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覺得煩躁。
柔嫩指尖總是隱隱的發癢,不斷回想他剛到來的那天,在他發間摸到的傷疤。那道疤很長,仍舊凹凸猙獰,那觸感一直殘留在手上,反覆提醒她,他當年傷得有多重。
他差點死去。
他說,因為腦部重傷,才會忘記她。
或者,他說的是事實……只是或許……
她握起拳,把指尖藏進柔軟掌心。
即便是或許,但她的心仍舊抽疼著,無法遺忘他曾經性命垂危的事實。
前幾天晚上,淩晨時的車聲驚醒她。走到落地窗前,她看著一個絕豔身影,下車來到大門前,不知跟忠國說了什麼,對話幾句後就上車,揮手瀟灑離去。
那應該是來替換他的人。
但是想也知道,他不肯接受替換,拒絕別人加諸的安排。
他像是一頭獅子,有極強的佔有欲,暴躁又危險。而她現在做的事情,跟逗弄雄獅無異,必須步步小心謹慎,稍有不慎就會被吞噬,只是她有太多事需要證實,縱然知道危險,卻也非得進行下去。
不過,這幾天來,楊忠國倒是沒有再來煩她,盡是在小愚面前扮演紳色,溫文有禮得彷佛換了一個人,她全然陌生,當年相處的時間太短,她還沒有看盡他的面目,就連他的真實身分、他的家人都一無所知。
只是他沒對她說,對小愚卻是說得不少,也不在乎她坐在一旁聽。
「我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他一邊揉著麵團,一邊對站在椅子上,非要一起揉麵團的小女孩說道,用拇指抹去小鼻子上的麵粉。
「我有一個爸爸,一個小媽,弟弟們跟妹妹都結婚了,妹妹有個女兒,每個月全家都在家門口烤肉,附近的小朋友也會來參加,很熱鬧喔!」他熟練的把麵團揉好,放進陶盆裡,蓋上乾淨抹布靜置發酵。
「我有一個舅公、兩個舅舅、兩個阿姨。」小愚不甘示弱,雙手沾滿麵粉,揉到一半已經玩起捏泥土的遊戲,把親戚們都捏出來,在流理臺上排排站。
在一旁用陶瓷刀切著新鮮甜椒,不言不語的書慶,看見女兒明顯的動揺,大眼裡閃燦著羡慕,大概是是她傷心,所以故意壓低聲音。
「我很喜歡烤肉,可是我們家很少烤肉,連中秋節都只吃月餅。」女兒說得很小聲,幾乎是湊到楊忠國的耳邊。「我啊,最喜歡吃烤火腿、烤玉米跟烤蝦子。」
「下次我家烤肉,你可以來參加。」他拋出誘惑,大方激請。「你喜歡吃的火腿、玉米跟蝦子會準備得特別多,讓你吃得過癮。」
「真的嗎?」小女孩眼睛睜得好大。
「真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幫小女孩洗手,把殘餘的麵粉洗淨,動作熟練得很,早已習慣跟小孩互動。
小愚眨了眨眼睛,很快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書慶,說話聲音更低了些。
「我要問媽咪。」
他大方得很。
「你媽咪也可以來參加。」
書慶握著陶瓷菜刀的手,怒氣翻騰上湧。
也?
所以小愚是主客,邀請她只是附加?
她抬起頭來,明眸閃爍怒氣,而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仍舊好溫柔的對女兒說話,像是世界上只有女兒一人最重要,其他人都不存在,而身處同個廚房的她,更是早就被他遺忘。
他今天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兒倒是良心未泯,很在意她的一切,沒有被男性魅力迷得連媽媽是誰都忘了。
「但是媽咪怕燙。」小愚很認真,苦惱的皺著小小眉頭。
「我可以幫她吹涼。」他淡淡的說,語氣那麼理所當然。「我還可以幫她剝蝦子的殼,這樣她就不會燙著,也可以跟你一起吃烤肉。」
切甜椒的陶瓷刀頓住,一時分辯不出,他的用意是為了哄女兒參加烤肉聚餐,還是真的替她著想,體貼的不想讓她燙著,也能享受烤肉的美味。
她還在猜疑,小愚卻已經全面淪陷,伸出雙手擁抱楊忠國強壯的頸項,大方的在他臉頰上,印了一個響吻。
「你真是好人!」她大聲宣佈,像只小無尾熊攀住尤加利樹似的掛著,興奮的對媽媽噻道:「媽咪,我們一起去參加他家的烤肉,好不好?」
「不好。」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卻看見女兒愣住,彷佛被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罪惡感瞬間湧上心頭,只能快快彌補。「我是說,不用等到去參加他家的烤肉,我們明天就可以烤。」
小愚轉憂為喜,簡直不敢置信。「真的嗎?」
「真的,我們把鄰居們找來,明天傍晚就來烤肉。」她不去看他的表情,蹲下來只看著女兒說話,伸出雙手。「來,我們來討論,今天要去買些什麼,還要寫邀請卡,才趕得上明天傍晚的烤肉會。」
小愚毫不考慮的跳下來,撲向她張開的雙手,扭扭捏捏的撒嬌。「媽咪,哪……」
「怎麼了?」她擁抱著柔軟,還散發著淡淡甜味的女兒,從看見女兒的第一眼,就知道為了這小生命,她願意付出全部。
「雪萊也可以來參加嗎?」她竭力為狗狗好友爭取。
書慶無法拒絕女兒,何況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請求。「當然可以。」
「耶!」小愚大聲歡呼,也給媽媽一個響吻。「媽媽你最好了!」雖然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尤其是舅公跟大舅舅,但是她還是最喜歡媽媽。
廚房角落傳來慵懶的男聲。
「小愚,我們來把你捏的舅公、舅舅跟阿姨們,塗上油後放進烤箱烤,這樣烤好後就可以固定,能擺在你窗戶旁。」忠國提出建議,對取悅小孩的手段,比她不知道高明多少。
「好!」小愚應了一聲,被這有趣的建議迷住,跑出媽媽的懷抱,再度爬上小樓梯,站回流理台旁,崇拜萬分的看著忠國拿出刷子,沾了些橄欖油塗抹在麵團捏的小玩偶上。「我也想刷。」
「來,」他遞出刷子,握著小小的手,極具耐心的教導。「記得要刷得薄薄的,不要用力。」
「為什麼不能刷得厚厚的?」小朋友十萬個為什麼攻勢發動。
他應對自如,不費吹灰之力。
「因為刷得厚厚的話,麵團得到太多油,就沒辦法定型。」
「喔……」語音拉得長長的,刷油的動作具然更小心翼翼,就怕舅公跟舅舅阿姨們,哪一個會毀在手下,一家人不能湊在一起就太難過了。
眼看親愛的女兒倒戈叛逃,書慶僵硬的蹲在原處,聽著他們歡聲談笑,心裡像是被挖了一個洞,寂寞得幾乎無法忍受,她咬住粉潤的唇瓣,眼裡浮現熱燙水霧,丟下沒切完的甜椒,踉蹌朝外走去。
聽見腳步聲的小愚,回頭看著媽媽的背影,困惑不已的問道:
「媽咪怎麼了?」她很喜歡身旁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很熟悉,而且他比舅舅們有趣多了。
「沒事。」他勾起薄唇,眼中笑意濃濃,若無其事的繼續教著小女孩刷橄欖油。「她一直都是這樣。」呵,多可愛的小女人啊!
暮色深濃,天空出現一顆顆星星。
吃過晚餐後,書慶回書房工作,看著手邊的碎瓷,逐一把碎瓷設計成首飾。只是向來泉湧的靈感,今晚竟枯竭,她在灰色卡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圖樣,卻總是不滿意。
最後,她只能把每塊瓷片都設計成盒蓋,用925的純銀鑲嵌襯托,下部的盒子也用純銀。這樣的設計典雅又實用,能裝一些女人隨身小物,例如護唇膏或是好的印泥,單價也比首飾低。
手邊一盒的瓷片都設計完了,她無意識的轉著鉛筆,心裡還是覺得煩躁,過了一會兒乾脆站起來,離開書房往外走,卻撞見忠國從女兒的房間出來,黑眸看了她一眼,卻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走過,連招呼都懶得打。
「你在小愚的房間做什麼?」她問道,聲音比預期尖銳許多。
「念故事書給她聽。」他淡漠的說,連頭也不回,裸足觸地無聲持續往樓下走,穿過大廳走到大門旁小小的房間前,巨掌握住黃銅門把。
「你念了什麼故事?」她執意追問,一路追了過來。
他撇來冷淡的一眼,聲音比北風更冷。
「很重要嗎?」
她努力不被那森冷的語氣刺傷。「當然重要,我必須知道,你念的故事會不會嚇得她睡不著,或者影響她的價值觀。」
「我念的是彼得兔的故事。」他淡淡的說著,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睨視著絕美的臉蛋,嘴角勾起冷笑。「那本故事書是黃嘉銘選的吧?」
「是又怎麼樣?」她不甘示弱,故意也冷淡回擊。
「他的用心還真是歹毒。」商人的心思果然夠縝密。「你沒有發現嗎?彼得兔的爸爸,被做成兔肉派吃掉了。」為了削弱孩子對親生父親的期盼,小愚房間裡的每本童話書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白雪公主裡軟弱的父王、長髮公主裡捨棄女兒的父親、糖果屋裡把兒女帶到森林深處拋棄的伐木工。這些童話故事的相似處,都是有個失職的父親。
「大哥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事實擺存面前,她也不輕易接受挑撥,故意倔強的抬高下巴,假裝不受半點影響。
「是你心思邪惡,以後我不允許你再念故事給小愚聽。」
「她喜歡我。」他坦然說道,徹底厚顏無恥。「你已經讓她失去同學,難道要讓她失去我?」冷淡的語氣逼問著。
「她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她堅持著不被罪惡感侵襲而心軟。
「她即使不知道我是誰,卻仍舊喜歡我。」他點出事實,強健的雙臂環抱在胸前,背部倚靠著門。「就算你是她的媽媽,也不該剝奪她的樂趣。還有,你想再看見她失望的表情?」
「不要威脅我!」她心中一緊,像母貓般撕聲警告。
「我就是威脅你,怎麼樣?」他太擅長搜尋獵物的弱點,而且非常善於運用,垂眸睨看她的神情不帶一絲情緒。「現在,我要去睡了。我答應小愚,明天要陪她去買烤肉的食材跟道具。」
「我陪她去就可以了!」她握緊粉拳,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不行,你們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他冷笑一聲,微微側頭問得一針見血,「再說,你會開車嗎?」
她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
更討厭他冷淡的眼神、漠然的語氣。
七年前他就算忽冷忽熱,也還會處處顧及她,對她冷淡卻不曾冷落。但是現在有了小愚,他只顧哄女兒歡心,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陪小愚吃飯、陪小愚跟隔壁的邊境牧羊犬玩、替小愚推秋千、還替小愚念睡前故事……
「你明天就給我走!」她恨恨下令,轉身往大廳走去,因為不願意讓他看見示弱的淚,所以走得格外的快。
「烤肉會怎麼辦?」他揚聲問。
「不辦了!」她沒有回頭,眼淚滑下。
「那小愚會很失望的。」
「我跟大哥結婚的時候就辦烤肉會,到時候她想烤多久都沒關係。」她賭氣的說道,抬手擦去淚痕,只想快快回到臥室,躲進被窩裡哭泣。這次落下的眼淚不是防衛的手段,而是真正的傷心。
倏地,男性鐵臂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輕易將她往後扯,落進寬闊厚實的懷抱,熱燙的體溫與醇厚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全身,薄唇湊到淚濕的粉頰旁,溫柔的吻去一顆顆淚。
「這才是我的慶慶。」他輕聲笑著,用鼻子親眤的摩擦她柔膩的頸部。
「被冷落就要發脾氣,連女兒的醋都吃。」
雖然裝作漫不經心,其實他隨時都在注意她的反應,不去理會她,她的脾氣就愈是糟糕,實在大大滿足他男性的虛榮,知道她嘴上不承認,但言行都透露對他有多麼在乎。
「我才沒有吃醋!」她掙扎著,卻掙脫不了他的懷拘,因為他溫柔的吻跟語氣,不爭氣的逐漸軟弱,又跌進他險惡的遊戲中。
她預備好了跟兇暴的獅子進行危險的拉鋸戰,卻沒有想到,他的另一面讓她兵敗如山倒。
「好好好,沒吃醋。」他輕笑著,不再逼她,從後方圈抱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感受她的溫暖與芬芳。「是我不好,故意惹你生氣。」他在她耳畔歎息。
「你最惡劣了!」她指控,忍著那太溫柔,頻頻騷擾、動揺她意志的親吻。
「我不這麼做,怎麼能得到你的注意?」明明是惡招使盡的歹徒,擁抱著她時,卻萬般溫柔說得好是委屈,薄唇摩擦著她的耳窩。「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算看著也充滿敵意,讓我好傷心,只能出此下策。」
「你好狡猾。」她窩在他懷中,任由他的唇竭誠品味她耳後細膩的膚觸,以及長髮裡的幽香,因為他輕舔而顫抖。
「為了你,我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親吻著,為她難以比擬的膚觸讚歎。即使過了七年,她的膚質仍細嫩依舊,滑嫩如脂、吹彈可破,讓他在夢中反覆回想,但再清晰的夢境,也比不上此時溫香軟玉在懷的銷魂。
「放開我。」她語音顫顫,知道再不離開就要淪陷。他太瞭解她,不論身體與心靈,都被他輕易看穿。
「不放。」他轉過懷中嬌小身軀,低頭靠在她額上說得萬分堅決。「這輩子都不放。」
「我就要跟大哥結婚了。」她仰起頭來,無助的看進他深幽的黑眸中,搜尋他眸中的情緒,望見他瞳眸中映著自己的臉。
「你不會會嫁給他。」他很堅決,牽握著她的手,進入狹小黑暗的房間,將柔弱的她輕輕推到床鋪上,龐大的身軀單膝跪在她腿間。「你會嫁給我。」
他輕聲說著,語氣無比堅決。
「但是……」她想撐起身子,因為黑暗而不安,腿間隱蔽處被他的氣息烘熱,教她本能的想收攏雙腿,但他卻霸道的分開她的膝蓋,不允許她閉攏。「黑,你……」
「我的名字是忠國。」他歎息的說著,緩慢傾靠上前,貼靠她絲質底褲下柔軟隆起的線條,虔誠聞嗅著她的芬芳,感受到她可愛的顫抖。
她咬著白玉般的指結,不知該如何是好,黑暗能遮蔽她酡紅的臉,卻也帶來難言的刺激,讓她好想逃開,偏偏龐然大漢就擋在她及閘之間,即使懇求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慶慶……」他沙啞低喚著,撐在她身上劇烈喘息。除了她的內褲被擱在一旁之外,兩人都衣衫完好,但是強烈的欲望已無法再等待……
他驀地全身僵硬,在黑暗中抬起頭來,瞬間黑眸中已經不再彌漫情欲,反而冷凜似警覺的狼。
有聲音。
雖然很輕微,但是還是逃不過他敏銳的耳力。
看著身下嬌喘不已,雙眸迷離的小女人,他深長的歎息,從未如此想扼斷來人的脖子。
「有人橇開一樓的窗戶,已經進屋裡來了。」他輕聲說道,字句清晰,惋惜卻也無可奈何。「我必須去査看小愚,確保她的安全。」要不是陷溺在她的嬌柔中,他會更快警覺過來。
手機沒有亮,表示來人不是一般角色,才能在不觸動保全系統的情況下闖進來,他得去處理才行。
聽到事關女兒的安危,情欲彷佛退潮的海水,嘩啦啦的退去,只殘餘她一身被逗惹後的汗,羞怯湧上心頭,她克制著放開顫抖的雙手,像被燙著般縮手,但手心卻殘留著他的溫度與膚觸。
「待在這裡,我離開後就鎖門,必須確定是我才能開門。」他給了她一個結實的啄吻,然後俐落的起身,拉起牛仔褲的拉鍊,束縛仍堅硬的欲望,轉身殺氣騰騰的往外走去。
不論來人是韓武麒再派來,意圖更換他的紅眼員工,還是要對書慶與小愚不利的定夥,他都不會手下留情,儘快把對方解決後扔出去。
只是才踏入大廳幾步,他已經察覺到對方不是紅眼員工,那人穿著黑衣,腳步很輕,手上握的槍因為月色而微微反光,槍管上還有滅音器。畢竟交替工作並不需要配槍,韓武麒可不會殺了他,因為那還要替他出治喪費。
手持槍枝的黑衣人,朝樓梯方向走去,因此背對著他。
忠國趁機沖上前,迅速無聲的用鐵管扣住對方頭頸,那人立刻僵硬,雙手高舉過頭做投降狀。
「是誰派你來的?」他嘶聲逼問,說出的字句彷佛世界末日的前兆。
「不知道,這是匿名委託案。」那人用英文回答。
「你有同夥嗎?」他再問。
那人沒有回答,往窗戶開了一槍,動作快得連忠國都沒有時間阻止。雖然裝了滅音器,但是玻璃破裂的聲音在暗夜裡太響亮清楚。
他低咒著把手肘壓下一寸,截斷對方的胸部供氧,黑衣人很快就昏厥倒地。他把對方繳了械,槍放在後腰,再上樓抱起睡得正甜的小愚,輕輕奔跑下樓,來到門旁的房間,沒有開門直接靠上輕喚。
「慶慶。」
門在下一秒打開,長髮淩亂的她站在那兒,雙眼驚謊的睜得大大的。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她一直貼在門後聽著,破璃窗碎裂的聲音嚇得她差點不顧一切的沖出去。「你受傷了嗎?」她追問。情況有些微超出她的盤算,即使知道有危險,以他的身手都足以應付,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問出口,非要確認他的安危。
「我沒事。那傢伙射破玻璃窗,他鄰近的同夥肯定都聽見了。」他把熟睡的女兒交給她,再抓起隨身行李。「抱好小愚,我們要離開這裡。」地點一旦暴露,就不能再藏身。
她緊抱著女兒,在遭遇危險時,本能的依靠著他。
「我們要去哪裡?」
黑暗中眸光一閃,回答得很簡單卻篤定。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