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寒暄
結束歡樂的假期重心回到學校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就連搭上霍格華茲特快車時還在抱怨的學生,也在享用過豐盛的晚宴後,笑容滿面地踏進熟悉的交誼廳,與室友並肩走回即將再共度一年的寢室。
西弗勒斯與朋友一齊走進地窖時,特意在拐角處停下腳步,與其他幾位斯萊哲林學生一同觀看新生們的訓話,其他學院的新生也許會表現得興奮丶忐忑,而現在排隊站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的新生,幾乎都驕傲地高昂起頭顱,眼神景仰又難掩好奇地環視整個交誼廳。
「歡迎來到斯萊哲林,小蛇們。」羅德低低地發出古怪的笑聲,看向另外兩位朋友,「今年挺有趣的。」
不置可否地點頭示意,西弗勒斯倒是看不出來有哪裡有趣,不過是一屆新生罷了,與自己並無關係。傑森則撇了下嘴,滿臉厭惡地盯著一名金髮女孩好一會兒,才回道:「也挺無聊的不是嗎?全是些叫得出名字的傢夥。」
「斯萊哲林向來如此,少數的例外通常出彩。」羅德朝西弗勒斯拋出贊許的眼神。
愣了一秒,傑森轉向西弗勒斯,給了個你這傢夥真的挺不賴的表情,面對朋友的恭維,西弗勒斯淡淡笑了下,隨著實力累積的自信流動在眼角。他們又悄聲談論了會兒這屆的新生,直到他們開始分配寢室時,才背過身離去。
三年級的寢室沒有更動,只有少部份的學生暗地裡更換了室友,傑森這學期仍然無法順利擺脫卡佩,西弗勒斯以為他會像前兩年一樣在道別時咒駡上幾句,然而,這次傑森什麽也沒說,稀鬆平常地與他們揮手道別。
他沒能忍住多看了對方離去的背影一眼,同樣明白這一切的羅德抬手搔了搔頭發,說道:「嗯……聽說他們關係沒那麽尖銳了。」他停頓了下,思考了幾秒,「布郎家這幾年發展得挺不錯的,家族之間總有所往來,就算再討厭,也不適合擺到檯面上,特別是在卡佩很可能是下任家族繼承人。」
「很可能?」捕捉到話語裡微妙的語氣,西弗勒斯揚起眉毛。
「卡佩上頭還有兩位兄長,原本是第三順位繼承人,」羅德壓低音量,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有和他來往,西弗勒斯,那你得把這點納入考量。」
想起停滯不前的法藍斯聖潔研究與卡佩保留古怪的態度,西弗勒斯微微眯起眼睛,對方整個暑假並未對魔藥的事捎來半封探詢或討論的資訊,他決定先按兵不動,等待卡佩自己找上門來。
「我會的。」他朝羅德點了點頭。
一前一後踏入房間,倆人各自收拾起個人的行李。西弗勒斯蹲下身打開行李箱時,看見他的室友走近窗戶時,一條銀色的魚尾貼著玻璃輕掃而過,接著,羅德停下腳步,把頭貼近玻璃,形式海藻的波浪長條飄浮在水中逐漸逼近,最後一張灰綠色的面孔伴隨留著長指甲的手指貼在窗戶上,西弗勒斯沒聽見羅德說話,但他們互相凝視彼此,彷佛在進行交流。
如果說到斯萊哲林裡的怪人,他與羅德都是被談論的對象之一。西弗勒斯對此向來嗤之以鼻,自己身上從來沒有明顯異於常人的地方,他聽過那些人無聊的對話,其中所指不過是自己沉默孤僻的性格丶邋遢的外表,以及在魔藥上顯露的天分,後頭這項讓人不禁懷疑是出於嫉妒。
至於羅德被人念叨的則是對人面怪物的興趣,喜好危險生物會被認為奇特或魯莽,沉迷長有類人面孔或半人的生物,或多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西弗勒斯認同這一點,特別是見識過對方為數眾多的收藏後,他並不比其他人更加自在。
無論如何,羅德是位好室友,尊重個人隱私與空間丶衛生習慣良好丶不過分聒噪好奇,他十分滿意與這樣一個人共用寢室,換作是傑森,西弗勒斯無法想像會是如何的場景,至少對方過盛的八卦習慣會先令自己抓狂。
收拾好行李,西弗勒斯簡單知會了羅德一聲後,即離開房間,他左右張望了下,確認走廊上沒有學生後,抬手按住胸口的銀蛇胸針,悄聲詢問:「盧修斯,也許你得告訴我——你的寢室換到哪兒了。」
細微的談話聲飄進他耳裡,他猜測對方的寢室可能至少擠了三四個人在裡頭,幾分鐘後,恢復安靜,盧修斯回應道:「之前級長寢室過去一條走廊的最底側,西弗,你可以在十分鐘後過來。」
輕應了聲,西弗勒斯邁開腳步朝學生主席的豪華寢室前進,那應該比級長寢室來得寬敞,這次自己或許能分配到更好的實驗環境,他邊想著邊翹起了嘴角,已經預見了盧修斯無奈的模樣。
他在彎進走廊前停住,道別的聲音自敞開的房門傳出,探頭看去,盧修斯正立在門口與幾名斯萊哲林級長及魁地奇隊成員談話。西弗勒斯不打算與這些人會面,言不達意丶假惺惺的社交問候往往令他感到厭煩,於是他走到隔壁一條走廊,等到那些人離開後,才朝微笑等候的盧修斯走去。
「你可以直接過來,西弗,那些人會明白自己打擾了什麽,離開得更迅速些。」盧修斯挪移地一笑,半真半假地埋怨。
「你也可以直接讓他們離開。」西弗勒斯回答,在盧修斯的歡迎下踏進學生主席的寢室。
學生主席寢室多出了小廳,雖然不大的空間裡排列了兩座三人沙發,但已足夠接待訪客或進行會議,走進去後才臥室,配備與級長寢室相去不遠,同樣是一張足夠兩人休息的四柱大床,書桌丶壁爐與沙發椅,但整體空間更加寬敞,能夠自行再添加家俱或物品。
西弗勒斯很快注意到離書桌不遠的角落額外擺放了一張分外熟悉的木桌,上頭擺放了坩堝與各式器皿,牆壁則釘上了擺滿魔藥與黑魔法書籍的書架,他清楚看見其中一本書露出了自己之前放置的書簽。
「覺得如何,西弗?」盧修斯走到他身邊,抽出那本書本遞到他手上,臉上的笑容滿是得意。
「不錯。」西弗勒斯喃喃說道,已然確認了這一切全是暑假時自己在瑪律福莊園進行實驗的好夥伴,他得承認盧修斯的舉動堪稱窩心。
微笑著注視西弗勒斯,盧修斯對微紅的耳根與微微閃爍的目光感到滿意,他低下頭溫聲問,「還有需要什麽嗎?」
「不了。」西弗勒斯翻看了抽屜內的材料,搖了搖頭。
「那麽,我們能先試試沙發是否與它們看上去一樣舒適,並來杯熱牛奶。」搭住西弗勒斯的肩膀,盧修斯領著對方走向窗邊的沙發座。
看了眼從兩張單人沙發變成一張長沙發的位置,西弗勒斯怔了怔,趁盧修斯倒牛奶時又仔細環顧了寢室一圈,總算瞧出其中的端倪,這是一間雙人寢室,原本的單人沙發座全數被替換掉,連床鋪上也擺放了兩個枕頭,他猜想衣櫃內也保留了空間供自己擺放衣物,浴室內也有雙份的盥洗用具。
西弗勒斯抿抿唇,有一瞬間想用微帶嘲諷的語氣詢問盧修斯是否還記得自己有一間寢室,念頭一轉,記起自己過去沒少直接在對方寢室留宿,並且這是盧修斯待在霍格華茲的最後一年,所有的一切全變得理所當然起來,更動過後的家俱壟罩股淡淡的惆悵。
抬起頭,他朝盧修斯輕勾了下嘴角,淡淡說:「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盧修斯。」
「所以?」盧修斯不解地看向西弗勒斯,將盛滿牛奶的玻璃杯遞向對方。
收回目光,西弗勒斯喝了口熱牛奶後,慢吞吞地說,「我應該待在自己的寢室,做好明天上課的準備」
盧修斯在他身旁坐下,眉毛挑起,「我能認為這是你對這間房間的稱讚嗎?西弗,你知道沒有一位斯萊哲林級長會在就寢後,確認每名學生有老實待在自己的房間。」
「如果你願意留下,我會感到十分高興。」他微微笑,繼續說道,「衣櫃內有備用的長袍,我恰好有一本三年級的魔藥課本留在書櫃裡。」
轉回目光在那雙灰藍的眸子停留二十秒不到後,西弗勒斯再無法凝視地低垂下雙眼,牛奶的熱度順著喉舌一路往下溫暖了全身,臉頰兩側同樣感到溫燙,他打一開始便心生動搖,魔藥課本與筆記本正被縮小成巴掌大小,擺放在自己的褲袋內。
掩飾地將右手落下放到腿上,他挪動了下姿勢,控制著臉上的肌肉極力放鬆,「我可不希望聽見你叨念那套貴族禮儀,盧修斯。」他伸手比了下穿在身上的長袍,暗示對方自己打算直接套著長袍安寢。
盧修斯歎了口氣,語氣充滿無奈,「只有今天,西弗,如果可以──只有今天。」
西弗勒斯扯了扯唇,露出了不置可否的微笑,他可不只一次直接套著外袍與盧修斯分享同一張床鋪了。
前往葛萊芬多宿舍的路上笑聲不斷,塔內的旋轉梯與學生一樣賦有惡作劇精神,總喜歡漏個夾縫讓粗心大意的學生夾住腳,或者變幻了銜接方向。同樣擅長惡作劇的詹姆與波特領在最前頭,毫不費力地來到了男生宿舍,一路緊隨在雷木思身後,深怕踩空的彼得誇張地鬆了一大口氣,惹來一陣嘲笑。
「已經三年了,彼得!你早該記住這些規則,總有你自己獨自走樓梯的時候。」天狼星大力拍了下彼得的肩膀,「這學期我和詹姆進魁地奇隊了,雷木思也不一定有空和你一起走上來,他每個月總要──」
「去探望姑媽。」詹姆接上答案,轉頭向雷木思詢問,「還有進塔的口令,這次改成什麽了?」
「豬鼻子。」雷木思側頭想了下,說出了答案。
「記住了。」詹姆點了點頭,接著朝彼得說,「這可不難。」
「我丶我記住了。」彼得的嘴巴垮了下,小聲地低念,「我一直有記得口令。」
四人走回寢室,他們的行李已安穩地放置在各自的床鋪旁,天狼星拉住了詹姆,手指比了比對方的行李箱,「你說那個──的探測範圍有多廣?能探測到禁林那頭嗎?」
「有你的,天狼星!如果範圍夠廣的話,不用走到禁林內也能知道霍格華茲裡到底有沒有狼人了。」詹姆興奮地睜大眼,跑到行李箱前,「但是──我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誰知道它的探測範圍有多廣?」
湊到詹姆身邊,天狼星得意地摸了摸下巴,「把狼人探測器拿出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如果它有反應的話──」
「就代表學校內有狼人!」詹姆與他異口同聲地說。
「可是,萬一它故障了呢?」彼得好奇地走近,小聲地問道,「在月臺時,它也叫了,對吧,雷木思?」他尋求認同地看向雷木思。
「很有可能。」雷木思站在遠遠的一側,遮掩在陰影下的臉龐蒼白無血色。
「它肯定是好的,說不定當時附近就藏了一隻狼人。」詹姆不悅地翻了個白眼,扳開了行李箱的卡准,「狼人這種生物平時可和一般人沒兩樣。」
打開箱子,詹姆與天狼星聯手將塞得一團亂的衣服抽出來,翻找著用圍巾捆起的倒螺旋的鐵架子,沒多久,詹姆發出一聲驚呼,左手用力從箱內抽了出來。
「在這兒!」他大喊,快速地扯掉了纏繞的圍巾。
「嗡嗡嗡嗡─────」刺耳的鳴叫聲瞬間響起,與詹姆同樣靠近探測器的天狼星,覺得警告聲似乎比在月臺上時更為尖銳響亮。
「聽見了嗎?霍格華茲有狼人──夥伴們!」詹姆興奮地漲紅臉,舉高探測器高聲宣佈。
天狼星吹了聲口哨,豪爽地大笑起來,他伸手拍了拍驚訝地張大嘴巴的彼得,走向了雷木思,「嘿──我們不用到禁林也知道有狼人啦!它們八成躲在禁林裡!」看見朋友蒼白的臉色,他緊緊搭住對方的肩膀,擠眉弄眼了一番,「喔──雷木思,別那麽害怕,鄧不利多不會讓它們從那兒跑出來的。」
雷木思直愣愣地盯著天狼星,又望向手舞足蹈地歡呼的詹姆,嘴角歪曲出了難看的弧度,好似即將垮下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