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耳邊傳來的話語清晰無比，繃緊了全身上下每一吋細胞。

「哪個？」我僵著身子，呆愣地盯著眼前的人，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片刻後，直到意識到他的視線落在我的左後方，我才緩緩側過頭望去。

老師的手中握著一張方形的紙片，而紙片上的線繩連接著我的衣服後頸處。

那東西……似如衣服吊牌。

……

他媽那就是衣服吊牌！

昨天買了衣服，歷經了試穿和今天一整天的四處奔走，我竟然都沒察覺到這並不小巧的吊牌正一路跟著我。

「奇怪，我不是拆掉了嗎？難道這件衣服有兩張吊牌？」我皺起眉故作困惑，開始扯著吊牌只想眼不見為淨。

見狀，老師抽出了包裡的鑰匙，利用鋸齒狀的金屬處輕易裁斷了線繩。

「謝謝……」我將有些微涼的手心貼上後頸，替明明僅是被老師的手背輕擦而過卻異常灼熱的肌膚降溫。

「很久沒來遊樂園了嗎？看妳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挺不錯的樣子。」他向後靠去，重新回到了車廂的另一側座位。

「也不算久，上次來應該是國中畢業旅行的時候，今天只是……」我一頓，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嚥下。

“今天只是因為和你一起來所以很開心。”

大概，本來的話我會若無其事地將心裡所想的話不加修飾地說出，可當清楚意識到自己的這份心意時，卻好像容易變得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便將這藏在心頭的秘密給洩漏。

「只是？」

「沒有，我是說，今天是真的很開心。」我勉強將話語一轉。

老師勾起嘴角，也不再多問，而後從包裡掏出了一樣物品遞到我面前。

「生日快樂。」那是一個手掌大的長型盒子，淡雅溫柔的淺藍底色點綴著銀白色蝴蝶結。

「是給我的？」我愣愣盯著眼前的物品，疑惑地出聲詢問。

「這裡還有別人嗎？」他似乎有些失笑。

「謝謝。」我連忙接過手，詫異的原因來自於畢竟今天能來遊樂園玩對我來說便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所以眼前的景況我壓根兒沒想過。

「上次陪妳過生日是妳九歲的時候，還記得嗎？」他突然問道。

「記得，那時候我因為家裡附近常出現的浪貓失蹤了很失落，所以那年生日你送了我一個貓咪的吊飾。」說著，我腦中浮現了前陣子在老舊鐵盒中翻到的那小小墜飾。

「時間過得真快啊！」他輕嘆了口氣，像是回憶起些什麼眼神有些失焦。

「但我希望時間能過得再快點。」我喃喃道。

準確來說，我希望只有我的時間能過得快點，能縮短和你之間的差距，能趕快經歷你走過的年紀，能更加靠近你，能，成為和你平行走著的人。

「孩子的時候都想快點長大，不過，大人的世界並不讓人期待……」他頓了下，大概是認為這麼說有些不妥，「應該說，大人的世界並沒想像中的自由。」

「我不是孩子……」我癟癟嘴，對於他總將我視為小孩的言論不甚滿意，「至少明年不會是了，明年我就成年了。」

我挺直腰桿，還不忘順手勾了勾頰邊的髮絲到耳後。

聽聞我的話語他看了我一眼，一臉的似笑非笑。

「妳這年紀只要想著好好念書，別想東想西，多想無益。」他伸出手指，輕抵了下我的額頭。

才不是想東想西，我想的所有事，總歸明明也就是同一件事。

「那，想談戀愛的話……也不行嗎？」我脫口而出。

老師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錯愕，隨後是一片沉默，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問句大概過於唐突。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想……」

「如果對方是言海伊的話，倒是沒什麼不行。」

這次換成我愣在原地。

「言海伊？為什麼提到他？」我忍不住皺起眉，心頭悶悶的，好似壓著塊千斤重的大石頭。

「你們關係不錯吧？海伊不只是成績好，也挺自律，談戀愛的話或許不會因此被影響，還能帶著妳一起成長。」他說著，帶著我極力想忽視的認真語氣。

我沒回話，下了摩天輪後藉故去了一趟洗手間。

一直以來身邊的人瞎起鬨也好，帶著八卦的心態探聽也罷，就算我極力否認仍持續惡意的猜疑也算了，全世界的誤會我都可以沒關係，可唯獨只有你，我不想要聽見任何一字一句這樣的話。

好矛盾，明明不敢去奢求你也喜歡我，可卻又不希望你無關緊要般地說出這些話。

擔心自己失落的情緒太過明顯，我在洗手間待了一會兒以平復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