封了,他倒也不介意先收下。
燕帝:「……」合著把他當奴才使喚了。
祁明秀卻又站起了身,「時候不早了,皇兄要是沒什麼事了,臣弟就先行告辭了。」
燕帝:「……」他如何看不出來他這麼著急著走是要幹什麼。
「去吧去吧,朕早晚有一天要看看你家寶貝王妃到底長什麼樣,能勾得你魂都丟了連自家大哥都不願多陪一會兒!」
目光停落處,祁明秀卻已拄著枴杖都快走到了門口。
……
他家寶貝王妃勾人嗎?很勾人,全身上下無處不勾人。
祁明秀坐在馬車裡,低下頭,逕自笑了起來。
回到王府,未去知非堂,就已徑直向西苑走去。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她正在做什麼。
晚風徐徐,他的心裡前所未有的希冀。
走到永和苑門口,裡面燈火通明。守門的丫鬟看到他,恭聲行禮,只是神色有了一絲的異樣。然而祁明秀一心想著自家小王妃,渾然沒有在意。
走過庭院到了階前,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屋內竟是一片嬉笑聲。
拾階而上,跨過門檻,走到廳內,循聲望去,面色沉了下來。
側廳一張圓桌上,擺著一個銅爐,裡面煮著什麼,熱氣騰騰。五個姑娘圍坐著不停吃著,時不時還夾給邊上站著的幾個丫鬟。皆是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臭寶盈,這個酸菜魚鍋子怎麼這麼好吃啊!哎呀辣死我了!」
「是啊是啊,我還從來沒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呢,我都吃了一碗半的飯了。」
「就是要辣一點才好吃呀,我們在莊子上的時候可一直吃呢寶盈對不對?」
「你們在莊上一直自己做東西吃嗎?好開心啊,早知道我也跟著一起去了。」
「哈哈,好吃就多吃點,就這個酸菜魚鍋子,我一口氣能吃三碗飯呢!來迎春姐姐,我再給你夾一筷子……哎呀,雍王爺!」
寶盈抬頭看到,立馬站了起來。
其他人回頭一看,也跟著站了起來,臉上笑容全部僵住,腳縮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祁明秀眼神一個個掃過,週身氣勢更加寒冷。
屋內氣溫彷彿一下回到隆冬。
梅花苑的梅侍妾最先繃不住,「寶盈,我想起來我院子裡還有事,我先回去啦。」
薛燕妮跟著道:「我、我好像也有事,我也先回去了。」
容嘉隨之也道:「寶盈那我先走啦。」
宋敏玉看了一眼酸菜魚鍋子,有些不捨,可再看其他人都走了,雍王爺跟個煞神似的,就只好也一臉怨念的走了。
「你們……」寶盈還想攔,可四個人一個個腳步邁得飛快。
祁明秀看著這四人從身邊跑開,神情一收,週身寒意頓減。
「怎麼都走了啊……」寶盈看著很快跑出門外的小夥伴,目光哀怨。
半晌後,卻還是走到祁明秀跟前,「雍王爺,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啦?」
現在才酉時三刻呢。
祁明秀忍著想打她一頓的衝動,狀似隨口的問道:「吃飯吶?」
「是啊。」寶盈隨後又問道,「雍王爺您吃了嗎?」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走到邊上坐下。
寶盈驚訝,「啊?雍王爺您還沒吃飯嗎?」所以他是一回來就準備上這吃飯的嗎?
忙又跟過去解釋,「我不知道呀。您也沒說過來吃飯呀。我問了葉侍衛,他也沒說,就說您去宮裡了,我還以為您會在宮裡吃飯呢。」
「……」皇兄倒是想留他吃飯的,他卻不想耽誤工夫。祁明秀又問道,「那她們為什麼會在這?」
「哦,下午時候她們來看我,就說起了在莊子上的生活,我想著酸菜魚鍋子特別好吃,這又有了小廚房,就想著讓她們一起嘗嘗。我是問好了您不回來吃飯才留她們的。而且我好想吃酸菜魚鍋子的,您不能吃辣不能一道吃,您不來吃飯了,我就想著可以吃一下了……宋敏玉她們幾個都能吃點辣呢……」寶盈老實說完,眼神有些小幽怨。後來在莊子上她也再沒有吃過。
祁明秀聽著,有些五味雜陳,他竟後悔給她搭個小廚房了。
轉而卻只道:「誰說我不能吃辣了。」
「啊?」寶盈有些迷茫,「上次吃炸豆腐的時候您不就辣的直嗆嗎?」
祁明秀卻只對迎春道:「把這些撤了再上新的來。」
「是。」迎春應聲,又招呼著丫鬟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拾走。
寶盈看著祁明秀一派淡然的樣子,卻有些憂心忡忡,她一點都不相信雍王爺能吃辣。
果然,片刻後。
「咳——咳咳——」
「雍王爺,要麼您換別的吃吧?」她都已經讓廚娘放最少的辣了。
祁明秀猛喝下一杯茶,「沒事,咳咳。」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
等到一頓飯吃完,祁明秀原本白皙的臉上泛著紅,額上也儘是細汗。菜吃得不多,飯卻多吃了一碗,真是辣的死去活來。
還不能顯露出來,甚至都不能讓她再吹吹,全程只能忍著。
寶盈看得心驚膽戰,端上一杯茶,「雍王爺,您再喝一杯吧?」
祁明秀一口喝下,卻又將她抱到膝蓋上說道:「以後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陪你。」
寶盈覷了他半晌,還是回道:「您以後還是不要吃辣了,您吃辣的樣子好可怕。」
「……」祁明秀扶著她腰的手僵住,很快卻又重重掐了一記,「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喉間的辣味還未消除,一激動又咳了起來。
「哈哈哈。」寶盈忍不住笑了起來。
祁明秀見被嘲笑了,手又一記一記在她腰上掐起癢來。
寶盈卻巍然不動,「雍王爺您忘記啦,我不怕癢噠!」
「是麼?」祁明秀瞧了她一眼,手又一伸,「那這裡呢?」
「雍王爺!」豐盈被抓住,寶盈就要跳起來,祁明秀卻又笑著將她箍緊了。
……
飯後消食,正是好活動。
……
鬧了片刻,寶盈終於又臉紅紅的得到了掙脫,只是嘴又腫了起來。祁明秀在邊上笑著,一副報了仇的樣子。
只是想到什麼,祁明秀又將她摟過,「今天一下午沒見,有沒有想我?」
「……」就一下午沒見,哪能想了,這回卻不敢實話實說,只是睜大眼睛無比真誠的回道,「想啦!」
祁明秀很滿意,將她摟的更緊,「我也想你了,所以飯都沒吃就回來了,就為了早些見到你。心裡只想著,一時不見,如隔三秋。」
「……」寶盈原本是瞎說的,沒想到套出他這樣的話來,臉便又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有些絲絲的甜蜜。
只是想到什麼,笑容斂了斂,又抬頭問道:「雍王爺,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
「嗯?」祁明秀輕聲應道。
寶盈側過身,「您是不是已經把蘭王妃休了啊?」
祁明秀一怔,很快又笑道:「以後沒有蘭王妃這個稱呼了。」
「那……那您真的要把我封作王妃嗎?」今天宋敏玉說的那幾句話,她可一直放在心上。
「嗯。」
寶盈的神情就有些忐忑起來。
祁明秀察覺,「怎麼了?」
寶盈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我還沒想好呢。」
祁明秀眉頭一皺。
寶盈連忙又解釋:「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那天您跟我說了,我沒應,是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情,誰知道您那麼快就將蘭王……蘭氏的事解決了……」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做一個王妃,當初做您的側王妃我都已經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了。嫁進來後,我也只是想著能保住這個側王妃的位置最好,要是保不住,當個姬妾也可以……能吃飽喝足我就很滿足了……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做一個王妃,就算是您後來跟我提了我也不敢想……我不夠聰明,也什麼都不會,我怕會給您丟臉……做個側妃我可以吃吃喝喝什麼都不用管,做個王妃,就會有好多事了……」
而且……想到還有一個原因,她又有些心虛起來。
祁明秀聽她這麼說,摟緊笑道:「不會的,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不會給我丟臉的。而且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你做了王妃,也照樣可以吃吃喝喝,別的事你想管就管,不想管就扔給別人,你可以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可是……」寶盈還是有些擔憂。
祁明秀卻又問道:「你是不願意嗎?不想做我的王妃,不想跟我白頭偕老一輩子在一起?」
「不是不是!」寶盈趕忙否認,「我當然想跟您永遠在一起了。」
「那不就好了。」祁明秀突然翻身下床,又問,「你那個小寶箱呢?」
「嗯?」寶盈有些疑惑,卻還是跟著下床從櫃子裡翻出來,「您找它做什麼呀?」
祁明秀打開,又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放了進去,「這是第二道,你收著吧。」
「這是什麼?」寶盈拿起,打開一看,愣住了。
半晌後,抬頭,「雍王爺……」
祁明秀抱著她,「你不想聲張,那麼就先瞞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雍王妃的位置,是屬於你的,不會再有別人。」
「雍王爺!」寶盈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祁明秀只是將她愈發抱緊,「等過段時間,我再讓皇兄傳旨下來,到時候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寶盈埋在他的懷裡,百感交集。想要說些什麼,終究還是不敢。
最後只能道:「那要麼就等我懷了寶寶的時候啊。」
她現在一下被升為正妃,那麼惶恐,等她有了寶寶,一切或許就會不一樣了吧。
而她有寶寶,應該也會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寶盈正想著,祁明秀卻笑了,「既然這樣,那麼就抓緊點吧!」
「啊!」寶盈驚呼一聲。
祁明秀卻已將她抱到了床上。
「雍王爺!我還沒洗澡呢!」寶盈急忙道。
祁明秀卻只是這麼說:「沒事,完了再洗,我們一起洗。」
……
第二天一早起來時,祁明秀已經走了。寶盈趴在床上好一會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雍王爺可是把她全身都要吻遍了。
想著昨晚的荒唐事,她的臉又一點一點紅了。
不過她現在就是王妃了吧?有一絲歡喜,更多的卻是忐忑。
好在,她現在還只是一個無人知道的王妃。
磨蹭了一會兒,還是起床。
梳洗完,迎夏走了進來,「主子,莊上送了幾筐子瓜果過來,現在就放在外面。」
寶盈走到廊下一看,果然,西瓜,蜜瓜,葡萄,桃子,杏子,李子,放了滿滿一堆。
準備離開莊子前,她一臉憂戚的說以後吃不到那麼多瓜果了怎麼辦,結果雍王爺說——「每天讓他們再給你送去就行了。」
現在,他們果然送來了。
不過這麼多吃不完怎麼辦啊?
「迎春姐姐迎夏姐姐,我們自己留一份,其他的分好送給別的院子去吧。」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迎春迎夏自然無異議。
東西一共分了十二份,除了十一個院子,瑞福院也有。雖然不太樂意,但場面上的事總要做得漂亮。
分完了,寶盈又道:「我們先給陳姐姐送去吧。」陳姐姐後院之首,她當然要是第一個。
迎春迎夏聽到這話,有些遲疑,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是閉上了嘴。
寶盈沒有察覺,只是歡歡喜喜的帶著拿框子的婆子往外走去。迎春迎夏對視一眼,迎春又跟上。
到了留香苑,守門的丫鬟一見到寶盈來了,面上一怔。
寶盈卻笑道:「我是來給陳姐姐送瓜果的,麻煩你給我通報一聲啊。」
丫鬟趕緊進去,沒一會兒又出來,「我們家主子正在練字,您請進來吧。」
寶盈也不覺得奇怪,自從那次在瑞福院裡搭上話後,她倒也來拜訪過幾次,每次陳姐姐不是練字,就是畫畫,有時候還會在彈琴,反正都是做著風雅的事情。
到了書房,陳雅君果然站在窗邊的桌案前執筆書寫。
寶盈等她一字寫完,才開口道:「陳姐姐,我來給你送瓜果來啦。都是莊子上新鮮摘下來的,可好吃啦。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麼,下次我就多送些過來。」
陳雅君掃了一眼,回道:「不用了,我不愛吃這些。」說著就繼續寫起字來。
寶盈拿著一籃子葡萄的手就僵了僵,半晌後又問道:「那你喜歡吃什麼啊,我看看有沒有。」
陳雅君終於抬起頭,一笑,眸若深潭,「謝謝你的好意,我什麼都不需要。」
「哦。」寶盈悶悶回了一聲。
「你隨便坐吧,我要把這帖子寫好。」陳雅君又道。
「不用了,你既然忙那我就先走了。」寶盈不敢多待。
「不送。」陳雅君回道,頭也沒抬。
寶盈走出門,心裡感到有些怪。以前她來這,陳姐姐也比較冷清,卻不會像今天這樣。
以前她雖然話不多,卻不會對她怠慢,請座的請座,上茶的上茶,她說想看她的畫作,她也當真令人全拿了出來。就是聊天欠了點,通常就是她說一句,她回一句,她要不說,她也不會開口。她有心交好,每次都會絞盡腦汁想破話題。
可是今天她怎麼了?不說請坐上茶的問題,她雖然對她笑著,可總覺得透著一種冰冰冷的疏離。
走出留香苑,寶盈忍不住問道:「迎春姐姐,你有沒有發現今天陳姐姐有點奇怪啊?」
迎春跟在後面,有些為難。
「以前她也挺冷淡的,現在好像對我更冷淡了,可是我也沒做什麼啊?」寶盈還在嘀咕。
迎春便有些忍不住了。她踟躕了半晌,還是走上前,「主子,有件事我沒告訴您。」
「嗯?」
「昨天我聽冬雪說,咱們去莊上的時候,王爺在留香苑過過夜。」
「……」寶盈回頭,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