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北風掠過九重宮闕,捲起黃沙飛雪,猶如刃鋒划過。碧玉宮內,燈火幽暗,只有瑾歡居室內的一盞紅燭,閃著微弱的光。
福安跪伏在她面前,眉頭緊鎖,神情中透著幾分焦灼:“主子,內務府送來的冬衣只有寥寥數件,且質地粗糙,實在不像是為從三品婕妤這等位份之人準備的。”
瑾歡端坐於梨花木椅上,一身清雅素色衣衫襯得她眉目如畫,沈靜似水。她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書簡合上,輕聲問道:“既然如此,那些衣物可有登記造冊?”
福安忙應道:“奴才已查看過,這批冬衣雖有登記,但數量遠低於規定,且品質劣等,顯然有人從中作梗。”
瑾歡微微頷首,垂眸沈思片刻,旋即輕聲一笑:“碧玉宮的日子從來都不平靜,這樣的手段不過是小伎倆罷了。”語畢,她抬眸看向福安,目光清冷中透著些許鋒芒,“既然如此,就讓這筆賬,還回去吧。”
延和殿內,宋昭媛坐於羅漢榻上,手中握著一枚雕花玉佩,目光悠悠地掃向侍女小蓉:“碧玉宮那邊如今如何?”
小蓉躬身回道:“回娘娘,聽說碧玉宮的冬衣供應不足,福安已多次前往內務府討說法。”
宋昭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洛婕妤位份再高,又能如何?這宮里向來弱肉強食,她不過是仗著些許恩寵,若真當自己是高位妃嬪,未免太過天真!”
小蓉低聲問道:“娘娘,若碧玉宮發現此事與我們有關,會否影響您在淑妃娘娘面前的地位?”
宋昭媛一聲冷哼:“怕什麼?內務府一向是淑妃堂姐的人,難道她還能掀翻天去?”
夜幕低垂,碧玉宮內燈火輝煌。瑾歡坐於書案前,面前鋪展著一幅未完成的梅花圖,筆鋒在紙上游走,猶如雪中梅影般清寒孤傲。福安端著一碗溫湯走來,輕聲道:“主子,奴才已查清楚,此事確是宋昭媛從中作梗,她命人削減了碧玉宮的冬衣供應。”
瑾歡放下畫筆,眉心微蹙:“內務府的林監事一向是淑妃的人,她宋昭媛敢這樣大動干戈,背後定有依仗。”她稍作沈吟,眸中寒光一閃,“若我現在動怒,倒是遂了她的心意。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主子有何吩咐?”福安低聲問道。
“你去內務府一趟,將她削減碧玉宮物資的賬目,適時遞交給淑妃。”瑾歡淡然一笑,“淑妃自從被皇上訓斥以後一向最重規矩,她的堂妹若壞了規矩,這場戲,定然有趣。”
次日,內務府內,林監事手捧賬簿跪於延和殿前,聲音中透著顫抖:“娘娘恕罪,奴才辦事不利,未能妥善管理物資,導致削減碧玉宮供應之事暴露。”
淑妃一身紫貂披肩,端坐於暖閣之中,目光冷厲:“碧玉宮的供應削減,與本宮何乾?你身為內務府監事,竟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敢來本宮面前求情?”
林監事滿頭冷汗:“娘娘,奴才也是為了昭媛娘娘的安排……”
“昭媛!?”淑妃冷聲打斷,轉頭看向一旁跪地的宋昭媛,“你可知,內務府是誰的地盤?若因你這點小伎倆影響了本宮的名聲,本宮絕不輕饒!”
宋昭媛慌忙磕頭:“堂姐恕罪,芙葉只是想替堂姐分憂,並無冒犯之意。”
淑妃冷笑:“若真想替本宮分憂,就收起這些拙劣的手段,專心爭寵。”她頓了頓,目光轉冷,“罰俸一個月,回去抄宮規,省得日後再惹事生非!”
延和殿的風波傳開後,後宮中眾妃議論紛紛。杜娘子端坐於梨花木案旁,聽聞此事後,輕聲感嘆:“洛婕妤她們果然有本事,能不動聲色地將這場風波推回淑妃陣營,實在令人佩服…”
徐柔姬低聲道:“她洛婕妤能在這風刀霜劍的宮里立足,自然不是尋常人物。可惜我等位份低微,怕是難有這般作為。”
梅花閣內,時染斜倚在榻上,聽侍女小翠稟報此事,冷笑一聲:“瑾歡姐姐的心機果然深沈,這樣的手段倒是高明。不過,她也該明白,這宮里最重要的,還是陛下的心。”
三日後,皇帝巡視後宮,特意在碧玉宮稍作停留。他一身玄色錦袍,坐於主位,目光淡淡地掃過四周:“聽聞碧玉宮近來遭遇些許困難,瑾歡,你可曾解決?”
瑾歡盈盈一禮,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多謝陛下關心,內務府已妥善處理,臣妾一切安好。”
皇帝點了點頭,目光柔和了幾分:“你素來沈穩,朕對你一向放心。若再有什麼問題,直言便是。”
瑾歡垂首應道:“臣妾謝陛下垂憐。”
夜深,碧玉宮內燈火漸熄,瑾歡倚靠窗前,望著滿天星光,似乎在沈思。福安輕聲問:“主子,如今風波已平,您可曾安心?”
瑾歡輕輕搖頭:“安心?在這宮里從來沒有能真正安心的時候。只是,我們唯有步步為營,才能在這片寒霜中留得一席之地。”
窗外寒風依舊,碧玉宮內卻多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