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舊朋友
當男孩正激動於結交到新朋友的時候,鉑金貴族正端坐在霍格華茲大廳。
魁地奇賽後,與父親的談話讓盧修斯更加投入於捉弄他曾經的敵人,只要做的事不逾越一定的界線,並且找對方麻煩找得有所依據,阿布拉薩斯就不會阻止,況且,有仇不報也並非瑪律福家的風格。
如果說最開始只是單純的看葛萊芬多與鳳凰社不順眼,第二次戰爭後,就是完全的厭惡與憎恨。就算黑魔王落敗是事不可為的咎由自取,也無法降低他們對於勝利方的排斥。
愉悅地聽著葛萊芬多長桌的某位紅發級長收到家長寄來的咆哮信,灰頭土臉被當眾數落著違反一條條校規的罪狀,盧修斯猜想這是否是衛斯理家女主人的傳統。記得德拉科曾經告訴過他,當年救世主波特身邊的衛斯理老是收到他母親寄去的咆哮信,精采程度堪稱霍格華茲之最。
就在盧修斯右手拿刀丶左手拿叉,愜意地準備切下第一塊煎烤的香噴噴的牛小排時,西弗勒斯激動的喊聲讓他右手一個用力,銀刀狠狠切斷肉塊,同時重重劃過白瓷餐盤,餐盤受到如此對待尖叫了一聲,氣急敗壞地大罵。
原本看葛萊芬多熱鬧看得正高興的小蛇們,通通停下刀叉,睜大眼睛好奇地將腦袋擺向發出聲音的方向,他們既好奇又探究地追尋著破壞禮儀的傢夥,接著便看見坐在中央的瑪律福嫌棄地皺起眉頭,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昂起下巴看向對面的座位。
「高爾。」盧修斯的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聽得出語氣裡的不認同。
「唔嗚───喔?怎麽了?盧修斯?」迅速吞下塞滿嘴巴的食物,高爾抬起埋在餐盤裡的腦袋,一頭霧水地看向盧修斯。
盧修斯沒有回應,只是高高挑起單邊眉毛。這讓高爾以為自己犯了錯,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在發現整張長桌的人都看向自己後,他驚訝地張大嘴巴,很快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雙手連忙捂住嘴巴猛搖頭,沒來得及放好的餐刀與叉子直接自手裡掉下,重重砸上盤子,發出鏗鏘的響聲。
滿意地找到替罪羊的盧修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牽了下嘴角,若無其事地低頭切起牛小排。坐在他身邊的布拉斯坦倒把前因後果看得清清楚楚,驚訝又好奇地悄悄瞥了他一眼,沒有勇氣出聲,其他人看了看高爾,臉上浮出理解的表情,見怪不怪地繼續將注意力放回熱鬧的葛萊芬多長桌。
「你這壞小子───!都已經七年級了!剩下的三個月給我乖乖的一動也不動!」衛斯理家的咆哮信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後一句,轟一聲燃燒成灰燼。
埋頭苦吃的克拉布突然興災樂禍地笑出聲,顧不得嘴巴周圍還沾著番茄醬,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高爾,「喔──你這個壞小子!」他吊起嗓子模仿衛斯理夫人的腔調與話語,順便伸手抓走隔壁餐盤的烤雞翅。
發愣的高爾很快反應過來,對於這種事他向來與克拉布一樣熱衷,他選擇用衛斯理一開始興高彩烈,準備拆開包裹時的興奮大喊,「嘿!這是我媽媽今天寄來的!你這壞小子!」狀似憤怒地看著克拉布把自己的烤雞翅放進嘴巴,又吼出剛剛衛斯理夫人作為結尾的最後一句話,並報復地抓走克拉布手邊的糖果袋。
「喂!那是我媽媽今天寄來的!你就不能乖乖的一動也不動嗎?」克拉布繼續提高音量,掐尖自己的嗓子。
斯萊哲林長桌不少人發出嘲弄的嗤嗤怪笑,拉文克勞與赫奇帕奇也憋不住笑意,只是表現得比小蛇們來得含蓄,低頭對著餐盤抖動著肩膀。
坐在葛萊芬多長桌的亞瑟•衛斯理,惡狠狠瞪向斯萊哲林的方向,氣衝衝地拍了下桌子,「混帳的斯萊哲林!」
當他尋求認同地轉頭看見他的同學,卻發現獅子們不少人也覺得有趣,笑彎了腰,還有人開始朝身邊的同學模仿起衛斯理夫人的話,頓時,亞瑟氣得全身都與頭髮一樣怒火通紅。
「喔!媽媽就不能只拿羽毛筆寫信來嗎?」他沮喪地抱住腦袋大叫。
「別生氣,亞瑟。」莫麗努力憋住笑,但這反而讓她的表情變得古怪,她拉拉男朋友的手臂,「喔!親愛的,你必須承認衛斯理夫人說得沒錯,你的確違反了校規,而且還是以一位級長的身份。」
「喔──那些事根本沒什麽!我才不相信那群毒蛇都規規矩矩的!」亞瑟理虧地辯駁了句,「上次夜遊我就碰見了斯萊哲林的艾略特!他膽小的在費爾奇來時逃走了!」
「至少他沒被抓到!」莫麗聳聳肩。
「喔!我的媽呀!」亞瑟苦著一張臉。
衛斯理的洋相讓斯萊哲林的兩個大塊頭得到鉑金貴族的贊許,高爾與克拉布得意地看了彼此一眼,埋頭重新吃起大餐來,剛才的玩笑像浪潮一樣漫延,可以想見衛斯理會有好一陣子被人用壞小子來調侃。
納西莎輕蔑地掃了坐在對面的高爾與克拉布一眼,她向來不喜歡這種粗魯的挑釁方式,用湯匙舀起烤乳酪,她轉頭對盧修斯說,「我真佩服你的耐性,盧修斯,或者你覺得這也不錯?」
「仁慈的布萊克小姐,沒有再好的方式來溫柔對待一隻愚蠢的獅子。」側頭對納西莎眨了下眼,盧修斯笑得好不愉悅。
「喔,善良的瑪律福先生。」納西莎回以一笑。
她記起曾在某個地方看過,分辨一個人笑容的虛偽與真誠的辦法,就是觀察眼下的肌肉,當對方笑起來時是只扯動臉頰兩側的肌肉時,多半是不由衷的禮儀表情,真正的笑容會帶起眼下的肌肉,讓眼睛跟著發亮彎曲。
盧修斯的眼下肌肉彷佛中了石化咒一樣,從來沒能動上一動。
「你要離開嗎?盧修斯。」發現身旁的人開始折起餐巾,納西莎不著痕跡瞥了對方盤中接近完整的牛小排。
「突然想起有些事需要處理。」盧修斯將折疊整齊的餐巾放到桌上,起身拉開椅子,「我先回寢室。」
「需要請克拉布幫你帶份點心回去嗎?」納西莎關心的詢問,聽見自己名字的克拉布放下手中的湯匙,抬頭看向盧修斯。
「一份三明治。」想了下,盧修斯不確定聽完西弗勒斯與紅發百合相遇的始末後,自己的胃是否能夠容忍一份餐點。
梅林頑固的臭襪子!伊萬斯小姐仍然固執地出現在西弗勒斯的生命裡!
朝休熟的同學輕輕點頭告別,他步伐從容地離開大廳,藏在寬袖下不自覺收緊的拳頭,曝露了他糾結懊惱的心情。
等再也看不見盧修斯身影後,一直保持沉默的拉布斯坦抬起頭來,他好奇地眨巴著眼睛看向納西莎,挑了下眉毛,表露出希望討論的意思。女孩只仰起下巴,輕飄飄睨了他一眼,拉布斯坦摸摸鼻子,乖乖低下腦袋
回到寢室,盧修斯脫下長袍,解開系住喉嚨的領帶,順帶鬆開幾顆扣子,並將長袖襯衫卷到手肘。他將身體投進特別放置在面對窗戶位置的單人沙發,翹起一隻腳,手心握住左胸的蛇形胸針。
喊出一句話後,沒等到回應的男孩,耐心的保持沉默好一段時間。
「親愛的西弗,你剛才和我說今天遇到一位小女巫嗎?」思索了半晌,盧修斯選擇以輕快的語氣招呼對方。
念到男孩的名字時,字詞在舌尖轉了兩圈才吐出,微揚的尾巴十分愉快,與此呈現對比的是沉澱在眼底的冰冷,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對於那名泥巴種女巫的厭惡。
喔!他討厭任何與救世主波特扯上邊的東西!
聽見回應的西弗勒斯露出小小的笑容。等待時,他選擇坐在莉莉不久前玩樂過的秋千,這次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孩子們熱愛蕩秋千這項活動,隨風搖擺的涼快與忽高忽低的視野讓人覺得十分自在。
「她說她叫做莉莉,父母都不是巫師。」這個結果讓男孩有些失望,但女孩會與自己同時入學的快樂與找到同伴的認同感很快驅散了這股情緒。
「啊……麻瓜種出身的巫師,有時候是有這樣的巫師沒錯。」盧修斯努力保持語調愉快的上揚,停頓時,暗暗無聲咒駡了句泥巴種。
「不過她的姐姐是名麻瓜,就為了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亂吵亂叫,果然惹人厭。」想起姵妮像是看到怪物的尖叫聲,西弗勒斯冷哼了哼,對方對巫師的反應加深了他對麻瓜的反感。
「親愛的西弗,這就是為什麽麻瓜與巫師需要保持距離,他們無法理解魔法,也畏懼巫師。」盧修斯十分認同地附和,在他看來,麻瓜與巫師最好離彼此越遠越好,兩者根本無法和平共存。
男孩繼續說,「你說的沒錯,盧修斯,不過莉莉是不會理她姐姐的……她說會來找我玩,我們都會在明年滿十一歲,一起進入霍格華茲。」
聽聽……多友好的兒時玩伴,盧修斯不無嘲諷地暗暗想著,手掌輕輕拍了兩下,好似坐在歌劇院欣賞一齣戲劇。他微微眯起眼,回想起過去向來穩重冷漠的西弗勒斯,默默追在葛萊芬多母獅屁股後,對那名泥巴種無條件的妥協,不斷退讓,至始至終視對方為唯一的救贖,並在最後為此付出所有的模樣。
梅林保佑!這次他可不希望西弗勒斯再與那位泥巴種混在一起。認識名泥巴種女巫有什麽值得開心的?未來等他進入霍格華茲,會有更多值得交往的朋友。
手指輕輕勾著蛇型胸針小巧的下巴,讓蛇信滑過指腹,盧修斯的面頰肌肉不屑地扭了兩下。感謝胸針不像雙面鏡一樣具備看見彼此的功能,他現在從頭到腳充滿對泥巴種的強烈反感。
「喔,西弗,這可真讓人傷心,你已經決定拋棄你的好友,轉而牽起一位小女孩的手嗎?」他誇張的語調裡隱含著嘲諷,像條毒蛇一樣吐信試探。
男孩沒有聽出鉑金貴族話語下的諷刺,只將這句話當作對方的玩笑,「盧修斯,你太誇張了,等你放假時,我仍然會跑到瑪律福莊園打擾你。」
從莉莉的表現大概能猜測到她對巫師界還一無所知,他希望能和當初帶領自己認識巫師界的盧修斯一樣,把巫師界的好告訴這位新朋友,這讓西弗勒斯感覺到帶領的成就感。等到霍格華茲放假時,他依然希望能到瑪律福莊園與他的朋友度過,至於莉莉……他覺得盧修斯不會希望自己把對方也帶過去的,那兒畢竟是一位貴族的莊園。
「很抱歉讓你一個人在蜘蛛尾巷,西弗。」交換了下交疊的雙腿,盧修斯輕吐了口氣,隨之改變了語氣。
他深深歎了口長氣,如果舍去臉上斜撇的嘴角,任何人都不會懷疑話語中飽含的歉意,「交到一位新朋友能讓你不那麽孤單。」逐漸低下的聲音染上幾分落寞。
察覺到盧修斯突如其來的低落,男孩停下晃動秋千的雙腳,不解地回答,「你也是朋友。」
鉑金貴族狡猾地保持沉默,好整以暇地等待男孩接下來的安撫,他從來懂得適時的示弱能收穫意想不到的好處。這一招在以往被靈活地運用在父親與妻子身上,前者是早已看穿盧修斯的把戲,而選擇性地縱容,後者向來對丈夫無條件包容,而也是運用物件之一的斯萊哲林蛇王,則會在噴了這位厚臉皮老友滿臉毒液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妥協。
對方持續的沉默讓男孩感到不安,他接著想起自己在盧修斯就讀霍格華茲時,也曾經擔心過對方會交到別的朋友,然後將自己忘到腦後,並對此感到擔憂與生氣。
於是西弗勒斯彆扭地抿直嘴唇,秋千用力地晃了一下,對朋友的珍惜讓他克服直白地開口,「你是我第一個朋友,盧修斯。」也會是他最重視與珍惜的一個。
盧修斯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無比真摯地回應,「喔,西弗,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西弗勒斯微微紅了耳根,被人重視的感覺讓他全身發暖,確認對方沒有生氣後,他再次彆扭起來,「盧修斯,我從來不知道一位向來炫耀受到大家歡迎的貴族也會如此沒自信。」
「西弗,我的老友,你得知道這代表我有多重視你。」盧修斯提高聲調再次強調,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誇大事實,「當我聽見你交了個新朋友時,我擔心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餓上一頓是不會有任何事發生的,盧修斯。」對鉑金貴族的花腔把戲很熟悉的男孩撇撇嘴。
「相信我,親愛的西弗。」盧修斯富含感情地拉長尾音。
「你可以選擇走到廚房,請霍格華茲的家養小精靈再幫你準備一份餐點。」聽對方說過不少關於霍格華茲大小事的西弗勒斯,沒有跟著對方起舞,冷靜地給予建議。
「梅林!你竟然讓我接近家養小精靈的廚房?」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的盧修斯愣了幾秒,嫌棄地扯了下嘴角,家養小精靈工作的地方對他而言就是傭人的住所,貴族是不屑踏足的。
「你總不會期待我讓烏頭寄土司或麵包給你?瑪律福先生,那還是耶誕節時從你家搬出來的,還是你想念朵拉的手藝了?」西弗勒斯不認為家養小精靈的廚房有什麽好不能進的,當他聽見盧修斯說有學生會去那兒領取食物時,餓過肚子他羡慕的雙眼發亮。
「喔!西弗,一位元乖巧的學生是不會需要在用餐時間外,去敲霍格華茲的家養小精靈的廚房。」知道直接把貴族那套道理搬出來是沒有效果的鉑金貴族,毫不猶豫地將蠢獅子拿來說嘴,畢竟熱愛冒險與挑戰的葛萊芬多,從來不缺乏挑逗一般人神經的戰績,「大部份會翹掉三餐,跑去那兒的人大多數都是葛萊芬多不守規矩的學生。」
聽了盧修斯的形容,男孩眉頭打了個大結,「那還是算了。」
在盧修斯三不五時的薰陶下,西弗勒斯對葛萊芬多實在沒有太多好感,另一方面,也與他的性格與葛萊芬多的特質相反有關,當他聽見那些違反校規,甚至遊走在死亡邊緣的戰跡時,不會感到崇拜,而是完全無法理解。
準確收到男孩對葛萊芬多的反感,用心不良的傢夥得意地勾了下唇角,也許將那頭葛萊芬多母獅從友人心中清掃出去不會太難,管那頭母獅要選擇波特還是哪位男士,都沒必要多條毒蛇當作壯烈的犧牲品。
葛萊芬多與斯萊哲林本來就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他從不認為他們會站在同一陣營,盧修斯垂下眼皮,想起曾經的一切,帶點玩味地勾起唇角。
「喔,親愛的西弗,梅林知道你絕對會是名合格的斯萊哲林,絕不會是衝動愚蠢的葛萊芬多。」
───未來的魔藥大師丶斯萊哲林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