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意有所指」

大興宮殿，繁華精工，高貴之人，齊聚一堂。

李銘銖嚷道:「柳王妃雖是公認才女也有失靈的時候。」

柳婉茜不亢道:「臣女世代官宦不忘本分，自是不敢與尊上之家比肩。」

又言道:

「苔錢身伴草芃芃，廚下有花菘。
　手捻芊芊食譜，慧心便是通融。
　登堂入室，人群論證，一本初衷。
　官宦仕紳詩賦，尊前笑取姑翁。」

李銘銖笑道:「朕聽聞浩兒經常與人論詩，要是他沒說出個名堂，你就留在宮裡抄寫詞林廣句，叫他好好學習。」

有一冒失聲大喊。

李思浩搖頭晃腦道:「兒臣剛複習好詩詞，特來獻拙。」

又靠近光華殿下道:「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文韜武略、光華盡放。」

光華殿下禮貌笑道:「浩哥的心意心領。」

「兒臣只願福如小南山、壽比小泰山，兄弟倆並祝父皇『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

李銘銖滿意道:「還是光兒會說話。」

又對李思浩道:「你就說說複習了什麼！」

李思浩道:

「小兒學大雁飛空，藍上有無蹤。
　地上抬頭能見，一乘幾度春風。
　鴨群走過，雁飛滑過，鳧雁矇矓。
　湖水色澤不定，飛禽走跳天穹。」

李銘銖道:「你們夫妻串通一樣詩律，不算數！再來！」

李思浩為難道:「父皇此詩的確是兒臣所想，茜茜只是提點一下，能算數的。」

他見李銘銖沒有發話。

於是道:「一兒兩兒三四兒，五六七八九十兒。千兒萬兒無數兒，家戶鵝鵝道兒兒。」

李銘銖笑道:「還改名詩！倒底是酒囊飯袋！」

朝堂一眾笑語。

柳家人皮笑肉不笑，眼尾隙縫深。

李思浩靠近妻子道:「為夫什麼都不強，但說笑話還是很厲害的！」

柳婉茜推他一把手臂道:「少拿我取樂子！」

華陰公主羽扇遮面，珠光寶氣走下台階。

先遶一圈李思浩夫妻又遶一圈光華殿下。

最後迎面李銘銖道:

「良辰吉日笑歡顏。華殿有寒暄。
　蠢物無心長短，別來無恙天然。
　文辭一帖，詩歌一柬，意趣渾圓。
　行事自當勤勉，留情俊雅翩然。」

華陽公主見父皇點頭，上前道:「這喜慶日子也是四妹喬遷之日，我早尋了珠鮫淚串成一條項鍊。」

語畢，她其餘親妹妹也各自獻上禮物。

珠鮫冠、鮫鱗裳、珠鮫鞋、鮫寶劍。

楚楚皇后見女兒們已送完禮物，開口道:「再加上鮫面紗這一套海寶裝束也就完成了！」

華陰公主斜眼看宮女手捧寶物，便坐回李銘銖身旁。

吳穗婷見她如此輕慢便道:「婉貴妃也真是的，生病就要養病才好。」

吳穗甯道:「勞煩姐姐掛心，既然今日是光華殿下生日又是小女喬遷之日，我也得督促浩兒。」

又道柔聲道:「你帶了什麼禮物來?」

李思浩道:「回婉貴妃娘娘，我特意帶梅畫郎君-閱覽四季圖，獻給華陰公主。」

又對光華殿下道:「我也送你梅友-閱覽四季潑墨給你。」

大興著名梅畫郎君與其好友博父曾一同創作閱覽四季圖，梅畫郎君擅長畫圖，博父擅長作文，兩者一同收藏即是完整的閱覽四季圖。

李銘銖暗酸道:「將好作品分開送人，柳府怎麼會犯低俗錯誤?」

柳國公弱弱道:「唉，是老夫失誤不該讓其笑鬧……」

光華殿下稟道:「其實浩哥早在前幾日送我廣寒簫，我正有意尋此物。如今閱覽四季潑墨也正適合給四姐當喬遷之喜！」

華陰公主督道:「你怎麼能將浩哥送你的禮物給我，其餘人都是誠心誠意的，哪似你仗著誕辰就唬弄我?」

李銘銖拍拍她的玉手道:「行了！他不是得了廣寒簫你就讓他吹一曲給你聽聽?」

華陰公主道:「即使簫聲動人，也沒有蠢物殷勤，倒不如公平競爭楓霜劍。」

又看向華陽公主道:「此劍你還想嗎?」

華陽公主道:「四妹既得了鮫寶劍，這楓霜劍就別爭了吧！」

光華殿下道:「三姐四姐談什麼爭不爭，就讓我吹一曲陌上霜給你們。」

陌上霜來自一位垂釣老翁一直釣不到大魚，心情低落又見隔壁釣客似有大魚上鉤，幾經纏鬥，猶如自己釣到大魚一般，最後拉桿收尾，竟是小魚使老翁哈笑不已，心情有如霜雪誕生飄降又消散天地，故名陌上霜。

而楓霜劍從劍柄到劍身為杏黃紅漸變琉璃，質地猶如雪霜剔透渾成，故名楓霜。

華陰公主猜到光華殿下心思。

他想借陌上霜比喻楓霜劍猶如小魚，就算得到它，人們依然會競逐新的刀劍。

可華陰公主現在就想要楓霜劍，只因為小時候將青霜劍弄壞了。

那原是光華殿下的青霜劍。

她當初將自己的楓霜劍送出，如今又想收回楓霜劍。

誰叫她是風情萬眾的人物，生得父皇、人民們的寵愛。

她唯一也是最離經叛道的男寵團被解散後，依然是清艷脫俗的人物。

人們只當心善救濟窮苦，給予安身居所。

也因如今的日月國女子不可隨意在黃昏後走跳，這是會質疑女人操守的生存大事。

但華陰公主在男子心中卻如菩薩照耀世人。

因為是天人，於是人們不會以普通的眼光看待。

沒有人叨念她的不是， 只知道她的美好。

也歸功李銘銖嚴密部署她的神聖性。

玄司宮每年祭祀，她都以聖女的名義坐在李銘銖身旁。

從嬰兒起，她就比其餘手足高人一等。

她想要的她就一定要，如她的父親一般。

華陰公主正要起身就被李銘銖按住道:「你原有青霜劍但壞了，如今這鮫寶劍好好收著，別犯渾脾氣欺負弟弟！」

華陰公主輕輕倚靠李銘銖交頭接耳。

李銘銖道:「光兒素來不缺稀罕物，倒是曉月心細，婉貴妃你身為母親說說送什麼禮物給她?」

吳穗甯眼神滑過一絲清冷，轉眼淡雅道:「她是可愛的人，自然有磨人的地方，要我說就讓她表演扶桑樂，之前光兒還沒幫她續完，我們也趁此一飽眼福！」

吳穗婷道:「又占我兒便宜，快叫歌女上台，速戰速決！」

楚楚道:「的確如此。」

李銘銖看向華陰公主道:「光兒與你將扶桑樂完成就不許賴皮了！」

華陰公主笑道:「能不能完成得看思光才能了！」

這兩人走去幕後指揮伶團。

李銘銖又讓李思浩說笑話，滑稽中也度了無聊。

一炷香後，華陰公主與光華殿下回歸席位。

伶人表演扶桑樂。

謠傳東海外域有神木迎接日出，蓬萊山就在不遠處。

人們稱神木叫扶桑，見其光亮指引蓬萊。

許多人去尋找都沒有回來故鄉。

人們逐漸不相信世間有蓬萊。

直到一位村人忽然尋到世外桃源，協領村人搬遷樂土。

見此地高大粉樹，亂紛飛舞，人們歡唱扶桑歌，拾回扶桑樂。

那是對新氣象嚮往，如桃花般戀慕，對生活熱情。

人人歡樂如仙，不知愁苦。

見舞台有一伶人探頭擺弄姿體，後景一群伶人假意為樹。

單人隨音樂表演區域越窄，一群伶人表演越是生動活潑。

之後，單人在另一邊凝望這群人，她隨對方舞動身姿，過程又有會合、又有拉扯、又有撥穗稻草一裁為二。

一個是前景舞動，一個是後景微動。

最後單人舉起竹盤，左搖右晃，張揚擺動，前後人群合一，頭戴斗笠整齊劃一，歡快收尾。

舞台表演由華陰公主指導。

此曲由光華殿下改編，開始亦有寂寥透著倔強，聲似斷不斷，最後歡快也已快板打擊，明媚帶有桃花飄落的急促。

朝中之人看完舞台劇拍手稱讚。

慶宴圓滿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