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吳家內院」

在何道矩入宮的十日裡，吳家三房也出了大事。

這得從吳道祖與吳穗禾共同的奶媽說起。

陽光普照，風和日麗，而丁嬤嬤於耳房後院酸道:「瞧瞧那十二歲丫頭！現在跑去穗禾小姐，等會跑去穗甯小姐、在等會跑去外頭辦事，小小年紀搞的好似只有她努力一樣！」

一旁提水桶女婢怒道:「您說的就是！不管怎麼說問候嬤嬤、大哥大姐本是做人基礎，小小年紀就只知道討好少爺小姐，卻不知做人道理！」

另一旁洗衣女婢也怒道:「是啊嬤嬤！您聽我說，就請她幫忙送錢給家裡頭又礙她什麼事，誰不想孝敬父母！搞的我拖累她工作似的！」

督工的丁紅女婢也酸道:「我與嬤嬤看得真確！她連羅大哥請託菸草也一再推拒，不管怎麼說羅大哥也是跟前伺候老爺的人，這丫頭連老幼尊卑都毫不在意！」語畢，叫年紀小的女婢洗衣勤勞點。

這一老一小乃是正妻周氏從娘家帶來的家生子:丁氏，自然比其他僕役地位還高！待宅久了，這位嬤嬤便倚老賣老的討厭不聽話的人，現在親姪女又幫自己說話，於是慫恿道:「在我們盥洗堂工作的大夥兒都是真心實意的人，倒是那些年輕女婢不知天高地厚瞧不起大夥子！你們說能忍嗎?」

僕役們雖敢背地裡暗酸，但也不敢直接對幹大紅人，吳家三房除了胡家、丁家與羅家能倚仗多年主僕情分外，在場沒一人有底氣。

連親姪女丁紅也急道:「唉呦！我的老祖宗！為了那年輕不懂事的丫頭置氣不值得！ 不值得！」

便柔順的按摩自家嬤嬤，哄得她繼續道:「按我說就該好好教導她辦事道理，即使少爺小姐不明白，但太太懂得您的用心良苦！」便使眼色給小跟班阿妞道:「那三人開桌了嗎?」

阿妞頻頻點頭道:「就等嬤嬤去打麻將！」

丁嬤嬤不耐煩道:「別當嬤嬤好哄！這期嬤嬤輸得不夠多嗎?就說他們不乾淨的！」

丁紅忙陪笑道:「我去後廚房向她們討了點心，哪會有噁心人的事?」

丁嬤嬤怪笑敲她額頭道:「行啊！我家姪女心善，我與其餘人開幾桌，你就幫胡海家的忙去！」

丁紅便乖巧的迎送丁嬤嬤，還轉身囑咐僕役道:「你們懂該怎麼辦吧！」這時僕役們齊聲道:「懂得！ 懂得！」

就這樣魏小五的僕役職涯每一天都被放大解釋。

當然主子們的戀情也是僕役私底下的談資。

陽光普照，風和日麗，而在吳家三房的假山亭子中吳穗禾與李銘錦正在幽會。

吳穗禾一身米黃上襦、松花綠下裙，面色酡顏，眉眼彎彎。一旁膩坐的李銘錦一身深青紵絲金繡孔雀，頭梳正規圓髻玉簪，儼然傳統世家子弟形象，且本身唇紅齒白、纖瘦柔態，兩人遠看還真像一對姐妹。

李銘錦一邊捏著吳穗禾的小手，一邊快樂道:「你在信中提到喀穰爾的羊隻，是想叫我買羊群嗎?」

吳穗禾笑道:「你的腦子除了花錢、賺錢就沒別的?」

李銘錦聽後立刻懂道:「我迎娶完禾妹後，換禾妹娶我，就選在喀穰爾高原了償心意。」

吳穗禾敲他腦門笑道:「衣服設計不許中原版型，要異國風情，還有不用邀請雙方家人，畢竟風俗不同惹老古板們生氣得不償失！」

李銘錦燦笑滿意道:「禾妹總與我想到一處去，真好！」

吳穗禾羞澀一笑道:「還要追加一項！我要羊隻見證我們，我們順便剪羊毛來賣。」

李銘錦捏了捏吳穗禾的小手:「還說我花錢，這叫嫁夫隨夫、娶妻隨妻?」

吳穗禾忍不住搥打李銘錦胸口，還被他兩手握住，兩人如膠似漆、彼此真惜。

另一時間，魏小五送完臨安邸處後，便老實的跟在宛霞姑娘身後做事，不過多久吳穗甯便將今日寫好的書信又交給宛霞姑娘存放。

宛霞笑道:「小姐的信件一日都可以寫三回了！」

吳穗甯見她提笑，也爽朗道:「不過就是互相慰問生活，倒是你們可學好宮中禮儀了?」

一眾僕役哀號道:「宮中教導嬤嬤太狠了！」

年約十五的秀萱大方道:「小姐不用擔心，小的們腦子就算忘了，身體還是記著的！」

吳穗甯安慰道:「你們好好學，將來隨我見見王公府弟。」

一齊僕眾也懂吳穗甯淺台詞，姑娘家會帶的貼身丫鬟至多兩~三位。還不用估算陪嫁姑娘的丫鬟，像吳家這種從商發家的貴戶，小姐間同嫁同夫是常有的事。

何況是王室子弟，更是鐵錚錚搶進入府！

不過因吳家三房老爺專情林姨娘，且與正妻互相敬重，於是吳家三房各自安好、簡單明瞭。不像其他富貴老爺一妻多妾制，明爭暗奪，互相討厭彼此。且說林姨娘的四位女兒都是她一手帶大，全程無奶娘照顧，自然比其餘少女更加崇尚真情摯愛。

這不乏讓死心跟隨吳家三房的僕役捨不得，但就算捨不得自家主子，她最多也只能帶三位貼心僕從，這就是從商與貴族的差距。

此時，吳穗甯喊住魏小五道:「等帝后壽宴結束，我的婚嫁之事也隨之操辦，倒時三姐也要忙了！」

魏小五傻愣一下，便被年長三歲的秀萱拍肩道:「你還不謝過小姐！拿你討趣穗禾小姐。」

吳穗甯笑道:「就準三姐打趣人，她現在可是明目張膽的叫人說趣！」

魏小五這才反應過來道:「好事好事，大家都開心。」

吳穗甯與僕眾們都被魏小五的老實話給逗樂了！

只是正妻周氏貼身老僕-范氏臉色嚴肅的直闖房內。

她傳喚吳穗甯與一眾僕役到正堂集合，並交代魏小五去找吳穗禾到正堂。

這群僕眾便收起嬉皮笑臉，心想:出大事了！

當魏小五在假山亭子找到吳穗禾稟報范氏傳喚各房人士後，吳穗禾向李銘錦道:「母親要處理家賊，我正好見習一下。今天你先回去吧！」

李銘錦溫柔道:「好。」

這二人便去往正堂，見周氏坐主位，而林姨娘坐東側，少爺小姐們則整齊站著，氣氛十分壓抑。

周氏冷道:「梁氏你說說偷報料材的混帳事！」

梁氏謹慎道:「西邊處的耳房、倒座房都有賊子私吞藏匿，基本的大米、蔬菜不用說，連小姐們舊衣飾品也被搜獲！」一旁的小跟班與園丁便架出現行犯出來，洋洋灑灑也有七八人。

其中老奴悲慘道:「老奴不敢！ 老奴不敢！」

周氏冷哼道:「有沒有冤枉你，從證據說，別倚老賣老教壞小輩！」

梁氏也大罵道:「識相的自己滾出來！不要被我點名攆出去！」

她見人人自危不敢挪動，便喊上三位資歷年輕的僕役直接毀約送辦，底下僕役聽那些丫頭撕心裂肺的苦喊:「不敢！ 再也不敢！」

連讓她們將功補過的機會都不給，就知道當家太太有備而來，坐等犯案者投降。

於情吳家三房待人寬厚，不像有些大戶變著花樣虐人；於理當家太太平日睜一眼、閉一眼也不禁止大家賭博玩樂，像這般殷實寬厚的人家上哪找去。

這一來一往中又自首十多人，將近吳家一半以上的僕眾都牽案了！

周氏苦笑道:「你們看看這是家還是賊窩！平日那些賞錢、團聚宴都是假的不成?還不明白外頭世道?按規矩一入房便付的乾淨！入了奴籍還向誰爭去?」又大聲道:「給方便還當隨便了！想嚐一回大戶人家的富貴?去當府弟家生人，天天領月錢、當個人上人，如今隨你們的願！」

周氏將話說絕，全體僕役跪趴，惶恐大喊:「奴不敢！」沒一個敢抬頭張望。一旁的少爺小姐也沒有上前說話，繼續等家母發落。

周氏又喊上自己孩兒的奶媽道:「丁嬤嬤你說要怎麼處理?」

丁嬤嬤一聽從小照看的小主子冷漠詢問，連頭也不敢抬，繼續跪趴姿勢，聲音顫抖道:「就按陳家的規矩辦事。」

周氏冷道:「好！就按陳家規矩，羅家的全員退了、還有梁氏抓出的賊子一齊辦了。剩餘的各欠20銅錢給他老家告知，別想透過賭博賺錢，被我知道者一律退了辦理！」

語畢，話鋒一轉道:「丁嬤嬤您老了不免老糊塗，您手下那些髒得手的也不當用的，好好幫襯道祖要緊，秋闈要到了，家裡要開始忙了。」又向一眾家僕道:「好好改過賊頭賊腦的秉性，看到哪些仗著資歷壓人的直管找我說去。平日的賞錢與團聚宴還是照常舉辦。」

有的僕役拍手叫好喊:「太太英明。」有的痛哭流涕喊:「小的不是人啊！」

梁氏見事情處理完，便叫上僕役們回去工作崗位，將事件收尾。

周氏對子女道:「以後成家立業了，知道怎麼做了?」

林姨娘也幫襯道:「未來就算去的府弟在大，也別忘母親教導。」

一眾晚輩皆笑道:「母親仁慈，孩兒明瞭！」

時節也到燒伏香，喝伏茶的大暑了。