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卓揚是第一次主辦宴會， 但從前好歹看過不少，再加上老管家和艾倫從旁協助， 穆迪斯一直站在他的身邊，他倒也算是震住了場子。

　　待到賓客全都來得差不多了， 穆迪斯當即便是站在了二樓的講話台上， 正式當著所有人和現場媒體攝像機面， 回答了那個所有人都很好奇的問題：“這一次， 我的身體能夠康覆，全部都要感謝我的配偶卓揚……”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繼續將卓揚的精神力掩藏下去了。

　　唯有光明正大的坦誠這一切才是對於他們最好的選擇。

　　而卓揚也合該名正言順的享受他最為帝國目前精神力最高的，雙s級向導的一切殊榮……

　　穆迪斯第一句話落下的時候， 所有人都是雲裏霧裏，不知道穆迪斯身體的康覆和卓揚一個b級精神力向導有什麽關系的。

　　甚至還有些人只當穆迪斯這是在開始講話前的客套感謝一下自己的配偶。

　　然而， 當穆迪斯下一句話音落下的時候， 卻是所有人都震驚了。

　　“是他冒死，接受了非常痛苦的治療，恢覆了他曾被禁藥傷害過的本該雙s級的精神力，方才救回了我。”穆迪斯看向卓揚，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種與天爭命的事本是博弈， 我們曾和死神無數次擦肩，萬分之一的可能……因為， 命運之神的眷顧，我們方才賭贏了這一局。但今天，站在這裏， 我始終還是覺得我最應該感激的人是我的配偶……”

　　穆迪斯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到了極致，大腦一片當機。

　　什麽？卓揚是雙s級精神力的向導，他不是個精神力低下的b級向導嗎？他不是被繼母下藥永久損傷了精神力嗎？

　　這樣不可逆的傷害也是可以恢覆的嗎？還能恢覆他雙s級的精神力？

　　所有人皆是一臉臥槽，感覺發生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兒了。

　　蘭特不敢置信的後退了一步，看著二樓高台之上同皇太子並肩而立，萬眾矚目，美得不像個真人的卓揚，臉色慘白得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怎麽會？

　　怎麽會呢？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雙s級精神力的向導呢？

　　他才是整個帝國精神力最高的向導不是嗎？難道在失去了成為未來皇后的機會後，就連這點殊榮他也要叫卓揚奪走嗎？

　　科裏家族和方家的人臉色皆是不大好看。

　　格登.科裏大秘書長看著台上那個自己遙不可及的向導，當場便是變了臉色，懊悔震驚在他臉上不斷地交錯，又極快給他很好的掩飾了下去。

　　倒是，卓家在最初的震驚後，幾乎欣喜若狂得沒有撅過去了……

　　他們家……他們家居然出了一個雙s級的向導啊！

　　奧斯斐亞已經許多年不曾出過雙s級的向導了，雙s級向導的能力之大，精神疏導能力之強幾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幾百年不曾出一個，但凡出了一個便是整個國家的財富和瑰寶了。

　　到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在不可置信的小聲討論起了這個叫人吃驚的消息起來，偷摸摸的擡眼打量卓揚，簡直就像是打量奇珍異獸了。

　　“我的這條命是他給我的，因為他……我今天才能站在這裏，我這一輩子都將感激他。”穆迪斯定定看著他，如是說道。

　　這話一出，就算有再多人看不上卓家的沒落，覺得自己家有能力能夠和卓揚一爭太子妃地位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了。

　　卓揚是雙s級的向導，本人的能力本就是帝國瑰寶。

　　再加上，皇太子今日當眾說出這番自己的命是卓揚救得這番話，卓揚的地位便是徹底穩固，再無人能撼動了。

　　便是日後皇太子自己想要反悔，辜負了卓揚……只怕也是要千夫所指了。

　　“我愛你，殿下。”卓揚回望著穆迪斯，勾唇一笑，流光溢彩。

　　他說著輕輕踮起腳尖，在穆迪斯臉上的疤痕處，留下了一吻。

　　從此，他們的人生便是徹底捆綁在了一起了。

　　不論好壞，不論風雨，他們都將一路並肩前行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回過神來，心下就算是有再多的疑惑，感嘆也是不敢在表露出來了。

　　“啪啪啪——”

　　掌聲轟鳴，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霎時間所有人都為他們鼓起了掌來，在這一刻，在沒有比他們這對夫夫更加光芒萬丈的存在。

　　這場宴會持續的時間並不很長，在說完了要說的話後，卓揚穆迪斯和一些貴族，政要隨意寒暄了幾句，便是陸續有人離開了。

　　卓揚趁著穆迪斯和顧澈說話的功夫，找了個地方正打算忙裏偷閑休息一下。

　　不想，走到半路卻是給人攔住了。

　　“您好，我尊敬的皇太子妃，未來皇后陛下。”格登走了過來，舉止得宜的向了卓揚問了聲好。

　　卓揚並不意外他會過來找自己，勾唇卻是一笑：“您好，格登.科裏大秘書長閣下。”

　　同樣是假裝並不相熟的打照面，這一回卓揚卻是較上一次志得意滿得多了。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格登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和人攀談的穆迪斯，面色微微沈了下，但卻還是維持住了面上的風度和儀態，如是問道。

　　卓揚懶洋洋的笑了笑，卻是應聲：“當然可以。”

　　這一回的場子是卓揚的主場了，他倒也不曾避諱什麽，大大方方的便是引著格登到了個四下無人的僻靜處，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再也不屑偽裝自己，開了腔：“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格登大秘書長。”

　　“卓揚……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個隱藏的雙s級向導，卓揚，我真是小看你了。看來之前，倒是我給你耍了。”格登和旁人不同，清楚的知道很多卓揚提防他繼母的私密事兒，也當過利刃給卓揚用過。

　　他才不會相信卓揚會是什麽先受禁藥所害，後又經皇太子醫療團隊治療，痛苦得恢覆了精神力，才救了皇太子這種冠冕堂皇拿出來給民眾聽的話。

　　被禁藥損傷了的精神力又哪裏還能有逆轉的呢？

　　所以，卓揚必然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雙s級精神力的，只是他卻將自己的精神力掩藏了起來，偽裝成了b級。

　　雖然不知道卓揚是怎麽做到的，但以他對卓揚的了解——

　　這件事必然打從一開始，從卓語私奔，卓揚‘被迫’和皇太子結婚開始，卓揚便是算計好的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若還是不知道自己給卓揚耍了，他就是個傻子了。

　　“彼此，彼此啊，大秘書長。你從一開始，不也是抱著利用我的心思來的嗎？”卓揚看著他色彩變幻的臉色，頓覺十分爽快：“我也不過就是反過來利用了你一把而已，我們誰又比誰高貴？誰又耍了誰呢？”

　　到這一刻，他終究是不必再同他虛與委蛇了。

　　“這麽說……現在的這一切，打從一開始就是籌算好的了？卓揚？”格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似諷似嘲般嘆道：“你還真是敢賭啊，皇太子妃殿下，就連皇太子殿下這樣的身體，你也敢下註這般豪賭？”

　　雖然，早已猜到卓揚一直在利用他，他自以為一直在利用卓揚，實際卻是卓揚一直在玩弄他於鼓掌之間。

　　但真正說破了，卓揚承認了，不裝了。

　　卻還是頗有些讓格登難以接受的。

　　沒想到，他英明一世，卻是叫一個自以為掌控於鼓掌中的向導給耍了。

　　“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你若不敢下註，又如何能夠有機會贏，有機會能夠翻盤呢？”卓揚輕輕笑了，如是說道。

　　格登狠狠瞪著他，咬牙切齒：“你難道就不怕你賭輸了，萬劫不覆嗎？”

　　“怕又有什麽用呢？怕只能讓你一輩子止步不前，唯有壓上全部賭註一賭，方能有機會翻身，登臨巔峰。格登大秘書長跟我一樣都是從淤泥裏爬起來的人，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卓揚饒有興味的望著他，總算是體味了一把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感覺。

　　格登看著他漂亮得幾乎不真實的臉，不知是褒是貶，頗有些諷刺的開了口：“你真是厲害！真是半點也不怕自己輸個傾家蕩產。”

　　“多謝誇獎。你該知道登臨一個向導能夠登臨的最高峰，成為帝國的皇后是我畢生夙願。”卓揚毫不在意他語調裏的諷刺，甚至有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現在說我會不會怕輸個傾家蕩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現在的結果就是，我賭贏了，贏得徹底。”

　　閱兵大典過後，奧斯斐亞的政權幾乎已經全數移交到了穆迪斯手上，溫斯頓大帝處於半退位狀態。

　　凱瑟琳皇后和穆迪斯關系不睦，現在他雖然還是太子妃，但實際整個奧斯斐亞已是沒有說話比他更管用，更有權勢的向導了。

　　格登嗤笑一聲，不由發問：“你現在這副樣子——你難道就不怕你的皇太子殿下看到知道嗎？”

　　講究人權的理想主義者穆迪斯可不想是會喜歡卓揚這種機關算盡向導的哨兵類型。

　　“我怕什麽呢？”卓揚看著他卻笑，為了達成目的，他在別人面前說話素來三句真，七句假：“太子殿下的命是我救的，他這一輩子都是欠我的。”

　　格登定定看了卓揚半晌，方才覺出了卓揚的意思，不由沈聲嘆道：“可怕……你真是個可怕的人。”

　　穆迪斯.布裏卡尼亞的民眾支持率和個人號召力在整個奧斯斐亞都極強，從來無人可以超越，對於大部分的民眾來說，他便是信仰。

　　就算卓揚在他和結婚後，因為出眾的容貌和舉止也獲得了許多的民眾支持率和好感，但那也還是虛的，是依附於穆迪斯而來的。

　　若穆迪斯將來和卓揚有個什麽爭執，分開，幾乎毋庸置疑是所有人都會站在穆迪斯那邊，不會去支持同情卓揚的。

　　因為穆迪斯是民族英雄，而卓揚說到底不過是個和穆迪斯因為婚約而結了婚的影子，就算他表現得再好，亦如是。

　　可今天，穆迪斯當著媒體，全國人民和所有人的面說了卓揚為了救他，在生死邊緣掙紮，幾乎丟了命才恢覆了精神力，救了他的性命，就大不相同了。

　　穆迪斯的命是卓揚救的，卓揚又是珍貴的雙s級向導。

　　這以後，穆迪斯若是和卓揚感情生變，立場不和再起爭執……只怕立時就要千夫所指……

　　能讓穆迪斯當眾說出這番話的卓揚，著實是個人物。

　　不過，也是了……就連自己這樣的老謀深算之人都叫卓揚玩弄於鼓掌之間，理想主義者的皇太子又豈會是卓揚的對手呢？

　　只怕就是連自己陷在了卓揚這副美艷皮囊，內裏實則是個黑洞的溫柔鄉裏都不自知吧。

　　“承蒙誇獎。”卓揚並不在意別人將他想得太過高深，也無意去對格登解釋，只十分坦然的將之視作了恭維，接受了自己心急叵測的人設。

　　格登醒過神來，再不敢將卓揚當自己可以隨意拿捏的工具看了，沈聲卻問：“不知太子妃殿下和我說這麽多到底有什麽目的？”

　　看清了卓揚的可怕以後，他只覺得卓揚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了。

　　若無目的，也不至於跟他借一步說話了。

　　“我覺得，我們以前的合作還挺愉快的，希望以後我們還能繼續合作下去。”卓揚漫不經心的撥弄了下腕間的手表，開門見山。

　　格登是個挺好用的工具，他舍不得放棄。

　　過去，格登和他聯絡一直都是打著利用他的機會，往後也合該輪到他來利用格登了。

　　格登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半晌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之前只怕是有不少別的小心思和盤算的。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你好像一個也沒法繼續下去了，只有一個選擇了。那就是跟著我混了。”卓揚挑眉看他，婊氣沖天。

　　格登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問：“不知太子妃殿下想讓我做什麽？”

　　“做什麽我還沒想到，只是我們之前的合作還挺愉快的，怎麽樣？要不要繼續下去呢？放心，我少不了你的好處的。”卓揚輕笑。

　　格登苦笑：“請問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當然——沒有。”卓揚勝券在握。

　　從穆迪斯痊愈開始，格登本來全部的如意算盤就全數落了空，只能選擇聽他的話，做他的棋子，或者變成棄子再無用處，直至被他的兄長趕超放棄。

　　那樣的話，一生努力付諸流水，對於格登這樣從淤泥深處爬起來的人來說——只怕是比死還要痛苦。

　　他只能選擇做自己的棋子，也只會選擇做自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