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紫荊關鎮二十多里遠的山窩敵方突然動手.
由於有江奎人馬看守,敵方還未接近梅映雪等人就引起騷動.
雖尚未入夜,但不知敵方派來多少人,四散逃跑並不一定有利,況且我方也有暗衛布置,梅映雪決定暫留原地與另外四人將一念圍在中央保護.
突然有兩名死士突破外圍竄出,吳標與戚遠山先出面應戰.雖然敵人是死士,但夜梟也不是好惹,皆是與韃靼對戰實打實練出來的,交手二十來回,死士就一死一傷,而吳標與戚遠山只是輕傷而已.
梅映雪猛然一個激靈,伸手摟住一念往旁邊一閃,一個暗箭就往方才兩人所在之處飛來射中一旁的樹幹.王承志立即往飛箭射出方向去查探.他前腳才離開,後腳就有一名死士冒出,趙延芳向前迎戰.
"呸娘們."
那名死士沒多久就因自己對女子的輕視付出代價,趙延芳被升為百戶可是拿韃靼人頭換來的.
趙延芳踢了踢刀下亡魂冷笑"你不也是娘們生的."
約莫是周衍泰那頭引去絕大多數敵人,一刻多後江奎手下現身.
"法師可安好?"
一念站起道"我無事."
"你們剩多少人?"梅映雪問.
"十一人."
那人有些羞愧,若不是吳標等人後來協助,死傷會更多.
"立即趕往紫荊關."梅映雪道.
"怕是趕不及入城門."
"我有令牌,守衛肯放行."梅映雪三品武將的身分還算有用.
"可是這是秘密任務."
"你們是我的手下,執行秘密任務罷了.況且眼下若是再來一撥,我們缺武器缺好馬是撐不到易州."
那人想了想只能同意.
果然抵達時城門已關.
梅映雪亮出令牌,守衛見令牌猛然想起眼前這位不正是打退韃靼的梅將軍嗎,連忙開門讓一行人入內.
"將軍要替您準備客棧房間嗎?"小旗討好地問.
"多謝好意,我們隨意找個地方打尖即可."
小旗不敢多話,便回頭繼續守門.
隔日,梅映雪靠著[官威]買到良馬與兵器這才繼續上路.
過紫荊關後,又在金坡村附近遇到一次襲擊,但這次範圍更小,梅映雪猜想應是過了最嚴峻時刻.果然之後一路平安直達易州.
他們到易州時,周衍泰那路竟尚未抵達.
又過了近三日,才見周衍泰與江奎帶著傷現身.原來他們遭遇多次襲擊,後來不得不繞遠路,可說是極其狼狽而至.
周衍泰見一念雖有些消瘦但氣色尚可,不禁感概幸虧分頭行動,自己這路假扮一念者果然是首要目標,次次攻擊都是直取假扮者,才剛落腳阜平當夜就被死士猛攻,假扮者也因此身亡.若同行者真的是一念,後果不敢想像.
一念見自己曾經的養父竟這樣多次面臨生死交關,也難得噓唏不已.
"將下來梅將軍有何計策?"江奎問.
"江大人現今人手有多少?"
"剩六人."
"在假扮法師者身亡後,對方攻擊力度可有減少?"
"...有."
梅映雪把這幾日思考的計策提出.
"...在下有個提議,江大人將所有的人手皆交於在下,在下以梅映雪身分走官道住驛站進京,一念法師就扮成在下下屬一道行動.而周太師您表明身分請求保定官府護送返京,讓敵方以為一念法師真的遭遇不測."
原本是秘密行動,但要護送之人已死也就不需再保持機密.
周衍泰細細一想,利用保定官府人馬確實是不錯的一招.
"好,老夫以遇山賊名義調動保定府巡查,老夫就不信這些鼠輩敢明的來."
說完,便也不多逗留,與江奎前去易州縣衙[告狀].
易州知州不過從五品,見周太師灰頭土臉還受了傷聲聲指控被山賊襲擊立即就快嚇到失禁,他一面安排周衍泰梳洗休憩,一面快馬送信給上司保定知府和北直隸布政使,要是處理不妥當他們這些人仕途也就到頭了.
保定知府竇學章動作甚快,連忙聯繫大寧都司指揮使上官青雲借調人馬剿匪,上官青雲當然豪爽答應,甚至連夜趕路親晤周衍泰慰問.一時,保定府各縣各州都出現不少士兵站崗,彷彿有踏平山賊寨子的氣勢.
有了這層[保護],梅映雪等人終於再次上路.
一念經歷這半月的趕路膚色略為黑了一點,身形也更精實,趙延芳又替他黏上一個八字鬍並將鳳眼拉長成狐狸眼,猛然一看還挺像參軍之人.
王承志還打趣說"這段急行軍後,你可是提前適應兵營生活,可以直接參軍了."
經過多日相處與共患難一夥人也熟的多,一念還回應"日後有機緣可以考慮."
"哈哈."
至驛站,驛丞一聽來者是那大名鼎鼎的護國英雌梅映雪立即真誠地彎腰接待.
"梅將軍一路辛勞,正好還有空房,您想吃什麼吩咐一聲小的必定給您弄來."
梅映雪想起一念的吃食習慣,道"我們一行裡有人帶孝得茹素,你另外弄點素菜豆腐煮過的羊乳那些來,其餘看有什麼我們都吃得慣."
"是是."
梅映雪給錢給的大方,驛丞心想真不愧是及笄就上戰場衛國跟韃靼拼命之人,不做作兩個字豪爽.
一念見那羊乳便知是梅映雪特意吩咐,於是向她道謝.
梅映雪擺擺手"小事."
說完也不多聊就轉身離去.
並非梅映雪對一念有不滿,而是經過這一連串之事,梅映雪對一念的身分越來越感到迷惑,也許並非當初她以為宗室而已,就是因為對方可能身分貴不可言她才會更冷淡,她只想好好度過一生可不想與什麼朝堂扯上關係.
過了涿州離燕京就更近了.竇店附近的驛丞挺著肚子迎接.
"梅將軍大駕光臨,鄙驛站蓬蓽生輝阿."
"好說."
晚膳驛丞讓人擺上的菜肴令眾人目瞪口呆,近五十道足夠三十名大漢填飽肚皮.
"這是..."
驛丞期期艾艾地回答"將軍您有所不知,往年這時節是太子壽宴,小的得準備夠多食材才能應付各地而來的官員,但前幾日卻傳來太子審視河堤時落水,今年壽宴便取消,但小的都已下訂無法退貨,這才借花獻佛,還望將軍勿怪罪小的."
梅映雪也沒再追問,反而丟給驛丞一小袋碎銀,讓後者喜出望外頻頻道謝.
"梅姐,這人活該,你又何必多賞."王承志邊吃邊說.
"他也難為,你看這些參翅甲魚多半都是歷年來官員指名要的食材,不提前準備被責備的還是他.吃吧,今日將軍我請客."
眾人歡快吃著大魚大肉,唯有一念不疾不徐吃相文雅地吃著自己的素菜,不過那眼神彷彿若有所思.
約莫是吃太撐,梅映雪直至亥時都未有睡意,乾脆披著外衣到外頭走走,一出門卻見一念正坐在天井的石椅上望著月亮.
梅映雪見對方也看到自己不好假裝不知閃避,便不扭捏走了過去.
"怎麼這般風雅特意出來賞月."
沒想到一念卻給她一個意想不到的回應"今日是我生辰,難以入眠."
"...怎麼不早說,好讓我吩咐驛丞替你準備一碗長壽麵."
"我多年未過生辰,只是今日突然有感罷了."
唉,總不能丟下過壽之人孤單一人吧.
梅映雪於是坐在另一張石椅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問"今年貴庚?"
"二十一."
梅映雪突然想起,太子今年也是二十一,因去年太子弱冠宣平帝不僅舉辦盛宴還讓太子監國,不怎麼留意朝政的梅映雪都耳聞此事.眼前這人與太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卻似乎在佛寺長大,真是同人不同命.
突然一個模糊的感覺閃過,但梅映雪還來不及捉住就聽見一念開口"梅將軍生辰是何時?"
"六月初五."
"都是怎麼過生辰的?"
"小時候先父先母尚在,先父會在這日領我到兵器鋪選一把武器當作禮物,先母則是會替我親手縫製一套新衣並燒一桌好菜.但後來...我也多年未過生辰了."
"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
梅映雪一愣,笑道"是阿."
後來兩人也沒多說話,只是靜靜坐著賞月倒也不尷尬,直到三更棒響梅映雪才開口"子時了,該歇息,明日還得趕路,應該能趕到."
"好."一念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起身後梅映雪才開口"方才忘了祝你生辰喜樂,願來歲你能有一起過壽之人."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