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奧因為伊爾登的吸血,目前暈倒在地。伊爾登因此得到了片刻休酣的機會,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是貧血情況嚴重一點的話,洛斯奧能暈去一個小時就謝天謝地了。但是事實當然沒那麼美好。
雖然伊爾登沒有任何手段可以確認時間,但感覺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洛斯奧似乎就開始恢復意識了。
頂著焦急恐慌的心,伊爾登看向了窗外的月亮。看月亮的位置,現在的時間應該約是半夜十二點,頂多一點。狼人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解除本體化?該不會是到早上六七點?那至少還有六個小時要撐過……想到這裡,一股絕望感開始湧了上來。轉頭望回洛斯奧,伊爾登發現他的眼睛緊閉,臉也皺了起來。看來快要醒過來了。
緊接著,洛斯奧緩緩地站了起來,稍微甩了甩頭,似乎是在擺脫暈眩感。而後他睜開了眼睛,眼裡的凶光再一次向著伊爾登投去。
接下來的數小時,伊爾登都化身蝙蝠閃避著洛斯奧的追擊。雖然蝙蝠的形態需要一刻不停地拍動翅膀,但比人型還要靈活地多,比較不容易被抓到。不過,隨著時間緩慢流逝,伊爾登的體力也漸漸不支。飛行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狼爪越來越容易也劃過他的身軀。鮮血不斷滴下,又在白色毛髮和灰色的地面上乾去。先前還是純白的毛髮,現在已經染上了灰色的汙垢及暗紅的血塊。缺失睡眠與休息的伊爾登在數小時的迴避與戰鬥後,已經筋疲力盡。此時,洛斯奧再次撲了上來。而這次他死死地按住了伊爾登。
已經……不行了。
「洛……!」雖然很想逃出去、很想活下去,但是實在是敵不過洛斯奧的猛烈攻勢。看來到了最後,也沒法跟洛斯奧講到話。只能單方面地對著對方喊著得不到回應的言語。「不要……!」
在喊出這句話的瞬間,洛斯奧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樣,停下了動作。伊爾登對於洛斯奧這樣的行為感到疑惑不已,不過也沒有因此發愣,爭取到了逃離的機會。
發生了什麼事?是因為聽到我的聲音恢復了一點理智嗎?但蝙蝠發出的聲音跟人型不可能一樣……剛剛那樣大喊的話幾乎是另一種型態的聲波攻擊了吧?不然就是聽到聲音之後愣神?也不太合理啊,突然聽到聲音的反應應該是嚇到才對吧?
才剛開始試圖釐清發生什麼事情,洛斯奧又在過了幾秒鐘後恢復了神志,向著伊爾登伸出了利爪。這使伊爾登被迫被打斷了思緒。
「不要過來!」伊爾登對剛剛洛斯奧的反應不解,決定再試一次對著他說話。既然思考沒有結果,那不如實際試一次吧。這次洛斯奧的反應與方才相同,動作瞬時停了下來。所以他對我的聲音有反應嗎?但是這怎麼看都像是被控制了……我有這種能力嗎?
只能嘗試看看了吧。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伊爾登趁著洛斯奧依舊神志不清的時候化回人型。在對方又恢復之後,對他喊了一樣的話。但這次洛斯奧沒有停下。見狀,伊爾登急忙變回蝙蝠,又對他喊著。而這回,洛斯奧停下動作了。
所以這是蝙蝠型態的能力?是因為聲波嗎?那是只要我對著他發出聲波並說話,他就會停下嗎?還是說是能夠更精確的控制……?單單空想的話,答案是不會浮現的。
「……洛,去破壞門。」
洛斯奧被伊爾登的聲波擊中後,又變得恍惚。接著他轉過身去,用爪子一次一次地抓著門板,破壞著房間內唯一的門。
竟然有用……!
雖然那厚重的門只有出現一些刮痕,但這證明了伊爾登的確可以通過聲波短暫控制洛斯奧的行動。門無法被破壞,想必是把兩人關在這的狼人們已經想到洛斯奧的破壞力得以破壞普通的門,而因此做的對策吧。這個結果對伊爾登來說不太意外。
「洛,可以去睡覺嗎?」伊爾登看著洛斯奧即將恢復神志,趕緊下達下一個命令。但這回洛斯奧只是在那瞬間變得怔怔的,沒有照著伊爾登的指示做。所以必須下達的指令是「行動」,而且目前狀態做得到的事情嗎……?而且為什麼能夠控制他?其他人也可以被控制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能力會不會太強大了……
憑藉著這樣的能力,伊爾登接下來的時間變得輕鬆了許多。雖然依舊疲憊,但是至少沒有再被洛斯奧的爪子抓傷了。
經過了不知道幾個小時,洛斯奧的動作終於開始變得緩慢了。是體力耗盡了嗎?這體能也太誇張了……居然追著我一整晚都不累。伊爾登即使因為新發現的能力而輕鬆不少,但其實也快要達到體力和耐力的極限了。而後洛斯奧突然倒在了地上,身體開始抖動。
怎麼了?現在又發生什麼事了?
隨著身體顫抖的幅度增加,眼前的巨狼的身軀開始漸漸地縮小。灰色的毛髮逐漸退去,爪子也慢慢縮了回去。
難道是月圓之夜的本體化已經結束了?天還沒亮啊?伊爾登看了看窗外,太陽尚未升起。此時天邊只有非常朦朧的光,甚至還無法驅散黑暗。但看回眼前的洛斯奧,伊爾登發覺他已經快要變回人型了。
我……撐過去了……?雖然慶幸,但也不知所措。伊爾登還沒做好面對洛斯奧的心理準備。等等他醒過來該怎麼跟他說話?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
「唔……」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洛斯奧就醒了過來。當他與伊爾登對視時,洛斯奧呆楞了許久。表情充滿了錯愕與驚恐,數秒後,他緩緩地開口,「……伊爾登?」
伊爾登不知道怎麼面對,只能先將頭撇向一邊。洛斯奧眼前的伊爾登身上滿是傷痕,有些傷口正在流血,有些傷痕上的血跡甚至已經乾了。皮膚還有些挫傷和灰塵,看得出來他非常疲憊,身體也一定忍受著痛苦。
伊爾登身上……是爪痕?是我的爪痕嗎?昨夜發生了什麼完全沒有記憶……為什麼伊爾登是這副樣子?這裡是牢房吧……?等等,該不會……昨晚是我最討厭的……
「伊爾登,昨天晚上……」洛斯奧湊向了伊爾登,焦急地問著。
「我差點被你吃了。」伊爾登沒有等洛斯奧說完,就回應了對方。
所以那些傷痕和血跡都是我留下的……
昨天我連本體化之前都沒有意識,所以也不可能先吃過東西……而且我本體化之後的樣子……說實話伊爾登能活過昨晚真的是奇蹟。
「對不起……你身上好多傷……」洛斯奧說著,搭住了伊爾登的肩膀。兩人都坐在地上,而洛斯奧掃過了伊爾登身上的每一處傷痕,最後視線停在了對方的粉色眼眸。接著,他的手臂開始顫抖,「我月圓之夜的時候真的很危險……你其實很可能在幾個小時前就永遠消失了……」
「幸好你沒事……」洛斯奧說著,一邊向前傾著身體,雙手環抱住伊爾登,接著緊緊地抱住了他。
「別、別碰我。」伊爾登在被洛斯奧緊緊抱住之後,有些抗拒地推了推對方。
「伊爾登……」洛斯奧感受到伊爾登的抗拒,便稍微鬆開了手。臉上滿是錯愕與疑惑,看著眼前的人。
「既然……已經不要理我、想殺了我了,那就不要在這裡關心我啊。」伊爾登低著頭說,「你不是想殺掉我嗎……?還騙我說喜歡我,是為了可以把我殺了吧?」
「不是,真的……對不起,這次絕對不會騙你的……」洛斯奧聽了,連忙向前搭住了伊爾登的雙肩。「之前真的是誤會,最後一次就好,相信我好嗎?」
「……但是,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丟進來,你爸想殺掉我的想法我也不覺得你是騙我的。但你什麼都不跟我說,目前我所有從你那裡聽到的話……基本上都是謊言吧?」伊爾登依舊低著頭,為了避免與洛斯奧對視,還別過了臉。
「我、真的……」洛斯奧低下了頭,讓伊爾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低下的臉龐下方可以看到一滴滴的水落下,在地面上留下水痕。「對不起……」
這個人……為什麼要不斷的讓我心動、信任之後又讓人絕望,而後,又讓我無法放棄對他的情感。
看著洛斯奧低下的臉,伊爾登緊咬著嘴唇。即使咬出血了都不鬆口,彷彿注意不到疼痛。我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愚蠢、無可救藥。只是對一個人的感情罷了,就這麼難放棄嗎?
正低著頭的洛斯奧在無盡的道歉聲中,同時也在混亂的思考著。
這樣下去,真的會失去他。的確,自己傷害了伊爾登。不只這樣,自己還打算一再地欺騙下去。不能再推卸責任了。鼓起勇氣,負起責任來吧。我不會再逃避我的情感了。洛斯奧經過幾秒的思考後,深深做了一次深呼吸。
「……伊爾登,對不起。之前我很多事情都瞞着你。但是,我現在想全部講給你聽。可以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聽我說完嗎?」洛斯奧抬起了頭,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雖然是笑顏,卻有一種在哭泣的感覺。「拜託你。我比其他狼人本體化的時間早,但也結束得早。現在至少有快三小時的時間,夠用了。我說完,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我要說的話有點長、有點難以置信。但是,這次絕對沒有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