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蕭國皇宮,雲霞染紅了東方的天際,內庭中處處透著一派靜謐的秋意。露珠點在庭院的青竹上,晶瑩剔透,微風拂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然,這表面的安寧之下,內務府的供應問題正悄然引起波瀾。
碧玉宮內,洛瑾歡早已起身,坐於案前研磨靜字。她一襲淺紫色長裙,外披一件薄紗披帛,襯得她越發清雅端莊。桌上一盞素瓷茶盞冒著縷縷白煙,她低頭執筆,筆鋒鋒利卻不顯急躁。
一旁的福安步履輕快地端著內務府送來的早膳進入殿內,但眉宇間卻藏不住幾分遲疑。他將膳食小心翼翼地擺放於矮桌上,退後半步道:“小主,早膳已備好,您請用。”
瑾歡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幾碟簡單的膳食上,眉間不由微蹙。案上的清粥顏色略顯濁黃,旁邊的幾碟小菜亦顯得格外清貧,少了平日里常見的精緻果品與糕點。
她沈靜地凝視片刻,才輕聲開口:“今日的膳食,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福安低頭,低聲回道:“回小主,奴才方才去內務府查問過,聽說是秋日運輸不便,食材供應有所減少,因此份例稍有縮減。”
“運輸不便?”瑾歡微微挑眉,語氣中透著幾分思索,“碧玉宮素來按例而行,竟也會有如此疏漏?”
她的手輕輕攬過茶盞,低頭飲了一口,茶香卻略顯苦澀,似乎也不如往日那般清新。她放下茶盞,目光微微一沈:“福安,此事恐怕不僅僅是疏漏。妳可知,其他宮院是否也有類似情況?”
福安躬身應道:“奴才昨夜聽說,梅花閣似乎也出現了問題,炭火的供應明顯不足。”
瑾歡聽聞,淡淡一笑:“梅花閣炭火不足……內務府這一招,分明是針對我們新進妃嬪。傳令下去,碧玉宮上下不必驚慌,照常行事即可。”
福安低聲問:“小主,是否要遣人去內務府壓一壓?”
“不必操之過急。”瑾歡的語氣依然溫和,“這些人既敢如此行事,背後必有倚仗。靜觀其變,方能找到源頭才是。”
而此時的梅花閣,卻因炭火的問題顯得分外冷清。
孫時染坐在內殿中,一襲錦紅宮裙上繡著金絲芙蓉花,腰間垂著一串流蘇玉珮,艷麗之中透著幾分靈動。可她眉眼間的怒意,卻將這份靈動壓得徹底。
“青蘋!”時染將桌上的帕子重重放下,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這炭火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續三日都是如此寒冷,內務府真當本小主是好欺負的?”
青蘋跪地叩首,低聲解釋:“小主,奴婢去問過,內務府說秋日供應緊張,才稍作削減。可奴婢聽聞,淑妃娘娘的延和殿炭火供應不減反增……”
“不減反增?”時染冷笑一聲,抬手撫過袖間的金絲刺繡,語氣中已帶著幾分嘲諷:“內務府竟敢如此偏心?既如此,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膽量。”
她起身站定,裙裾輕曳,目光如炬:“青蘋,備轎,我要親自去內務府討個說法!”
內務府正殿,劉公公正半倚在太師椅上,手中端著一盞熱茶,茶香縈繞,顯得格外悠閒。忽聽得侍從慌忙進來通報:“公公!孫美人到了!”
劉公公一怔,連忙放下茶盞,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臉上堆滿笑容:“美人駕到,怎敢勞煩您親自過來?”
孫時染大步跨入,紅裙隨步伐輕蕩,目光冰冷地掃過大殿,語氣凌厲:“劉公公,本小主今日來,便是為炭火供應一事討個說法。你堂堂內務府,竟敢如此怠慢本宮!”
劉公公微微一笑,低頭哈腰地回道:“小主莫要動怒,這供應的事,真的是運輸不便,非奴才之意。”
“運輸不便?”時染冷聲笑道,步步向前,“怎的延和殿便不便?難道本小主的梅花閣就該受這怠慢?”
劉公公的笑容略微僵硬,語氣依然恭順:“小主息怒,這炭火的事確實有些不足,但也並非針對梅花閣。若小主覺得不妥,奴才定會即刻補足,請小主放心。”
“補足?”時染冷哼一聲,目光如刀,“劉公公,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本小主親自去皇后娘娘跟前稟報,看你內務府的臉面往哪裡擱!”
劉公公聽聞此言,臉色一沈,眼底閃過一絲陰冷之色,卻依然低聲道:“小主教訓的是,奴才定不敢再有疏忽。”
夜晚的延和殿內,燭光輕搖,宋楚緒正坐於案前,聽著清棠的低語稟報,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孫美人去內務府鬧了一場,劉公公表面上應承了她,心裡卻記恨得很。”清棠低聲說道。
宋楚緒輕輕撫過衣襟,語氣淡然卻帶著幾分寒意:“一個剛得寵的新人,竟如此目中無人。劉公公既已不滿,便再給他些火加把勁,讓孫美人知曉,後宮之路,並非她能肆意行走。”
月色如霜,灑滿了碧玉宮的庭院,竹影搖曳,清風徐徐。洛瑾歡坐在書案前,案上點著一盞青瓷燈,燭火搖曳間映出她柔美而沈靜的面容。
福安輕手輕腳地走進內殿,低聲道:“小主,奴才剛收到消息,孫美人在內務府與劉公公鬧了一場,動靜頗大。”
瑾歡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放下筆,語氣依舊平靜:“她與劉公公如何爭執?”
“孫美人直接質問內務府為何偏袒延和殿,劉公公雖表面服軟,實則心有不滿,怕是以後會處處為難梅花閣。”福安回稟。
瑾歡沈思片刻,輕聲道:“時染性情率直,卻忘了這宮中最忌與內務府直接對峙。福安,備些禮物送到梅花閣,替我安撫一下時染。”
福安聞言有些驚訝:“小主,您與孫美人之事,並未牽連,為何要插手此事?”
瑾歡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她初入宮,難免不識規矩,這次若不幫她緩和,內務府的怨氣必然加重。不僅對她不利,對我們這些新進妃嬪更是不妙。”
福安點頭應道:“奴才明白了,這便去準備。”
待福安離開後,瑾歡輕輕撫過案上的筆架,低聲喃喃:“後宮之局,靜勝於動。時染,你的鋒芒雖美,卻需有人替你守住局面。”
芙蕖院內一片寂靜,洛織煙坐在內殿的窗邊,燭光映照著她低垂的眉眼,手中的繡針一上一下,卻顯得心不在焉。
“小主,您可聽說了?孫美人與內務府鬧翻了,劉公公似乎已記恨在心。”小桃輕聲說道。
織煙放下刺繡,抬眼看向窗外的老樹,目光深沈:“內務府敢如此針對梅花閣,背後一定是淑妃在操弄。”
小桃不解地問:“小主,這與我們有何干系?”
織煙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意:“若內務府真是聽命於淑妃,那麼這便是一次機會。只要能靠近淑妃,或許我也能從這沈寂之地脫身。”
小桃小心問道:“小主,這樣是否……”
“這宮里,若不懂得抓住機會,便只能永遠坐在最末席,抬頭看著別人的背影。”織煙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決然,“我不會甘心一輩子這樣。”
深夜,延和殿的燭火仍然亮著,宋楚緒坐在軟榻上,聽著清棠稟報著內務府的動靜,唇角帶著一絲冷笑。
“孫美人性急,這次倒是給了本宮一個機會。”宋楚緒輕輕撫過腰間的玉佩,語氣悠然。
清棠低聲道:“娘娘,劉公公已表態,必會加倍為難梅花閣。接下來,只要稍作引導,便能讓孫美人自己走向困境。”
宋楚緒輕輕點頭,目光冷然:“不急,讓她先受些苦頭,再讓內務府慢慢收緊。等她真正嘗到滋味,自然會明白後宮的規矩。”
她頓了頓,轉而問:“碧玉宮呢?洛徽姬一向低調,這次可有什麼動作?”
清棠回稟:“洛徽姬似乎向梅花閣送了些禮,意在安撫孫美人,未見其他舉動。”
“果然聰明。”宋楚緒冷笑道,“可惜,聰明的人最容易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