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滿庭芳菲」

緊閉的窗紙，現在已透出微微陽光，早晨來了。

而我身旁還有安然入睡的夫君，我也習慣有他的陪伴了。

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夫君的優秀，總會讓另一位女子掛心。

我默默的望著他，就像再給我兩個月也看不透似的。

我坐起，穿上落衣的內裳。

銖君不知何時已醒，反問我道:「甯甯不在多休息一會?」

我趴回去與他面部相親道:「我得做好榜樣才行，又不是我喜歡忙！」我便撒嬌的撓撓他的肚子。

銖君笑道:「我都還沒去忙，便陪我發一會懶吧！」便抱住我，讓彼此的心跳清新起來。

只要耍賴便比平常還晚離開床榻。

當女婢服伺好銖君衣著，我也梳妝好了。

例行的落紅湯也來到我面前，一杯飲盡。

因為銖君害怕我會難產，於是要等我身子硬朗，也連帶其餘姐妹同等待遇。

就在洞房花燭夜，銖君掀起蓋頭，誠懇的向我提議。

當時他雙目有神，一身酒氣，但氣勢卻比平時蒼茫。

銖君語氣溫順，輕輕握住我的雙手道:「自從上元節起我便一見傾心，無論有無子嗣，我願護你一世周全。可怕我如今鑄下大錯。」

我呆然的小聲問道:「夫君是想退婚?」

銖君洩氣道:「如果給你的心意能消退，我就不用費心費神，你可也上心?」

我癡笑道:「原來夫君心煩趕場啊！我就送您去門口吧！在怎麼說都是我親姐姐，我若現在生氣，怕是夫君娶進母老虎了！」

銖君緩緩道:「我知你識大體，其他人的事我自有主張，你可別上心！」話鋒一轉道:「以後只能對我上心，就像我上心你一樣，我將來定會補辦盛大婚禮給你！」

我笑道:「我明白夫君心意！可別讓姐姐久候了。」

銖君微微不爽道:「又犯渾了！怎麼一門心思往外推?」又開導道:「國冠之重須左右平衡，即使日後我不在你身旁，也是依局勢所迫，非得我說得如此明白?」

銖君便擁我入懷，我則開懷大笑道:「既為夫妻本為一體，坦白話我也愛聽！」又附耳說道:「我們永不相欺、一生長樂，可好?」

銖君正色道:「若我希望你不生孩子你可怨我?」手便不安分的摸向我的屁股。

我羞道:「因局勢所依?」

銖君將我頭上厚重的珠冠拆下，擺於一旁道:「這冠如此重，為何不說重呢?」

我呆然道:「與夫君說話渾忘了。」

銖君輕敲我額頭道:「不懂保全自己，我在上心又怎能護你周全?」

我驚道:「你罵我愚笨！」

銖君笑道:「我知你心中有我，才不好意思打斷我。」又嚴肅道:「如今你我心意相通，我怕你生產不順。我見識太多父上喜愛的嬪妃因生產身亡或病痛纏身。」

我笑道:「夫君真是坦白，連帝王的瓜都與我分享了！」又道:「不怕我胡思亂想?」

銖君樂道:「你的脾氣我還沒摸順?提前與你商量，你是不會跟我計較的！」他也附於我耳道:「我就喜歡你這渾脾氣，多好聊啊！ 不要變，好不好?」

我癡笑道:「這一生長樂，便是互相體貼來的，夫君的考量我也明白。」

我身版確實比一般女子嬌小，若孩子體型較大我也怕是難產，可女子無子嗣終被家族所不容。如今我先隨銖君心意，等待時機來臨也不遲。

我握住他的手笑道:「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健康的很！」

銖君壞笑道:「應是彼此才對。」

每當翻雲覆雨後，隔日端上的落紅湯，也變成慣例。

想必銖君掛心於我的身體素質才這般。

何況老祖宗說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吐了就是，彼此也心照不宣。

平日服侍基本還有眾姐妹分憂，於我而言也沒什麼重擔。

如今，例行晨安禮也照常如舊。

五姐與朝雪堂姐向我請安後，通常會閒聊一陣子。

五姐道:「如今妹妹的氣色越發光彩奪人，想來西域櫻桃很是養人！」

因銖君經常留宿我房，於是銖君一有好東西，總管公公直接送去我房。

前些日子是紅龍果、酪梨、百香果等等精貴食品。

也因此我常以銖君的名義分享給她們。

朝雪堂姐笑道:「可不，前些日子我生病時夫君那些水果真能養人！如今我好了，無論如何也得多謝夫君與姐姐貼心。」

我笑道:「都好都好！如今姐妹們住在京城內，還沒與北境的孫姐姐認親，怎能先倒下。」又喊宛霞遞上櫻桃紅酒汁，笑道:「這酒氣一點不比女兒紅差！」

五姐樂道:「這也是外域好物?」

我笑道:「這是夫君與好友一同釀的，具體年分我也不知哪一年起。」

朝雪堂姐樂道:「跟著姐姐走總有好東西拿！以後我們若與孫姐姐團聚了，想是得不到這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了。」

我聽出朝雪堂姐在拍我馬屁，於是道:「慶國公府的千金，我自然是配不上的！但是夫君的賢內助怎又會虧待我們呢?」

五姐也道:「這話評的不錯！再說夫君如此優秀，沒幾位知心女郎，說出來我也是不信的！」話鋒一轉又道:「小妹因為與姐妹們感情好，若說話不中聽的別往心裡去。如今九九重陽節也快到了，想來孫姐姐可能會過來陪夫君過節。」

五姐說話還像一前一樣，指桑罵槐。

明指正妃孫氏要來作主，暗指我這側妃該要讓位。

我依舊笑道:「素來民間重視此節，我們一眾女眷相陪夫君登高望遠，怎能羞澀?要我說喝菊酒、吃花糕、放風箏一樣不可少！」

五姐也樂道:「到時，我們每人配戴一個茱萸香囊好過節。」

朝雪堂姐笑道:「我想孫姐姐可能還會送我們呢！」

我岔笑道:「還多說什麼，快準備過節去吧！」

例行的晨安禮在口舌中，添加一絲宅鬥氣味。

待她們離開後，我換上夾襖，逛起花園，最後坐入搖椅休息。

才剛入九月，天氣已有寒意，不似氣爽，風颳颳於我的臉上。

女婢們正布置小型茶會，如:菊花茶、桂花酥、花糕一應俱全。

宛霞問道:「小姐可想放風箏?」

我疑道:「風大還放什麼?」

宛霞淺笑道:「可要小的放給您賞景?」

我笑道:「你們手藝精湛就在這放放看吧！」

女婢們放起風箏，只見宛霞控得最好，其餘不是纏了就是吹遠了。

我問身後的秀萱道:「你怎麼不與她們玩呢?」

秀萱笑道:「小的手藝不精湛，就不賣弄了。」

我點頭道:「賞完風箏，怎能不賞菊呢?」

宛霞見我起身，走過來問道:「小姐可要換位子?」

我搖頭吩咐道:「你在這看好我的茶點。我賞菊去了！」

宛霞乖巧回:「讓小的陪您身邊吧，這茶點交給露仁或秀萱都行。」

我笑道:「露仁將茶點看好了！」

我便與宛霞和秀萱一起閒逛花園。

我忽然興起道:「你們都是我從吳家帶出來的人，我也信得過你們。我這有一件事要你們跑一趟寶翠閣。素聞孫姐姐武藝不錯，入京遊獵應是姐姐勝任。」

宛霞疑道:「小姐若因討厭騎獵之事而去寶翠閣，恕小的不理解小姐意思?」

秀萱也道:「您交辦的事，小的一定辦妥，只是寶翠閣素來賣名貴物品，若要狩獵物品要先報備王爺成行。」

我笑道:「狩獵裝備王家皆有，我煩它做什麼?」

又酸道:「只是我未曾參見慶國公府的人，送些體貼的禮品聊表心意，總是好的，對吧。」

又愁道:「但我那小嫁妝來換大體面怕是讓人見笑，所以才想讓你們跑一趟寶翠閣，將以前吳家典當的骨董玩意，贖一樣出來。還有我不想讓王爺煩心，這事要隱匿辦妥，誰問都不許說！」

宛霞道:「請問是何物?」

我笑道:「兩對金葉鐲子。」

宛霞驚訝道:「小姐那可是二房老爺的，您真要動?」

我確定道:「總比讓慶國公府的人知道我們曾竊占他家活祖宗的定情物好。」

秀萱緩頰道:「小姐您嚴重了！不是竊占是買賣。當初二房老爺哪知道這金鐲子來歷?要說還是慶國公的過錯！」

我點頭道:「不錯！當初就是慶國公氣走姜太君，所以才被大伯撿漏。但這事在孫姐姐眼中可不會輕描淡寫！別忘了她與外婆感情甚好，眾所周知。」

又望向盛開的秋菊道:「君子縱然無心，也不能瓜田李下。何況我想親自交給孫姐姐，不生心結總是好事。」

宛霞點頭道:「小的定把此事辦妥！」

秀萱也道:「小的定會輔佐宛霞姐姐辦事！」

我不再逛花園，回房休息午睡，時間一恍就到服伺銖君的時間。

我直接提起我家曾有慶國公府兩對金葉鐲子的事情。

銖君聽後抱住我道:「就算孫桐來了又怎樣?不過是騎馬射箭比你強罷了！」

我搖頭道:「要是姐姐知道我家曾佔過她家東西，心理肯定生悶氣。倘若挑撥姐妹感情又離間夫妻情分，我還不願！」

銖君笑道:「真是可愛，我還以為你不上心呢，小醋罈子！」

我嘟嘴笑道:「既然郎君明明白白，就別怨我喝醋罈子！」

銖君親暱道:「我哪願意你一人喝！但是慶國公府與我清源一脈關係甚好，還要委屈你假意寬心了！」語畢，又附於我耳旁道:「我也是一位假意寬心之人，我們一對剛剛好啊！」

我羞道:「少來糊塗帳！」我們倆又是親暱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