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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女尊做廢人凰太女》143~146回
  143.一大堆小男孩(劇情)
  經過一番酣暢的動作,梅夏獻緩緩抽出分身,黏稠的濁液從穴口淌出。
  他正要伏身去收拾,卻被莫儒孟止住動作。
  是莫儒孟幫姚雙鳳完成簡單的善後。姚雙鳳兩眼一閉就擺爛,反正身邊的事情男人都會做好。
  半夜,姚雙鳳醒來,發現自己挨著莫儒孟睡,另一側是梅夏獻,這裡就是他的寢房。
  莫儒孟只是閉著眼假寐,姚雙鳳一動,他就睜開眼睛。
  看著姚雙鳳炯炯有神的雙眼,他說:「我方才入了梅夏獻的夢裡,他是從寺廟那夜被妻主救了之後,才開始調查妻主的事情。」
  聽莫儒孟說了些情報,不過姚雙鳳仍然不放心,又讓莫儒孟趁著梅夏獻睡著,讓他以說夢話的方式回答問題,姚雙鳳才確定梅夏獻只知道「姚詩調」這個身份的事情。
  在梅夏獻眼中,姚詩調就是個原本村落遭逢疫病,逃難至百草村的女人。為了有口飯吃娶了年紀頗大、已有七個兒子的鰥夫胡先生做主夫,過了幾年溫飽的日子之後,收了同村年紀小的蘇碧痕當夫侍,改名成「姚雙鳳」並打算離開百草村。
  然後胡主夫帶著兒子回鄉探親,姚雙鳳專寵了蘇碧痕一段時間,途中買了兩個奴隸初四和陸武,之後又收了莫儒孟和房顧妹房盼妹做夫侍。
  梅夏獻根本不知道「奉霜瑤」的事情,莫儒孟也不知道,當然他們兩人更不知奉霜瑤是同名的靈魂穿越人士,這事情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莫儒孟和蘇碧痕也只知道:姚雙鳳實際年齡比身份竹牒上登記的小很多而已。
  在這樣的問話過程中,奉霜瑤覺得自己根本是渣女本渣。比如一開始逃難到百草村,為了吃飽穿暖就娶了年紀很大的男人當正夫,過幾年舒坦了,就用正夫的錢買夫侍,這夫侍年紀還比自己現成兒子要小;然後用了夫侍的錢、或者說是用梅夏獻給的金葉子換的錢,再買奴隸;到平川城定居後沒多久,又從花街用梅夏獻的金葉子買了三個夫侍回家裡。
  途中都對已經回娘家的正夫和兒子們不聞不問,新歡一個一個又一個。還寵侍滅夫,任由旁人喚蘇碧痕為主夫。
  也許這就是尊弼國女人的常態?奉霜瑤在安心的同時,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不過梅夏獻也是從折柳院流出的金葉子,才查到姚雙鳳身上的;在此之前,因為蘇碧痕和姚雙鳳把金葉子拆碎、換成銀錢零散節省地花,所以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摸不到姚雙鳳的蹤跡。
  之後姚雙鳳認識夏景、尤金、開了很多店、為房家與莫儒孟平反、救過大司馬,擁有返祖的陸武,甚至成為南滇國王女的情報,也都被梅夏獻所掌握。而且姚雙鳳一路順風順水,也有梅夏獻在暗中支持的因素在。
  姚雙鳳雖然還不是很理解為何梅夏獻會喜歡她,不過起碼確認了梅夏獻真的對她沒有壞心眼。
  她趁著梅夏獻睡著,拉著莫儒孟,又到了稍早前她們烘髮的那個外凸陽台。
  那裡真的很舒服,地方高、有微風,環境舒適,開放感很足,卻也有點隱私,在這裡做愛真的很刺激。
  她想著夏天就該在這種地方納涼,也喜歡江南的水土,有了想在這裡定居的想法。
  兩人膩歪在一起聊著天,規劃著蓋什麼樣的房子,直到遠方泛起魚肚白,姚雙鳳才感覺有點睏,又回去睡了。
  等到中午起床,準備離開覓鳳閣時,姚雙鳳看見教習哥哥們領了兩長排的小男童來給梅夏獻過目。
  等那批人退下,她才開口詢問:「你們平常都收這麼多孩子啊?」簡直可以開一間小學校了。
  梅夏獻答:「前陣子南方動亂,許多人家逃難時往往只顧女嗣,男孩多半拋棄或換取食物,也有的是遷移途中走失了,並不會花多餘力氣去尋。還有的呢!是被拐賣、收養,養了一陣子發覺不喜,或是有了更好的男孩,就把舊的丟棄了。」
  「這些是尊弼國的男孩子嗎?」姚雙鳳以為只有安南國和南滇國比較亂。
  「多半是的,當時也擾亂到江南一代了,只是這裡沒有古意郡嚴重。」
  姚雙鳳想起自己在南滇國,有建設寺廟或軍隊來收容這些無家可歸的男人,但尊弼國不是她能決定的,現在看見流離失所的男孩這麼多,難道都只能進伎院嗎?
  「除了你們這兒,還有其他地方也收男孩的嗎?我是指除了花街以外的地方。」
  梅夏獻眼珠子轉了轉,眼神一勾看向她:「有不少平民人家,趁機收養些男孩,表面說是收養,實際上就是當做多個奴隸勞動;聽聞有幾間寺廟收留男孩,但也只收能勞作或有慧根的;就算收了,一些皮相尚佳的男孩,易被誘拐,寺廟也不會刻意去找尋出走的男子,勞力不足再補就是了。」
  「這些寺廟……平常多是收人供奉或化緣為生吧?現在戰亂後不久,他們應當也會受到影響?」
  「這是當然。早先奴家就說過了,來到這兒的男子,還能憑一己之力換取衣食,若是流落到其它地方……過得比牲畜還慘的比比皆是呢!」
  姚雙鳳沒有再追問哪些地方比花街更慘,覓鳳閣的伎子待遇是比折柳院要好,而且她還親眼見過廁奴……加上莫儒孟之前被賣到余家過那種不見天日的生活,就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不人道的黑暗面,說是會吃人她都相信。
  「你有聽說哪些寺廟收養男孩,並且給予他們自由的嗎?」
  「自由?是什麼?」
  「呃……就是等這些男孩長大後,仍能庇護他們,或是教給他們自己謀生技能之類的。」
  梅夏獻歪著頭,仍是不解:「平民男子若過束髮之年尚未婚嫁,且無母族可依靠,一律充作官奴。既然要嫁人,庇護他們有何必要?若是奴籍男子,終其一生也只為了寺廟汲汲營營,直到住持過世,便從私奴改作官奴罷了。」
  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有些人家的家主年老時,喜歡從寺廟這種乾淨的地方,買進幾個夫侍來貼身照顧甚至送終陪葬……」
  「你是說,寺廟收養男孩,等到適婚年齡就把他們賣給年老的家主?」
  「寺廟養這些孩子可不是白養的……能為男子尋得妻主,也算是件功德。」
  「可是他們嫁過去之後妻主都很老了,沒幾年就死了啊!」
  「妻主死了,還有妻主家的宗族姊妹女兒呢!再不濟也可藉妻主名義得一兒子收養名下,還可扶養兒子至束髮之年。」
  簡直是個死胡同,姚雙鳳繞不開了。
  梅夏獻看著姚雙鳳眉頭打結,又道:「收養孩童的寺廟,部分由曾經為官的男子擔任家主,他們可有獨立男戶,其下可收養五名養子、十名奴隸。但當家主過世,男戶消失,這些男子終將無所依歸。所以他們也會培養孩子識字、考功名,如能考上一官半職,還能繼承男戶,讓寺廟傳承下去。」
  姚雙鳳眼睛一亮:「真的嗎?有這樣佛心的寺廟?」
  「功名哪有那麼好考?不過鳳毛麟角罷了!近處也只有一間玄黃寺,十幾年前培養了一名高官,如今辭官歸隱,沒嫁人,仍在廟裡教導孩子,還讓附近的孩子一同聽學的。」
  姚雙鳳非常感興趣,又跟梅夏獻問了許多相關問題,才抱著興奮的心情回家。
  *
  彩蛋:
  姚雙鳳曾問梅夏獻:「覓鳳閣那麼多男人,是登記在誰的名下?」
  「當然是奴家啦!奴家在戶籍上可是女人。」梅夏獻得意地說。
  「可是你不是……說吃了很多苦嗎?」
  獻夫人淡淡一笑:「在這骯髒之地,齷齪事情還能有少嗎?」他看向遠方:「正因奴家這副身子……當年恩客也不把奴家視作女人,而能盡情地折辱奴家……」
  「你有恩客……那你多了一根的事情不也藏不住嗎?」
  他看向姚雙鳳,眉梢挑起:「奴家既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能從奴籍轉為良民,自然也是有所倚仗的。」
  「什麼倚仗?」
  梅夏獻靠近姚雙鳳,輕輕抵住她的嘴:「雙鳳不必知道那麼多,您只需知道,如今梅閣主能做雙鳳的倚仗,保妳一世平安。」

  144.玄黃寺的僧人(劇情)
  姚雙鳳回了菲家客院,收養孩子的計畫在她腦中越來越成形。
  她雖然不太喜歡小孩子,但在前世還是曾經嚮往過的,只是因為工作太忙又沒有機遇,就一直單身,直到被卡車撞死。
  穿越過來之後,雖然生了個孩子,但那也是原身的;她對藺瑾丹的感覺很複雜,慢慢沉澱後,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一點喜歡藺瑾丹的,所以聽見他的事情時,心情才會不好。
  藺瑾丹長得非常俊美,又有一種華貴的氣質,身上的木質調香氛她也非常喜歡;只是藺瑾丹是原身的老公,不管疼愛或計謀都是對原身的,因此她對於藺瑾丹的溫柔或背叛,始終不曉得該用什麼立場去反應。
  想著想著,又想到了初四,初四對自己的喜歡難道不是對原身的喜歡嗎?她覺得初四的忠是愚忠,連主人的靈魂被調包了也不知道?不過她說自己失憶了,初四可能也是這樣相信的吧?再說,初四不能言語,這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讓她放心把初四留在身邊。
  從覓鳳閣回來之後,姚雙鳳對初四時常保持距離;一方面是因為她意識到她對待初四和莫儒孟是不一樣的,她可能真的把初四當奴隸使用,因此完全沒有罪惡感,難道她已經跟這裡的人同化,把人當物品一般對待嗎?
  但她也知道自己很喜歡初四,不亞於對蘇碧痕和莫儒孟,只是這種喜愛不代表她就能接受把初四放到夫侍的位置上。
  在煩惱這些事情的同時,姚雙鳳打算回去探望蘇碧痕、顧妹盼妹、還有陸武。她主要是思念蘇碧痕,但其他男人的貞操鎖鑰匙還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去盡一下人妻的責任。
  同時她也決定要收留、照顧一些孤兒,因為不管是她的哪位老公,都太可憐了,要是他們有個好的娘家,也許能過上更好的人生。
  反正現在老公們都很會賺錢,這個世界的貧富差距也很大,以往蘇碧痕攢了幾年才得了幾兩銀子,現在光是莫儒孟給她的零花錢──一個月都能有五十兩。還不計房顧妹、盼妹的萬丈匠坊收入,以及蘇碧痕的名下產業和妙手髮廊等等營收。
  姚雙鳳在這個世界早就財富自由了。
  所以她就繼續打聽──梅夏獻說的玄黃寺和那位隱士的事情。
  玄黃寺在一偏僻的山坳處,從江南回平川縣的話,稍微繞個路就好,也算順路。所以姚雙鳳跟菲婉嘉告別,帶著家眷們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探聽,那隱士人稱伽楠大師,似乎個性有點古怪,不過他教孩子是真的有口碑,就算附近鄉里的人家,也有人把孩子送去聽學,只要交點墨條紙張和遵守寺裡的規矩就好。
  莫儒孟在外行商有些經驗,這一路上馬匹家丁都帶不少,每到一個地點,莫儒孟都會遣人找到民居,商議借用廚房或購買糧草之類的,雖然姚雙鳳與他都睡在馬車上,但食衣住行卻沒有哪裡覺得不便,家丁們會擇一處紮營炊煮,陸武派的護院和初四也會去打野味回來。
  一行人走得慢、很悠哉。
  他們從一座小山腰處進入此地,剛從一個大彎轉出,就將山坳景致收遍眼中。
  山谷中央低處有條蜿蜒細流,旁邊有些平地,被開墾成一格一格的農田,山坡的地方也有幾處梯田存在。
  時值夏末,處處綠意盎然,山上的森林古樹濃蔭參天,農田中的稻草尖端結出些許稻穗,在漫山遍野的青綠當中增添了幾抹淡金淺黃,染得片片稻田嫩綠淺綠,深吸一口氣,彷彿能將肺部都淘洗乾淨。
  玄黃寺就建立在山坡上,金黃色琉璃瓦的屋頂在一片鄉野景觀中特別明亮顯眼,聽說那是伽楠大師入朝為官時,用所得賞賜修建的。
  其餘屋舍皆為稻草屋頂,零散座落於田野當中。
  莫儒孟照舊遣人騎馬去找能借用落腳的民居,他們打算先在此地修整,再去拜見伽楠大師。
  這裡簡直自成一格,有村落的規模卻沒有村長,幾乎所有人都穿著補丁糞掃衣,在其中忙活勞動,而且清一色只有男人。
  他們的身份有兩種:一種是附近鄉里的人家將兒子送來聽學,順帶一兩位奴僕伺候起居,但少爺去寺廟聽學時奴僕不能跟著;這些人也沒有剃髮,穿著的衣服也比較多。
  另一種人是出家的平民,他們都有妻主或女兒可以依靠,但看破紅塵,因此出家。這類人就穿著糞掃衣,露出黝黑的雙臂,頭髮左右剔除只留頂上,跟著玄黃寺作息與勞動。
  聽聞姚雙鳳一行當中有個女人,先遣護衛尋不到可以借他們落腳的民居,這裡的男女大防比外界嚴肅得多。
  即使表示姚雙鳳不會進到民宅內,只在馬車過夜,居民們仍是相當保守,表示要玄黃寺同意後方可接待。
  雖然在外野營對眾人來說都習以為常,但若有民居可借會方便更多,於是姚雙鳳只帶著莫儒孟和兩名家丁,就前往玄黃寺。
  玄黃寺沒有禁止女人參拜,而且洽談商議這種事情,還是女人出面比較正式。
  她坐在莫儒孟身前,兩人共騎一匹馬,朝著玄黃寺前進。
  接近寺廟的路旁,還有幾處農田,只是這裡種植的不是稻米,而是各類藥草之類的綠植,有數人在其間勞作。
  隨著馬匹踱步前行,姚雙鳳注意到一個特別高大的身軀,那人掄著鋤頭,似乎是在翻土。
  由於尊弼國有個潛規則──以男人的頭髮長短來判定男子地位。所以即使是出家人,也不是全部剃光頭。
  他們留著類似現代那種武士頭──只有頭頂蓄髮,左、右、後方的頭髮全部剃掉,頭頂的長髮在後腦勺上方紮一個短實的小髻,看起來相當俐落有型。
  那人的頭髮濃密粗黑,小髻硬挺油亮。
  他穿著陳舊褪色的糞掃衣,可能是因為身型較其他人都來得高大,所以穿在他身上特別短,別人可以遮到小腿肚的,他只遮到了膝蓋下方。
  糞掃衣都是露臂款式,其中右邊的肩膀完全露出,只是每個人都穿得嚴實,沒有人露點。
  高大的僧人肌肉非常發達,跟百草村的熊大哥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陸武的胸已經不小,但陸武是精實肌肉包裹全身的感覺,體脂肪比較低;而這位僧人每塊肌肉都相當膨大,胸肌中間的乳溝可能比熊大哥還要深。
  他有一對濃黑的劍眉,下顎骨方正剛毅,跟陸武那種削瘦冷峻帶江湖味的線條不同,這人顴骨較低,周身一股剛正不阿的氣質,感覺生活作息一刻不變,若寫錯字他馬上就會罰妳回去抄一百遍那種感覺。
  在日光下長期勞動,他的皮膚有著務農的黝黑,汗水從他深色的肌膚上泌出,隨著掄起的鋤頭揮灑出點點閃光。

  145.隨便講些高話(劇情)
  隨著馬匹走近,那位僧人也注意到姚雙鳳幾人。
  姚雙鳳他們背光而來,下午的陽光將僧人照得很清楚,僧人卻只能看見馬匹上兩人的剪影和後方的兩位家丁輪廓。
  姚雙鳳見僧人看向這邊,乾脆主動開口搭訕:「您好,我們欲在此地落腳,但居民們說需得玄黃寺同意,請問住持在寺內嗎?」
  聽見女人的聲音,那僧人也不慌張,定定站著平順氣息,看了一圈周遭其他尚在忙碌的僧人後,逕自從他的位置,拔出沾滿泥土的赤腳,走向道路:「這時師兄應該還在禪房,請各位施主隨我來!」左手拎著鋤頭,就往寺廟方向走去。
  莫儒孟和姚雙鳳見那人徒步前行,便下了馬,讓家丁在後方牽著,隨他們慢走。
  越過幾階寬長的石階,來到寺廟前方的大廣場,那僧人站定後等了一下,以眼角餘光瞥見人影靠近,才以右手掌指向前方大殿,回頭說:「施主請至前殿等……」
  「匡噹!」他手中的鋤頭落在石板鋪平的廣場上。
  姚雙鳳嚇了一跳,只當他是手滑,和善地看向僧人,盯著他成熟練達的臉龐;她還擠出一個笑容表示不介意,用以緩解氣氛。
  高壯的僧人卻一動不動,直愣愣盯著自己這邊瞧。

  姚雙鳳回頭看看莫儒孟和石階下牽馬的家丁,又轉回來看著僧人。
  僧人這時才回神,轉身往偏殿跑去。
  姚雙鳳和莫儒孟待在原地,看著地上的鋤頭,面面相覷。

  那人還沒跑遠,又跑回來,彎腰撿起鋤頭,再看了姚雙鳳一眼,才又轉身,挺直背脊,快步離去。
  地上只剩鋤頭砸落的泥土渣,姚雙鳳覺得僧人應該是去通知住持了,於是留了一名家丁在廣場上等候,與莫儒孟先進殿中禮佛。

  果然沒過多久,穿著袈裟、戴著佛珠的住持,在兩名年輕僧侶的陪伴下來到殿內。
  住持頭髮花白還有些禿頭,頂上髮髻不太成型,但還是勉強綁了一個小髻。他的臉上有些皺紋,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聽聞施主來到此地,欲落腳一晚?」
  姚雙鳳也學著雙手合十,微微躬身後道:「大師您好,敝姓姚。現在時候不早,出山的話天就黑了,所以我們打算在此地駐紮一晚,明日再正式拜見伽楠大師,有要事相商。」
  老年的住持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聽完姚雙鳳講的話,帶著笑臉原地僵了幾秒。
  就在姚雙鳳開始懷疑是不是時間停止的時候,他才恢復言語:「啊……這,的確是明日再正式見面比較好,今晚貴女就隨意擇地而居吧!敝寺雖有幾間供貴客休憩的廂房,但現在住滿了信眾所託付的小蘿蔔頭們,實在騰不出空房了,還得委屈貴女將就一下。」
  老住持微微側身:「老衲讓山空、海空帶妳們去打個招呼,還請各施主在此地莫要殺生,積德積福。」
  *
  姚雙鳳一行順利地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就地休整,也向當地居民便宜購入了一些農產作物來烹煮。
  隔天清晨,悠長的鐘聲迴盪在山谷間,這兒的居民已經起床了。
  天都還沒全亮,戶戶拿著小燈籠,三五個排成一列,在阡陌上彎彎曲曲地往玄黃寺移動。
  等到天色大亮,又有許多僧人從寺中出來後,姚雙鳳已經在初四的伺候下梳洗完畢、吃完早餐。她帶著莫儒孟和兩名家丁,前往玄黃寺。
  她們表示要拜會伽楠大師,被引至一處禪房等待。
  姚雙鳳在蒲團上端正跪坐,想著要給大師一個好印象。
  禪房的門沒有關,遠遠就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裡走來──那人穿著袈裟,長袍廣袖,但楞是比旁人高出一個頭。
  正是昨天那翻土的僧人,他一臉正氣凜然,身姿挺拔如峭壁,巍峨若大山,紮紮實實地沿著走廊筆直前進。
  遠遠的就壓迫感很重啊這人……要不是他一臉正氣,姚雙鳳差點都以為他是來尋仇算帳的,差點要跑。
  即使昨天看過他滿身土的狼狽模樣,今日也不過覺得此人接地氣、沒架子,是個待人如待己的人。
  跟在他身後的僧侶非常有紀律地站在門外,只有他一人踏進了禪房。
  頓時陽剛的氣場充斥整個房間;近看,他的睫毛濃長,若要說,有點像是近代的布袋戲偶那種眼睫,狹長又大的眼形,配上濃黑的劍眉,光是看過來就很有氣勢,過長的睫毛反而能阻絕一點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身上穿的是長袍廣袖海青,外罩大紅縵衣,跟昨天看到的住持差不多,但布料熨燙得無一絲皺褶,線條筆挺;明明是袈裟,卻給他穿出了高級定製西服的效果。
  今日他沒有多餘汗水,顏面也看得更加清晰,是濃顏系男神般的長相,表情嚴肅,配上銳利的眼神和粗眉,看人像在瞪人,在他面前不由得回想自己做過什麼虛心缺德事,會有點想對他懺悔。
  他從走廊上就似乎一直盯著姚雙鳳,進入禪房後,姚雙鳳坐著,他站著,壓迫感更重了。
  姚雙鳳隨即起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莫儒孟也做一樣的動作。
  那僧人站在主位蒲團前,雙手合十,眉目下斂,寶相莊嚴:「阿彌陀佛,施主請坐。」
  姚雙鳳搖搖晃晃的一邊跪下一邊整理衣襬,顯然是做不慣這種動作。
  對面的僧人卻一氣呵成,就算將掛在脖子上的佛珠拿在手上,都沒有多餘的動作,坐得直直挺挺。
  「貧僧戒名伽楠,不知各位施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他盯著前面的地板,語氣平和。
  姚雙鳳忙答:「昨日不知您就是伽楠大師,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師多多包涵。」
  伽楠仍看著地板,邊撥動佛珠邊說:「無妨。不知者無罪,何況若說到失禮,還是貧僧草率些。然而眾生平等,各司其職,貧僧也不過盡一己之力日常勞作罷了。衣著乃身外之物,與人相交,需識其本心。」
  姚雙鳳不知他這番話是說給她聽還是他自己聽,只覺得這人真會掉書袋,可能做老師的都要是這個樣子吧?
  「我姓姚,這位是我家夫郎……」
  伽楠看了一眼莫儒孟,又將視線挪於地板。
  「我們來這裡,是因為聽說伽楠大師教育有方;我想收留一些孤兒,但又不知怎樣安置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因此希望能得到大師的幫助,讓孩子們有良好的生長環境,未來可以對家國有所貢獻。」
  伽楠大師撥動著手上的木製佛珠,不言不語。他手上的佛珠比其他人的要大顆,但在他寬厚的掌中卻看起來剛剛好,而且顆顆泛著光澤,看起來就是經年累月地使用過。
  過了片刻,他才說:「教育乃百年大計,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不僅沒有速成捷徑,也不能憑空而生。萬丈高樓平地起,許多人只想著登高望遠,卻忘了基礎的重要。在教育孩童之前,更重要的是負擔孩子的衣食與住所……施主……憑什麼底氣發此弘願?就說那富可敵國的江南藺家,也不過關照本族孩童罷了!施主若是純有善心,玄黃寺歡迎布施。」
  姚雙鳳聽著有點不太高興,不過來之前的路上就聽說此人古怪,因此耐心答道:「我雖然不如江南藺家富有,但我並不想刮盡天下油水;目前的生活已經很寬裕,我很滿足,只是今年歷經戰亂,流離失所的孤兒太多,我有萬丈匠坊可為各地男子建立庇護之所,我有蘇記食補多處店家可購入大量廉價食材,養孩子不成問題。
  至於以後出路,這些孩子在長大後擁有選擇的權利;亦可從我旗下的金治鍛冶工坊、胡氏獵戶、妙手髮廊等處學習一技之長。
  若是尊弼國無他們的容身之處,我還可透過關係讓他們去南滇國,換上良民身分。
  若真有資質愚鈍的,無論從軍或挖礦,都能保障他們有口氣在就有飯吃,絕不輕易讓人折辱。」
  她被伽楠大師激得一口氣說了許多,一雙眼睛張得大大、炯炯有神。
  伽楠大師在她開口時望向那雙眼睛,聽著她說完那席話,視線已經不如之前那樣咄咄逼人,只是停下手中的撥動,看著姚雙鳳發了會呆,才突然回神,盯著地板,開始撥念佛珠。
  遠處傳來規律的木魚聲,與伽楠大師撥動佛珠的頻率如出一轍。
  經過這段令人有點尷尬的沉悶,伽楠大師終於開了金口:「施主認為,貧僧可以幫上什麼忙?」
  姚雙鳳打鐵趁熱:「大師教育孩童經驗豐富,想請大師隨我至各處,無論是房舍也好、日常作息也罷,都請大師指點一二;更重要的是將大師的經驗傳頌出去,培養其他如同大師一般能教育孩子的導師,我想在各處建立小規模的庇護所,所有男子皆可登記在我名下,我保證絕不隨意發賣,撫養他們到束髮之年,之後無論要嫁人或是自力更生,在我名下都擁有選擇的權利。」

  146.跟伽楠吵起來(劇情)
  「施主有此弘願甚好,但施主可曾想過:若有朝一日家主身逝,名下已成年男子隨即轉為官奴,甚至可能過得比之前更差呢?」
  姚雙鳳有點愣住了,剛剛才講完一席冠冕堂皇的話,馬上就被打臉,還是被咒死。
  她感覺這伽楠大師跟她很不對盤,總讓她生出反抗的心思。
  「那就去找人頭、找其他女人來登記男子分散風險,或者我名義上再收幾個男人當夫侍,孩子就記他們名下做養子,只要一直有孩子養著,只要孩子未到束髮之年,他們就可以暫時不用做官奴了。」
  她還真沒想過她死了以後那些男人怎麼辦,光是她現在的老公們,她都不敢想她死了或離開這個世界以後,他們會被怎麼辦?
  不過她仍倔強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慢慢想,但我們不馬上開始行動的話,每天都會有孩子死去的!」
  伽楠大師用讚賞的眼神看了姚雙鳳一眼。沒錯,姚雙鳳雖然不爽他,但竟然能讀懂他的眼神。
  他看了一眼姚雙鳳,之後又繼續看地板:「男子出生於世,於家國綿延無益,若有男子死亡,自然表示這世道不需那麼多男子存在,施主又何必介懷?」
  姚雙鳳真是要被他的話噎住了,怎麼有人那麼難溝通?
  她怒道:「不管男人女人,在做為男人女人之前,首先都是個人。是人,不管能否生孩子,都能對家國有所助益。蜜蜂和螞蟻的族群當中也只有一隻蟻后負責產卵,其他皆不能生子,但若沒有其他工蜂工蟻,蟻后和族群也無法存續。只要是人,都有活著的權利與資格。」她義憤填膺地掰扯。 「而且你還是出家人,不是應該普渡眾生,慈愛天下的嗎?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她開始道德綁架。
  伽楠仍然冷靜,一動不動:「渡人需先渡己,若自身都難保,又何談兼濟天下?」
  姚雙鳳快炸了:「啊我不就說我現在有一點錢,可以幫助一些人?我又沒想要救濟天下蒼生,我只是想讓一些孩子童年過得好一些,給他們教育讓他們有更多好一點的選擇罷了!」
  她之前跟柳絮談判,雖然氣極,但為了贖買父子三人,始終隱忍。今日雖然有求於人,但又不是非他不可,面對伽楠大師的挑釁,她可是怎麼點就怎麼炸。
  伽楠不受影響,緩緩道:「如今玄黃寺內,有六十餘名附近鄉里隱匿送來的孩子,施主若是能扶養他們至成年,我便……隨妳外出遊歷一年。」
  「好!要多少錢你跟我說!」姚雙鳳一口答應。
  *
  餘下的事情在莫儒孟與玄黃寺的商議下都安排好了。
  姚雙鳳將這些事情交給莫儒孟,她很放心,所以在中午之前就先離開玄黃寺,她實在受不了一直繃直身體端坐了,她要回馬車裡面葛優癱。
  她在馬車裡面,把上午受的氣都跟初四說了。初四雖然不能言語,但不妨礙姚雙鳳單向對他叭叭叭,埋怨自己又不是一無所有,卻被伽楠大師說得好像癡人說夢一樣。
  莫儒孟直到傍晚才回來紮營處,表示伽楠大師後日可動身出發。
  *
  當夜,有兩個人睡得很不安穩;一位是伽楠大師,另一個就是姚雙鳳。
  姚雙鳳做了很真實的夢──
  夢裡的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背影,背對著她跪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寫著什麼;房間很大、光線很充足。
  他束著未婚男子立髻,肩寬與身形同盼妹差不多大,深褐色頭髮半披半束,長髮從端正的頭顱直直垂掛在背上,快要觸碰到腰帶那麼長。
  夢裡的她一開始是躺著的,睜眼後,掀開腰上的小被,拿起放在枕頭下方的小木盒,輕手輕腳爬下榻。
  她沒有穿鞋,地上很乾淨,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那少年身後,緩緩滑開木盒蓋子。
  木盒裡裝著的是一些蟬蛻和死掉乾硬的金龜子屍體。
  然後她把這些小蟲子拿出來,輕輕地掛在專注寫字的男子背後長髮上。
  她先放比較輕的蟬蛻,然後才是有點重量的金龜子。
  直到那少年轉身。

  姚雙鳳一看驚呆了,因為那臉雖然稚嫩許多,但不就是藺瑾丹嗎?
  那雙眼睛又大又亮,還有那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黃金比例的端正五官,就算頭髮不如初見時那麼光澤滑順,但仍舊可以認出他是少年時期的藺瑾丹。
  但夢裡的她並不驚訝,而是直接往後跨步,雙手抱胸、挺直腰脊,還抬了抬下巴,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藺瑾丹察覺有異,從耳旁勾起一縷頭髮往前拉看。
  看見頭髮上的蟬蛻時,他整個人直接跳起來。
  他彎著腰,慌張地將自己的長髮撥至身前,用手指去扒那些沾在髮上的蟬蛻,一邊撈、一邊後退、一邊崩潰地甩手,似乎很不想記住那些蟲子的觸感。
  然而有些蟬蛻隨著他頭髮變動位置,從原本掛著的表面進入了髮絲內層,不是抖抖頭髮就能抖掉的。
  藺瑾丹大聲呼叫松柏及長青。
  姚雙鳳則是拍著手,笑得很開心。
  藺瑾丹睜大那雙美眸,怒目瞪她,眼眶泛著濕意。
  *
  姚雙鳳醒來後,藺瑾丹的表情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也不敢把這夢跟莫儒孟說,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與藺瑾丹的關係。
  只當作是一場夢,夢完了便罷了。
  但第二晚,她又做了一些夢,零零碎碎的似乎都是在皇宮的畫面,少年時期的藺瑾丹有時出現、有時不出現,有時候夢見的是初四。
  但夢很零碎,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只是姚雙鳳心裡非常不安,她隱約覺得……是不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要醒了?
  那麼她會消失嗎?原身甦醒後,會照顧蘇碧痕、莫儒孟、顧妹盼妹和陸武嗎?
  *
  玄黃寺後山,有個石頭圍起的小池塘。引水用的粗竹管在高處,洩下的水流淅淅瀝瀝拍打在堆疊的石頭上。
  深夜,所有人都已歇下,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單薄的糞掃衣,靠近竹管,將竹管調了個方向,水流潑灑在旁邊地上。
  伽楠走到水流下方,任冰涼的山泉水落在自己頭上,面對著山壁,雙手合十,口中喃喃低誦著經文。
  唸著唸著,高大的身影跪了下來,額頭抵著山壁;水流擊打在他的背上,如他口中的經文般破碎。
  男人寬厚的肩膀微微發抖,明明泉水已經不再從頭頂流下,但下巴滴落的水珠始終不停。
  「霜瑤……霜瑤……若妳還活著……」聲音很小,幾乎被水聲掩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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