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夜時分,門上遲疑的輕敲讓忠國睜開雙眠,鷹隼般的黑眸在睜開時就不見半分睡意,立刻清醒過來。
房內很暗,而溫暖嬌軀窩在他懷中,因為筋疲力盡而熟睡。
他把她累壞了。
薄唇緩慢勾起,在烏黑的長髮上印下一吻。
黑眸隨即望向房門,看見房外燈光從門下透入,照出一雙小小的腳,正不安的踱來踱去。他精壯的身軀在黑暗中緩慢起身,懷中嬌娃發出抗議的低喃,並沒有醒來,他微笑著下床,無聲往房門走去,扭開門鎖輕輕打開。
跟床上熟睡女子極為相似的大眼,純真無邪的仰望,小小身軀上已經換了睡衣,手裡還抓著一隻顏色繽紛的布偶。
「對不起,打擾你睡覺。」她抱起布偶,仰著可愛小臉,很小聲的說:「他們說,媽咪可能在你房裡。」她往房裡頭看,卻因為裡頭烏漆抹黑的,什麼也看不到。
「她已經睡了。」忠國說道,緩慢蹲下身來。
「喔。」小愚應了一聲,卻還是朝裡頭望。
「你睡不著嗎?」他問。
「小靈姊說要跟我睡,但是她媽媽說,我應該要跟自己的媽咪睡。」她抱緊懷裡的布偶,無邪大眼眨啊眨。
聽到又是小妹做的好事,他咽下歎息,對小女孩露出笑容。「你不想一個人睡嗎?」
她迅疑著,無法決定該怎麼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喪氣的垂下雙肩,像只落單的小白兔般可憐兮兮的。
「我很勇敢,可以一個人睡。」她從四歲起就能一個人睡,雖然還是戒不掉抱著布偶睡的習慣,但是乖乖睡覺不是問題。「只是……」她扭捏著,小臉紅紅。
「怎麼了?」他對小孩本來就很有耐性,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我看小靈姊跟她媽咪手牽手去睡了,突然就很想媽咪。」她扁了扁嘴,沒有哭出來,但是雙眼裡已經淚花亂轉。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得很溫柔。「你媽咪很累,我們不要吵她,我陪你去睡好不好?」
小愚還有些遲疑。
他再添上附加誘惑。「我可以說故事給你聽。」
小女孩瞬間雙眼發亮,歪著小腦袋,不太確定的說:「我的故事書都留在英國了。」她很沮喪。
「小靈的故事書在一樓,我想她不會介意我借來睡前讀給你聽。」既然把小愚誘到他門口的,是小靈的媽,加上小靈對初來乍到的妹妹疼愛有加,那麼借一本故事書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既然有故事可聽,小愚欣然點頭,牽著忠國伸出的大手,一起回到二樓客房。床鋪有些亂,小被子踢到一旁,看得出是睡過一會兒後才被踢開。
他看著小愚爬回床上,縮進被窩裡乖乖躺好,心中驀地很是不舍。他只顧著與慶慶做愛,卻忘了即使女兒再勇敢,到了陌生環境也會不安,家人們白天陪著她玩耍,但是入夜之後孤單一人躺在陌生的床上,連大人都會輾轉難眠,何況是六歲的小女孩。
忠國強忍著把女兒緊抱入懷的神動,在床的另一邊躺下,雙眼灼熱刺痛。
「你忘記去拿故事書了。」小愚好心的提醒。
「我等一下就去拿。」他看著天花板,一時無法動彈。
「你不去拿也沒關係。」小小的雙手拉起被子,大方的分了一半給他,在他胸膛上拍了拍。「要蓋好喔,不然吹冷氣還是會感冒的。」她握住他的手,再次覺得他好像神燈巨人,聯手手都好大。
女兒的善良與貼心,讓他心頭縮緊,喉間發梗,無法發出聲音。
這孩子的出現,是一個意外驚喜,他不曾參與她的出生、她的成長,要不是跟書慶重逢,他甚至不會知道孩子的存在,他實在無法想像,那會是怎麼樣的缺憾。
更難以想像的,是他如果沒有想起書慶,或許只能在夢中徘徊,困惑糾纏著他夢境的女子究竟是誰,錯過彼此的今生。
上蒼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而他絕對會好好把握!
小手握住他的尾指,輕輕扯動,他轉過頭去,看著小愚躺在一旁,懷裡抱緊布偶,雙眼亮亮的眨著,遲疑的小聲問:「你……你……」她停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你是我爸爸嗎?」
瞬間,饒是見過不少驚濤驂浪、遭遇過許多險象環生情況的他也差點心跳止。
「是誰說的?」他勉強開口,聲音極啞。
「沒有人說,我只是很希望你是。」小愚聲音很低微,但很清楚,小手把他尾指握得更近,緊張的笑了笑。「雖然,剛開始時你很沒有禮貌,但是你後來就對我很好,陪我玩、念故事書給我聽。」
「沒有人這樣陪你嗎?」
「大舅舅跟小舅舅都會啊,但是感覺不一樣。」她擰著小小的眉頭,努力思索著,也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反正,我就是比較喜歡你陪我。」
他喉間乾澀無比,像是塞滿了棉花,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啞聲說道:
「謝謝。」簡單兩個字,他卻說得很艱難。
「媽咪從來不會對人發脾氣,但是你好容易就惹她生氣。」她掩著小嘴咯咯偷笑,很少看見媽咪氣呼呼的模樣。「所以,我想你一定對她來說很特別,很可能就是我的爸爸。」正因為年紀小,兒童特有的敏銳,讓她早早就看出端倪。
「你會怪我遲到嗎?」他翻過身,看著可愛的女兒,總算知道何謂笨蛋爸爸,看著女川一顆心就要融化。他還曾經嘲笑過淩雲,對調皮女兒言聽計從,原來都是他未來的寫照。
大眼眨了眨,俏皮又可愛,還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啦,以後你不要再遲到就好了。」她一項一項的數,「我的才藝比賽、我的國小畢業典禮、我的國中畢業典禮、我的高中畢業典禮等等,你都不可以遲到,更不可以缺席。」
「好。」他啞聲承諾,不論任何要求都願意答應。
「以後,我可以叫你爸爸嗎?」她笑得好甜,那模樣就連最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
「當然可以。」他被女兒的慧黠模樣逗得笑了出來,古靈精怪的表情跟小靈真的很相似。
「好,那我們來打勾勾。」小手伸出來。
大手勾小手,因為尺寸相距太大,壓按拇指時很勉強,但是不減彼此認真的程度,都做下慎重的承諾。
抽回小手後,小愚砰的躺回床上,提著他的大手,心滿意足的說道:
「太好了!」她好高興,窩在巨人的身旁很有安全感,再也不會怕任何妖魔鬼怪,更不用再羡慕別的小朋友。
「從今以後,我就有爸爸了。」
他說的沒錯!
書慶在嚴重酸痛時想著。
激烈的做愛果然有嚴重後遺症,何況還是暌違七年之久,他狂野的要了她許多次,縱然曾警告她,之後會酸痛,但她依舊故意用言語激怒他,落得自討苦吃的下場。
腿間的嬌嫩處,紅腫得猶如火燒,抗議他太熱情的「造訪」,所有肌肉跟關節更是酸疼不已,只要稍稍動彈她就忍不住呻吟出聲,想要責怪元兇,偌大的床上卻又只有她一個人。
不過,縱然酸痛不已,她身上倒是乾乾淨淨,沒有留下半點汗漬污痕,該是昏睡的時候,他曾用濕毛巾為她仔細擦洗過,連長髮也不覺得黏膩,讓她臉兒紅透,不敢去想那時到底昏睡得多徹底。
窗外的陽光耀眼,她拉起薄被遮蓋赤裸,卻在看見肌膚上的紅痕跟青紫時,嚇得迅速拉下薄被,在日光下檢視自個兒。
細膩白皙的肌膚上,到處都是吻痕,還有許多青紫色的指印,就算是沒有的地方,也微微的泛青,連胸前的豐盈嫩軟,也被他吮得至今仍舊好敏感,蓓蕾微微紅腫,雪乳上也有吻痕。
直是個性欲旺盛的男人!
房間裡沒有鏡子,她也不敢去瞧後背是不是也被過度「關照」過,只覺得粉臀酸疼,想起他那雙巨掌,對她的臀部近乎癡迷的再三揉捏,就知道臀上肯定也佈滿指痕,這下子連正躺都會痛,只能委屈的側躺著。
重新拉上薄被,她像鴕鳥一樣,躲在房裡逃避現實,因為一旦下樓,任何人一看見她的模樣,立刻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她還說不嫁給楊忠國,今天就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言行自相矛盾,哪裡還有臉去見人?
但是不下樓也會被發現缺席,何況她又沒有睡在客房,任誰都猜想得到她會在哪裡。看看窗外天色,肯定已經錯過早餐,她自暴自棄的想著,乾脆就連午餐也省了,免得見到人時尷尬。
昨晩消耗許多體力,肚子咕嚕嚕的直響,她蜷起身子,閉緊雙眼,想依賴睡眠遺忘饑餓。
只是她不想吃,卻有人見不得她不吃。
房門被推開,食物香氣傳來,勾得她肚子裡饞蟲叫得更響,她從薄被裡探出頭來,看見讓她一身酸痛青紫的始作俑者,端著一盤食物在床邊大剌剌的坐下,臉上滿是笑容。
「太陽都曬屁股了,快起來吃飯。」他的嘴角跟眼裡滿是純男性的驕傲,心情也好得很。「你肯定餓了。」
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她反倒嘟起紅唇,故意縮進薄被裡,就是要跟他唱反調,不理會他的殷勤。「走開,我不餓!」
偏偏肚子裡的饞蟲不配合,在這時咕嚕嚕的響起。惹得他哈哈大笑,耐心再度催促。
「還說不餓,肚子響得那麼太聲。」他很不給面子的拆穿她的謊言,朝薄被下的渾圓曲線輕拍一下。「別躲在被子裡,起來自己拿著吃。」
「啊!」粉臀遭遇襲擊,她疼得喊出聲,這才不甘願的拉著薄被遮到胸上,慢慢坐起身來,大眼裡滿是哀怨,從他手裡接過餐盤,連拿筷子都很勉強,纖細雙臂處處吻痕,手腕處還泛著青紫,是昨晚被他舉高箝住時留下的痕跡。
「看你把我弄得什麼樣子。」她埋怨著,吃著甜脆的竹筍,察覺盤裡的食物大多是涼拌,除了鮮筍之外,還有醉雞,以及一盤芝麻柴魚綠蕨菜,每樣都可口精緻,不難猜想是他小媽體恤她怕燙,所以特別做的菜肴。
「你自找的。」他淡淡說道,黑眸巡視過她身上的痕印,彷佛在審視勳章。「我已經忍耐太久,而你還故意挑釁。」他的確失控,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痕跡。
「那你也不需要那麼用力,這樣我要怎麼出去見人?」她抱怨著,吃下一口嫩嫩蕨菜,咀嚼咽下後又說道:「現在是夏天,穿的都是短袖,這些吻痕根本就沒辦法用衣服遮住。」
「那就不要遮。」他的臉皮厚如銅牆鐵壁,故意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不遮也好,誰看了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這些是吻痕,又不是刺青,上頭可沒有你的名字。」她瞪了他一眼,瞧他驕傲得像是開屏的孔雀,一副樂於炫耀的模樣。她這身吻痕,更助長他的男性佔有欲。
要不是他上有父母,還要顧及臉面,小鎮民風又較為純樸,他八成會把她抱出去示眾,宣告她已經名花有主,別人都休想沾惹。
她一邊忿忿想著,粗糙的大手卻突然探來,在她手腕上輕輕一觸,姿態無限珍愛憐惜,她意外的抬起頭來,猝不及防的望見他溫柔的神情。
「對不起,弄痛你了。」他輕聲說道,低沉嗓音如能醉人,黑眸飽含暖意,比炙熱激情更讓人難以抵擋。
「你……你太用力了……」她一時呐呐,抱怨說得像是撒嬌。
「我太想念你了,所以無法控制。」他坦承,舉起她空著的那只手,湊上薄唇輕憐蜜愛的吻著,因為讓她受傷而自責不已,彷佛她是最珍貴的瓷器般輕柔,捨不得稍稍用力。
這毫不掩飾的溫柔,實在太過卑鄙,她反倒無法再責怪他,縱然還是全身酸痛不已,但看著他黑眸中的自責,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忍受,只能無奈的歎息。
恨著他冷淡時的漠然,又無力招駕他的熱情,她的心才會牢牢被握在他手裡,即使想要逃避,卻也無能為力。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擁有這樣的魔力,讓她盡力想遺忘,卻還是忘不了,把身心都遺失在他懷抱中。再加上,她在心中設下的關卡,他雖然不自知,卻已經闖過八成……就因為他不自知,所以所作所為都是真實的,沒有虛假與欺騙,她才更難以自拔……
「來,再吃幾口,把午餐吃完後,坐一會兒之後再睡。」就算瞧出她心思紛亂,忠國也沒有說破,黑眸盯著餐盤裡剩下的食物,哄她再多吃一些,接過筷子一口口喂她。「我跟家裡的人說了,你有點不舒服,所以晩餐時你也不必下樓,今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可能是因為體力透支,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溫柔,她吃得比平常多了一些,涼筍跟蕨菜都吃得見底,剩下的醉雞則是被他兩三口就消滅,空下的餐盤就往書桌上去。
「沒規矩。」她說,指責他沒有把餐盤拿回樓下。
他像只大貓似的伸懶腰,湊到床上來,一點也不在乎。「你還在床上吃飯呢,誰比較沒規矩?」五十步笑百步,他們真是半斤八兩,天生的一對。
「是被你帶壞的。」她瞅著他,非要把錯賴在他身上。
「好好好,都是我,可以了吧?」他半點都不介意,背靠著床頭把她抱在懷裡,只要佳人在懷一切好說。「把手伸出來。」
「做什麼?」她一邊問著,一功乖乖伸手,乖馴得毫無防備。
「擦藥。」他從床頭拿起一罐藥膏,打開瓶蓋時,濃烈的薄荷味飄散出來。大手挖出藥膏,在手中搓得暖了,才在她肌膚上薄薄擦了一層。「這藥膏能化血散瘀,對吻痕很有效。」
「你怎麼會知道對吻痕很有效?」酸溜溜的妒意,逆湧到她喉間,灼得她輕柔的語音變得有些尖銳。
「別吃醋。」他樂得心花朵朵開。
「誰吃醋了?」她可不認。
「你啊。」他毫不留情的指出,穩穩抓住她的手,不允許她縮回,笑著在她鬧彆扭的臉上硬是印下一吻。「就說別吃醋了,這藥膏我家裡平時拿來舒筋活血,小胖結婚得最早,不想讓老爸跟小媽看見身上的吻痕,用了這藥膏最有效,我幾個弟弟結婚後,她都大力推薦,我剛剛端午餐上來時,她還一直對我擠眉弄眼,拼命指著脖子,暗示我不要忘了替你擦。」
僵硬的嬌軀慢慢軟下,好不容易又軟貼回他懷中,倒沒想到先前對她敵意最重的楊小胖,這時反倒最是細心。
「她不討厭我了?」她沒有忘記剛到楊家時,小胖盛大「歡迎」的方式,的確是別出心裁,換做是其他女人肯定哭著掉頭就走。
「她其實心腸最軟,容不下女生被欺負,先前會演上那一出,是因為不知道來龍去脈,以為我受了你的蠱惑,把禍水往家裡帶。」他又取了一些藥膏,抹在她粉潤的雙肩,沒有錯過細膩處的紅痕。「現在,知道是我辜負你跟小愚,她老早就偏心到你那邊去了,只差沒有痛扁我一頓給你看。」
她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懷裡,聽著他聊著家人的事,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她也有家人,總無私的提供支援,對她萬般寵愛,而他身為長子,處境截然不同,侃侃而談的言語中沒有半點隱瞞,兄妹間的吵鬧,一樁樁一件件都被他說得精采有趣。
他說,小妹以前是鄰里間赫赫有名的黑社會明日之星,為了初戀情人才拼命減肥,有了這能騙人的嬌滴滴假像,其實手腳還是狠得讓意圖不軌的人都要痛哭求饒。
他說,小弟愛國是業務高手,笑得最燦爛時,其實正是氣到最想殺人。
他說,三弟仁國愛上保護對象時,他因為過度關心,還故意去勾引湘悅做測試,結果好心被雷劈,慘遭一頓痛揍。
他說,二弟愛財如命,江湖人稱鐵算盤,接近婉麗時別有居心,但是愛得無法自拔,卻險些失去摯愛,好不容易才獲得原諒,順利抱得美人歸。
他說,父親剛毅木訥,一直以來正氣凜然,是他們兄妹們的榜樣。
他說,是因為小媽,他們一家才能這麼幸福。
他說了又說,輕柔的為她把身上所有吻痕,都薄薄的擦上一層藥,再將她捧護在心口,只差沒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現在,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他低靠在她耳邊問,沙啞語音無限疼寵深情。
她趴臥著沒有說話,呼吸很均勻。
「慶慶?」
「嗯?」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她輕聲說。
她又靜了下來,像小貓般溫馴,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睡了。」
該要知道的,她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但是聽他親口說出,卻又另有一番意義,她知道他有多謹慎,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曾聽過他這番毫無保留的坦白。
這時,她太過感動,無法面對他,只能裝睡來暫時逃避。
「好。」他背靠床頭動也不動,任由她挪了個舒適的姿勢,把他這個在世界上名氣不小,有的人稱為守護神,有的人則視為索命惡鬼的人物當巨型玩具抱枕使用。
只是才過了一會兒,門上就傳來輕敲,軟脆的聲音在外頭不確定的喊著:「媽咪,我可以進來嗎?」
枕在他懷中的嬌小人兒,立刻抓住薄被,想要坐起來,卻又被他霸道的抱住,完全動彈不得,更別說是躲了。
「進來。」他揚聲喊,語音帶笑。
「你……」她想罵又想躲,卻兩樣都做不了,先前的感動,被他的惡意捉弄像流水般流盡。
房門被推開,綁著辮子的小愚探頭進來,看見兩人窩抱在床上時,驚喜的眨眨雙眼,很快的溜進來,跟著往床上擠。
「媽咪,你哪裡不舒服?」她好擔心喔!雖然大家都說不需要擔心,還笑得神秘兮兮的,但是她還是逮著機會,就跑上來敲門。
「我……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書慶尷尬得粉頰紅透,因為被困著不能動,也無法阻止女兒的小手掀開薄被,手上吻痕雖然擦過藥,卻還是顯眼得很。
「媽咪,你怎麼受傷了?」小愚驚呼出聲,看著那些紅痕青紫,小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來。
「乖,沒事。」她暗自擰了「肇事者」一把,無奈他皮粗肉厚,這一擰倒像是幫他搔癢,讓他悶笑不已,巨大的身軀都在震動。「媽咪是被怪獸咬了,只會痛一下下,過不久就沒事了。」她擠出笑容。
小愚先是看看她,接著又看看笑得震動不已的忠國,很認真的說:「你怎麼不叫爸爸來保護你呢?」昨晚有爸爸保護她,她就睡得很好。「是不是因為昨晚爸爸陪我睡,你一個人睡怪獸就跑來咬你?那以後爸爸都陪你睡,怪獸要是來找我,我就會像娃娃姑姑教的那樣,用力踢下去。」
女兒嘴裡的稱謂,讓書慶微微一愣,抬頭望進忠國眼裡,心裡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稱謂的改變,代表楊家人的身分,對女兒有了別的含義,不再只是暫時讓她倆母女寄住的家庭。
「你說了?」她悄聲問。
他揺揺頭。
「不,她自己猜出來的。」女兒的聰慧不但讓他騎傲,家人們更是驚喜不已。今天早上,小愚靠著改變稱呼,就弄哭了小媽跟娃娃。
「好啦,媽咪,有爸爸陪你我就不擔心了,小靈姊還在等我一起去玩。」她把薄被重新蓋好,還輕輕拍了兩下,嚴肅的對忠國說:「爸爸,你要替媽咪呼呼喔,還要保護她,不要讓怪獸再咬她了。」
他忍著笑點頭,沒有說出,其實自己就是咬得媽咪滿身吻痕的「怪獸」,不然這小鬼靈精肯定會問得更多。
確認爸媽相安無事,小小電燈泡主動閃人,急著要下樓去玩耍,離開時不忘大聲喊再見,還貼心的記得把門順手關上。
注視著被關上的房門,書慶過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輕而又輕的問道:「如果我說,這其實不會改變任何事呢?」他拉攏小愚,不論有意還是無心,反倒是扣分,所以她故意這麼問。
他嘴角噙著笑,愛極這相互較勁,簡直像是在跳一場只有彼此知道舞步的舞。低下頭來,他黑眸閃爍笑竟,卻也無比堅決。
「那麼,親愛的,你就是在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