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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寫什麼都會成真》第116章
第116章

  墨離這話出口, 賀宇帆在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之後, 也趕忙收去了之前那副懶散的樣子, 轉而皺眉道:“那墨兄咱們過去看看?”

  “先等等看, 之前那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才不過破了兩座山的機關, 後面的山群還很多, 短時間也不怕會攻的上來。”墨離皺眉道:“說來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想了這半個多月, 還是有些擔心上次那個炸藥。所以……”

  “懂。”

  賀宇帆點頭。

  要說以前對墨離這種愛傀儡的心思還有些不明,但現在他自己的傀儡快做好了, 對墨離的心情也更能理解一點兒了。

  兩人聊著, 視線也一直對著遠方的山群沒有挪動。

  這要說這距離實在是有些遠, 就賀宇帆現在的修為看過去,也實在是看不著發生了什麼。

  不過墨瀾閣的機關上都帶著墨家血脈的靈力, 對墨離而言,就算是看不到地方,通過那些機關的反應,他也多少能知道些情況就是了。

  就這樣安靜了許久。

  賀宇帆繼續四處觀察。

  墨離面上的表情卻隨著沉默的延長, 越發難看了起來。

  指尖每次不由的顫動兩下,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強行將動作平了下去。

  賀宇帆在一旁將他所有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 也看到了另一邊兒的墨空隨著他指尖的顫動, 一會兒欲要站起,又在動作剛剛開始時,被迫坐回原處。

  直到第十次同樣的情況發生, 賀宇帆才終於忍不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向墨離詢問道:“墨兄,是情況不太好嗎?”

  墨離點頭,頓了頓,又改為搖了搖頭。

  他說:“只是感覺這次他們破機關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按照以往的情況,我這時候都會讓墨空過去看看,不管動不動手,至少也求個安心。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開始害怕讓他上戰場了。”

  墨離說著,又停了一會兒,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他繼續道:“我這樣是不是有點兒本末倒置了?”

  明明是為了戰鬥而做的傀儡,到了該用的時候,又因為擔心受傷,而不敢繼續使用。

  這話墨離沒有直接說出,但賀宇帆看了他一眼,也就理解的點頭道:“墨兄既然自己都看的明白,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墨離抿唇:“我怕他被毀。”

  “可你是傀儡師,就算他被毀了,你也能將它重新做出來的。”賀宇帆說:“只要心意不變,不管被毀多少次,回到你身邊的永遠都是墨空。”

  說完,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雖然我就是個外行,但是在我看來,墨空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為了粉身碎骨來護你周全嗎?”

  墨離聞言震愣了一下,嘴唇上下磕了幾次,也沒能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賀宇帆也不急著催他什麼,只繼續看著遠方的天空,回想著他當初寫在那話本裡的情節——

  在話本裡面,並沒有他和桓承之的存在。

  因此就上次攻山時的那個火藥,其實是成功把主角那個唯一的傀儡炸的七零八落了。

  好在就像墨離所說,墨瀾閣的機關確實很多。尤其對外人而言,想靠著強攻上山,真的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的。

  所以趁著敵方稍作調整繼續破除機關的時間,主角又獨身一人又闖了一次那個火山。從軀幹到四肢,重新將那個破碎的傀儡拼裝修理完成的時候,敵人也已經攻到了墨瀾閣的門口。

  雖說敵人的原則是抓活的,但活著和不受傷卻是兩回事兒。

  可面對著對方鋪天蓋地的攻擊,主角腦子裡卻一直流轉著傀儡被毀的場面。那場面就像是一顆劇毒的藥丸,將主角長期以來的所有自信在瞬間擊潰,使他不論如何也不敢活動手指,讓傀儡再次幫他抵擋攻擊,更別說去主動出擊了。

  之後隨著時間的拉長,原本應該保護主人的傀儡反而被主人的肉身護在後面。主角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意識也隨著敵人弄出的迷藥越來越模糊。

  就在這時,那傀儡在沒有靈線牽引的情況下自己有了動作。

  從擋過那些攻擊到主人面前的功法,到反擊時招招斃命的身姿,一切的一切,和兩人當年配合中的場面一模一樣,華麗的宛如一場血腥的舞蹈。

  傀儡師呆坐在原地,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當敵人熟悉的火藥再次炸開的時候,他也總算是回了神兒來。

  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傀儡牽回,再根據當時的情況配合著傀儡的行動進行了一場完美的反擊。

  等敵方撐不下去撤退之後,主角也總算是鬆開了緊繃的神經,帶著和他同樣傷痕累累的傀儡,一起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往後的情節就是家園被毀之後,傀儡師帶著傀儡下山闖江湖的故事了。

  那時候主角已經成長成功,傀儡也有了自己的意識。雖說這種意識只是能給傀儡師心裡傳達些微弱的感受,但對於癡迷傀儡之術的主角而言,也實在是一個上天給予的恩賜了。

  賀宇帆想著,直到眼前被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掌劃動了兩下,才猛地回神兒,在渾身一個機靈的同時,也趕忙朝手掌的主人看去。只見墨離還是站在原地,而墨空也還是坐在他身旁。見他回神兒,才抬手指了指他另一邊兒的身側道:“賀兄,你又在想什麼啊?”

  賀宇帆嘴角抽了一下,口中含糊的應了句沒有,便順著墨離所指的方向,轉頭看了過去。

  在他另一邊兒,桓承之懷裡抱著裹了塊紅布的傀儡,挑眉問道:“你是想什麼這麼入迷,連你剛出生的兒子都不想要了是嗎?”

  “當然不是。”

  賀宇帆聞言一愣,趕忙賠笑應道。

  視線在轉身的第一時間就被桓承之懷裡的傀儡吸引了過去,現在它還沒有連上靈線,雙眼微磕四肢松垮的垂下,看著倒是和穿越前商場裡賣的娃娃有些相似。

  這傀儡整體算不上多大,約摸五尺的長度讓桓承之抱在懷裡顯得倒是還有些嬌小。

  兩人對視一眼。

  桓承之把傀儡遞給了賀宇帆,口中繼續道:“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做,之前墨兄給的那個牽引入門的書我也看了,但是試了試,沒牽引成功。剛剛你發呆的時候墨兄給我說了現在的情況,不管是毒還是火藥都對我無效,所以我過去看看情況,你學學怎麼牽線再說吧。”

  話音落下,桓承之也沒給他拒絕一句的機會,腳下微微用力,身體便以一種目光難以追逐的速度消失在了遠方。

  賀宇帆低頭看了看懷裡被塞過來的傀儡,又看了看一旁似乎還在糾結要不要去幫忙的墨空。沉默片刻,還是主動提議道:“承之說的也沒錯,反正都是去看情況,要是有問題他也會通知我的。所以墨兄,要不你先教教我,怎麼讓我兒子動起來?”

  墨離攥了攥在身側的手又緊了兩下。

  視線在一旁的墨空身上停了兩秒,他終究還是歎了口氣,點頭應道:“跟我來吧。”

  說完,墨離扭頭向身後的洞口走去。

  卻不想腳步正欲踏出,又像是遭到了什麼衝擊一般,猛地停了下來。

  視線重新回歸到墨空那張無悲無喜的臉上,墨離那一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圓,就這樣怔怔的看了許久,他顫抖了兩下嘴唇,用一種自己都難以相信似的語氣,向賀宇帆輕聲問道:“賀兄,你之前與我說過你那鏡子有靈,能給我細細說說,你是怎麼確定的嗎?”

  “嗯?”賀宇帆被他這個突然的問題鬧得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等震愣半晌後回過神兒來,便跟著了然道:“其實要說出來的話也挺玄幻的,就是我覺得能感受到它的情緒而已。但是我也問過承之,似乎是只有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緒。所以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我就說不從清楚了。”

  他應著,又猶豫著補充了一句道:“怎麼,墨兄你是感受到墨空的情緒了?”

  墨離有些不確定的擰著眉毛,許久,才緩緩點頭,嗯了一聲道:“他好像很著急,也好像是對我失望了吧。”

  他說著,又低頭歎了口氣道:“其實我想過我和他的各種初次交流,也想過他對我的所有感覺。但是沒想到,第一次的相通,他想傳達給我的居然是……”

  “也不一定就是對墨兄你失望了。”賀宇帆無奈的應著,又抬手在墨離肩上安慰似的拍了兩下,猶豫片刻,他還是實話實說道:“墨兄我跟你說過,我知道在沒有我們干預的情況下會發生些什麼。所以墨空兄如果覺得失望的話,他應該只是在失望自己不能在你需要的時候來保護你罷了。”

  墨離聞言,眼中的不解又濃了不少。

  賀宇帆卻只搖了搖頭,再次拍了拍他肩膀道:“這就是我的猜測而已,具體的情緒還是要墨兄你自己去體會。但是我能確定的是,墨空他一定永遠都會站在你身邊,不論你的選擇如何,他不會對你有任何不滿的。”

  說完,也沒給墨離再去追問的機會。賀宇帆抱著他兒子,一手抓著傀儡耷拉下去的胳膊揚起來給墨離招了招手,便主動轉身朝山谷裡走了進去。

  墨離在後面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又轉頭重新看向墨空的方向。

  那雙玻璃珠似的眼睛還是無神的望著遠方,就好像剛剛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幻覺似的,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緒存在過的痕跡了。

  墨離嘴角又往下抿了兩下。

  用一種悲傷的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看了看面前的傀儡,最後還還伸手,在傀儡光滑的臉頰上撫摸了兩下,口中顫著聲道:“我會努力讓自己不害怕的,所以你不要這麼快就討厭我,好嗎?”

  傀儡紋絲不動,那雙眼睛映照著墨離的面容,卻平靜的帶不起絲毫波瀾。

  墨離盯著那對兒寶石看了片刻,最後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眼中希翼的光芒也跟著弱了下去。

  只是萬萬沒想到,在他轉身只是,心底卻突然響起了一個微弱又不夠熟練般機械化的聲音。很輕,甚至不仔細都難以察覺。

  他說——

  “喜歡你,永遠。”

  墨離猛地回頭。

  清風吹過,身邊的傀儡似乎在笑。

  只是這笑容太過淺淡,隨著那風揚了揚,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賀宇帆在前面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人跟上,卻不想他回頭的時候,墨離已經笑著追了上來。

  他笑的很開心,就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來說,賀宇帆也敢直接說出,這是他見著墨離笑的最燦爛的一次。

  眉眼彎起的同時嘴角也向上大幅度的揚著,那雙滿帶著笑意的眼睛在賀宇帆身上掃了兩下,他說:“賀兄,這次我能確定,我絕對不是幻覺了。”

  賀宇帆聞言眉頭一挑:“墨兄是又聽著墨空的心思了?”

  墨離點點頭,嘴角笑意越發濃重道:“他說他喜歡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都帶著一種夙願得償般幸福的味道。

  雖說也算不得是多出乎預料,但賀宇帆看著他這樣子,就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在他筆下的描寫來看,傀儡師和傀儡就算相依為命,也只是互相唯一的摯友而已。但現在墨離這麼個反應,為什麼總讓他覺得,這關係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賀宇帆想著,在心底搖了搖頭,努力將那種奇怪的想法壓下去後,墨離也已經走到了跟他並肩的位置。

  “此番已經答應要教你操控,我便不再推說什麼了。不過等到時候桓道友回來,若是那些人還想再次攻山,應對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墨空好了。”

  不等賀宇帆開口,墨離便先一步開口道:“賀兄你說的沒錯,墨空沒在怪我。但我作為他的搭檔,也不能讓他再失望下去了。”

  墨離說著,目光也變得越發堅定了起來。

  賀宇帆看在眼裡,點頭的同時也不禁笑道:“墨兄這是跟墨空聊了聊,就突然不擔心了是嗎?”

  “當然擔心。”墨空搖頭道:“但是擔心歸擔心,總不能因噎廢食。就像賀兄你說的,如果是註定要面對的事情,只要我心情不變,不管怎麼修補重組,見到的肯定是墨空不會改變的。”

  說完,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增加點兒自信一般,墨離又用力的點了點腦袋。

  賀宇帆這次也沒再繼續問什麼,只點了點頭道了句加油,便低頭看向了自己懷裡那個仍舊閉著眼睛的傀儡。

  別人家的孩子都已經會和製作人聊天了。

  自家兒子這怎麼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呢?

  賀宇帆有點糾結。

  墨空帶著他向前走了一陣兒,也總算是從狂喜中恢復了些許理智。他轉眼看了身旁明顯在沉思的賀宇帆一眼,有些不解道:“賀兄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賀宇帆搖頭,頓了頓,又猶豫著點了點頭道:“我之前就與你說過,我一直都是認為我的傀儡是有靈的。”

  “但是它現在完工了,可你卻絲毫感受不到一點兒它存在的感覺是嗎?”

  在他開口之後,墨空臉上便多了些了然。甚至不需要他說完所有,就直接開口,幫他補完了剩下的半句。

  這心思被人直白的說出來了,倒是也不用賀宇帆再糾結什麼。他低低的嗯了一聲,又繼續道:“墨兄你說,難道是因為這傀儡是承之做出來的,所以就相當於認了承之當主人,我這種外人就感受不到他的情緒了嗎?”

  “賀兄多慮了。”墨離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傀儡的身形製作確實是有些難度,但是不論有多麻煩,說到底也就是個木工活兒罷了。”

  賀宇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

  “真正能賦予傀儡生命的其實是引線。”

  墨離說著,將自己手掌攤平在賀宇帆面前。隨著靈力的刻意聚集,賀宇帆這才發現,他指尖上一直都連著數根細密的靈線,從他手中,一路穿過墨空的肢體關節。

  “很神奇是嗎?”

  墨離見賀宇帆看著瞪大了眼睛,也笑著繼續道:“其實這和外面那些戲班子玩兒的傀儡戲沒差,區別不過是我們的操縱更精巧罷了。傀儡和傀儡師的連接正在於這些靈力化成的細線,你也可以理解為像是別的靈物和主人簽契約一樣,之前的雕磨只是給他賦了個外形,只有靈力的交匯完成,才算是契約成立。”

  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至於傀儡的靈到底是外形給的還是傀儡師的靈線給的,賀兄你很聰明,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賀宇帆眨眨眼,隨即點了點頭。

  意思也就是桓承之忙活了倆月,但是最後兒子認的爹只有他啊……

  這樣一想,總覺得有點兒對不起桓承之了。

  不過兒子都跟他姓了,靈識認誰當爹之類的事兒也就沒必要計較太多了吧?

  在心裡這麼安慰了自己兩句,賀宇帆頓時就覺得心裡那點兒愧疚輕了許多。

  等他已經開始思考兒子到底要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墨離也已經將他帶回到最初那個放置書籍的房間裡了。

  兩人各懷心思,此時自然也沒去廢話著耽擱什麼。

  墨離進門之後便將那本入門的傀儡術秘笈拿出,翻了兩頁之後,指著最上面的那段對賀宇帆道:“十指連心,對傀儡而言也是這樣。所以在引線的時候,最先引上的是手指。”

  賀宇帆點頭,按著墨離的說法,將自己右手對上了傀儡的右手手指。

  “把靈力往想要牽引的位置渡過去,然後自己感覺力度和靈線的粗細,每個傀儡在這方面的需求都不相同,不過我相信賀兄你可以摸清楚的。”

  墨離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之前我倒是忘了說了,因為傀儡屬木,所以最好的傀儡師應該是水屬性的,以為相生。桓道友的靈根是火這我知道,可賀兄你……”

  “我沒靈根。”

  賀宇帆嘴角一抽,實話實說道。

  墨離聞言一愣,隨即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就變得有點兒奇怪了。

  這種目光賀宇帆感受過幾次,大概就是他第一次聊起到靈根的時候,和桓承之相仿的那種看天道似的目光——

  疑惑,震驚。但是卻絲毫沒有不信任的意思。

  有些無奈的在心底歎了口氣,賀宇帆也沒再去解釋什麼。

  手中的靈力慢慢在指尖牽引成線,連接在傀儡的指尖,又試探性的慢慢向上拉扯了兩下。

  和想像中的一樣,果然第一次的嘗試沒過兩息就成功以線斷告終。

  又按照墨離所說將手中靈線加粗了不少,但還沒開始嘗試,在他身旁看著的墨離就先一步開口提醒道:“賀兄你牽線必須要恰到好處,一根手指上牽的不只是一根線。太粗的話會互相干擾不說,還不容易隱藏的。”

  話音落下,賀宇帆應聲的同時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指尖的靈線。

  果然就像是墨離所說,比起墨離那種除非刻意否則根本沒人能察覺的線來說,自己這種肉眼都能看個清楚的線,好像還確實是有些太粗了……

  心下想著,賀宇帆也將手中的靈線拉細了些許。

  可還沒等他動作,那線就又隨著一聲只有他能感受到的輕響,再次斷了開來。

  就這樣反復不知實驗了多少次。那天邊太陽的落山,月亮又從東方緩緩升起。

  直到出去迎戰的桓承之一身鮮血的提劍回來,賀宇帆才終於小心翼翼的抖動著食指,沖他長籲一口氣道:“你看,咱兒子能動指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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