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燦爛陽光下,楊家烤肉會盛大舉行。
一聽到小愚很少吃到烤肉,楊奕立刻下令,全家進入緊急動員,各自分配到任務,每項行動務求縝密,要隆重舉辦一場烤肉大會。
一家人於是分開行動,東市買巴掌大的鮮蝦、西市買檜木燻的火腿、南市買鮮嫩肋眼牛排、北市包下豬肉攤當天販售所有黑豬頸部,一隻豬僅有六兩,最爽脆的珍貴的部分。
至於玉米以及蔬果,則是撥了幾通電話,就有專人送貨到府。反正鎮上推行純淨農業早已名聲在外,頂級鏈鎖超市都是從鎮上幾個農場批貨,不需要捨近求遠,打通電話就能收到當天最頂級的農作。
不只是蔬果,連鮮花也沒有缺席,她喜愛的粉紅玫瑰成車的送來,把楊家庭院佈置得像是童話裡才有的夢幻景致。
所有送貨到府的人,都被邀請參加這場烤肉會,於是人們開車回家載來家人,楊家的庭院很快擠滿人潮,男人們喝著桶裝冰啤酒,女人們聊著天,很快完成預備工作,十幾個烤肉架一起生火,食物擺得滿滿的,現場熱鬧得足以媲美拍烤肉醬廣告。
小孩們嬉鬧玩耍,食物還沒烤好,迫不及待就開始啃起玉米,臉上滿布小小的玉米胚芽。
小愚老早把用餐禮儀忘得精光,拿起顆粒飽滿的玉米,跟新同伴們各自啃食,嘻嘻笑個不停。
書慶看著女兒歡樂的模樣,也不禁為女兒開心,粉潤唇瓣微微上揚,冷不防強壯的鐵臂從身後圈來,極富佔有欲的把她帶到庭院中,來到一個年齡較為年長、膚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長時期做戶外工作的男人面前。
「向大哥,謝謝你送來的玫拽花,實在辛苦你了。」忠國遞出一杯冰啤酒,笑容滿面的說道。「來,喝杯啤酒解渴。」
「婉麗說你要玫瑰花,我就從花行調了貨過來,只是這些不是我溫室裡的無毒玫瑰,才能避免蜜蜂那些小蟲子叮咬孩子們。」那人說得簡單,心思卻很周密,把潛藏的危險排除在外。
「還是向大哥考慮周到。」忠國笑容更大,親密的摟一摟懷中嬌娃。「慶慶,快跟向大哥說謝謝。」他不放過炫耀她的機會。
「謝謝向大哥。」她被困在壯漢懷中,雖然心中對他的霸道有些微詞,但是對眼前的男人倒是真心感謝。
「不用客氣,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男人禮貌的頷首,不著痕跡的望向小孩群中的陌生臉龐,看出那張新面孔,跟眼前的絕麗女子有多麼相似。
「我去幫欣欣,不然光顧著孩子,她可能一口食物都吃不到。」
「好,請幫我跟嫂子打聲招呼。」忠國揮了揮手,但揚起的大手很快回到原處,有意無意獨碰棉質衣衫下的豐盈,雖然不至於令人側目,但是任誰都看得出,兩人關係非比尋常。
「放開我。」她低聲警告,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卿卿我我。
「不放。」他咧開笑容,理直氣壯的說道:「記得嗎?我必須保護你。」
「那小愚呢?」
「家裡的人全盯著她,她現在比你爸爸送給博物館的元青花更安全。」他倒是很同情妄想對小愚不利的歹徒,識相的就會乖乖放棄,不識相膽敢出手的,肯定下場淒慘。「走,我們過去拿蝦子,不然待會兒就搶不到了。」
他推著她前進,沿途跟賓客們打招呼,樂於把她介紹給所有人,驕傲的神情連藏都懶得藏,她只能一一打招呼,只差手上沒有端著酒杯,不然就像是婚宴上的新人,逐一跟賓客們敬酒。
烤肉架旁人群擁擠,炭火加上豔陽,高溫讓她粉臉很快浮現紅暈,所幸他抓了一碗烤好的蝦,就帶著她撒退,坐到遮陽傘下的座位。
「坐在這裡等我。」他說道,起身到放桶裝冰啤酒的水槽裡,拿回幾條滴著水的免洗擦手巾。「來,用這個擦擦臉。」他撕開包裝,把冰涼的擦手中遞給她。
她接過擦手巾,因為手心傳來的冰涼,舒服的歎了一口氣,本能的視線四處搜尋,卻沒看見小愚的蹤影,不由得緊張起來。
「別擔心。」他笑著說道,擦乾淨的大手剝起蝦殼。
「我看不到她。」她無法安心,忍不住站起身來探看。只是還沒能看見女兒,她就被他輕輕一抱,抱進他胸懷中,坐上他堅硬的大腿。
「小愚在哪裡?」他回頭大喊,把她緊密圈抱在懷中。
「這裡!」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高聲回應,把嘴裡咬著火腿片的小愚舉高,小女孩一臉拓然,隨即因為被舉高而樂不可安,一手扯下火腿片,高興的朝遮陽傘揮手。
「媽咪!」她興奮得小臉通紅。
「志明,謝了!」忠國大聲說道。
「不客氣。」
眼看小愚有特殊待遇,小孩們全都騷動起來,像是不受控制的小猴子一樣,往戴著墨鏡的男人身上攀爬。
「警長,我也要!」
「舉高高!」
「換我啦換我啦!」
「人家也要舉高高!」
興奮的小孩們,有的掛在男人腰間,扯住皮帶不放,有的爬上他健壯的手臂,吊在他身上喊叫,男人手臂上青筋暴起,被七八個孩子糾纏懸掛,竟還能穩如泰山,可見體力過人。一個穿著皮短裙、時髦高跟鞋的豔麗女子,嬌笑著湊過來,喂男人吃香噴噴的烤肉,順手拔下墨鏡往自個兒臉上戴。
「那是我們鎮上的警隊分隊長。」忠國笑著揮了揮手,黑眸低垂下望,看了她的粉臉一眼,然後就被她衣衫下,因為被圈擠而更高挺的弧線吸引,露骨的眼神彷佛她此刻是赤裸的。「正喂他吃肉的那位,則是他的老婆,我們鎮上的鎮長兼女暴君春嬌。」
她忍著去遮他雙眼的衝動,衣衫下被內衣裹住的蓓蕾,竟被他的眼神喚得嬌挺,要不是內衣還有一層棉墊,她的反應就難以掩藏。
雖然沒被他瞧見,但是她臉上的嬌色,也讓他猜出幾分,難得放過得寸進尺的機會,仁慈的沒有調侃她這時的羞窘,但牛仔褲裡的粗壯已經賁起,隔著幾層衣衫,從後側頂著她的腿心。
「鎮上的人們很有向心力,彼此守望相助,來了什麼外人都藏不住,女人們利用手機的八卦散播率比保全系統更有效,如果有外人來,保證三分鐘內就傳遍全鎮。」他勉強清了清喉嚨,但語音仍因欲望而沙啞。把雪白帶著淺淺薄橘的肥美蝦肉體貼吹涼,才送到她粉唇畔。「來,不燙了。」
她本能的張開嘴,任由他把蝦肉推進口中,粗糙的指尖竟還大膽的觸及她柔潤的舌,雖然很快就拿開,但已經惹得她心兒狂跳,粉臉雪頸都浮現淡淡暈紅。
「好吃嗎?」他笑著邀功,繼續剝蝦殼,牛仔褲下的茁壯抵著她輕輕撞了一下。
她想要逃走,卻又被他囚禁在胸懷中,只能粉臉紅透,避開視線,一時竟不知道他問的是他粗糙的指尖,還是微溫不燙嘴的蝦肉。她咀嚼著口中的蝦肉,卻食不知味,浪費了美味海鮮。
「鎮上的環境最適合養育孩子,就算大人之間有什麼小摩擦,但是保護小孩是所有人的共識,何況環境寬闊,空氣又好,更不用擔心食安問題,孩子們能在自然環境中長大,不會被困在高樓大廈裡,連雞有幾隻腳都知道。」他困住腿上的小女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漫不經心的問道:「你不覺得小愚在這裡長大,會比在英國或是臺北更快樂嗎?」
她又被喂了一口蝦肉,眼前和樂融融的景況,還有女兒快樂與新朋友玩耍的表情,讓她無法反駁他說的話。
人們和睦的談笑、孩子們圍在鮮紅的消防車旁,用崇拜的眼神注視穿著橘色消防服裝的威武男人,聽著他用輕鬆語氣,解釋消防車上各種工具的用途。
不用忠國介紹,她也猜得出,那人是消防分隊的人。
鎮上公家機關的人們,大剌剌的來參加楊家的烤肉會,可見楊家對鎮上的貢獻不少,當年楊家道場養出的學生們,對維護治安奉獻心力,所以每次有烤肉盛會,大家就跑來飽食一頓。
更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烤肉會上提供冰啤酒無限暢飲,但有些人就是滴酒不沾,例如警長、鎮長跟消防分隊的人等等。
她低下頭,看著桌上僅剩蝦殼的碗,一時脫口而出。
「你沒喝酒。」
他笑了一聲,眼神深幽。「你跟小愚的危機還沒解除,老爸跟我們幾個自動禁酒,而鎮上的人,只要是公家機關的,大多會主動避開酒精飲料,下班之後才喝酒,不然可是會被女暴君開著紅色法拉利追撞。」他故意裝出恐懼至極模樣。
聽著孩子們驚喜連連的尖叫,身為母親的書慶,不由得有些動揺。他的勸服之所以難以抵抗,是因為立論於事實,眼前的一切就是證據。
現代已經很少能有這麼優良的環境,能讓孩子安心長大。
小鎮四周有無數鮮花盛開的花田,清新的空氣、美味的食物,最重要是守望相助的精神。
「我跟小愚約定好了,不能錯過她的才藝比賽、國小畢業典禮、高中畢業典禮、大學畢業典禮。」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迴響,熱燙鼻息吹過絲絲長髮,呢噥足以醉人。「你也跟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書慶咬著唇瓣,望著四周景物,在食物的氣味中,還聞得到淡淡玫瑰花香,連桌上都擺著粉紅玫瑰的切花插枝。
「慶慶?」看她不言不語,他在她耳際落下一吻,吸引她的注意。
「你在做什麼?」她輕聲問道,因為眼前太美好的環境,想起快樂的童年時光。有眾人的保護跟寵溺,小愚非但安全無虞,還能過得像她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時那麼快樂……不,甚至更快樂!
「做我一直以來該做,卻沒有做的事。」他的手指撫著她左手的無名指,緩慢的圈畫,繞了一圈又一圈。「我在追求你。」
「是因為小愚?」她問,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她的無名指上沒有戒指了,但是心上卻被一個指環圈住。一個K金材質的纖細女戒,是他用一百五十美金買來的……
「不只是因為小愚,」他靠在她頸間,陶醉的聞著她的發香,抱著她輕柔的揺晃。「她的確讓我很驚喜,非常的驕傲,但更重要的是你。」
「我說過,七年前要是沒有受到重傷,就會帶著你去拉斯維加斯結婚。」他撫摸著她的手指,獻出所有心意呈現在她面前,徐聲低語著。「雖然,結婚的確能把你留在身邊,但是我們那時都年輕,深受被此吸引有很大部分是激情作崇。」
「現在呢?難道我們之間現在就不是激情作崇了?」她美目流轉,在他硬挺的欲望上,大膽的微微轉腰,卻因為引起太敏感的反應,自個兒喘息不已,粉靨更是嬌紅,彷佛才被好好愛過。
他把頭埋在她發間,喑聲低吼著,被喚起得更剛硬,低吼隨即變成隆隆笑聲,龐大的身軀顫抖著。
「你這個小魔女。」他暢快的笑著,愛極她不認輸的倔強。「我必須承認,我們之間的性好得讓我頭昏眼花。但是在性愛之外,我發現你更多特質,分開這七年,或許是老天給我們最好的禮物,七年前我和你都年輕氣盛,就算真的在一起了,或許也無法一起走下去,可是這七年你變得更堅強、更美麗,聰明得讓我更迷戀,讓我更清楚這輩子只想娶你為妻,而我也有這些年來的成績作為證明,做事多少也圓融了些,絕對能當個稱職的父親,這點你都已經知道了。」
他若無其事的提點,讓她心生警覺,轉過頭去注視他的黑眸,猜想他究竟已經知曉多少。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是他太高明,就算她盤算多年,還請來旁人協助,但是他的警覺心太強,就算只是些微破綻,也會引來他注意。
只是,她始終以為,他看穿她設下的圈套後,會因為男性尊嚴受損而惱羞成怒,甚至詛咒她的算計,或是……或是……
總之,她猜想過的反應,從來不是目前的這個。
他鮮花美食熱烈追求她,就算猜出她另有心思,薄唇噙笑,輕輕就放過她,彷佛除了她跟小愚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當個稱職的丈夫。」她在他的注視下,輕聲的低語,四周所有人似乎都不存在了,她就在他溫暖偉岸的胸懷中,她的世界只剩他存在。
「那就給我機會證明。」他舉起她柔軟的小手,薄唇吻著她左手的無名指,用這輩子最接近懇求的語氣,誠摯無比的說道:「慶慶,嫁給我,不要嫁給別人。」
她遲疑著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催逼,就在這個時候,放在庭院四周的十幾個播放歡樂音樂的攜帶式藍牙喇叭,流泄出溫柔浪漫的旋律,電吉他的樂音帶著滄桑。
是「老鷹」合唱團的「加州旅館」,他們七年前在途中曾聽過的歌。
「可以邀請你跳這支舞嗎?」他輕聲問。
相對於另一個要求,她選了容易回答的這個,把手放進他邀請的大掌裡,貼在他的胸懷中,在庭園裡與他慢舞。雖然是第一次共舞,但是她輕易就跟上他的腳步,在他手中一再旋轉,裙擺翩翩飄起,再回到他的懷抱中。
優美的舞姿吸引眾人觀賞,許多夫妻與情人也隨之起舞,每對愛侶的眼裡都只有彼此,食物被遺忘,此時浪漫優先。
一曲歌太短,另一首歌響起時,人們已經散開,回頭去關心食物,把烤焦的部分塞進伴侶嘴裡,歡笑聲再度響徹庭院。
只有他與她,即使歌曲停了也沒有分開,就這麼靜靜相互依偎著,享受此刻難得的靜謐時光。
幾天過去了,她深陷在他的溫柔攻勢中。
他沒有再提起結婚的事,追求未曾和緩,反倒更趨熱切,在家人的支持下,替她買了許多禮物。許多情侶贈送的禮物是昂貴的名牌包,他送的卻是舒適的天然材質家用品,而她也終於發現,跟她一樣喜歡天然衣物,會特別把標籤剪掉的人是湘悅。
她睡在他房裡的事,在楊家已經不算秘密,送她的所有用物都往他房間裡送,讓她尷尬不已,他卻是老神在在,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晚上他霸道的摟著她睡,她幾次說要陪小愚去睡客房,他也沒有拒絕,抓著枕頭跟她去與女兒擠客房那張尺寸比較小的床,一早醒來時,他總是睡在正中央,左手摟一個,右手抱一個,十足十保護者的架勢,連在睡夢中都要確認兩人安全。
有小愚同床,他就不會招惹她,縱然黑眸裡欲火烈烈,看得她彷佛要著火,他最多就是在她唇上,印下結實火熱的一吻,撩撥得她也不自覺回吻,才又匆匆退開,縱然笑得狡獪,但是看他腿間的緊繃,肯定也不好受。
她沒有想到,性欲旺盛如他,竟也能夠強忍欲望,讓她對他的意志力更刮目相看。
今天白天時,他帶小愚去參加鎮上的消防演習,一大一小不知道會野成什麼樣子,出門時父女兩人就興奮的聊起要開吉普車去,這次還有機會可以體驗雲梯車。
「記得擦防曬。」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句。
一大一小回過頭,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們已經都擦過了喔,媽咪都不知道。」小愚調皮的皺起鼻子,還從背包裡重出防曬噴霧。「爸爸每兩個小時就會幫我補擦一次。」她扭著小屁股,在忠國身邊跳起剛學來的機器舞。
「我會好好照顧她。」他的黑眸裡有欲望、有笑意,還有堅決。
她坐在餐桌旁,迎視他的目光,點了點頭,知道有他在小愚就絕對安全無虞,只是心上驀地有些寂寞。
「我們出去囉!」調皮的女兒走到門口,朝著楊家眾人跟她揮手,原本一腳已經要踏出門,卻又突然咚咚咚的跑回來,親密的摟住她的頸項,很撒嬌的小聲說:「媽咪,不要太想念我跟爸爸,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我才不會想你們,你們出去了,我才好清靜。」她點著女兒的鼻尖,故意逞強著,不讓站在大門旁的男人稱心如意。
小愚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笑聲比鈴鐺還清脆好聽。
「媽咪總是說假話。你才騙不了我,一定會很想我們的。」她笑著說,也不介意,又沖向大門,牽握著忠國的大手一起愉快出門。
果然,父女出門後,她就像是被掏空了心,視線始終望著大門,楊家人跟她聊天,她也幾度失神,察覺後連忙道歉,楊家人很親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她粉臉發燙,實在無言面對眾人了然於心的笑容,只好說想回客房,楊家人也沒有阻止。
那些人肯定是笑著目送她走上樓梯的。
她百分百確認這一點,回客房砰的倒在床上,卻聞見他的味道,嬌慵的側身尋找,才看見他遺留在床上的背心,柔嫩的雙手抓起背心,湊到鼻前深深聞嗅,汲取著那好聞的陽剛氣息。
因為跟小愚同床,他沒有再裸睡,拿一般衣物當睡衣,早上又換穿另外一件,而這件就這麼遺落在床上。
他乾淨的汗水味,沒有混雜古龍水,但聞得到他用的刮胡膏跟洗髮精的清新薄荷香。
她把背心緊緊抱在懷中,心中熱燙著。太無法解釋,即使同床共枕,卻只要沒看見他的身影,竟然就會那麼想念,連他的背心都不願意放開,是不是深陷戀情中的男女,行徑都是這般難解?
捨下男用背心,她慵懶起身,突然又無法忍受只聞得到他的味道,卻看不見他的人,於是走進客房附設的浴室裡,褪去衣衫裸身走到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用乾淨的水沖刷一身白晳雪膚。
濕淋淋的小手正要拿起玻璃瓶身的「SWEET LOVE」玫瑰洗髮精,她卻突然聽見,客房桌上的手機聲響了起來。那是他的手機,肯定是忘在家裡,這時不知跟誰借了電話,打回來詢問。
欣喜宛如流星擊中她,她匆匆打開淋浴間的門,從不銹鋼架抽下大毛巾裹起潮濕的長髮,步伐匆忙的奔出浴室,往桌上撲去。
所幸手機那頭沒有掛斷,她顫抖的手按下通話鍵,迫不及待的對接通的手機說道:「你們在哪裡?我立刻就過去!」她無法再等待,急切的就想見到他們……她最疼愛的女兒,以及最心愛的男人……
手機那頭停頓幾秒,才傳來聲音。
「書慶?是書慶嗎?太好了,是我!」女子的聲音甜脆好聽,語氣中帶著焦急。「我是敏兒啊!」
「大嫂……」她握著手機,旁徨又失落,不顧一身濕淋淋的,就軟坐在床鋪上。「大嫂,你怎麼會打這支手機?」她跟大哥娶回的社交名媛,熱愛購物跟參加派對的關敏兒沒什麼交集,但是關敏兒對她倒是很親切,出席所有場合,都會配戴她設計的元青花首飾。
關敏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書慶,先聽我說,嘉銘要我儘快告訴你,你身邊的那個男人很危險,你必須快點逃走。」
「但是……」一陣冷襲上心頭,她僵坐著一動也不動。
「他是七年前那個讓你懷了小愚後,又不聞不問的男人,對吧?」關敏兒繼續說道,語氣更緊急了些。
「對,是他沒錯。」她低頭看著床上,屬於他的墨綠色棉質背心。
「千萬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他把你帶離威爾斯後,我們就不知道你的下落了。」關敏兒說得很匆促。「今天早上嘉銘收到一張你跟小愚的照片,還有一個瑞士銀行帳戶,簡訊裡說你們就在他手上。他要求嘉銘付出贖金。嘉銘去跟董事會說明,要動用緊急資金,我死馬當活馬醫的回撥這個號碼,沒想到是你接著,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太多訊息讓她沒有言語,只能聽著關敏兒一再說出驚人之語。
「書慶,不論他用了什麼說詞,或用什麼辦法留下你跟小愚,都是出於欺瞞,你千萬不可以信任他。」
「他帶小愚出去了。」她的身體劇烈顫抖,手緊緊揪住那件背心。「手機他忘在桌上。」
「那就代表,他還以為你被蒙在鼓裡,對你沒有設防。」關敏兒關切的吩咐。「等一下你就刪除我這通來電,然後你就裝作沒事,記得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察覺,找到機會就帶著小愚逃,並且儘快聯繫我,知道嗎?」
「知道了。」她喃喃低語。
「要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會儘快去救你們的。」關敏兒說出保證,又加了最後一句,「我要結束通話了,記得,要刪除這通來電記錄。」
「好。」書慶虛弱的回答,手機的通訊才被切斷。
客房裡沒有聲息,只有她一個人裸著濕淋淋的身子,坐在床上久久無言。
許次之後,她刪除了大嫂的來電,輕輕把手機擱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