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洛斯奧.威爾。但是,我很不希望自己降生於威爾家。
我從小就知道威爾家是狼人至上主義,但不知道有那麼偏激。父親特別在意狼人的地位,也投注很多心力在政壇。他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對此很不解。在他獨自監管我長大的過程中,這個不解逐漸變成了厭惡。
我屬於本能很強的狼人,本體化之後的體型也比一般狼人的本體化要大得多。強大的本能同樣使我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比其他同族要突出。小學時期,我被發現不怕銀器的體質。雖然是狼人,卻不畏懼這近乎唯一的弱點。而且不久後我發現自己還能夠自由控制半本體化的程度,想長出什麼、本體化到什麼程度,幾乎都可以隨心所欲。這些是相當特殊的能力,所以我一開始相當興奮。但很快,這成為惡夢的開始。
父親發現我的能力後,非常欣喜。但並不是因為我是他孩子所以他為我驕傲,這種童話般的理由。而是這股力量能夠被他所利用。他以幾乎強制的態度,將我加入到他一手創辦的組織,「桃木樁」。
這是一個以暗殺吸血鬼、打擊吸血鬼地位為目標的組織。
你或許已經察覺我的異樣了,但應該沒有想過會有這種事情吧。畢竟,我到現在也都還難以相信。我本來就厭惡各種族相互爭奪地位,尤其是狼人和吸血鬼間的明爭暗鬥,聽到要加入這個組織後更是百般不願意。不過在極短的時間內,父親就以行動告訴我,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不聽指令做任務、不尊崇父親的結果,往往都很殘酷。
最常做的,便是將我關進毫無燈光的房間。
不知是因為沒有窗口、出口全部鎖緊,還是壓迫著內心的壓力,空氣都顯得稀薄。迫近的黑暗讓人感受不到空間,更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無邊無際的恐懼感像藤蔓一樣攀附全身,慢慢侵蝕著我的每一個角落。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直到渾身無力、精神瀕臨崩潰,我都得繼續聆聽著幾乎停滯的時間流逝。因為這樣,我只要到了黑暗的地方,就會回想起這種不堪的回憶。
絕望沒有停止過,源源不斷地,有如潮水般襲來。對內的恐懼與服從還不夠,甚至要切斷我與外界的聯繫。不聽話的後果,不只會造成我一個人的痛苦。
身邊的好友「意外」身亡。
不照做的話會有更多無辜的犧牲者。沒有言語交流,單純看著倒在眼前的摯友遺體和不遠處父親冰冷的眼神,這樣的意思就已經傳遞的不能再清楚了。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與任何人深交了。你或許也知道,我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朋友。
就算犧牲其他人也要得到我,代表我對父親來說是重要的棋子。為了讓我服從,他做了非常多努力。這對進到組織後的我而言,既是壞事也是好事。至少,他不會對我不利,在組織的事以外也願意給我一些自由。因此我能夠如願考上第一大學、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去愛去的地方吃飯。
但是其他時候,就全是壞事了。只要是組織有關的事情,他就對我特別嚴格。每天一定都有體能訓練,而且是非常高強度的。另外,還有與持銀器的對手戰鬥等。我後來發現,我不是不怕銀器,而是耐受度高得驚人而已。過了幾分鐘,灼傷的痕跡才會慢慢地浮現。刺痛感也是累加在體內,不會馬上爆發。越接近本體化,銀對我的傷害就越大。目前,知道這點的只有我。我想把這點當作自己的牌底。
日復一日的鍛鍊近乎是折磨。練到嘔吐、咳血,都是正常的事情。小一點的時候我還會落淚,但長大了些後我就不再掉淚了。畢竟要是不順父親的意,他就會以帶著殺氣的笑容踹人,或是乾脆把我關進黑暗的房間。當然,那種情形在我比較順從他後就不太會發生了。
父親說,這些鍛鍊都是為了讓我能更高效率的完成任務。明明就是殺人的訓練,卻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不止是訓練,後來我也真正去實行了一些任務。基本上,我都是負責「處理」人的。我出馬的任務大多都會成功,所以父親沒什麼因為任務失敗而懲罰過我。但是,會因為我露出任何一點想背叛的想法與出賣他們的嫌疑而重罰。就算我其實什麼也沒做。
「處理」的對象,基本上都是吸血鬼一族。吸血鬼弱點很多。我可以束縛住他們後讓他們被陽光慢慢地燒死,之後再偽裝成火災就沒事了。我也可以利用自己不怕銀器的體質,用銀器攻擊他們。若是到了最後關頭依舊沒有成功,那就會用我們組織每人都有配置的聖水和桃木樁。
我們沒有殺很多大家族的人,畢竟得偽裝成意外很麻煩,也沒有那麼多意外給我們偽裝。但是,社會地位比較低的吸血鬼就數不清了。噁心的手感、反胃的記憶,經過數年竟然慢慢成為習慣。心理上的強烈矛盾感不斷的折磨著我。明明是很討厭的事情,但在歲月的痕跡中終究會成為反射的動作與記憶。
既麻木又痛苦地,我過著像是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內心充滿著冰冷感,已經失去感知一般。
然後,那晚,你突然地、毫無預警地,闖入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