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言語飛匆匆從學校趕回公寓時，只見一台消防車停在公寓大門口，兩三位消防人員從門裡走出，和王叔說著什麼；公寓外站了一堆房客，彼此交頭接耳。
「一切都還好嗎？」言語飛急切地問王叔和消防大叔。
消防大叔笑著揮揮手說沒事，又轉頭和王叔說了什麼，就和他的兩位打火兄弟上了消防車走了。

「王叔，怎麼一回事啊？」語飛還是很緊張。
王叔笑了笑說：「沒事啦，言小子。房子沒燒起來就沒事。你的室友煮泡麵的時候，不知怎麼燒焦了鍋子，觸發了火警警鈴。」
「你說肖揚？」語飛詫異地說：「通常這種時候，他人還沒回來，你說他煮泡麵？」

太稀奇了，平常只烤烤麵包，夾片生菜冷切肉的人，今天竟然會用爐子？

「他站在那呢。就別太苛責他啦，沒什麼大不了的。」王叔拍拍他的肩膀，「你倆有時間的話，到王叔的中餐館來，我給你們炒幾道菜壓壓驚。」王叔很喜歡這位機靈漂亮小伙子。

語飛朝肖揚走去，肖揚把頭低得更低了，一副知道犯錯要挨罰的樣子。「火警解除了，我們回去再說。」語飛說，心裡一股氣不知打哪出來。
「對不起。」肖揚偷偷抬頭看了語飛一眼，瞧出語飛的火氣。
由於旁邊有許多外人在，語飛擺出笑臉，拍拍肖揚的肩：「沒事，咱們回去說話，看看你到底把廚房燒成什麼樣子。」

一進305號門，語飛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燒焦味。跑到廚房後，瞧見一攤狼藉，平常他用來煮泡麵的小鍋子，燒得焦黑被丟在水槽裡；爐子上的小平頂鍋也是焦黑，裡頭依稀兩顆焦糊的荷包蛋。
「肖揚，你本來打算煮泡麵和煎蛋來吃嗎？」語飛推理著，火氣開始增加。
「本想煮給你吃的。」肖揚說，聽在語飛耳裡，和平常一樣，淡漠得理直氣壯。

言語飛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個生活白痴，煮給自己吃就好了，別扯上我。」
「什麼？」肖揚只覺得頭上被錘了一記。
「你知道我忍你忍了多久了嗎？你這個髒鬼！」語飛忍不住提高音量蹦出這句。

髒鬼。這兩個字狠狠戳進肖揚的心裏，帶出不願想起的兒時回憶。他抿起雙唇，不發一語。
那廂的語飛像是開了閘，劈哩啪啦的說起來：「你一點基本的生活好習慣都沒有。你自己用的那間廁所洗都不洗，馬桶刷都不刷，都是我在幫你清；吃個東西，烤個麵包，到處掉渣引螞蟻，都是我跟在後面收；房間亂得什麼樣。我實在受不了你！」

「你可以跟我說，就像上次提醒我關門小點聲一樣。」
「這些都是基本生活習慣，還要我給你提醒？你媽都沒教你嗎？」語飛惡狠狠地丟出這一句。

肖揚嘴抿得更緊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擠出一句：「我來善後。」
「算啦！你會洗燒焦的鍋子嗎？」語飛氣呼呼地說，自己捲起袖子開始在水槽刷鍋子，一副把肖揚當空氣的樣子。

「抱歉。」肖揚見他不想理會他，簡短的說出這兩個字，就離開廚房，碰的一聲把自己關進房間去。

「哼，仍然自己一副是神的模樣呢。是啦，他有準時交房租就好了。」語飛狠狠地刷著鍋子，一邊忿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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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言語飛又將賽琳娜帶回公寓，為了繼續完成《阿特密斯的情慾》這系列的畫。賽琳娜熟門熟路的進到客廳，放下包包，四處環視。

「在找什麼呢？你不是都很熟悉我家了。」言語飛笑嘻嘻地說，一邊擺放要畫畫的工具。
「你室友不在？」賽琳娜確定了一會兒說。
「放心，他通常不到晚上十一點，是不會回來的。啊，不對。最近他比較早回來，時間不太確定。」

「嗯，來你這邊這麼幾次，都還沒碰見過他。」賽琳娜等言語飛把客廳的遮光窗簾拉上後，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
「你在意他出現嗎？」言語飛問，「雖然之前問過你，不過看你這樣在意他，要不要還是移到我房間畫好了。」
「喔，我才不在意他呢。雖然以前攝影時，拍過他幾張照片。我不擔心他。」賽琳娜褪下襯衫，解開胸罩，一對美麗的乳房自由地蹦出來。

「不舒服的話，要跟我說。雖然我挑得時間，都是他不在家的時候，應該不會碰見他。」
「就算碰到面，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啦！肖揚根本就是個孩子。」賽琳娜無所謂地聳肩，拉開馬尾，濃密烏黑的長髮傾洩而下。
「孩子？哼。」語飛想起上次火災後的口角，忍不住哼了一聲。
「怎麼了？上次吵完還沒和好啊？你也心胸寬大一點嘛。」賽琳娜一邊取笑他，一邊在沙發上躺下，開始擺姿勢。

「不說他了。」語飛撇撇嘴，開始拿起鉛筆素描。「嗯，你今天很美，很有阿特密斯的感覺。」
「難道之前都沒有阿特密斯的美？」賽琳娜忍不住笑他。「我說你啊，我猜你這樣討論神性和人性，不大對頭。」
「那你的高見？」刷刷刷，語飛熟練地勾勒出賽琳娜的線條。

「無論是畫畫，還是攝影，捕捉的都是真實一面。說得嚴格一點，是表象之下的真相。阿特密斯這麼嚴格守身，對侍女們的貞潔這麽嚴苛，難道她會讓自己的情慾流露出來嗎？我猜就算在她獨自在溪水沐浴時，都嚴格管制自己的情慾。就像她拿著弓箭準備射下隨時動情的時刻。」

言語飛正要回答，公寓房門輕輕喀一聲打開，肖揚進門。賽琳娜倒沒什麼，依舊維持姿勢，敞著乳房散著髮。語飛卻十分困窘，忙拿起放在一邊的浴袍，往賽琳娜身上一扔，想遮住她裸露的身體。

肖揚看見赤裸上身的賽琳娜，嚇了一跳，愣了一下，隨即把目光從賽琳娜身上移開。當他移開目光時，正好和言語飛四目相交，發現言語飛一臉尷尬。

「這是⋯⋯？」肖揚一臉疑問。平常芭蕾練習時，他早看慣女舞者們緊身的穿著，卻沒見過赤裸女體。女舞者們個個精瘦，頭一回他看見略微豐滿凹凸的身體。先天或後天使然，他覺得怪尷尬的。

「啊，抱歉啊，我以為這個時間你不會回來。」語飛臉帶歉意：「賽琳娜是我的畫畫模特。她來幫我畫《阿特密斯》。」
「嗨，肖，」賽琳娜毫無顧忌的拿開語飛丟在她身上的浴袍，「我們見過兩次面，記得我嗎？」
「不記得。」肖揚乾脆地說。
「太令我傷心了。」賽琳娜露出她招牌的淘氣笑容：「還是我幫忙你找到這裡的公寓呢。」
「不是賽巴斯丁？」肖揚仍是一臉警戒。
「他會認識飛？是我告訴他。然後他告訴你。嘿嘿。」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肖揚轉頭質問語飛。
「呃，沒有。」
「看來是有。」肖揚不留停頓地說：「你要畫多久？」
「大概要一小時半？」
「那我出去，你們畫完了叫我。」肖揚準備轉身出去。
「這倒不用啦，你待在你房間，我和賽琳娜移到我的臥房去就好。」
「不必。」肖揚簡潔地說。
「可是這麼晚了，你還能去哪裡？不如到頂樓吹吹風，風景挺好的。現在九月中，還有點熱。然後⋯⋯」語飛轉著腦筋，想法讓肖揚消氣，「王叔的中餐館總是開得很晚，開到晚上十點半。不如，我畫到十點，我請你去那裡吃晚飯？」
「我沒錢。」
「我請啦，你別擔心。我帶你去頂樓，好不好？」

肖揚點點頭。兩人出了門，來到頂樓。當語飛準備回身下樓時，肖揚叫住了他，問道：
「賽琳娜就是阿特密斯？」
「啊？啊！不是，應該說，她扮演我畫中的阿特密斯。我很多畫作裡的主角就是賽琳娜。」
「所以，《阿特密斯的情慾》其實是《賽琳娜的情慾》？」肖揚逼問。
「不是啦。我只是借用她外型來畫阿特密斯。算了，跟你說也不懂。」語飛放棄和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