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動如參商」
由於尚書令留守大興職位,李銘錦便帶著一家老小回去金陵王府。
安定一段時日,他才去李銘佑府邸拜訪。
李銘錦笑道:「六哥前來看看小弟病好了沒?」
李銘佑迎接他道:「沒好也得向你招呼不是?」
這兩人坐定椅上,李銘錦認真道:「這一年,事變多端,父上、母后都相繼離世,不知佑弟怎麼想?」
李銘佑道:「如今我都成為安樂王了,還有什麼事要想?」
李銘錦道:「二哥如今是我們的陛下,可是我外公……唉!真不知如何說起,他老人家死守業務,可現在朝中百官都聽清源劉氏的人!」
「不瞞佑弟,尚書令大人更想扶持你登台,可軍權、人事權都在清源劉氏手中,但也叫人擔心外戚干政的風險。」
李銘佑見他亂轉話題,便手指沾水,在桌面畫上一個圓圈道:「日月有調節,人就算圈地為王,也只能控制這方圓以內。」
「不管如何,聽弟弟一言,為家中妻兒著想為佳,尚書令大人的事千萬別管了!」
「一代人只能活在一代人裡頭,出了方格就失根失家了,何必惱人呢?」
李銘錦愁道:「你莫不會是宜貴妃進了感應寺,你又封了安樂王就以為安枕無憂了吧?」
李銘佑嘆道:「怎麼又說到父母長輩了,你都成一家之主了,還六神不定!」
「你可知吳家與史部尚書要結親了?」
李銘錦驚道:「如今國喪,王親國戚皆守法統,怎麼有人敢亂禮法呢?」
李銘佑見他呆頭鵝樣,笑道:「罷了,跟你談談此事吧!」
「你不是說有外戚干政疑慮,二哥他早有抵防,如今是誰扶搖直上?又不選現有世族,寓意很明顯了,日月變法是該有收尾了……」
李銘錦嘆道:「原來還牽扯禾妹娘家……那姑蘇陳氏的未來該如何走呢?」
李銘佑笑道:「我現在是安樂王,你現在是錦樂王,王爺就要有他的態度,莫要干預、也別表態,細水長流才能守好方圓。」
李銘錦略有所思道:「六哥明白了。」
「聽說你近日在海珠港搞航運貿易啊?」
李銘佑更正道:「我從前就有經辦此事,辦置書浩齋的錢就是從這裡賺的!」
李銘錦問道:「中央撥的款項不夠嗎?」
李銘佑坦白道:「父上一開始就沒要書浩齋,要不是後來讓吳家東酬西湊,我哪推得動地方勢力,甚至後頭所賺的錢都往圓榮園上撒了。」
李銘錦驚道:「原來二哥的影響力這麼深……那圓榮園我以為是挪動國庫才建成的……那打仗錢兩又是打哪來的?」
李銘佑笑道:「算你機敏!」
「你想玥泉石鼎為何惹怒父上,說起來二哥他早就取得前朝遺寶了……」
李銘錦好奇道:「遺寶?我只聽民間傳說:『一言九鼎,鎮其一方,日月洞察,財寶成庫,才子佳人,自成一派。』再者當年,開明帝(李戈)開立日月國時不就取得前朝遺物了?」
李銘佑道:「當家才知柴米貴,不事前準備當然不可能取得遺寶,至於在哪取得,我又哪裡知。不過能確定的事,你可別傻憨憨的觸怒二哥敏感神經就行!」
又看他道:「如今國喪,你這身穿的還是華貴了,也該收斂步瑤首飾了!」
李銘錦不服道:「我穿衣打扮又礙著誰了?」
「就說我這身白衣暗繡芙蓉花金光,也要遇到光才耀眼動人,坐於室內又妨礙誰的眼睛了?」
李銘佑見他想偏,笑道:「連父上都默許哥哥扮相,只是京城貴人都在爭相模仿您的裝束,以後你跟二哥見面怪難為情的對吧?」
李銘錦思良片刻道:「時局真的變了呢,佑弟。」
李銘佑笑道:「我這有西域進港的香料,你贈一個手工香囊給親弟弟吧。」
李銘錦擼起袖衣,調侃笑道:「那哥哥只好多照顧親弟弟,好好養病啊!」
待他將香包贈與,便讓人抬走一箱箱草藥石粉,好繼續他的興趣大業。
而李銘佑則收到海珠商船將在這周抵達海港。
李銘佑僅輕淡說道:「看來不能留了。」
因為他要趕在下個月,李銘銖大軍凱旋前離開。
製造一場落海身亡的消息。
只因他想保全親人安全,因為他很清楚小時候的自己搶走太多李銘銖的舞台,依他的個性決不會讓他舒坦生活,屆時會給尚書令引來新的發難,連根拔起姑蘇陳氏後,李銘錦也難逃其害、深陷其中……
於是,李銘佑早也千里算計。
差別在於,李銘銖千里布局登上帝位;李銘佑千里策劃逃之夭夭。
雖然府上密密麻麻都有李銘銖安排的人監視,好在他自己以前相助的罪人之子如今正是這期經商老闆,造化弄人,又留生機!
他先前留給經商老闆三個錦囊,如今最後一步便是回朝將自己接走出國。
於他而言,經商有人脈,出國旅外也不是件悲傷的事。
何況人還值得信任,天不亡李銘佑,一切準備就緒,只差東風啟航。
那日,港灣大風颳起,烏雲密佈好似想下雨。
一行官員、衙役等貨物卸下完畢,李銘佑一如往常在船沿附近與經商老闆送別,船也起錨了。
平日雖有保障主官安全,要求遠離海域聊天,但耐不住李銘佑平日會做人,下屬官員也沒理由嘮叨管控。
這時,一陣怪浪將這兩人捲入海中,陸上眾人驚聲下令,下海尋人。
但這兩人早沿著海流方向,順著船的反面游到臣民看不到的死角,爬上船上,讓船夫起航不再原地。
等官員衙役反應過來,才知李銘佑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為了不被國朝治罪,於是他們統一口供: 「李銘佑捲到海中溺死了!」
還勞師動眾連續上演尋人,操死無辜衙役也不在話下。
李銘佑與經商老闆經歷生死存亡,調養身體已無大恙。
他們還互相聊起日月國以外的風俗民情,至此世間已沒有十六王子。
李銘錦悲傷的參與自己親弟喪禮,接連喪失親人使他異常敏感,好在他身旁有吳穗禾陪伴,理智最終幫他挺過難關,也一改他高調的妝束服裝。
大興宮-御政殿。
李銘銖獨自一人靜靜品味空曠的宮殿。
一聽李銘佑失蹤,怒的摔奏疏道:「膽敢唬弄朕!誰讓你們壓這事的?歸途時為何不報?」
高延跪地道:「劉育公說此事交給珩斌衛查辦,又說王室近日喪事多長,不願干擾陛下思緒,第一時間老奴便將奏疏留在桌上,還請您息怒。」
他一回宮,還來不急更換戰甲,還聽到自己外公胡亂判斷自己心意。
李銘銖喊道:「下去!通通下去!」
又詭異道:「真菜,還要人帶!」
此時,吳穗婷從殿外進殿,嬌聲請安道:「妾身恭迎陛下回來。」
李銘銖非但沒有生氣她擅自進來,還很給她面子笑道:「我一身汗臭味,還來不急更衣洗淨,你來這幹嘛?」
吳穗婷笑嘻嘻道:「那群女婢手腳哪有我熟絡,我能幫陛下洗淨乾淨!」
李銘銖一馬抱住吳穗婷打俏道:「沾了我的氣味,下一步是不是要登寶座了?」
吳穗婷只笑道:「您讓我來時,我聽著,您若不肯,我也聽著。」
又抱住他道:「妾身一心一意都聽您的話!」
這二人纏綿於大殿之上。
大興宮的新主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