顥宇離去後不經多時,有人輕敲房門。
羽曈不知來者是敵或友,不敢貿然出面,便緊抓著落英劍,藏身於陰影中。
「是我,」顥宇溫和的嗓音傳來。「我來是要告訴妳一個消息。」
「雋宏正式和凌智穎為敵?」待他確認過身後無人,羽曈關切地問。
顥宇搖頭。「不是,但接近了。剛才我發現雋宏來要找領主,於是設法掩人耳目進入日蝕。他說他錯信凌智穎,導致愛人死於非命,所以他要和日蝕合作打擊渡鴉。他願意提供所有他知道的訊息。」
「我想過他和凌智穎是一丘之貉的可能,可有一點一直沒弄明白。如果他們是一夥的,那那天在雋宏面前不顧命令要殺我的又是誰的手下?」
「小華也提出了這個問題。雋宏說他們正是從此開始意見分歧。凌智穎覺得殺了妳才能幫他拿到落英劍,那是為他好,他卻堅持要妳活著。」
羽曈輕笑。「我認為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既然他們朋比為奸,凌智穎一定會想辦法做出各種解釋把我的死撇得乾乾淨淨,怎麼會承認自己自作主張,還由著雋宏和自己鬧翻?」
顥宇苦笑:「妳不了解凌智穎。他就像一隻老虎,力量強大但也兇悍暴虐,而且向來一意孤行,只要是他認為對的事就完全不容質疑。我想雋宏也沒有辦法忍受一個固執己見的隊友。」
羽曈又問:「你認為他說的有幾分是真話?」
顥宇說道:「我認為此事應該從長計議,但若薇答應了,她覺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我還沒有機會告訴她妳假死的計劃。」
羽曈道:「這也許是好事。就算這是他們的陰謀,至少當作將計就計,讓他們認為日蝕已經分裂。不過……我還是覺得事有蹊蹺。劍刺進我脖子的時候一滴血也沒流,在場的人怎麼可能沒有一個起疑心?」
顥宇點點頭:「這倒是很可疑。我會再請人暗中觀察他們的動作。」
羽曈微笑道:「就當作我多管閒事好了。身為組織高層,你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顥宇說道:「既然妳已經牽扯進來,就沒必要向妳隱瞞計劃。況且,組織內部還有臥底,如今大家都脫不了嫌疑,無論和誰討論都不妥。」
羽曈頷首道:「對了,雖然這個問題很敏感,但我還是想弄明白,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除掉楊翊,還是端了渡鴉?」
「這不算機密,」顥宇說:「領主因楊翊而家破人亡,所以想除掉他;若薇想讓楊翊體會她的遭遇,因此想殺盡他的家人;小華的家人雖是渡鴉所殺,但他服從領主純粹是因她給了他棲身之處;至於其他人,畢竟渡鴉的成員或多或少參與了屠殺他們親人的行動,所以希望消滅整個組織。」
「你呢?」
「我父母去世的時候我還太小,無法確定當時記憶是否正確,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證據,但我能肯定凌智穎絕不是會忍辱負重以報大仇的那種人。他加入渡鴉這麼多年仍沒有動作,代表他並不認為楊翊和此事有關聯。既然如此,我和他各為其主,只要局勢穩定,我並不認為誰必須從世界上消失。」
「所以,你的目標只有和平。」羽曈總結道。
「可以這麼說。但畢竟我和人們的立場不同,若他們仍要除掉渡鴉,我便成為救助傷患的醫師,不參與鬥爭。既不阻攔他們,也不違背本心。」
「既然如此,我和你的行動就不互相衝突了。」羽曈淺淺一笑,站起身來。「我已經四處遊蕩了一年,實在不想再渾渾噩噩下去。就在剛才,我想好了接下來的去處。這段時間多謝你的收留,我們就此別過。」
「妳要去哪裡?」
「聽過『惡魔之眼』嗎?」
「妳是指……那顆渡鴉把山鏟平了也要找出來、據說以鮮血與之結契便能完成任何要求的黑鑽石?」
羽曈點點頭。「你快回去和若薇解釋清楚吧。如果哪天所有的衝突都被化解了,就代表我成功了。」看顥宇未動,又道:「我會把我待過的痕跡清理乾淨的,你放心。」
顥宇揚起眉毛。「妳要一個人去?妳可知此行有多凶險?」
羽曈輕笑。「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不論這一生和多少人相遇,最終仍是要一個人走完,不是嗎?」
「但我相信妳不會希望受傷的時候獨自躺在路邊沒人照顧。」顥宇說道。
「你要當我的醫療小組?」羽曈側著頭。「你是認真的嗎?萬一你離開的期間……」
「我很認真。」顥宇冰藍色的雙眸清澈見底。「何況,我們的目的一致,不是嗎?若能兵不血刃就達成和平,何樂而不為?」
羽曈有些動搖。「可是……我的身分……萬一你被人發現跟我走在一起……」
「妳忘了嗎?我和若薇被凌智穎『設計』,因為妳的死起了爭執,現在還處於水火不容的狀態。」顥宇揚起嘴角。「假若我為組織謀劃多年卻不受待見,憤而抓住楊翊之女拋出的橄欖枝,豈不正坐實了這個可能?」
羽曈躊躇了片刻。最終她拎起身旁一袋行囊,微笑道:「有人同行是很不錯,不過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我還是習慣獨來獨往。這段時間謝謝你,就此別過。」
顥宇佇立在原地,一陣清風掠過他身畔。
作者的話:我們家阿顥苦尋多年的星辰肯定不會輕易消失。所以放心,很快會再見面。
還有,阿顥雖然外貌是美少年,可他是直的……我只能責怪自己當初取名時沒大聲唸三遍……來自無奈又欲哭無淚的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